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成亲吧。
漠北君微微仰头,似乎,瞧见那人,正在微微颤抖。
尚清华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甜蜜,而又荒诞的梦。
似波翻转,柔水流泉。
但是,眼眶中不断滑落的液体正在无声的告诉他。
这不是梦。
瞧着眼前这个对他下跪求婚的男人,过往的一幕幕似呈现眼前。
同生共死,依情相偎……在此刻,犹若新生的勇气,尚清华放开了手。
随后,用所有的灵力拼命喊出,喷薄爆发,犹且带着颤抖的回应:
“我愿意!!!”
这一声中,含着激动、欣喜,回音袅袅不停,徘徊于长街上空。
漠北君轻轻一笑,接过他的左手,将盒中的晶戒取出。
尚清华只觉手指一凉,低头去看,正见一枚冰清霜染晶戒,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晶戒雕镂繁复,他甚至能感觉到内戒中的凹凸花纹;主体上方嵌钻环链,四颗小钻围绕着中间一枚幽蓝凌雪的寒晶,光泽幽淀,在月下泛亮迷阑,仿佛若有生命。
戴好戒指,漠北君站起身来,微微张开双臂。
尚清华忽然鼻头一酸。
不顾一切,向前奔去,直扑入他的怀中。
漠北君稳稳接住,然后,轻叩响指。
长街众店本来屏息凝气,听到这声指令,立即喧闹起来。
有人加大烟火的燃放力度,有人将花灯燃得更亮,而更多的,则是从整条长街上传来的人潮声涌:
“恭喜二位,喜结良缘!”
“这排场真是大啊,恭喜恭喜!”
“情意绵绵,深骨入灵。若我也有一位能为我包下整条街花灯的伴侣,那此生便也无憾了……”
无数人声传入耳中,有叹憾、有羡慕、有惊讶,但更多的,都是包含祝福,鼓掌雷动,甚可和烟花相比。
尚清华本不想开口,但听到最后一句,微微一怔。
他抬起头退出怀抱,往四周一看。
果然,所有的灯盏都整整齐齐的码在地上,一眼望去,恍若通往仙境的琼玉天道,美得不似人间。
“你今天下午出门,没带上我……是为了准备这些?”
尚清华感觉,自己的鼻子又酸了。
“嗯。”
漠北君轻应一声,从背后环住细腰,下巴搭在他的颈窝上。
“人族都是喜欢热闹的,而这样的惊喜,我想,你定会喜欢。”
尚清华抽抽鼻子,眼尾红的不行。
他岂止是喜欢,简直高兴的快疯了。
他从未被人这样在意,准备过这样大的惊喜。
从来没有……
漠北君感觉到滴落在手背上的液体,将人转了回来,轻叹,为他拭去余泪。
“怎么又哭了?”
“我……我只是太高兴了,不敢相信,现在都觉得是在做梦……唔!”
他话没说完,脸颊就被自家大王捏住。
漠北君真是颇为无奈。
自家的小仓鼠总是没有安全感,该怎么办才好?
漠北君分明没用多大力,但尚清华委委屈屈。
“大王……别捏了……腾……”
漠北君放开手,尚清华连忙去揉自己的脸,发现有点红。
在心爱之人面前,他永远都是藏不住痛的,不由控诉道:
“都红了!今晚你不许上床睡觉,去客房睡!”
尚清华气鼓鼓的,腮帮子也嘞了起来,和仓鼠更像了。
漠北君看着他现在这咋咋呼呼的小模样,回想初见时的畏首畏尾,缩手缩脑,不敢有一丝逾矩之理,一丝违逆的样子,交相对比,简直判若两人。
又一想,这性子,也是自己宠出来的。
漠北君突然愉悦起来。
尚清华这边还在生着小闷气,忽觉左手一轻。
漠北君执起他的左手,抵着戒指,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
尚清华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结结巴巴道:
“大王……还有那么多人呢……”
“方才求婚时不害羞,现在亲一下,反倒害羞了?”
