“挑个合适的鬼，和那半具人缝在一起不是很好嘛！”
杨斐花白的头发随着它的步伐微微飘动。
隐约间，水梧桐看到了段保的影子。
“缝在一起，还能活吗？”她不知道对于那个人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已经只剩半副躯体，和鬼缝合好歹有个全身吗？
“活不活的谁知道，实验都是看命。”
杨斐无所谓的脱去大褂。
它叠着大褂往机械龙那儿走去：“他要是命好，当然能活。要是命不好，那就死喽！”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换件衣服。”
一移一合。
这里就是两个世界。
水梧桐猜到机械龙就是通往不同地点的机关。
杨斐走开，她刚好趁机问问培养皿的人是怎么想的。要是他不想被改造，那她会杀了他。
管子不能拔下，待会儿杨斐会发现。
她先是看了看小神仙。
小神仙摆着手让她别管，她这才轻轻敲了敲玻璃。
里面的人体闭着眼，睫毛抖动的厉害。他不愿意睁眼，半具胸腔剧烈起伏着。
她又敲了几下。
咕噜噜——
他目眦尽裂，但在看到是水梧桐敲击之后，向她伸出了手指。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水梧桐离培养皿又近了些。
培养皿的人眯着眼。
她重复了好几次，他伸出的手指才弯了弯。
他看懂了。
“杨斐想将你和鬼怪缝合在一起。”她慢慢说着，让他能看清她的口型，“你是怎么想的？”
那人僵住了。
培养明中的气泡陡然增多，可他却说不出来。
水梧桐有些沉重。
她想了想，艰难开口：“实验能不能成功，不知道。如果你不想承受，我——”
“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
【我——们——能——逃——出——去——吗——】
看着他拼尽全力在玻璃上划下的笔画。
水梧桐回想了所有的路。
【我——想——回——家——】
“对不起。”
“我不知道要怎么逃出去。”
她的手与培养皿中的人隔着玻璃触摸着。一个掌，一个指。
无奈的现实，她现在甚至连玄罗城都回不去。
她帮不了已经沦入的人，她只能坚持斗争下去，为着不再有的以后。
培养皿里的人笑了。
他扯出一个笑容而后再次闭眼。
【我——想——活——下——去——】
水梧桐仔细看着。
【我——同——意——】
她以为他会拒绝的。
身为人类变成这样，以后还要变成鬼的工具。她的预想里，没有想到现在的状况。
不过她很快就理解了。
想活是本能。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你在干什么？”杨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水梧桐挑了挑眉苦笑一声：“我问问他，如果要和鬼怪缝合在一起他怎么想。”
“他说他想活下去，他同意。”
没有造假，这就是他的想法。
杨斐并不意外。
它满意地看向培养皿，里面的人早已没了之前的激烈反抗。他平静的就那样闭着眼，等待着他的未来。
“我真讨厌这里动不动就一身黑的装扮。”杨斐不再关注他。
它捏着身上换好的纯黑套装，嫌弃着。
“还是白的好看，我最讨厌黑色。”
“怎么就没人有点审美，把这千百年不换的要求改改呢！改成随便穿多好？这样我还能挑些顺眼的过来。”它一边抱怨，一边摇着头往屋内和机械龙背道而驰的方向走。
“走，我们去玩乐庄。”
【请输入口令——】
红漆门，金门环。
走到尽头，这乍然一看，水梧桐还以为她们即将打开的是哪个皇宫的宫门。
“老娘天下第一。”
“老娘宇宙无敌。”
“老娘财富到家，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嗯？
水梧桐不敢相信地转头。
她看着杨斐淡定念词，自己的心里却掀起巨浪。这是什么口令？
【口令正确，请输入地点。】
“玩乐庄，鬼场。”
【地点匹配已完成，请推门进入。】
直至推门的瞬间，水梧桐都没想过自己看到的，究竟会是什么。
......
