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王总脸色泛红：“我们也很想和周氏合作。”
“但你也知道，现在的地都很宝贵，谁都想要，如果我不找一个最好的价，那就是个二百五。”
招渔很有眼力见给他倒酒：“王总说得对！但我们少爷，不是，我们老板也会给您满意的价格。”
王总一口闷了半杯，指着招渔的杯子：“助理，助理也喝。”
招渔点头：“行！”
两人又喝了两杯，周舜煜才开口：“如果您迟迟定不了售卖对象，为什么不竞标？”
王总不说话。
周舜煜继续说：“王总是想和周氏合作，但对周氏的报价有些不满，或者说，您希望增加点别的条件，这个条件只有周氏能满足。”
王总沉默一瞬，紧接着哈哈笑：“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成为掌权人的周总，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周舜煜看他抬手之间又和招渔换酒，不动声色看招渔的状态，后者还算清醒：“您的目标不是钱。”
“对，”王总也痛快，“我想参与对这块地的使用。”
周舜煜静静看他。
“我想要这块地上建立的一切商业对象的百分之五利润。”
招渔听着好像是说，如果周氏买下这块地，无论在这块地上建立商场，还是居民楼，只要盈利，王总都要百分之五的利润。
他悄悄观察周舜煜神色，后者拿起面前的茶杯浅啜，眸里闪过思考之色。
王总也不着急他回应，继续给自己倒酒。
半晌，周舜煜抬眼：“王总是打算向零售行业进军了吗。”
周氏最开始的打算是在这块地上建设大型商场，这消息瞒不住，周舜煜也没想瞒。
但王总提出这个要求，肯定是早有耳闻，也想参与进来的。
王总上辈子家里有地，父辈财富积累也不少，王总正好赶上房价高涨，趁着这个时候把地卖了，狠赚了一笔，而之后也一直也在房地产行业。
王总举起酒杯向他示意，旁边的招渔赶忙举起杯子。
“我是个大老粗，这几年靠着卖地也挣了不少，但地终究有卖完的时候，我得长远发展。”王总直白道，“我听说周氏准备建商场，就想着也来参合。”
周舜煜看着他：“想必王总也知道，这也是周氏第一次踏足零售行业。我们也不能完全保证盈利还是亏空。”
王总摆手：“我当然知道，但我相信周氏，或者说，我相信你。”
周舜煜没说话。
招渔在两人之间扫视，猛地站起来，把酒一饮而尽：“谢谢王总对我们老板的信任。”
王总举起酒杯：“谁不知道周总年少有成，周氏在周总手上提高了几个等级，我们这些小公司根本没法比。”
“过奖，”周舜煜看他，“我可以接受你的要求，但关于土地转让价……”
王总沉吟：“既然是合作关系，我也要表示我的诚意，在原有基础上让价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这是高了还是低了？招渔拿不准，但看周舜煜的表情，好像是有点低。
他想也不想的拿起酒瓶：“王总，我们是诚心想要和您合作，也希望您看在我们的诚意上，能够再退一点。”
菜市场砍价第一步，表示自己想买的诚心。
王总没说话。
“您之前也说过，我们老板肯定尽他最大努力去把商场建好，到时候盈利额远超您现在土地的利润。”
砍价第二步：画大饼，向对方表示自己肯定会经常来买，或者带别人来买，制造能让对方获利的态度。
王总喝了杯酒，嘴唇动了几下：“百分之十已经很多了。”
“我们周氏是诚心和您合作，外面等着周氏去卖地的人多了，但我们老板就相信您。他身体不舒服还坚持来和您谈生意。”
招渔诚恳道，“即将成为合作伙伴，我再敬您一杯。”
砍价第三步：制造周围店铺很多，不缺这一家的错觉，但不要有逼迫意味。
王总把酒喝完，长长叹口气：“那好吧，百分之十五，不能再低了。”
招渔眼睛瞬间亮起，强压着嘴角看周舜煜，后者接收到信号，淡淡点头。
周舜煜站起身：“预祝合作成功。”
王总脸红通通，举起杯子：“成功！”
招渔赶忙跟着站起来：“合作成功！”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王总稀奇地看着痛快的招渔，对方只是脸色有些红：“招管家好酒量啊！”
招渔顿了下，身体晃了两下：“其实也没有，就是不上脸……”
完蛋，喝高兴了，忘了装醉。
王总竖起大拇指：“我好久没碰见喝酒这么爽快的人了！再来!”