漠北君不理,只又亲了下他的手腕。
尚清华整个人都快熟透了,连忙想收回手,却被紧紧握住。
漠北君又吻了下他的指尖,这次,语气却微微认真。
“这枚晶戒中,有我三成的魔力。”
尚清华一怔。
“今后,你只要带着它,我便会知道你在哪里,戒中有我的心头血,你若遇险,我便会立即赶去;若无法快速到达,凭着戒指中蕴藏的力量,它还可以护你一护。”
尚清华愣了好半天,忽然反应过来,就要摘下戒指。
“不行!大王,你是北疆之主,怎么能就这样失去三成功力呢?清华答应你,但戒指不能要!”
他刚褪下一寸,却又被漠北君戴回,紧紧扣住。
“既然已经带上,那就不能再摘下来了。”
“大王……”
“魔族的灵器,也是认主的。”
漠北君轻揽着他,低声道:
“这是我母后留给我的,说我日后的漠北君后要带上此戒完婚;我本以为它绝不会派上用场,谁知,却遇见了你。”
他声音逐渐暗哑。
“清华,你是我的情心……”
尚清华眼中蓄泪,却没有哭出来,只是向前,钻入了他的怀抱。
“大王,你是我的天缘……”
晶莹剔冰,映月绵情。
苍穹山,穹顶峰大殿。
尚清华今日,格外精神抖擞。
他一扫多年打工人的苦闷,在开会时笔杆狂飞;怒写三大卷轴,也丝毫不觉疲累。
但内心有点小小的疑惑。
奇怪,为何瓜兄未到?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写完门派报告,他一收纸张,在老好人岳清源的散会声中,迅速上交开会材料;道了声‘掌门师兄告辞’,就如风一般,刮出了大殿。
私下一看,果然见到一抹幽兰身影,见他出来唇角似乎微微一弯。
尚清华一下子扑了过去。
那人张开双臂,将他接了个满怀。
尚清华几乎整个人挂到了他身上,明知故问道:
“大王怎么来了?”
漠北君环着他的腰,在额间落下一吻,眼中似有笑意。
“来接你。”
“这么久……都三天没见,我想大王了!”
尚清华赖在他怀里,一直也不起身。
漠北君也任由他赖着,拍拍后背,轻声道:
“大婚事宜繁琐,要准备齐全,必须赶工……我也想你。”
尚清华想到了什么,噗嗤笑道:
“说来,今日我给诸位峰主们递婚柬时,他们脸上的神色都好精彩。尤其是柳师弟,今日集会一直什么都没说;脸铁青铁青的,还有些欲言又止,不过……”
他顿了顿,有些疑惑。
“今日瓜……沈师兄却没来,他那份婚柬上,我可是还添了红包,准备作为他撮合我们的谢礼……真是可惜了。”
漠北君揉揉他的发顶。
“不可惜,反正马上也会在魔宫的婚宴上送出去的。”
“嗯……等等,魔宫?”
尚清华讶然抬头。
“我们的婚宴不是定在了北疆吗?怎的魔宫还有婚宴?”
“自然不是我们的婚宴。”
漠北君解释道。
“在魔宫的,是君上,和你那位沈师兄的婚宴。”
……
?!
???!!!
尚清华猛然抬头。
“他们何时也要成亲了?”
“下月初一。比我们早半个月,正好看了后,也可以借鉴。”
尚清华更震惊了。
他头脑风暴,宕机了好一会儿,猛然想起。
“难怪了,我说为什么大王你走后不久,连冰……洛师侄也跟着走了,一反常态的留下我和沈师兄,原来是为了一起准备这件事!”
