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高考没几天，谢来朝每天接送林晚上下学，林晚觉得没必要，谢来朝坚持，林晚也就随他去了。

谢来朝在放学的人流中向一个方向张望，发现一个人一直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遂面目不善地看过去：“你有事？”

那人朝他走近了一点，打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又退了半步，清了清嗓子问：“你跟林晚什么关系？”

谢来朝自认为自己在林晚的耳濡目染下已经很有素质了：

“关你屁事。”

那人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躲在厚厚的镜片后对他说：“你不要再缠着林晚了，你就是个小混混，他是要和我一起去京大的人。”

谢来朝看着他眯了眯眼睛：“你也知道我是小混混，就不怕我现在把你揍的去不了京大。”

那人紧急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说：“你打我，就不怕，就不怕影响林晚考试吗？”

谢来朝：“所以我现在还没有打你，你再说两句我就不一定忍得住了。”

回去的路上谢来朝突然想到，马上就要高考了，高考完就要去上大学，谢来朝还真没问过他想去哪里上什么大学。

林晚吃着谢来朝从烧烤摊给他带过来的土豆片，看他走一路都心不在焉，问他：“怎么了？”

谢来朝眼睛看着前方：“林晚。”

“嗯？”林晚用嘴扯下一片土豆，谢来朝说：“你打算上哪所大学？”

林晚随意道：“附近随便挑一所呗。”

谢来朝停下来转头看向他：“附近随便挑一所？”

林晚点了点头，被辣得吐了吐舌头，朝谢来朝伸手，谢来朝就把另一只手一直拎着的绿豆沙递给他，喝了两口顿时觉得清爽不少，笑谢来朝：“怎么了，你不会不知道明城还有大学吧？”

他当然知道明城有大学，他不仅知道，还知道明城的大学肯定不如京城的大学，而以林晚的成绩，去京城肯定是更好的归宿。

谢来朝看着林晚轻松愉悦的表情，头一次有了深度思考，林晚马上高考了，这些都先按下不表，等他考完再说吧。

高考后谢来朝也没有马上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能拖一天是一天。

高考后那段时间是谢来朝过得非常幸福快乐，终于没有其他的事情占走林晚，林晚一天到晚都陪着他。他们每天吃吃喝喝压马路，连小瞎子都跟着胖了两圈。

出分那天林晚自己都不记得，还是谢来朝一大早爬起来登录他的账号查了分然后把他摇醒：“宝贝儿你674！674！”

林晚只是迷迷糊糊睁了睁眼睛，“哦”了一声又闭上了。

林晚真正睡醒已经是下午了。这段时间里谢来朝已经替他把他的分数宣传了个遍，连杂毛爸妈都知道林晚可能是明城今年的高考状元了。

谢来朝终于不得不面对那个问题，他有点忐忑地问林晚：“你打算选哪所大学？”

“哦，我看一下。”林晚拿出手机查了查，一边看一边说，“离这儿最近的是锦川技术学院，稍微远一点还有明渊工程……”

谢来朝急了：“你这么高的分数去这些地方干嘛？”

林晚看了他一眼，刷了刷手机页面：“那还有明城大学。”轻轻皱了皱眉，“但是离这里要坐车两个多小时。”

谢来朝：“明城大学去年的录取分数线比你的分数低两百多分，今年也不会高到哪儿去。”

林晚有些无奈地看向他：“你难道要让我去其他市上大学吗？”低头看着手机说，“附近几个市的大学也跟明城差不多……”

“你不去京大吗？”谢来朝看着他说。

林晚突然停下来看向谢来朝：“你听谁说的我要去京大？”

谢来朝没回答他的问题，坚持问道：“你想去京大吗？”

林晚放下手机：“我不想，我不去。”

谢来朝沉默片刻：“你睡觉的时候我接到你学校来的电话了。”

林晚表情已经冷了：“最终选择权在我。”

谢来朝既无奈又心疼：“如果是其他人考到你这个分数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京大的。”