三人又喝了半个小时，招渔这次特意记着点，隔三差五就捏捏鼻梁，甩甩脑袋，还特意把脸搓红了。
王总果然没再起疑心，他喝多了，和周舜煜说起八卦：“小谢那个公司？你知道吧，也来找过我。”
听见熟悉的名字，招渔放下酒杯。
王总大着舌头：“只不过被我拒绝了，我就相信你啊！”
周舜煜颔首：“谢谢王总对周氏的信任。”
“哎，小事，”王总摆手，“但我看他那个新公司势头也蛮好的……”
招渔摸摸下巴，这么看来两个主角在商业上其实是竞争身份。
竞争对手表面水火不容，背地里竟然荒唐一夜。
感觉更好嗑了。
招渔嘴角勾起小小微笑，扭头就看见周舜煜看自己，当即笑容凝固。
周舜煜盯着招渔，他就知道这个管家即使喝多了，也肯定会对谢筲有反应。
招渔被他看着，背后出汗，还没忘自己现在应该装醉，几秒后扯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神也跟着发虚。
他大着舌头：“少，少爷，你看什么？”
果不其然，后者僵住，随后迅速转开头：“少喝点。”
招渔自以为逃过一劫，专心装醉。
周舜煜看着面前的桌布，心脏砰砰乱跳，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刚才招渔的笑容。
他喝了酒，鼻头和脸颊都有些红，尤其显得鼻尖痣更加明显，头发也有些乱，还有几根呆毛竖着。
冲他笑时露出一口白牙，眼睛弯起，里面盛着细碎的光，整个人看起来狡黠又无辜。
那瞬间，他好像听见雪山融化。
王总把酒瓶倒干净：“哎呀，就剩最后一杯了……”
招渔不动声色松口气，终于要喝完了。
哪成想王总叫人：“人呢？给我来十箱啤酒！……精酿啤酒？可以！”
招渔瞪大眼睛，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不喝，反而显得可疑，到时再被发现。
招渔忍不住看周舜煜，要是周老板发话，说不定就能结束这场饭局了。
只可惜不管他怎么挤眉弄眼呼救，周舜煜都低着头。
信号交流失败，招渔把最后一口酒喝完，摇摇晃晃起身：“我去下厕所。”
起身的刹那，眩晕感袭来，他抓着桌子站了会，才甩甩脑袋站起来继续走。
虽然酒瓶子里是饮用水，但在酒瓶子里放久了，也混上了点酒。
周舜煜终于抬头：“你还可以吗。”
招渔苦笑反问：“老板，您看我还可以吗。”
周舜煜刚想说话，王总拿着啤酒靠过来，递到周舜煜手上：“周总，周总喝……”
酒精上头，王总早就忘了周舜煜不能喝酒这件事。
招渔见状，动作迅速夺过酒瓶：“我们少爷不能喝，我替他喝……”
说完一口下去空了半瓶。
王总哈哈笑：“好，真好……”紧接着趴在桌上没了动静。
演了一晚上，没想到最后还是喝了酒。
招渔感觉喉咙里火辣辣，脸飞快涨红，他强撑着转身：“我去上厕所。”
周舜煜看着他的背影，确定他还能走直线，这才转身叫人把王总送回家。
等人的功夫，周舜煜想起刚才招渔抢过王总手上的啤酒，动作灵活，眼神清明，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
招管家的酒量这么好？
他站直片刻，拿起招渔的杯子，放到鼻尖下面嗅。
有酒味，但是不浓。
他又把瓶底的酒倒到玻璃杯里，颜色稀浅，不是原来酒的颜色。
周舜煜端着杯子晃晃，送到唇边。
招渔晃回来，啤酒开始上头：“少爷，王总没事吧？”
周舜煜嗯了声，王总都被人送走了，还在这装醉呢。
招渔眼前出现重影：“那咱们，咱们也走？”
周舜煜看他眼神迷茫，想起他刚喝的那口啤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招渔很诚实的说：“我觉得有人在我的脑子上荡秋千。”
周舜煜忍不住哼笑出声，所以小招管家不是千杯不醉，更相反，他沾酒就醉。
招渔看着他笑：“少爷为什么这么开心，你也想坐秋千吗？”
“我不想，”周舜煜拉住他的胳膊，“回家了。”
招渔想说：“好，那我们回家。”出口的话却成了，“好，我今天想住在后院树上的鸟窝。”
周舜煜强压着笑意：“你太大了，住不进去。”
“你不是主角吗，为什么不能让我住进去？”招渔开始胡说八道，“你应该试试住鸟窝。”
好在招渔喝多了只是说胡话，身体却很老实，周舜煜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知道吗，西瓜拌混凝土很好吃，我以前经常这么吃，”招渔嘟嘟囔囔，“如果你有钱，可以给我买一罐老干妈吗，吃了老干妈就能去月球了。”
有服务生投来担心的目光：“先生，真的不需要帮您把他扶下去吗？”
周舜煜把人往自己身边带：“我可以。”
招渔有样学样：“我也可以。”
服务生看着两人离开，耸耸肩膀。
“少爷，小红帽其实是奥特曼……”
下楼时路过卫生间，招渔突然顿住，看着卫生间的大门：“里面有人。”
周舜煜以为他想吐，拉着人往厕所走：“不要吐到身上。”
招渔挣开他的手，冲进厕所，直奔着最里面的隔间去。
“换别的，这个不能进。”周舜煜看清隔间前立着的牌子，两步追上，想带着他换一间。
招渔却就认定这间，再次重复：“里面有人。”
周舜煜看他把警示牌端端正正摆在旁边，然后小心拉开门，好像里面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人。
算了，让他看见里面没人就放弃了。
周舜煜索性抱着肩靠在洗手台边看，希望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他看见招渔拉开门之后，笑眯眯和里面打了声招呼。
“在这里等很久了吧？那个王总有些难缠。”
周舜煜僵住。
招渔还在说话：“幸好我帮你完成任务了，什么？你想看看少爷？”
他转过身，放缓声音，慢慢向他勾手，唇边带着慈祥的笑：“来呀少爷，来……”
周舜煜心下一沉，有些搞不懂这个醉鬼正在和谁说话。
正常情况下，隔间里是没有人的，但招渔这个样子，很难不让人往别的方向想。
毕竟招渔可是会让人“失魂”。
招渔还在远处叫着让他过去，周舜煜心跳加速，慢慢靠近。
招渔弯起眼睛：“少爷快点啊。”
周舜煜心下一横，大步迈过去，厕所隔间的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