“恭迎杨大人！水大人！”
齐齐的呼喊声。
杨斐见怪不怪的直接走入，没有分给两侧鞠躬的丙级鬼们任何眼神。
水梧桐吓了一跳。
她退后半步，压下气息走到杨斐身旁。
“它们为什么会叫我？”
她问道。
“我升了你做乙级，那些小鬼当然要喊你大人。”
门后稍走几步就是移动步梯。
她们同时踏入，向着顶端攀升。
水梧桐还想再问。
可杨斐只看着前方将头高高昂起，它的眼神里到底还是藏不住轻蔑，好像听了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这里的消息传的很快。”她感叹了一声。
只是在武器部里的一句话，她从丙级晋升到乙级的消息就已经传进了玩乐庄。
不仅如此。
这帮鬼连摘了面罩的她都能立马识出，还知道她姓水。
到底是天上五双大眼睁着。
压根没有秘密可言。
“帮我选一个鬼吧！”
步梯到顶。
宽大的平台一直延伸到外。
杨斐颇为得意地站到中央，它的眼下，就是数以千记的贪婪鬼怪。
它们指望着游戏翻身。
它指望着游戏让它们翻不了身。
一间间狭小的格子，里面是带着眼罩口罩的沉默。
水梧桐还以为自己能看到吵闹不休，厮打成一团的热闹场景。没想到最“吵”的，是她和杨斐。
她看到了之前在贵宾厅存钱码的格子裙女生。
半个月过去，它还在玩乐庄。
“你想要什么样的鬼？”水梧桐打算提前问清楚，“高矮胖瘦，等级，或者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讲清楚，最后的适配度也会高一些。”
适配度高了，培养皿里的人就能活下来。
“不急。”
“再等会儿。”
杨斐还在观察。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虽然没有什么大声，但格子间里的蠕动却是不少。
赢了的，输了的，都在小小的空间里疯狂。
有几间变成了红色。
还有不少被强行撞开了隔门。
【整点到——！！！】
是地头蛇！
【整点到，众鬼暂停，蛇仙大人来送福利啦——】
看不见地头蛇的身影。
水梧桐的眼睛快速扫视着下方，她把匕首给小神仙后并没有拿回来。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时听到地头蛇的声音。
面罩被摘，根本就藏不了。
咯哒哒哒哒哒——
天花板上降下无数钢管。
围着格子间的墙壁接连合并，像衣服似的，一件件红黑色的布袋顺着管道滑进，填满头顶。
杨斐瞧着道：“我说吧，再等会儿。”
原来是让她等这个。
水梧桐心想着。
鬼怪们骚动起来，它们嗅到了气味。无数只鬼爪朝着空中抓取，急切地想要将布袋撕下。
【都准备好了吗！】
【三、二——】
【一！】
【布袋！展开！】
......这是......
她的呼吸静止了。
【来自玩乐庄人场的玩家！输者——已经全部在你们的头顶！】
【小鬼们，你们想要吗？你们想得到吗？】......
人......
全部都是人......
红黑的布袋是人类浸出的血液，他们每一个都被倒钩胡乱插着，看着随时有可能掉落。
“水梧桐，你看看，下面哪一个不能动。”
“......是。”
她必须要冷静。
哪怕挂在上面的是她自己，也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唔——！！！”
“唔啊卟噜！呸呸呸！”
什么游戏！什么输赢！奖品就在眼前还玩儿什么玩儿！抢啊！抢到手的才是真的！
鬼怪们开始违规。
它们扯下眼罩口罩，利用一切能够摸到的物品，叠加着往上方够。
水梧桐的大脑里一片乱麻。
她看着底下的弱肉强食，但又什么都没看进去。
玩乐庄，鬼场。
玩乐庄，人场玩家，输者。
甲级大人们的联动游戏，是玩人吗？只有甲级和被甲级指定才能进入的地方，就是这里？
货源......
她的身体在变冷。
“质量差成这样也要抢......”杨斐对头顶上的人一点儿都没有兴趣，“还是我自己找的好啊！这些也就配做个批量。”
“欸！”
它的头朝着底下某个方向转去。
“水梧桐，你看看！那个家伙怎么样？它好像半边身子是没用的！还刚好和培养皿里是一对！”
也不等水梧桐回复。
杨斐只需扬扬下巴，立即就有两个没有任何等级显示的面罩出现在被选者的格子间内。
等等！
没有等级！？
水梧桐扶在平台的边缘上探了出去。
她看着面罩将鬼带走，那姿势，和她进四角楼里时面罩们拉着壬午一模一样！
杨斐的货源......是进入四角楼的人！？
“杨大人，你认不认识宫香霆......”
她不敢问。
“宫香霆？宫香霆是谁？”杨斐还沉浸在挑到合适实验体的喜悦中，“好像有点印象，是比刚才那家伙更合适的鬼吗？”
“不，是管理处。”她给自己不停做着准备。
“啊——”
“管理处啊！”
“管理处里我只对一个有印象。有个不长眼的废物乱用鬼水放跑了我的货，被我放到别的地方处罚了。”
“放去了哪儿？”
水梧桐急着追问。
“毒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