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这瓶香水是花香系列,茉莉香精0.6克、玫瑰香料0.7克、松烯醇3.2g、丁香油16g、蒸馏玫瑰木油0.4g、香芝豆粉180g、莉球花香精0.3g......”
邢芝芝眯起眼睛,一瓶接一瓶地报出它们的配方和制作过程,速度快得格瑞斯和安德烈都来不及对照手里的表格。
要不是想着低调点,她都想直接把十个瓶子一起打开,一口气说完调配的原料和方法。
她每准确报出一瓶香水的配方,台下的嘉宾都会连连赞叹,以至于当邢芝芝说完最后一瓶香水时,整个会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怎么样?我的回答可比你们给出的要求多得多。”邢芝芝扣上最后一只瓶子的盖子,嘴角噙着笑望向面面相觑的格瑞斯和安德烈。
舞台明亮的灯光倾洒在邢芝芝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一层朦胧的薄纱,此时,她身姿挺立,带着一股傲然的倔强。
格瑞斯和安德烈被她的这股气势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直到她再次追问,两人才支支吾吾的,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场晚会的主持他们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当滑轮桌推上台的时候,他们已经期待邢芝芝香水辨认错误时该怎样全力讥讽嘲弄了。
只是,邢芝芝完全不给他们踩她的机会。
他们再次被她戏耍,如今狼狈地站在舞台上像两只不知所措的鹌鹑。
看着格瑞斯和安德烈两人的呆愣反应,邢芝芝索性不再和他们浪费口舌。
“经过刚才的测试,我的能力毋庸置疑。”她目光坚定地盯着聚焦于她的镜头,语调铿锵有力,“不过,看两位主持人的反应以及主办方的办事态度,这个奖从我登台开始就没打算颁给我。”
“自诩公平公正的奖项却并不公平,仅仅因为我没有同意派恩的要求,就这般刁难我,这奖我不要也罢。”
邢芝芝完全不给两位主持人反应的机会,她将偷偷藏在用来装点礼服裙腰线处的层叠腰带里掏出手机,利索地对着手中麦克风将派恩先生与她的对话录音播放出来。
这一操作仿佛是在看似平静却烧得滚烫的油锅中洒下水滴,在整个晚会现场炸起此起彼伏的喧哗声。
未等录音播放完毕,几名人高马大戴着工作牌的男人们从台下窜上舞台奔她而来。
早料到这种情况的邢芝芝,准备的录音都是选取最关键的信息点,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足够晚会现场的这些嘉宾观众听明白了。
眼看这些人要抓住自己,她麻利地拽起礼服的裙摆快步跑到舞台边缘。
“跳下来,我接着你。”
正准备踢掉高跟鞋往台下跳时,熟悉的铃兰香裹挟着檀香木、雪松以及淡淡的沉香扑面而来。
原来,早在邢芝芝掏出手机播放时,付演立即起身跑到近一米高的舞台前。
付演的及时出现令邢芝芝鼓噪的心跳舒缓不少,她弯下腰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随后敏捷地跳下舞台。
有力的臂弯在她跳下的那刻收紧,她被牢牢地固定在安全感满满的怀抱中。
紧随而来的几名大汉在看到付演出面纷纷停住脚步,尤其在看到莱伯特和派恩一左一右地站在付演身后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当双脚落地后,邢芝芝这才注意到两拨人无声对峙着,而她和付演正处于这两波对立的人中间。
会场一片骚乱,满座的嘉宾在后赶来的一批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呼啦啦地逃离会场,仿佛有猛兽在身后追赶一般。
“莱伯特,你确定要和我作对?”在嘉宾们全都离开后,派恩这才晃悠着身子从座位上站起,他右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随后搭在莱伯特的肩上。
莱伯特没有理会派恩的威胁,反而示意付演和邢芝芝先行离开。
“走吧,这里留给莱伯特处理。”付演搂住邢芝芝的腰身,在七八名保镖的簇拥下离开了会场。
从会场出来穿越步行街道直至坐进凉意舒爽的轿车里,这一路,邢芝芝都在想一件事,很快,一个清晰明了的答案呼之欲出。
这场晚会,是莱伯特和付演设计派恩的其中一环。
可以说,在调香大赛第一名获奖者确定是她的时候,付演和莱伯特便开始谋划如何扳倒派恩。
不,也许更早。
邢芝芝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付演站队莱伯特算计派恩的原因时,身旁的付演率先打破沉默。
“你一定有很多想问的,回酒店我慢慢告诉你。”
望着付演伸过来的手臂,邢芝芝顺势倒进他的怀中,也如实将心中的困惑抛出:“其实也没有很多疑问,一山不容二虎,莱伯特想扳倒派恩,不难推测,我倒是比较好奇你为什么愿意卷入其中?”
