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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番外1:往事[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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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月,受冷空气影响,今年申城的气温突破近年来最低值,呼出来的气仿佛下一刻就能冻结成冰,屋里更是阴冷,寒气与湿气无孔不入,钻入肺腑。

而就在这个阴雨连绵的寒冬,温绪远却跪在露天院子里,他脸上毫无血色,因穿的单薄,身子在凛冽的风里发抖,可他仍死死咬着牙,执拗地不肯低头。

王琴煮茶时,忍不住委婉劝道:“夫人,少爷这都在外面呆了有两个小时了……”

江婉萍翻看着报纸,面无表情冷声说:“让他跪。”

王琴直起身,转头看向院子里挺直腰杆的温绪远,她叹了口气,端起茶具走进厨房。

温绪远从绿城回来不到两天,他和江婉萍就艺考的事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让步,江婉萍认为他按部就班好好参加高考,考上首都大学完全没问题,可温绪远却一个劲地说自己想走不一样的路。

江婉萍气极了,拿起手边的茶杯就砸在温绪远脚边,玻璃渣碎了一地,她望着,愈发觉得那像自己破碎的心。

她不想和温绪远吵架,两人之前就温常青墓地选址的事已经不欢而散,温绪远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江婉萍也希望能过个好年。

她眼眶红红地看着温绪远,终于意识到或许在做家长这件事上,她没有天赋。

“妈。”温绪远在僵硬的气氛中,率先出声道,“我现在说的,都是我真正想做的,包括当初选择文科,我不想在你们的规划下过这一生。”

江婉萍转过头,像是自言自语道:“可我都是为你好。”

温绪远没说话,只是侧目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家三口的合照,上面幸福的一幕,更衬得现在讽刺。

江婉萍像是意识到什么,跟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她心怀侥幸地看向温绪远,脸上挂着两道泪痕:“你是因为什么才选择艺考的?是有人跟你说了吗?”

温绪远心里咯噔一跳,他重新注视着江婉萍,面不改色道:“我说了,是因为我想做。”

他说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江婉萍沉默了,她抬头看向墙上的合照,像是在期盼里面那个离世的人能出来劝劝温绪远,可没有奇迹发生,良久,她终于疲倦了,抬起胳膊,指尖指向院外。

“你去清醒一下吧。”江婉萍顿了顿,压住即将涌出来的哽咽,低声说,“想好了再跟我讲。”

温绪远很想说他已经认定了,可望着江婉萍崩溃的模样,他还是将这话咽了回去,就这样穿着家居服,直挺挺地跪在院子里。

寒风拍在窗上,一下下,像砸在江婉萍心上,到底还是舍不得,她推开门,走到温绪远面前伸手扶他。

温绪远僵硬地站起来,因跪的时间长了,双腿发麻,又涨又痛,温绪远身子抖着,脑袋低垂,喊道:“妈。”

“我应该是个失败的家长。”江婉萍苦笑着,“对不起远远,从来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温绪远猛然抬头,看见江婉萍双眼噙泪。

在他印象里,似乎自打他上初中后,她就再也没这样喊过自己。

两人搀扶着进屋,江婉萍把装着热茶的杯子塞进温绪远手里,又将沙发上的毛毯小心翼翼地搭在温绪远身上。

她坐在温绪远对面,组织半天语言,最后下定了决心,说道:“那就去做吧,这是你的人生,不是我们的。”

江婉萍心碎地想,她应该早就意识到的,温绪远的性格,注定他不会在温暖的巢穴里安度余生,他是要翱翔天际的鹰,总要有脱离家人的那天。

她拿着纸巾擦了擦眼,哽咽着说:“累了就回来。”

这样子,让温绪远一下记起他和江婉萍在医院门口那天,江婉萍也是这样无助,也是这样掉下眼泪。

江婉萍的头顶,在灯光照射下,冒出几根白发。

温绪远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瞬间,他心软过。

可他最后只是放下茶杯,带着寒冬的凛冽气息,轻轻抱住了江婉萍。

“谢谢妈。”温绪远低声说。

2010年8月,温绪远带着一张申城戏剧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飞回申城,明明住进六中旁边家属院的时候就一个行李箱,司机接他回来时,后备箱却塞得满当当的。

江婉萍看着他行李重新堆满房间,忍不住问:“怎么这么多东西。”

