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好像还没问过,我这具身体的身份,今天有人提起来吓我一跳,还好刚来这里,也没人问我。”黎清浅吞下口中的榨菜,开口问道。
小乔眨了下眼,看着已经空了的袋子,才有些意犹未尽地抬起头。
“这是什么感觉,一下子吃完,我的舌头。”她瘪着嘴,不知道怎么形容。
黎清浅懵了半天,才有些犹豫地接话:“吃咸了?”
闻言,小乔立马挥出了卷轴来,翻了半天,随后她的指尖凝出白色的晶状物质,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小乔表情认真地舔了一口,表情扭曲:“对,咸。”
黎清浅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结合前面的对话,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大约是盐,小乔没吃过人类的东西,翻书找吃咸了是什么意思呢。
她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待笑够了,两个人才回归正题。
黎清浅的这幅身体身份没什么特别的,如果非要说,那也只能说一句惨。
“你七岁那年家乡经历了一场台风,混乱之中你被大水冲走,流浪两日奄奄一息之际,敲响了当地地主的门,那家人觉得你长得不错,虽然狼狈,却能看出好底子,因此收留你打算做自己儿子的童养媳,当时的你早就走失不知道自己在哪,为了活命,自然不会拒绝。”
“后来过了一个月安生日子,因为资源匮乏,百姓暴动,闯入了地主家抢吃的,你从狗洞逃了,再次流浪起来,不过这回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没有人愿意收留你。”
“再后来你听说京都物资丰富,就随着流民一路北上,途中不仅要抢吃的,还得预防那些山野土匪,最后在京郊晕倒,醒来时就见一老妇在照顾你,这老妇就是你后来相依为命的奶奶了。”
“就前段时间,老人家生了重病,你为了救她进了枫客山,只是回去时已经是无力回天,只得拿钱葬了人,再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听完,黎清浅皱着眉,她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感受,单纯觉得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因此也只是皱着眉。
“这么惨。”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这么说,这个人的背景竟然可以把我所有的行为都解释过去?这么巧?”黎清浅无意识地轻搓指尖。
“那名字呢?”
“不清楚,你的经历太过曲折,他们就是查也只能查个大概,比如大概哪里人,为什么会来京都,其他具体的记录早在台风中丢失了,之后因为那老人家说贱名好养活,改了你的名,现在你说自己叫什么,你就叫什么。”
那就是只要在这个范围内,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黎清浅看着小乔,卷轴的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出几分柔和之感,小乔念着这个人的背景身份,语气像是在念稿子。
黎清浅没再问,再和小乔东拉西扯一会儿,眼皮子便开始打架了。
......
黎清浅和陆暮在皇家别院待了一周多,前些日子京都那边传来消息,年末将近,又逢使臣来访,皇帝令太子提前入京,今日便是他们进京的日子。
陆暮正向刘管家道别,只是没有那么的严肃,最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刘伯再见。”
他便进了马车。
黎清浅听见声音从马车帘子里探出头,对着刘管家挥手。
“刘管家再见,天马上就要凉下来了,您记得多加些衣裳。”她关心着,几句话叫刘管家笑得眼睛都弯了。
陆暮并不会隐瞒黎清浅任何事情,因此刘管家查了她的身份背景这事,她是知道的,她不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反正这具身体除了惨还是惨,自己也没什么坏心思,在悲惨和单纯的滤镜加持下,刘管家反而对她生出来几分可怜之意,这些日子还算是照顾。
而黎清浅恰巧擅长和老人家相处,经常几句话逗得人直乐呵,便成了如今的情形。
“诶,好孩子,知道啦。”刘管家也对着她挥手。
马车平稳的向前,走出一段距离,黎清浅才缩回来。
此次回京,跟着的人不算多,除开拨给黎清浅的秋蝉秋霜,便是陆暮的贴身侍卫高芨程风,如今这马车内部坐着的,只有黎清浅和陆暮两个人。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黎清浅和陆暮熟悉了些,没有最初的那股子紧张感,也随意了许多,面对面坐着,她也不觉得尴尬。