林晚有些不耐烦了，打算绕过谢来朝出去：“我不是其他人。”

谢来朝拉住他：“林晚。”咬了咬牙开口，“我不想要你为我牺牲。”

林晚终于火了，一把甩开他的手：“是我自己不想，不是为你。”

谢来朝只是看着他不说话，林晚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冷笑一声：“谢来朝，你对地理常识没概念，可以去地图软件搜一下，明城离京城有多远，怎么，你要跟我异地恋吗？”谢来朝没说话，林晚语气更狠，“那我告诉你，我不搞异地恋，要异地就是要分手。”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谢来朝心痛如刀绞，他当然舍不得林晚，但是理智告诉他，如果他因为自己的自私断送了林晚的未来，他会后悔一辈子。他更受不了的是有一天林晚后悔了，那他不如去死。

谢来朝自己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劝林晚，于是去找蒋荣给给建议。蒋荣听完他的话说：“我的建议是听林晚的。”

谢来朝很惊讶：“什么？”

蒋荣：“你如果真喜欢他，一定要想方设法把他留下来。”

“什么？”谢来朝不解，“你是觉得林晚离不开明城吗？”

“离不开明城的不是林晚，是你。”蒋荣看着谢来朝说，“林晚在这里只有你，他以前在哪里生活过我不知道，但是一看就不是从小就呆在明城的，而你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你熟悉的地方也就只有烧烤摊和后面那几条街而已，你的家，你的父母，你的朋友都在这里，你要为了他抛弃一切吗？”

谢来朝坐下来沉默了很久：“如果他走我不走我们会分手吗？”

蒋荣：“不然呢？你指望林晚去了京城还会回来吗？那和现在留下来有什么区别呢？你们两个一旦分开，你能保证感情还会一直一样吗？就你现在这副离开他几个小时都受不了的样子，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你能受得了？林晚去了京城会遇见多少人，他还会一直选择你吗？”

谢来朝低头用力抓了抓头发：“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蒋荣：“可能有办法，也不是现在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能想出来的，我也想不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留下。”

“不行。”谢来朝想也不想地反驳，然后又痛苦纠结地扯住头发，“其实我没那么伟大，我也不想和他分开，但是我怕他后悔，如果有一天他跟我说，‘谢来朝我后悔了’，那真的比杀了我还难受。”

蒋荣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既然你想明白了这些，那就干干净净地放手吧，说不定哪一天重逢还有机会再续前缘。”

谢来朝痛苦地捂住脑袋：“别说了。”

谢来朝一个人静静想了很久，直到蒋荣吃完饭回来，递给他一份盒饭：“你家林晚让我给你带的。”

谢来朝接过拆开吃了两口，突然说：“那我跟他走呢？”谢来朝抬头望向蒋荣，“我跟他一起去京城也不算抛弃一切啊，又不是不能回来了，而且没有人会一直待在明城吧，你们有一天也会离开不是吗？”

蒋荣看着他：“是，但不是像你这样一无所有地离开。林晚如果去京城是要去上大学的吧，他去上大学，你去干什么呢，继续当小混混？就你和林晚这状况，你们去了那边怎么生活，让他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养你？但是你在外边干些违法犯罪的勾当养活他？好算你俩伟大，都愿意过苦日子，那这样的日子你们能过多久，看病都看不起的时候，你们还能保证感情不变样吗？”

谢来朝很久都没有说话，外面天都黑了，谢来朝手里的饭都凉了，池小光来叫了两次，蒋荣“啧”了一声，从兜里数出几张钞票递给谢来朝，谢来朝疑惑的看向他，蒋荣说：“拿着，既然想不出来就亲眼去看看吧，明天让杂毛他爸用摩托车送你去车站。”

谢来朝回家跟林晚说要同蒋荣一起去外地出几天差。林晚想一起去，谢来朝以烧烤摊生意忙不过来拒绝了，林晚还想说什么谢来朝就笑着说：“你马上上大学了也需要交学费啊。”这个之前让两人冷场数次的话题终于让林晚打消了探知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