“你不生气我将你也算计了吗?”付演没有立即回答邢芝芝的问题,反而小心翼翼地抚弄她窝在肩膀上的毛茸茸脑袋。
“那得听听你这么做的原因,我再决定生不生气。”邢芝芝在他的脸上掐了一把直到他痛呼求饶才松手。
付演捉住邢芝芝在脸颊上作祟的手指,带着它们贴上她的脸庞,从额头向下游弋,抚过眉弓,掠过鼻梁直至停留在那张丰润饱满的唇瓣上。
察觉到付演盯着自己的视线越发火热起来,邢芝芝赶紧抽回手顺便屈指弹了一下付演几乎要抵上她额头的脑门。
“说正经事,甭想蒙混过去。”
“嘶”付演缩回脑袋,一边委屈地揉着脑门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相比于派恩的只手遮天,变态般的嫉妒心和掌控欲,莱伯特更适合成为国际调香工会的会长兼国际调香大赛的评委会主席。”
“为什么莱伯特更合适?他似乎也不太清白。”虽然几次接触下来,莱伯特对她的欣赏与喜欢毫不掩饰,但邢芝芝还是对他存有疑虑。
莱伯特在香水界名声如雷贯耳的同时,也爆出不少被石锤的黑料。
“这恰恰是他更适合的原因。”
“哦?怎么说?”
“嗯,让我想想怎样能更好地解释给你听。”付演沉吟一会儿,随后摸着下巴,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
邢芝芝的兴趣被勾起,她不由自主地凑到付演的面前期待他接下来的回答。
“一个长出良心的坏蛋,更懂如何拿捏恶棍,况且他的黑料始终保留人性底线,幡然悔悟后也做出了补偿得到谅解,再说他这些年来培养了无数人才,光凭这点足以将功补过。”
“嗯,我接受这个解释,不会与你计较。”
听到邢芝芝如此平静地接受他的话,付演忍不住双手捧起近在眼前的脸庞,宠溺而又无奈地叹道:“在我面前,你不用压抑自己的情绪。”
他明白,邢芝芝确实不在意他与莱伯特合作时将她的出现算计其中这件事。
被她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令他的整个胸腔胀满了幸福感,但同时这份幸福感逐渐绵延出对她如此大度而心疼的酸涩感。
他极力控制自己不去好奇邢芝芝真正的过去,可看到她面对被算计时还能以一种绝对理性的态度去思考、去理解并接受,着实让他打算埋藏心底的探索欲再次冒头。
她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历经悲惨的童年,举目无亲,所以才会这般理性而又自持?
仅仅这么猜想,他的心便揪了起来。
发现付演愣愣地瞅着自己,邢芝芝伸手又戳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这么想看我发脾气,你是受虐狂吗?”