“此事的确是我与君上商讨过的。”
漠北君摸摸他的脸颊。
“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
尚清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无论说什么,都抵不过一颗怦然萌动,快要脱胸而出的心脏。
他抱住眼前人,一下吻了上去。
……
今日的苍穹山,可谓是热闹非凡。
不负往日清仙,云绕雾顶,多了许多尘世间的烟火气息。
千级山阶各坠连红,绸花铺满山道,往常寂静无人的仙境,此刻却人声鼎沸。
无数弟子行奔踏走,给寻声来看的行人百姓分发喜糖红包。
‘嘭——’
烟花腾空,虽不是夜晚,却也别有风情。
百姓们接了红包,八卦道:
“这是哪位仙师办喜事啊?真阔气噻!”
“娶的是哪家的仙子啊?送亲队伍何时来?”
奔走的大多都是安定峰的弟子,他们全换成了喜庆的红衣,闻言,立即接道:
“今日是我派安定峰峰主的婚宴,不过,却不是娶哪家仙子。我们峰主,是要和魔界的漠北君上成亲!”
“魔界?仙魔不是一向水火不容吗?缘何还会结为姻亲?”
“嗐,这都是多少年前老黄历的事,这现任魔尊就是从我们门派中出来的;不久前还和我派清静峰峰主成了亲。眼下,加上我们峰主与漠北君上,就是两桩通婚,怎么还会水火不容?”
“原是如此!”
百姓们大感惊叹。
又有弟子从山阶上运下百挂鞭炮,喊着人手。
那弟子立忙上前,也不忘回头,道:
“要先忙了。待正午迎亲后,苍穹山派会在山下小城开设三天三夜的流水席面,诸位若有兴趣,可以前来,带上家眷更好。不收取任何费用,只为给我们峰主添喜!”
百姓们这一听,立即坐不住了,拔腿就往家里跑。
“我去喊我家孩子来!”
“我也去,我媳妇得可高兴了!”
“苍穹山派这次真是大手笔啊!”
……
安定峰,闲人居。
山门都已红纱满罗,安定峰自然也不会落下。
尤其是闲人居,里里外外,原来的清新小屋,俨然变成一间婚房。
按理说,门派上下喜气洋洋,当事人也应满面红光,满心幸福才对。
可此刻的尚清华,却很有些,痛不欲生。
……
“腮粉呢,快来扑上些!”
“眉笔要黑,这样才能化的漂亮!”
“唇脂用什么颜色?这个粉色好看,像桃花!”
安定峰的姑娘们身着红衣,手中都拿着胭粉妆盒,一边叽叽喳喳的讨论,一边不断向中间之人涂涂抹抹,其间嬉笑喧闹不断。
当清华只觉脸上被拍拍打打,不知道被胡乱抹了些什么东西,只觉得厚厚的几层,敷的有些透不过气。
不疼,但很是煎熬。
今晨天刚亮,他就被姑娘们一股脑的拉起来洗漱装扮,迷迷糊糊洗脸,穿婚服,然后就被按到铜镜前,开始理妆。
尚清华坐上木凳时,脑子还有些晕,可以说是被粉扑拍醒的;挣扎两下说不用这么早,却根本压不过数十人的喧闹,简直欲哭无泪。
终于,姑娘们装扮完了,聚在一起看着成品,却有些皱起眉头。
“感觉……好像有些不太对……”
“哪里出错了呢?”
“脂粉厚了……”
尚清华终于能喘口气了,正想说些什么,却听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调笑声音:
“新嫁娘,准备的如何了?”
话落,只见几名俊逸男子依次而入,最前方的,正执扇轻摇。
可在看到尚清华的脸时,他却突然一僵,笑容也凝在脸上。
随后进来的两人,也是齐齐一怔。
空气诡异地沉默了两秒,有人忍不住,‘噗嗤’喷了。
木清芳捂着肚子,乐不可支。
“尚师兄,你这妆容……哈哈哈……不行哈哈哈哈……”
岳清源也嘴角抽搐,思考半晌,委婉开口:
“的确不太适合。”
沈清秋则矜持地用折扇遮脸,可身体也在不断颤抖,显然憋笑憋的辛苦。
而走在最后的,是柳清歌。
他本来‘噔噔噔’的冲进门来,却在看清屋中人脸上是个什么模样后,吓得又‘噔噔噔’地跳了出去,嚷道:
“什么东西?!”