温绪远正坐在床边整理带回来的衣服,他弯腰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红色的围巾,江婉萍看出来那是手工编织的,话到嘴边,瞥见温绪远淡漠的神情,又咽了回去。

她在努力尝试做一个好家长,可公司事务繁忙,总顾不过来跟温绪远打电话,高三这最重要的一年,她还是常常缺席。

见江婉萍一直站在门口不动,温绪远无奈地开口:“妈,您可以先下楼等着,楼下餐桌上给您带的有特产。”

江婉萍哦了声,转身便要下楼,可走到楼梯处,她又匆匆进来,这次还反手将门关上。

温绪远明白她这是有话要说,干脆放下手头的事,抬头看向她。

“我跟你们班主任打过电话。”江婉萍观察到温绪远一瞬间的怔愣,但还是咬咬牙说道,“她说,你平常也就跟那个叫许晏昀的小孩走得近。”

温绪远垂下眼,淡淡说:“我们是朋友。”

江婉萍呼吸陡然急促,她追问道:“……远远,你老实说,你们两个……是那种关系吗?”

“还不是。”温绪远抬眼,对上江婉萍眼中的庆幸时,他攥紧了手,狠心继续说,“是我单方面喜欢他,他不知道。”

江婉萍像丧失了思考能力,呆滞地追问:“这是病吗?”

温绪远摇摇头。

他以为江婉萍会骂他,会哭,可江婉萍没有,她只是呆站在原地,眼眶渐渐红了,她飞快抬手抹了抹眼睛。

“幸好我没化妆,不然这会儿要变熊猫眼。”江婉萍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温绪远心里一紧:“妈。”

江婉萍扯了扯嘴角:“你们班主任说,他是个好孩子。”

温绪远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看着放在手边的围巾,神色柔和:“对,没人会不喜欢他。”

江婉萍观察着温绪远难得显露的这般情绪,她张了张嘴,末了又陷入沉默。

“楼下的特产,也是他给您买的。”温绪远开始继续叠衣服,“他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都买了一点。”

江婉萍望着他,突然问:“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没必要。”温绪远动作一顿,接着说,“况且,不是现在。”

他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来许晏昀当前只当自己是他好朋友,地位也就比林惟川高一些,一旦他越界,以许晏昀的性子,怕是再也不会见他。

江婉萍一针见血问:“那你甘心吗?”

甘心吗?当然不甘心。

温绪远可悲地想,那他有什么办法呢?只能依靠这点朋友关系,小心地在许晏昀身上汲取那一丝偏爱。

只要许晏昀的目光还愿意看向他,那就够了。

没等到温绪远的回答,但光看表情,江婉萍已经大致猜出来他想法了。

所以她主动说:“我想见见这孩子。”

“下个月,他会来申城。”提到许晏昀,温绪远脸上总算浮现出淡淡笑意,“要来陪我过生日。”

江婉萍揣揣不安地问:“他真的会来吗?”

“会的。”温绪远笃定道,“我们约好了。”

江婉萍没再接话,她看着温绪远手边的围巾,只觉得那红色越看越刺眼,她猛然回神,转身推开门便匆匆下楼。

温绪远迟了几秒追上去,最后在楼梯上站定。

楼下,江婉萍正站在餐桌前,她看着上面放的一袋袋特产,半晌,她弯下脊梁,双手撑在椅子靠背上,长叹一口气。

温绪远望着,沉默地抓紧了扶手。

2016年4月,江婉萍刚从医院出来,准备打车回家,司机在刚刚的车祸中虽说没有受伤,但江婉萍心里过不去,还是给他放了两天假。

车子已经被送去4S店进行维修,保险公司会对其进行评估,她的车损坏还不严重,但毕竟是进口车,赔偿下来也得不少钱。

而这些,江婉萍现在都不在意,她看了看空荡荡的手腕,又低头看向手机。

刚刚在电话里,温绪远的声音很不对。

他好像是哭了,有哽咽的声音,江婉萍着急地想打视频确认,可温绪远却说自己要登机了,回去再说。

温绪远这次的行程江婉萍比谁都清楚,在飞去香港前,温绪远先和江婉萍交底,说他会先去绿城,他要拿着奖杯,和许晏昀表白。

彼时江婉萍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抓紧了温绪远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试探着问:“小许……他会答应吗?”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江婉萍手腕戴着的手串上,温绪远稍稍扬起嘴角,语气轻快说道:“他会的。”