听着女孩调笑的语气,付演心中的那份酸涩荡然无存。
是了,不管她有着怎样悲惨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只要他在,就不会再让她难过。
想着,他低下头与她额头抵着额头,两人的呼吸以及目光在咫尺间交换流转。
付演深邃的眼眸里仿若盛满了晶莹透亮的星光,直盯得邢芝芝浑身燥热,她左右转动眼珠想要避开灼烧她的目光。
回应她的是额头上传来的湿润触感,意识到是付演的双唇在作祟,她虽有些羞涩,但还是大大方方地搂上他的腰身任由他与自己亲昵相贴。
“我是只受你支配的受虐狂。”
耳鬓厮磨间,邢芝芝听到付演这样答道。
“油嘴滑舌,我可没有虐待人的癖好。”她唇角含笑,手里却狠狠地在付演的腰上掐了一把,“以后涉及到我的事不许瞒我,也不许等到事后再和我解释,不然有你好看的。”
“谨遵玉言,”付演忍着腰部的疼痛,双臂牢牢地将邢芝芝箍在怀中,“从现在起,我做任何事都不会瞒你。”
当夜,颁奖典礼上的画面登上国际各大知名平台的热搜榜单,短短几个小时,派恩以及他的私人团队的各种丑闻与违法犯罪记录被扒了个干净。
派恩二十岁时打响名声的“秘境之旅”香水原来是他仗着父亲政府重要议员的身份,从一名五十来岁的女性调香师手里抢去的。
在派恩享受着由父母钱权帮助而名声大噪的福利时,多次奔走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无果的女性调香师万般无奈下最终选择跳楼来证明自己。
可是她付出生命也没有得到应有的曝光度,她的陨落就像一粒黄沙埋进沙漠中,没有一丝的回响。
多家香水大牌官方连夜宣布暂停与派恩的合作活动,国际香料协会、国际调香师工会、国际调香大赛评委组接连发出公告宣布撤销派恩所任职务,并会对因派恩产生的恶劣影响及损失追究责任。
两天后,回国继续进行《茶园志异》拍摄的邢芝芝在休息时看到了有关派恩被捕入狱的消息。
“派恩翻不了身了,监狱,他到死都离开不。”
付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扭头看去,一杯放了几朵玫瑰花的温茶恰好递到她面前。
“他害了不少人,终生监禁还是便宜了他。”捧着花茶抿了一口,邢芝芝发现竟然甜丝丝的,她只觉得心里也跟着甜蜜起来。
回来后为了赶进度,这两天连轴拍落下的戏份,她只是提了一嘴嗓子有些干,付演便在饮食上十分留心。
明明他拍完戏还得抽时间处理公司的事务,比她更忙碌辛苦,却还是会抽出时间为她安排好一日三餐。
“你的照顾太体贴入微了,小心我成了懒虫。”
“这有什么不好,我会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一辈子,你只管专心做你想做的就行了。”
被邢芝芝扑闪的灵动眼眸盯着,付演的心弦被狠狠拨动,他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哎呀,你的手要把我的妆弄花了。”邢芝芝拍掉在她脸颊上作祟的手,赶紧掏出小镜子照起来。
“傻瓜,下场戏是另外一套妆造,我有分寸的。”付演觉得此时的邢芝芝可爱得紧,他探出手越过小镜子捧起她的脸亲了又亲。
自从法国回来,邢芝芝发现付演相比以前越发黏人,也越发喜欢和她贴贴。
“你真是......我怎么说你好,你糊了我一脸口水。”
邢芝芝满面通红地用手背挡住自己的脸颊,谁知付演得寸进尺扒拉开她的手再次用湿软的唇瓣在她的脸上作祟。
“我摸着怎么脸蛋干干的?哦~我知道了,你是觉得我亲的还不够,我这就满足你。”
“乱说,付演,你别闹了,哈哈哈哈,好痒......真是败给你了。”
原本还想着反抗付演的逗弄,在他不依不饶的攻势下,邢芝芝只能缴械投降,任由他抱着亲亲贴贴。
好在他每次黏人的时候都选周围没人的时候,要不然她真的会羞得缩进茶园里的茶树丛中再也不出来。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付演临时接到罗代芹的电话需要立即处理一些公司的事情,只得恋恋不舍地掏出笔记本开始办公。
不想打扰到付演,邢芝芝便出了休息室去了别院的拍摄区。
看了会儿西西的拍摄戏份,她忽然嗅到空气中飘来熟悉的味道。
想到付演和她说起的事,她默默走出正在工作的拍摄区,步子紧凑地追随气味来到四合院的大门处。