杨一辛本来跟着师尊一起进来,见状愣了一瞬;看清尚清华后,双颊一鼓,又立刻捂紧嘴巴,肩膀耸动。
柳青哥满脸震惊尚未消退,甚至下意识去摸乘鸾,被沈清秋一按才回过神来。
但他还是满脸惊悚,又退了几步,花了好半天,才认出眼前人来。
“你怎么化成这副鬼样子?!”
尚清华:“……”
有那么严重嘛……
他满脸黑线,揉了揉还在晕着的脑袋,伸手拿过铜镜,轻轻一扫。
可这一扫,吓得他差点把镜子扔了。
只见,铜镜之中映出一张吓哭小孩的面容:
脂粉堆叠,双颊通红,眉毛半黑不黑,眼线波浪形,双边眼影一紫一绿,还都泛着金亮的闪粉;嘴唇竟是混粉的颜色,感觉像现在的死亡芭比。
再加上他穿着婚服,发丝还未梳理,黑发有些乱糟糟,有些粘到脸上,活脱脱,就像鬼故事里的女鬼。
还是plus加强,地府阴妆版。
换个胆子小的,怕是直接就能吓过去。
尚清华看不下去了。
难怪众人反应这么大,他光看一眼,都有先杀了这个怪物,再自戳双目的疯狂。
可转念一想,这个怪物是自己,他只得放弃。
转眸,盯向正假装若无其事的罪魁祸首们。
“你们一大早把我拉起来梳妆,结果就给我画化成这个样子?”
姑娘们心虚不已。
“这个……我们毕竟也不熟练……”
尚清华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样子的自己,叹道:
“去打盆水来,然后去外面玩吧。要是再不听话,大婚过后,每人抄百遍入门心法作罚。”
话音刚落,姑娘们就哄的散了,生怕多待一刻,罚抄的就是自己。
招呼着几个峰主坐下,尚清华拿着铜镜,挣扎着看了一眼,又闭上了双眼。
沈清秋走过去,拍拍他的肩。
“尚师弟,你说,漠北君若是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会是什么表情?”
“大王会被吓死吧……”
尚清华满脸郁闷。
木清芳笑的肚子疼,柳清歌直接转头不看,杨一玄在他身后侍立,一直憋笑,岳清源则温声安慰:
“其实也还好,只要再改改便可。”
尚清华颇为苦涩。
“改也没有用了,我看这种妆容,只能全部洗掉,不如不化了。”
“新婚日,哪有不梳妆的?而说到梳妆,又有谁能比得过仙姝峰呢?”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一道清丽的女声。
齐清萋率步而入,身后跟着柳溟烟,和几个女弟子。
柳溟烟向各位峰主见礼,侍立一旁。
齐清萋本还想说话,却在看到尚清华时,生生顿住。
她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眉毛直抽,道:
“这是谁给你化的,怎么这么像女鬼?”
尚清华无奈笑笑,道:
“座下弟子。依齐师妹看,这妆还能救吗?”
“救不了,全洗了吧。”
齐清萋落座,一眼也不想多看。
“一会让溟烟好好给你画,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理妆。”
正说着,水送上来了,上清华主动去则屋清洗,沈清秋起身陪他。
‘哗啦——’
终于洗去脸上的粉饰,尚精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沈清秋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安慰着:
“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挺过去就好了。”
尚清华手中揉着香皂,道:
“我是真不想化……唉,瓜兄,冰哥今儿怎么没跟着你?”
