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戈的脸猛地红了起来,但越着急越要出错,卫戈的身体距离邢钊离开了十厘米以后,脚下一滑又重新跌进了邢钊怀里。
还比刚才坐的更实了。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一下和刚才那一下坠感不太一样。
好像从弹性棉变成了大理石,从头等舱变成了经济舱,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来自身下男人的闷哼。
卫戈太瘦了,有点硌。
还没反应过来,卫戈就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被抱起,邢钊站起来双手架着卫戈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抱到另一个椅子上。
邢钊没说一句话,气氛却显得有些诡异。
他转过身,走进厨房,听声音应该是去开了个窗户,卫戈没向后看,他现在急于深呼吸调整情绪,毕竟跌进邢钊怀里的触感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人难免会想到些其他什么东西。
洗手池传来冲水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邢钊重新出现在客厅,手上多了一个拖把。
所以刚才是在洗拖把?
卫戈偷瞄了邢钊一眼,感觉邢叔叔的脸上也有点湿漉漉的,有点像是刚刚洗了把脸,拖把水怎么崩到脸上了。
没洗拖把,洗的就是脸,卫戈的气味冲进邢钊的鼻腔,让邢钊感觉有点晕。
一定是房间里太闷了,没错。
“邢叔叔,对不起。”卫戈看着氛围不对,至少邢钊此时此刻的脸过于阴沉,不管自己有没有错,感觉道歉总是没错的,确实是他不小心“滑”到邢钊怀里。
邢钊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卫戈,开口也是直接:“不是你的错,为什么道歉?”
遇到事情先道歉是卫戈下意识的习惯,这个问题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不起这三个字对于卫戈来说很好说出口,有时候就像是氛围的调节剂,对方不高兴了他就会去道歉。
看上去很好欺负,但走不走心只有卫戈自己清楚。
邢钊将擦干水的拖把放到一旁,坐下摸了摸卫戈的头:“下次不需要和我道歉,没有看见地上的水让你滑倒,是我的问题,我不够细心。”
说完,邢钊走到餐桌的另一旁,将已经提前醒好的红酒打开,倒进卫戈的杯子里 。
“不是想喝酒吗?尝尝,不喜欢就剩下给我。”
卫戈拿起面前的酒杯,还没有入口,刺鼻的酒精味就冲进他的鼻腔。
感觉这酒度数不低,但随之一起来的,还有浓郁的香气。
卫戈迟疑间还是喝了一口,可能是喝的太急,酒精冲进喉咙的一瞬间让他整个人被呛了一下,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邢钊一边轻拍他的背,一边给卫戈擦嘴。
“不能喝就喝果汁,或者喝可乐?”
卫戈摇了摇头,还是拿起了面前的酒,有点奇怪,很多人讨厌酒的味道,但是沉醉于酒精充斥大脑的瞬间。
但卫戈不一样,卫戈喜欢酒的味道,但酒精在他体内扩散的太快了。
刚才那一口已经有点晕了,某种味蕾上的触感让他还想再喝一口。
喝完以后又想再喝一口。
卫戈也记不清在餐桌上到底吃了什么东西,但他记得自己整个人倒在餐桌上的瞬间,似乎有一个柔软的东西接住了他的脸。
是邢钊的手掌。
邢钊眼疾手快地看见小孩晕了过去,赶紧伸出了手接住了他的脸。
他今天没阻止这小孩纵酒,他看上去挺开心的,虽然眼神越来越迷离,不过邢钊能感受到卫戈今天是真的开心。
他开心他就开心,不知道什么时候,邢钊开始关注卫戈的情绪了,他的一举一动,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邢钊都能敏锐的注意到。
虽然他本身是一个细腻的人,但从前他都会将自己的功能关闭,与其花费时间去感受别人的情感,不如多谈几个项目,多赚点钱。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总是互相利用的,邢钊足够强大到不需要利用任何人就可以拥有他想要的一切,所以他懒得花费时间和心计去体恤别人的情感。
但卫戈不同。
卫戈从不会利用他,对于卫戈,他想要用真心来换。
卫戈滚烫的脸颊在他掌心里,不知道是不是热量的传递,邢钊感觉自己的手心和卫戈的脸一样滚烫。
随后,他听见卫戈的低声呢喃。
卫戈说,“邢叔叔,谢谢你。”
他不知道他在谢的究竟是什么,可能是这些天邢钊对于卫明哲的照顾,也可能是这几个月他对于卫戈的陪伴。
与其说是他在陪伴卫戈照顾卫戈,不如说是卫戈在陪伴他。
从前他的生活只有工作,除此之外,邢钊的生活空洞无比。
他像是生活在巨大的黑暗中,虽然身边灯红酒绿,但他的双眼似乎总是目空一切,对于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除了纪泽禹以外,邢钊没有真正能陪他坐下来好好吃饭的人,但纪泽禹的时间管理能力很强,他身边一起吃饭的人太多。
