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汝越“嘭”地一下关上防盗门,背靠着门急促地喘息。
他还没回过神,背后的门被敲了三下。
“周汝越。”
隔着厚厚的门板,刑玉期的声音听不太真切。
周汝越抬起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刑玉期听见动静,手机来电的铃声却忽然打破了宁静。
周汝越手忙脚乱地按掉电话,屏息去听屋外的动静。
半晌,他悄悄地开了一条门缝。
“安全通道”牌子的绿光勉强照亮了走廊,刑玉期那张俊脸硬生生抗住了这死亡灯光,像一个上门讨情债的美艳男鬼。
门再次发出“哐”的一声响,周汝越不知所措地在客厅走了两圈,又跑回玄关的位置。
“周汝越,你跑什么?”
他听见刑玉期问。
他怎么说,难道说和你亲嘴可能被雷劈吗?
刑玉期会把他当成疯子……
周汝越扶着鞋柜坐到地上,他现在两眼发花。
本来就跟要完成科室创收KPI似的追着他做脑壳检查,他要是说了,还不给他送到精神病院去?
远志旗下有精神病院吗?
刑玉期不会以权谋私把他关在自家病房里,天天啃他的嘴抱着他睡把他锁上不许见人还要跟他酱酱酿酿吧?
周汝越害怕地抱住自己。
好吓……
其实还有点意思。
刑玉期又说话了,周汝越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你不喜欢我?”
“也是,”刑玉期苦笑,“你不喜欢才是正常的。”
“你应该是……讨厌我才对。”
“是觉得恶心吗?”
吐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刑玉期感觉自己的胃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来回翻搅。
“不是!”周汝越急了,大声回道。
只是两个字而已,周汝越一天能说三百六十五万个字,在心里嘀嘀咕咕的更不知道有多少。
这两个字占的分量那么小,却是治愈刑玉期的灵丹妙药。
“那你出来。”刑玉期又敲了一下门。
敲门的动作很轻,声音也很温柔,好像在哄着周汝越。
周汝越面皮发红,但意志还算坚定:“不要!”
互相甩舌头确实是有点爽他承认,但是还是小命比较重要……吧?
“周汝越……”刑玉期叹了一口气,“是你主动亲我的。”
周汝越瞪大了眼:“那怎么了?你要去告我性骚扰吗?”
刑玉期半天没说话,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
“……我不是。”他无力地替自己分辨。
“那你是什么意思?”周汝越有点急眼,“我还是初吻呢。”
“我也是。”这次刑玉期答得飞快。
“那怎么了?”周汝越梗着脖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涂海蓝之谜唇膏的嘴比涂凡士林的高贵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刑玉期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话题怎么忽然歪到了这里。
好像不该跟一个喝了酒的醉鬼争论这些东西——周汝越现在连吵架的重点都搞不明白。
“你走吧!”周汝越恨恨地道,“我最仇富了,我亲你,就是为了欺骗你的感情!”
刑玉期不放心他:“你开门,看你睡了我就走。”
感情骗子周汝越坚决维护自己的清白:“不要。”
“那你现在就去睡。”刑玉期退了一步。
“你先走,你不走我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周汝越威胁他,“就睡在鞋柜旁边哦,跟一堆鞋子睡在一起,看你下次怎么下嘴亲。”
“还有下次?”刑玉期很会抓重点。
“你到底走不走?”周汝越生气地竖起眉。
“你快去睡,”刑玉期又补了一句,“明天我们再说。”
周汝越不说话了,静静地听着门外的动静,直到听见一声关门的声音,他才开门查看。
刑玉期果真走了。
周汝越看着紧闭的门,心里又酸又涩,涨得生疼。
可恶的刑玉期。
怎么走得这么干脆?
周汝越咬着牙,摸到卫生间挤牙膏刷牙。
他的唇瓣红红的,好像刚吃了辣一样。
可恶的刑玉期。
怎么亲得这么用力?
周汝越一头扎进杯子里,手机就扔在脑袋边上,嗡嗡地震得他头疼。
可恶的刑……
他费劲地点开手机,根本看不清上边的字,只看到一条又一条绿色的气泡框跳出来。
周汝越想打字,发了好几条不知所谓的消息。
他发了个语音条。
“你是谁?”
“速速报上名来。”
“发消息干什么?”
“你是不是刑玉期搬来的救兵?”
“可恶的刑玉期。”
“你知不知道?我要死了,因为跟他亲了亲嘴我差点遭雷劈了!”
闪电的光亮穿过玻璃照亮了大半个房间。
完蛋了。
要遭天谴了。
周汝越手忙脚乱地撤回消息,不知道点到哪个选项,总之语音条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消失了。
老天爷,这下总不能劈我了吧?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钻进被子里。
怎么办?
他真喜欢上刑玉期了。
周汝越摸着自己的心脏,是想到刑玉期的名字就会漏跳一拍的不争气的东西。
脑袋逐渐不清晰,周汝越的眼皮越来越沉。
十分钟后,被被子捂得难受的人无意识地挣动了两下,脑袋探出棉被。
他喃喃了两句,看口型,好像是“喜欢。”
再次出现在门口敲了好一会儿的刑玉期垂下手,转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忘了带钥匙。
在家附近开了一间房,凌晨五点的时候被噩梦惊醒。
刑玉期惊魂未定,看了一眼时间——五点三十二。
怎么天还没亮?
他心事重重地闭上眼,又续上了刚才的噩梦。
好像是在什么宴会现场,四周都雾蒙蒙的。
周汝越牵着一个面目不清的人,盛装打扮,冲着他遥遥举杯。
刑玉期穿过拥挤不堪的人群,狼狈地拽住他。
他问周汝越怎么能和别人在一起呢?明明今天才亲了他。
周汝越说:“刑先生,你睡糊涂了吧?”
刑玉期睡不着了。
八点零五分,周汝越从梦中醒来。
这一个晚上他做了不知道多少个梦,一会儿是当地下党传递情报,一会儿是跳下山崖获得了什么绝世秘籍,还在末世拼了老命参悟丧尸血清说明书。
说明书非常简洁,只有六个字,但他抓耳挠腮,死活看不懂到底是什么。
睁开眼的一瞬间,周汝越的智商回归人类正常水平。
他回忆着梦中的字形,缓缓睁大了眼。
从来没有任何一天的早晨如今天早晨一般清醒,周汝越出声喃喃:“我喜欢刑玉期?”
这是什么恐怖的预示?
周汝越下意识看向窗外。
下了一夜的雨,窗外碧空如洗,空气质量比周汝越的心情好不少。
八点三十分,刑玉期提着两人份的早餐坐电梯回家。
周汝越正好出家门,脸上还挂着宿醉的疲惫。
“你怎么从外面回来?”看见刑玉期,周汝越还很奇怪,“昨天没回家?”
刑玉期攥紧了拳,他早该料到的。
周汝越一喝酒就断片。
“怎么了?”周汝越看他脸色变了又变,关心地问。
“没事,”刑玉期艰难出声,“吃早饭了吗?”
“还没,我准备去公司的路上买一点。”周汝越说。
“这份给你。”刑玉期几乎是咬着牙递过去。
周汝越弯着眉眼,笑得让人牙根痒痒:“谢谢。”
电梯门关上,徒留刑玉期和家门对望。
他想起自己没带家门钥匙,而周汝越的车钥匙现在在他的口袋里。
半晌,刑玉期认命地转过身,按了电梯下行的按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