此时陆暮便将倒好茶的杯子推到她的面前,自己则是捏了一块糕点。
车里熏了香,不浓,大约混了一些药材,很好闻。
不过黎清浅还是不太适应。
“感觉我要晕马车了。”她闭着眼,声音都有些弱。
陆暮闻言便想喊高芨停车,却被拦住:“不是,不用停,没那么严重,就是这个香......”黎清浅指着桌上飘着烟的香炉。
“可以把香灭了吗?这摇摇晃晃的,有香我就晕。”
灭了香,撑开帘子透气,黎清浅没多久便睡了过去,她再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身上多了一件大了许多的披风,陆暮正撑着头,不知道睡没睡。
她坐起来,呲牙咧嘴地活动有些麻的脚,轻轻嘶了一声,对面就传来了声音。
“醒了?现在还难受吗。”陆暮睡眼稀松,瞧着表情懵圈慢慢坐起来的黎清浅,他又控制不住打了个哈欠。
“不难受了,谢谢。”黎清浅闭着一只眼,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她大约没有睡多久,望出去,还是一片山林。
“应该没有太远了,等会你先回太子府,我要去趟皇宫,秋蝉秋霜会和你一起,院子已经收拾好了,你住是朝霞院,我的暮雨楼就在你隔壁,还是和之前一样,有需要就和我说。”
黎清浅点了点头,自然是没有异议。
她原本还想问些什么,但想着外面还有四个人,便闭了嘴,只靠在那一点点地抿着茶水。
车驾停在太子府正门口,掀开车帘望出去,就见车前站着一名男子,瞧着瘦瘦的,眼睛垂在那,一幅恭敬的模样。
他先是对着掀开车帘的陆暮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随后才弯腰朝黎清浅开口。
“管家王二见过纪姑娘。”
黎清浅应了一声。
太子府靠近皇城,行人并不多,她抬头瞧着金碧辉煌的大门,背也不自觉地挺直了一些,生怕自己被瞧不起。
“那小朝,我先走了。”
闻声,黎清浅扭过头来,有些疑惑地对上了陆暮的眼睛。
之前那段时间,陆暮人前其实不怎么喊她名字,最多就是私底下喊她黎清浅,小朝这个称呼,还是刘管家喊的,这冷不丁从他嘴里冒出来,黎清浅吓得头皮都麻了一下。
可很快,她也就反应了过来,微笑着回了一声。
“好。”
在别院的时候黎清浅就听过一些流言,说太子或许对纪朝生了些情谊,比如黎清浅到别院第二天去山上瞧梅花的时候,那么多人都看见纪朝能和太子并肩走,就是一个强有力的证明。
这也是那天,黎清浅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的原因。
他们两个现代人觉得并肩走很正常,落到别人眼里可就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了,加上太子半夜突然带个女子回来,还那般对待,很难不浮想联翩。
流言就这么传开来。
虽说最开始是无心,可左右打量一番,两人觉得这误会在这也不错,给了他们呆在一起的理由,也叫大家看黎清浅的时候多了几分谨慎。
特别是在京都,有太子心悦之人称号的黎清浅,遇见人时,大家也该掂量一下她的待遇再行事。
这么想着,便随它去了。
只是前段时间不需要,她有些忘记了,现在黎清浅才想起来还有这一遭。
瞧着大家低下的脑袋,黎清浅还莫名觉得有些紧张。
天呐,第一次传绯闻就是和明星传,这可不是一件值得紧张的事情么?
她的心脏咚咚直跳,面上却十分镇定地走进了太子府。
陆暮入宫,直到晚饭还没有回来,这还是相遇后第一回分开这么久,分明之前待在一起两个人也是各做各的事情,可如今黎清浅竟觉得有些无聊。
她坐在院子里,瞧着天上点点的繁星,试图感受京都的繁华。
可京都的繁华传不到太子府来,太子府的热闹也传不到朝霞院来,她没办法远观,只能听见微微的风声,就好像那个破旧的小木屋一样。
黎清浅瞧着面前的地砖,胡思乱想着,分明最开始只是觉得有点无聊,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很可怕,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了似的。
她像是被无边际的孤独包裹,指甲死死地扣着自己的衣裳,像是溺水了,却还有人在不停的拖着自己往下坠。
她不停地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姑娘,起风了。”秋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所有的感官忽而回到了意识中,面前一切正常。
黎清浅这才发觉自己手脚冰凉,背后也起了一层冷汗。
“姑娘,您还好吗?”秋蝉看见她有些惨白的脸色,眼中浮现出担忧来。
黎清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方才像是着了魔,可怕的很。
“没事,回房间吧,回房间。”她大口地呼吸着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