“芝芝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林导正准备找工作人员问问邢芝芝这个时间有没有空,一转头想见的人就站在面前,他激动地上前握住她的手。
邢芝芝笑着和他握了握手,接着指向不远处一间屋子提议道:“林导,你别着急,我下场戏在一个小时后开拍,时间很充足,我们去会客室里慢慢聊。”
“你瞧我,一激动就手忙脚乱。”反应过来自己还握着邢芝芝的一只手,林导赶紧松开,生怕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被有心人拍去乱写对邢芝芝造成负面影响。
自从那场震惊国际的调香大赛的颁奖典礼事件发生,邢芝芝的名气更是水涨船高,国际知名导演们纷纷对她递出合作拍摄电影的邀请,那些高奢大牌为了能够请到她做代言,争相抬高代言酬金。
摆在邢芝芝面前的,是无数条让她光辉灿烂的道路。
现在的邢芝芝完全是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所不能接触到的,他坐在沙发上紧张地左手搓右手,同时又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因为外界的声音瞧不起付演,反而还特意邀请他做综艺嘉宾。
要不然,他现在哪有机会与邢芝芝搭上话。
“林导,实在是不巧,大黄最近跟着我闺蜜去周游世界了,关于大黄再次露面拍摄综艺的事,我是不能答应了。”
听到邢芝芝的回答,林导的心猛地下沉,他最火的拍摄作品就是靠大黄火起来的综艺《无声的朋友》。
本想再直播一期以“海岛动物园”为主题综艺节目,宣传一家开在一座人流稀少的小岛上的动物园。
这家动物园收养了许多被人类虐待而又侥幸存活的可怜动物,它们有的是马戏团淘汰的老弱病残的大象、狮子、老虎、豹子等等大中型动物,有的是被坏人变态虐待的小猫、小狗、小鸟、仓鼠等等小型动物。
他从开始决定拍摄《无声的朋友》宣传保护动物时,一心想着来这家动物园直播一期,让更多人关注到这些可怜的动物。
以这个地方作为节目的最后一期,可以让这档节目完美收官。
可惜大黄不能参加,但他也不能强求。
看到林导突然暗淡的目光,邢芝芝接着说道:“不过你说想找我做正在筹备的电影的女主角,这个好商量,等剧本完成后第一时间发我,我好安排时间一起合作。”
“啊呀,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和编剧们好好沟通,一定写出令大家都喜欢的好故事。”林导感觉自己像是坐了过山车,低迷的心境瞬间被喜悦冲破。
他下意识想要抓住邢芝芝的手表示感谢,又觉得不妥,只能左右手不停地互搓着,好让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不至于将他冲晕。
他做导演多年,一直没有拿得出手的代表作,高人气的剧本轮不到他执导,大制作投资的影视剧本更是不会找他这个小导演拍摄。
自己写剧本拍?不说请不请得到高人气明星,光是好点的赞助投资他都拉不来。
在看到邢芝芝慷慨助力郭弘新这个新人导演的梦想,他被现实打磨到压在箱底的梦想之心再次冒头。
邢芝芝虽不知道林导心里正想些什么,她同意和林导合作,不仅仅因为他人品不错,更重要的是她依稀记得在原书后续剧情里,林导自编自导的都市电影大火了一把。
和林导合作,是个很好的机会,她可不会放任到手的机会溜走。
在《茶园志异》杀青的那天,刚好赶上离婚冷静期三十天结束。
正式领完离婚证的邢芝芝心里空落落的,虽说她和付演的感情无需这些作证,却还是让她有种和付演之间被割裂开的不适感。
直到晚上郭弘新组织的杀青宴上,这种如重石压在心口的窒息感依然没有消退。
邢芝芝连着喝了几口冰镇果汁想要缓和一下,无奈根本没有任何效果,这股窒息感好似被一团火点燃迅速乱窜到她的四肢百骸,她顿时觉得脑袋好重。
想到《茶园志异》的杀青承载着多少人的努力与期待,她决定坚持到宴会结束。
她努力撑开快要粘在一起的眼皮,一一与前来举杯庆祝的人互动。
即使喝下不少冰饮,身上的酷热依然难消,当郭弘新搂着刘鹏天离开座位专门到她面前准备碰杯庆祝的时候,她刚站起身,忽觉双脚虚浮得好像踩在棉花上。
要不是坐在身旁的付演第一时间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托住,她肯定要栽倒在地。
“小心!”