“冰河在迎亲队伍里,给你夫君撑面子,有魔君坐镇;一会下山的时候,掌门师兄也去的,你们这回是真风光。”
尚清华险些没拿住香皂,脸上有些发红。
“离礼成还有些时辰呢……还不是夫君,瓜兄,你别乱说……”
沈清秋‘呦’了声,给他递帕子。
“行了,出去吧,外面人都在呢。”
尚清华接过,几下擦完便走了出去。
不曾想,正见到宁婴婴站在屋中,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见到他们出来,宁婴婴跳了过来,满脸雀跃。
“师尊,我按您吩咐的,将人带来了!”
沈清秋揉揉她的头,赞许道:
“嗯,做的好。”
尚清华越过她,去看后面的两人,略微惊疑。
“掌柜?小二?你们怎么这会就到了?”
他确实也递了请柬没错,但那是婚宴的,不该此刻就来安定峰。
掌柜和小二各捧着两个大盒子,乐呵呵的道:
“是沈仙师让我们来的,要将店中所有特色的妆品都带来,说是为店主梳妆所用。”
小二补充道:
“店铺今日歇业,在城中办活动;您上次提拔的伙计在张罗着,我们就过来了。”
尚清华去看沈清秋。
“既然,是一生一次的大事,那还是用你自己研制的胭脂最为妥当。”
沈清秋和善一笑。
“婴婴,替你师叔梳妆吧。”
宁婴婴应了一声,抱过盒子来,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
柳溟烟也起了身,带着仙姝峰的女弟子,一起挑挑拣拣。
眼见宁婴婴拿起眉笔,尚清华眼皮直跳。
“那个……婴婴啊,你师尊上次成婚,你定然已经为他画过了,这回就不要再凑师叔的热闹了……”
他本以为能拦住,却不料,宁婴婴竟撅起了嘴,道:
“师尊上次大婚的妆容是阿洛亲自画的,我们都没插上手,这次说什么都要参与!”
尚清华脚底一滑。
他本想去瞪一派摇扇自得的某人,却被几双手按到了梳妆凳上。
想起刚刚脸上被肆意蹂躏拍打的感觉,他下意识要逃。
“那个,其实我觉得,不化也可以……”
柳溟烟手中拿着粉扑,虽敷面纱,但眼神却很是坚定。
“尚师伯,请相信我们的技术。”
不,我不是不相信你们,我只是不想再被揉脸了啊!!!
“等等!别这么用力拍……啊!”
……
苍穹山,千阶山梯。
弟子们还在分发喜糖,来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可谓人山人海。
忽而,好像听到了马蹄踏踏、千兵压阵。
抬眸,只觉前处三里,似有队伍而来。
锣鼓喧天,由远及近。
一名安定峰弟子见状,立即御剑返山。
“迎亲队伍来了!”
‘毕毕——剥剥——嘭啪——哗啦——’
千万鞭炮炸空而开,滚起硝烟阵阵,满地红屑中,似为山顶两人,铺就了一条赤光的霞梯。
沈清秋骑一匹白马上,遥看山阶上那两道红衣身影,摇扇浅笑。
忽而,听得嘶鸣阵阵。
转眸,魔尊骑于玄马,正向他盈盈踏来。
“师尊。”
沈清秋看看他身后的队伍,感叹道:
“这次可真是大手笔。”
百匹玄凌魔马,骑上乘坐之人,各是魔界贵族,后方黑凯武将、北疆魔兵齐列布阵,粗疏盖有千余之计。
整体队伍多以玄黑为色,而两侧却又各设喜庆的锣鼓唢呐,热闹不绝。
洛冰河闻言,开口道:
“师尊喜欢这种场景,那我们再成一次亲,如何?”