纪泽禹确实总是找邢钊去他的饭局,可他饭局的人太多,那些人看见他就又会掺杂一些金钱上的交易。
父母的眼里只有利益和权势,沈彻虽然陪着他,但他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惧怕。
偶尔他会让老秦陪着自己吃几顿晚饭,但他们之间也毕竟有主仆之分,连从小一起长大的沈彻都从未把他当成兄弟,更别说一口一个邢先生的老管家。
而卫戈不怕他。
和他在一起时,邢钊总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和旁人正常交往的感觉。
与其说是他帮助了卫家,照顾了卫明哲。
不如说是给了邢钊一次体验家庭的权利。
卫家的所有人都待他像亲人一样,他们的眼里没有对邢钊的算计,没有对他身份的忌惮和讨好。
他们把他当成自己的家人。
邢钊喜欢。
他一步步抱着卫戈上楼,酒气从小孩的身体散发出来,沉重的呼吸透过微微湿透的衬衣撒进邢钊胸膛。
邢钊推开卫戈的卧室门,将他放到床上,上一次他进到这个房间,是卫戈发烧那天。
小孩脸色通红的躺在床上,几乎整个人都快要失去意识。
那天他真的有些急了,好像这些年无论遇到多大的项目漏洞邢钊都能很冷静的解决,但遇到卫戈生病,他突然开始担忧,甚至有些不理智。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种情绪充斥着他的整个神经,原本他应该讨厌的,这种会左右他思想的存在和想法。
但却没有。
邢钊为卫戈盖好被子,他轻轻摸了摸卫戈的脸颊,似乎熟睡的卫戈轻哼了一声:“天亮了?”
“没有,睡吧,好好睡一觉天就会亮了。”邢钊声音温柔,看着卫戈开口。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难以相信面前这个柔声细语的温柔男人是在外疏离不可靠近的邢钊。
卫戈点了点头,伸手拉住了邢钊的手,带着醉意开口说了一句:“那邢叔叔陪我睡。”
邢钊的手被卫戈握的紧紧的,没办法,邢钊就只能坐在卫戈的床边,一只手任由卫戈拉着自己,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卫戈的后背。
“好,那我陪你睡,等你睡着了再走。”
-
卫戈酒醒时已经是后半夜了,说句实话,他喝的并不多,不然一定会像那些人一样吐得昏天黑地。
他只是醉的快,睡得快。
上次喝醉了酒以后做了那种蠢事,看来不是自己酒品不行,是被掺的那东西太恐怖。
卫戈不耍酒疯,只会乖乖睡觉,他对自己很满意。
想到这儿,他觉得口干舌燥,翻了个身想要起床去楼下接杯水喝。
却没想到,这一下翻进了邢钊怀里。
邢钊也下意识搂紧了卫戈一下,他睡的很沉,在卫戈翻身那一瞬间手刚好向前抱了一下,卫戈整个身体就刚好被他的怀抱收紧。
二人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紧紧依靠在一起,卫戈的大脑宕机了几秒,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开始回忆自己对于自己酒品的判断是不是出了问题。
好在记忆很快被调出。
什么都没发生,他只是牵住了邢钊的手,说了一句:“那邢叔叔陪我睡。”
也不怎么样。
但起码没对邢钊霸王硬上弓。
也没表白。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卫戈已经完全确认了自己对于邢钊的情感,这种情感是超出普通朋友和家人的情感。
邢钊拥抱他时他会觉得心跳加速,不在他身边时他会思考他在做什么。
这些日子邢钊像最亲密的家人一样陪在他身边,卫明哲被推进手术室的那天,卫戈觉得自己紧张地快要干呕。
他不是表面上那么坚强的人,实话实说,他在很多时候都很脆弱。
但他是江琳的依靠,他不能表现出一点紧张和害怕,在他挺不住的时候,是邢钊出现在他身后,用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他就那么拥着他,像是一个支点,他滚烫的手心传递到卫戈身体时,卫戈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邢钊好像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任何想法幼稚可笑,他是一个很踏实的人,无论卫戈无意间提到什么,第二天那件东西就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边。
他能感受到邢钊很在乎他,或许他能忍受他的任何行为。
就像那天夜里,卫戈吻了他,第二天他还是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甚至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这样想着,卫戈抬起头,看着黑暗中被吞噬了一半的邢钊的脸,他的五官很立体,眉毛浓密,睫毛像月亮一样,鼻梁高挺,嘴唇……
卫戈突然抬起头,闭上眼,朝着邢钊吻了上去。
那天夜里,那个在那间卧室的一切,似乎又在一切立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