“邢小姐,当心。”
郭弘新和刘鹏天同时惊呼,他俩的动静一下子引起众人的关注。
眼看隔壁几桌原本正开开心心吃喝的剧组人员接连起身要过来,邢芝芝赶紧朝他们摆手:“我没事,只是猛地站起来头晕,现在好多了,你们快回去。”
“芝芝!你怎么了?”付演心有余悸地将脸色通红的邢芝芝揽进怀中,感受到她火炉般的体温,他弯腰将她打横抱起,“你脸色看起来好差,我送你去医院。”
“身体不舒服可别硬撑啊,付演你赶紧带芝芝去医院看看。”这些天来的拍摄,邢芝芝的认真努力,郭弘新一直看在眼里,也知道她是个喜欢顾全大局而会忽略自己的人。
身体每一处都如火烤般焦灼,邢芝芝再想坚持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不清,每个人都有了无数重影,令她看得头晕脑胀。
“那我就先离席了,难得的杀青宴......”邢芝芝本想说声抱歉,但混乱的意识让她无法保持清醒,为了避免当场昏过去造成恐慌,她便不再多说任由付演抱着她快速离开宴会。
作为主角的邢芝芝突然被抱着离开,热闹的宴会突然冷清下来,西西和田欣瑶想跟上付演询问情况,却被郭弘新拦下。
“芝芝喝醉了,付演送她回家,大伙别乱想,该吃吃该喝喝。”郭弘新知道邢芝芝的意思,于是编了个理由让冷场的宴会得以继续活跃起来。
出了宴会,付演拦下一辆出租车,正要让司机送他们去医院时,怀中的邢芝芝拉了拉他的衣领。
他低头凑近已经意识迷离的邢芝芝唇边,很快他听清了她想说的话。
“不去......不去医院,我们回家,大黄......大黄。”
付演当即领会她的意思,她这是又要变成大黄了。
给司机报了地址后,付演将邢芝芝轻轻放倒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双腿上,希望这样能让她好受点。
借着车窗外的路灯,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秀丽的脸庞已布满汗水,几缕发丝从松散的盘发里挣脱开湿漉漉地贴在她的脸上。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几缕黏在邢芝芝眉眼附近的发丝,滚烫的温度透过手指传来,仅仅躺在他腿上的几分钟,邢芝芝的汗水已经浸湿他的休闲裤。
不同于上次的变化,这次的邢芝芝看起来格外痛苦,看着汗水涔涔的邢芝芝,听着她时不时发出的痛苦焦躁的呻吟,付演只觉自己的心被人在一刀一刀地片着。
他忽然开始害怕,害怕邢芝芝会就此死去。
强烈的无力感裹挟着恐惧风沙似的将他掩埋,他心跳加快仿佛下一秒要撕裂开胸腔蹦出来。
他该怎么做?他深深地弯下腰将脑袋贴在邢芝芝滚烫的面颊上,泪水不受控制地冲刷着他酸涩的眼眶。
神啊,请救救邢芝芝,我愿献上我的生命。
时隔近二十年,付演再次在内心向不曾怜悯过他的神明祈求。
小时候,在付家过着任人踩踏的生活时,经常看到范文棉求神拜佛的他也曾学着祈求神明垂怜。
多少次虔诚地期待着,却没有等来拯救自己的光。
最终带自己走出泥沼深渊的是自己。
好在,庆功宴的酒店离新家不是太远,一下车,付演来不及痛苦,他一抹眼泪抱起邢芝芝快速冲上别墅二楼。
家里的阿姨在得到他的通知后早已在浴缸里放好温水,并按照要求备好酒精。
踢开浴室门,付演轻柔地将浑身被汗水浇透的邢芝芝放在贵妃榻上。
这一夜,担心泡澡会加剧高热的付演用毛巾沾着温水隔几分钟擦拭一遍邢芝芝高热不下的身体,隔半小时换酒精擦拭。
忙碌了一夜,在黎明破晓时,邢芝芝在降温升温之间摇摆的体温终于稳定下来。
反复测量体温,确定不会再升高后,付演这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凝视着熟睡中安然无恙的邢芝芝,他绷紧一夜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得以松懈,困意霎时席卷而来,他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昏迷期间的邢芝芝做了梦,梦中她趴在新家的床上并且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书的内容就是她穿来的这部小说世界《细雨绵绵》。