沈清秋折扇一抖。
他无奈道:
“你还是放过那些魔兽吧。”
记得上次他们的婚宴,是洛冰河来迎亲,也是千余之术数。
不过,他的这个‘千’,指的是魔兽布阵。
没错,整整一千只。
一千只魔界的稀有魔兽,被洛冰河排排捆好,立于苍穹山派门前,霸气迎亲。
……沈清秋至今不知洛冰河是怎么办到的,他去问尚清华,尚清华只说:
这可是男主大大金身光环威严霸气无人能敌旷古至今最为牛逼的一场婚宴。
当然,在看到那些魔兽后,立即放弃借鉴的想法也就是了。
正因为这迎亲队伍太过猎奇,吼的整个苍穹山的人都留下了心理阴影;导致筹备第二场婚礼时,岳清源亲自去了北疆,看了趟迎亲队伍,发现只是寻常的魔马,这才点头同意。
不过,岳清源也并没有说他,沈清秋只觉,掌门师兄真是个大好人。
洛冰河轻轻一笑,想继续过来,那对新人,却已行至山脚。
漠北君此刻,正在扶着盖着盖头的安定峰峰主入轿。
似乎怕他摔倒,一直紧紧交握着双手。
沈清秋摸摸自家的哭包,轻轻亲了一下,哄道:
“回队去吧,一会要去北疆了。忙完今天,师尊好好陪你。”
洛冰河有些不舍,但得了亲吻,也松了眉头,抱着回亲了一下,这便转身,回到队伍里去了。
接到了人,漠北君重新翻上马背,正见洛冰河唇角扬笑归来。
看了看远处苍穹山派的骑队,沈清秋正投来视线,瞬间明了,
瞧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漠北君一扬马鞭。
“出发。”
北疆,冰堡。
无垠宽原,漫天霜雪。
但寒风,却吹不冷堡中喜庆的氛围。
轿子停了,喜帘挑开,伸来一只修长的手。
尚清华眼前看不见,只能透过缝隙看到些许地面光景。
他伸出手,搭上了对方的掌心,轻轻捏了捏。
对方用另一只手,轻轻回拍了两下。
尚清华唇角微弯,钻出了轿子。
漠北君时刻看着他的脚下,不时整理婚服的长摆,生怕人摔倒。
终于,行至大殿门前。
“新人到——”
随着侍从的喊声,殿门徐徐而开。
漠北君与尚清华,携手,并肩向殿中走去。
他们身上都穿着赤红的婚服,如两簇燃烧的离北之火,热烈如歌。
行至王座阶台下方,停步。
那里,已然摆好了四尊牌位。
线香凝出缕缕,化作冷烟吹散。
漠北君的父君母后,苍穹山派上任掌门,及上任安定峰峰主。
而左右两旁,则分别站着仙魔两宗。
左侧以洛冰河为首,将军次之,再是咬指甲的纱华铃……魔界贵族们整齐肃立,正面向漠北君的方位。
右侧则是以岳清源为首,沈清秋稍后,位列第二,其后便是十二峰峰主及座下弟子,安定峰弟子,胭脂铺掌柜,小二……等亲朋好友,皆面若含笑,面向尚清华的方向。
主礼的唱官清清嗓子,唱曰:
“吉时已到——”
二人并掀衣摆,在绒垫上双双跪下。
……
直到被侍从们扶到喜床上坐好,尚清华仍然还是有些恍惚。
就这样……成亲了?
