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濯的声音里，姜喜星居然听出了委屈的意味，她心里一惊，摸摸鼻尖，支吾道，“这几天，我……我有点忙。”

伸手拿过姜喜星肩上的包，陆濯低声，“所以，我过来找你了。”

很突然，甚至……

有几分突兀。

姜喜星的心跳，怦怦怦，迅速加速了。

平日里，经常会随意说出口的那句“濯濯，你是不是想我了”的调侃，此时也卡在喉咙里，艰难地挪动不出来。

姜喜星不知道她怎么了，只感觉，自己变得有点奇怪……很奇怪。

“怎么了？”见姜喜星不说话，陆濯曲起手指，笑着用指背去碰她的脸。

正在思考自己变得奇怪的原因，姜喜星抬眸，看到陆濯伸过来的手指，想都没想，直接后退一步，躲开了。

下一秒，反应过来，她和陆濯都愣住了。

“濯濯，那个，我……”陆濯的笑容僵在脸上，姜喜星一下子就慌了，她赶紧着急解释，“我、我刚刚在想事情。”

停在半空的手臂顺势抬高，陆濯在姜喜星头顶揉了两下，“在想什么事情？”

姜喜星想了片刻，回答，“高数作业。”

闻言，陆濯眼眸暗了暗。

说实话，姜喜星的这个借口很拙劣，破绽太明显了。

大一所学的高数内容并不难，以姜喜星高中时期的数学水平，能让她冥思苦想的作业可以说，基本不存在。

“那你想出来了吗？”

姜喜星心虚地点头：“……想出来了。”

过了几秒，陆濯转移话题，“要不要去吃宵夜？”

怀着愧疚心理，姜喜星没有办法再拒绝陆濯，她答应道，“好啊。”

这两天气温骤降，相较平时，烧烤摊有些冷清，姜喜星和陆濯在店里坐下。

点完单，她拿出手机，在上面漫无目的地滑拉。

忽然，陆濯打破他们之间若有似无、弥漫着的尴尬和沉默，“喜喜，要不要比个赛？”

姜喜星放下手机，“比什么？”

“英文短文。”

“行。”

十分钟后，姜喜星输掉了比赛，她心不在焉，记错了两个单词。

耷拉着眼皮，姜喜星把胳膊肘放在桌子上，她双手捧着脸，情绪并不高，“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抽出两张纸巾，陆濯碰碰姜喜星的手臂，示意她先抬起来，将纸巾垫在她胳膊肘下面。

陆濯说：“吃完告诉你。”

拿起桌上的橙汁喝了一口，姜喜星恹恹的，说：“好。”

吃完烧烤，两人从店里出来，快走到寝室楼下时，姜喜星停住脚步，看向陆濯，“现在可以告诉我，想让我做什么了吧？”

陆濯视线落在姜喜星身上，他微微弯腰，注视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躲我？”

瞬间，姜喜星紧张了起来，带着温度的橙叶薄荷味扑在她的鼻尖，飘进她的肺里。

太近了……

陆濯离她太近了。

姜喜星呼吸急促，面颊发红地开口，“我没有……”

陆濯声音低沉地打断她的话，“说实话。”

受不了陆濯直勾勾、仿佛看透了她所有心思般的视线，姜喜星低下/头，内心挣扎半响，说，“我……感觉很奇怪。”

陆濯忍不住疑惑：“什么奇怪？”

“我对你的感觉。”

姜喜星瞅着自己的鞋尖，声音很低，“很奇怪。”

喉咙倏然梗塞，发涩的期待在心里油然而生，陆濯心脏控制不住，忐忑地跳动加速。

他开口时，声音都在抖，“哪……哪里奇怪？”

姜喜星抬起头，看向陆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她又低下/头，然后，带着隐约的哭腔道，“陆濯，我好像……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和你相处了。”

心脏被攥在了一起，陆濯伸手，抬起姜喜星的脸，给她擦去流下来眼泪，“哭什么？”

“不知道，它自己流下来的……”姜喜星身体前倾，脑袋抵在陆濯肩膀上，“濯濯，我有点害怕。”

“别怕。”陆濯没有问姜喜星在害怕什么，他把手放在姜喜星后颈，温柔地对她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嗯。”姜喜星吸吸鼻子，接着脑子莫名一抽，“那你再给我摸一下你的腹肌。”

陆濯：“……”

.