这次阅读,填补了邢芝芝之前很多的疑惑。
她曾经猜想路照会变成狗是不是因为她的穿书改变了剧情造成的,重读一遍小说后,她才清楚地知道,原书里路照就是因为变成阿拉斯加犬在路上游荡被童汐若捡走。
原剧情中,童汐若在节目上主动爆出自己收留流浪的阿拉斯加犬,这让她关爱动物的善良形象实质化,以及童汐若在每一期节目直播中表现出对各个嘉宾乃至全网黑的付演都十分照顾情绪的温婉人设更是吸引了一大波粉丝。
原书中,路照一直没有和过童汐若透漏过自己就是阿拉斯加犬“小花”的身份。
原本剧情里,综艺里的付演一直处于被嘲的处境,尤其他带来的狗还是一只病狗,更是被造谣他虐待动物。
即使他亲自驱车送疯狗去治疗,没过两天这只病狗死在宠物医院里,他虐待动物致死的谣言在付明泽以及付家的有意推动下更是难以洗刷掉。
哪怕被误解,当主持人受直播观众强烈要求问他上综艺被骂会不会压力很大,他却一脸无所谓地表示,如果能给流浪动物增加热度让更多人参与保护动物上来,那他被黑也算有了意义。
为了给节目组热度,他没有动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财力去公关,反而让伊琳娜·夏商务部多次出资与保护动物的组织合作宣传。
人们称赞从不露面的伊琳娜·夏的老板夏先生有善心,鄙夷着靠脸红起来却陷入各种黑料中的付演。
在付演决定彻底击垮付明泽和付家的时候,他却在参加《无声的朋友》“海岛动物园”主题的综艺直播中失踪。
由于他的失踪再到后面死亡的消息传出,《无声的朋友》节目被永久停播。
即使早就知道付演的结局,邢芝芝还是心疼得落泪。
她擦掉眼泪继续快速翻阅,直到最后一页,这满满一页书写着付明泽和童汐若在一起的幸福结局。
如果没有穿书,没有在书的世界里实实在在地生活过,邢芝芝也会替他们开心并真诚祝福。
可知道一切内幕的她,已经无法认可这对靠吸食付演以及其母亲一家的血肉而得来辉煌人生的男女主角。
正当她合上书,周围忽然起了一阵风,面前的书页被刮得“哗哗”作响,纸张快速翻飞。
风停后,翻飞的书页也随之停止。
邢芝芝定睛一看,稳稳摊开的书页显示着付演最后一次参加《无声的朋友》节目直播时被绑架最后惨遭撕票的结局。
一股令她胆寒的猜想油然而生,为了验证猜想,邢芝芝将书合上。
诡异的是,这次的书页无风自动,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翻动。
短短几秒,页面再次停留在付演被绑架丢入海中喂鱼的凄惨结局。
邢芝芝骤然明白,她想要摆脱时不时变成大黄的关键,是付演继续参加《无声的朋友》节目经历绑架事件。
继续参加综艺,那付演必定会走向原书剧情的死亡结局。
她不要这样的结局,付演苦尽甘来没多久又要面临死亡,未免太过悲惨。
原以为自己穿书而来改变了剧情,谁知自己的出现正好成了付演参加《无声的朋友》关键一环。
不愿接受这个方法的邢芝芝抓起书本甩了出去,刹那间身下的床板开始疯狂摇晃,整个空间天旋地转,强烈的眩晕感令她难受得想吐。
她翻身跳下床,身体一阵痉挛,等到眩晕感完全消失,她发现自己依然趴在新家的床上。
不同的是,周围的环境不再是雾蒙蒙的,卧室里每一处都是明朗清晰的。
她这才确信自己是真的脱离梦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变化,毫不意外是大黄的形态。
视线一转,在看到躺在身边睡着的付演,邢芝芝的心跳猛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