静了片刻,他抬起左手。
无名指上一枚冰晶的戒环,流光熠熠,一如那双瑰丽的蓝眸,摄人心魄。
轻轻摸娑,眼中,是化不开的笑意,与温柔。
正想再仔细看看,可突然,腹中传来一阵诡异的闷响。
“咕噜噜——”
尚清华:“……”
一大早就被拉起来理妆,结果一团糟,又要洗了重化,除了喝了一碗沈清秋给他的补气红枣汤,他什么都没有吃,也难怪现在会饿了。
先前太高兴,太激动没注意,现在才感觉到。
尚清华饿的有点肚子疼,想了想,婚房应该会有喜饼什么的,偷偷吃一点应该没关系。
这么想着,他慢吞吞站起了起来,摸索着向前走。
半天,终于摸到了桌子,又是一阵乱摸,突然,翻到一个点心盒子。
尚清华一喜,连忙拿过来打开。
透过盖头下的空隙,能瞥到是个八宝盒,不仅有点心小食,甚至还有花生瓜子。
不禁欢呼呼一声,抓起绿豆饼就开始啃。
于是,当漠北君进屋时,就正好见到自家的新娘,正靠在桌子边怀里抱着点心盒子,盖头微微晃动,发出细碎的咀嚼声。
明显吃的专注,连门被推开了都不知道。
漠北君:“……”
真是一只小仓鼠啊。
摇摇头,却唇角含笑,回眸将卧门合上,再转身走来。
轻一俯身,便揭开了,那绣着双彩鸳鸯的赤红盖头。
尚清华吃的正欢,猝不及防,头顶一亮,立时呆住了。
他眨眨眼,抬起头,直接僵成了木头。
“大王……”
漠北君亦是微微怔愣。
眼前人身着一件大红喜服,应该是特意照着男子身形裁剪的,穿的修身又好看,暗缕金纹舞袖其间,显得华贵,而又典雅。
而最让人心弦颤动的是,他上了妆,更添媚然,眉眼微勾,轻染薄红;额间点上了一枚莲纹,辉映凤冠,带动珠钗散光,烛影浮动。
唇脂是醉樱的红,现在还含着半块酥饼,唇边微微沾着些碎屑,眼睛睁得圆溜溜。
仙姝峰描绘妆容的实力,可不是盖的,无论谁来都必要叹一句‘美人倩兮’,何曾能看出此时的美人,竟是位公子?
静了片刻,尚清华连忙回神,扔下酥饼,急急忙忙去找盖头;动作间带动朱翠流苏,晃阑听语。
“大王,我先收拾一下,你等……”
尚清华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糟糕,终于摸到盖头,却被抓住手腕。
“很美。”
漠北君注视着他的眼眸,一点也挪不开。
“可我脸上还有点心的碎屑……”
他下意识去擦,漠北君先他一步,垂首。
轻啄几下,便将甜味卷入舌底。
“这样便好了。”
尚清华老脸一红。
见对方微微退下,上下看了一圈,心中惊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穿红衣的漠北君,俊朗神逸,柔笑浅浅,似乎连脸上的冰霜都融化了些,化为柔缕。
漠北君将点心盒子拿起,取出一块牛乳膏给他,又去倒茶。
“今日没用饭?”
尚清华开心的接过糕点,大快朵颐,边吃边道:
“嗯,要早起换婚服,和各峰主们说话,上了两次妆;只从沈师兄那儿喝了碗红枣汤,其余的什么都没吃,快饿扁了。”
他说的委屈兮兮,漠北君将茶杯递给他,道:
“今日忙,为何方才不换侍从,宴席尚有。”
尚清华喝了口茶,小声道:
“不想给大王添麻烦……”
漠北君闻言,忍不住亲了下他的脸颊。
“娶你回家,就是为了恃宠而骄的。”
尚清华脸更红了,连忙转移话题。
“大王,你不应该在外面喝酒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不喝酒,而且……他们哪里比得上你。吃完了?”
恰好尚清华吞下最后一口点心,将茶饮尽,闻言点头。
“那,现在该换我吃了。”
说着,他就将人一把抱了起来!
尚清华吓了一跳,搂住他的脖子,结巴道:
“大王!你……你……!”
“嗯,我什么?”
漠北君抱着人,向喜床走去。
尚清华说不出话,羞的缩进宽阔的胸膛里。
甫入床榻,便抱作一团。
拂过柔唇,指腹染上殷红,轻声道:
“这是你研制的口脂?”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说句话,呼吸有些急促,声音略微颤抖。
“嗯……是,叫绯樱香……”
漠北君轻触他的眼尾,带上点点红灼,似是冬日里落残的梅雪。
“那让我好好尝尝,这绯色的桃樱……”
话落,俯身而下,双唇缠绵。
喜帐落垂,烛火渐干。
惟余情思双缱,无止无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