啊啊啊啊啊啊！！！

姜喜星把头埋进被子里，尴尬得面颊滚烫。

呜呜，早知道就不摸陆濯的腹肌了……现在所引发的蝴蝶效应，根本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其实，她想再摸一次陆濯的腹肌是有原因的，她就是想看看，自己在清醒的情况下，还想不想咬他一口。

但……显然，弄巧成拙了。

陆濯不仅不愿意让她再摸一下他的腹肌，还掐着她的下巴，让她正常一点，少在短视频上看腹肌男。如果再看的话，他就告诉他干妈……

摸出手机，姜喜星给李榆发消息——

小鱼，我没办法见人了。

【小鱼：嗯？发生了什么？你社死了？？】

姜喜星把事情经过简单跟李榆讲述了一遍。

李榆安静好半天，发过来一句安慰：你只是没办法见陆濯了，其他人还是可以见的。

【喜欢星星：……】

【喜欢星星：呜呜，小鱼你变了，你都学会嘲笑我了……】

【小鱼：哈哈哈——】

【小鱼：星宝，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喜欢星星：别讲。】

半分钟后，李榆发过来一条，让姜喜星瞪大眼睛、反复确认真实的话——

你这么在意……是不是喜欢上陆濯了？

“？”

“！！！”

惊诧过后，姜喜星的心脏再次慌乱地加快了速度，她不知道自己心慌什么，便把此反应归结为了惊讶、不解、被李榆的语出惊人吓到了。

她抿抿嘴唇，回复：怎么可能？我又不想亲陆濯，也不觉得他的嘴唇很软。

姜喜星在心里悄悄补充：不过，他的腹肌倒是很软。

【小鱼：啊？】

【小鱼：谁告诉你，喜欢一个人的表现是想亲他？】

【喜欢星星：你。】

李榆盯着屏幕，少时，她想起来了……拍拍自己的脑门，她着实有些后悔，感觉自己误人子弟了。

【小鱼：星宝，每个人喜欢上一个人的表现是不一样的……我意识到，我喜欢季杨是突然想亲他，可是……你未必会有和我一样的表现。】

姜喜星看着李榆发来的话，陷入了沉思，她回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手突然抖了起来，紧接着胃也跟着难受、泛痛。

她弓着身体，一点点打字。

【喜欢星星：我不知道……小鱼，我有点害怕。】

【小鱼：害怕什么？】

【喜欢星星：未知。】

是的，未知。

与其说，她害怕自己喜欢陆濯，倒不如说，她害怕自己喜欢陆濯，而陆濯不喜欢她。

更害怕……她喜欢陆濯，陆濯也喜欢她，但她们在一起后发现她们并不合适，然后爆发矛盾，情感破裂，至此，形同陌路。

她受不了这样。

光想想，都觉得难受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握着手机的手，骨节用力到发白，姜喜星想：比起恋人，她和陆濯好像更适合做朋友，做亲人。

这样永恒的关系，才更适合她们。

姜喜星眼睛涩涩的，鼻子很酸，她趴在枕头上面思考了很长时间，给陆濯发了条消息。

——濯濯，这段时间，我们先不要见面了。

她需要时间，冷静冷静。

应该是还没有睡，陆濯回得很快。

【是的：生气了？】

等了两三分钟，见姜喜星没有回，他发：好了，别生气了。

【是的：给你摸腹肌。】

姜喜星叹了一口气，心口闷涨，她现在已经不想摸腹肌了，摸腹肌并不能解决她的情绪难题。

【喜欢星星：没有生气。】

【是的：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喜欢星星：没有。】

【喜欢星星：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最近作业有点多，哈哈，提前跟你说一声。】

发完，手机扔在一边，姜喜星手掌朝上，双手并拢，把脸埋了进去。

眼睛闭了十几秒，身侧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姜喜星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李榆的消息。

【小鱼：未知固然可怕，可是星宝，如果因为害怕未知，而失去勇敢、失去另一种可能，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喜欢星星：可是……】

【喜欢星星：我都不确定，我是不是喜欢陆濯。如果，只是荷尔蒙在作祟？或者……】

【喜欢星星：我单纯好、色呢？】

【小鱼：有一个方法可以判断。】

【喜欢星星：什么？】

【小鱼：你想象一下，陆濯喜欢上其她人，你能不能接受？】

【小鱼：而且，假设……陆濯喜欢其她人，即使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到像亲兄妹一样。他和对方在一起之后，你们之间，肯定不会，也不能这么亲密了。”

【小鱼：毕竟，这样对那个女孩不公平，会伤害到她。】

姜喜星摩挲着手指，脑子里琢磨着小鱼的话，她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像只乌龟一样，身体后退，往被子里面缩。

直到，她整个人都躲进了被子里。

怎么办？

比起她在意、害怕的假设，小鱼说的这种假设，好像更让她难受。

完全不想面对。

同样的，如果……她喜欢上其他人，与对方在一起之后，要和陆濯疏远，她好像也没有办法接受。

所以……姜喜星咬住自己还在摩挲的手指，她是喜欢上陆濯了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看到他腹肌的那天？还是，她摸他腹肌的那天？又或是……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更早的之前？

姜喜星感觉她的大脑运转的要超负荷了，下一秒，陆濯专属的手机铃声中断了她的思绪。

姜喜星顿了顿，接听了电话，“濯濯？”

微弱的电流声轻轻滑过。

陆濯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