而现在,行程突然改变,本应在绿城做停留的温绪远却要飞回申城,江婉萍没敢再继续问,但心中多少有了个猜测。

可现在,温绪远的情绪已经处在崩溃边缘,所以江婉萍只能说让他注意安全,早些回家。

当天傍晚,温绪远到达申城,他先是回了公司,和快被他气个半死的乔乐碰面,顺利完成了两家媒体的采访,结束后,面对异常平静的温绪远,乔乐也发现了不对劲,让李杰送他回家。

临走前,乔乐拽住李杰叮嘱:“一定要亲眼看着他进家门,知道吗?”

李杰一头雾水地答应了。

乔乐想象中的会上头条的场面并没有发生,温绪远上车后就坐在后座浅眠,下车时,李杰还没喊他就自己醒了,甚至还主动和李杰说了再见。

那一声再见听得李杰心里发怵,他给乔乐发信息说人已经平安到家了,但是这个状态,难说。

江婉萍在客厅坐了一下午,终于等到玄关传来动静,她匆匆穿上拖鞋过去迎,看着风尘仆仆的温绪远,她轻声说:“辛苦了远远,赶紧休息一下吧。”

温绪远面无表情地嗯了声,将外套搭在衣架上便掂着行李箱走上二楼。

江婉萍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抿紧了嘴。

过了快一个小时后,王琴端着晚饭上楼敲门,温绪远开门时已经换好了睡衣,他默不作声接过晚饭,又关上了门。

王琴下来时,不安地对江婉萍说:“夫人,少爷他……有点不对劲。”

江婉萍揉揉眉心,叹道:“我知道。”

说完,她思量许久,决定还是上楼和温绪远谈谈。

她刚走到房间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温绪远便从内打开门,屋里只亮着书桌上一盏小灯,江婉萍走进来,发现饭菜他还没动。

江婉萍好声好气说道:“多少吃点,王姨怕你伤着胃,专门做了点清淡的。”

温绪远僵硬地端起托盘中装着小米粥的碗,跟机器人似的,他面不改色喝下一碗,随后放回原处。

他这副模样看得江婉萍更心惊胆战,而温绪远就像在执行指令一般,又拿起筷子,一口口机械地往嘴里塞着炒菜。

江婉萍心里突然升起浓浓的恐惧,她声音颤抖地喊了句“远远”。

温绪远因这句话停下了动作,他想放下筷子,手肘却不小心打翻了茶杯,玻璃杯掉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还没等江婉萍反应过来,温绪远已经蹲下身,捡起玻璃渣,锋利的尖角硌在手心,扎出血来,可温绪远像是感知不到,仍旧面不改色疯狂捡拾着碎片。

好像在这一刻,他捡起的不是碎片,更像是某些回忆。

江婉萍终于崩溃了,她死死拽着温绪远的手,想将玻璃渣从他手心扣出来,可随着她动作,温绪远挣扎得更剧烈,碎片便扎得更深。

“温绪远!”江婉萍噙着泪大喝他名字,“松手!”

被叫到名字的人,慢慢停下挣扎,他伸开了掌心,倾斜着手,玻璃渣就混着血零零碎碎掉在地板上。

温绪远浑浑噩噩地抬头,对上江婉萍盛满怒意的双眼,他的表情在这一刻终于松动了。

假面下,迷茫、无知,慢慢显露出来。

江婉萍望着他这样,心里绞痛,她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砸在地板上,和那片水渍混在一起。

“远远……”江婉萍嘴唇哆嗦着问,“你告诉我,是不是小许出什么事了……你别这样……妈看着害怕……”

听见许晏昀名字,温绪远眼睫一颤,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心。

温绪远阖上了酸胀的眼,好像是真的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无助地问:“妈,爱一个人,真的会这么痛苦吗?”

江婉萍没办法给出他答案,能做的只是抓着温绪远的手腕,阻止他不要再伤害自己。

“我爱他。”温绪远睁开眼,茫然地说,“可他好像在我身边,并不开心。”

江婉萍瞪圆眼睛,不可置信道:“怎么会呢……”

“我爱他,很爱很爱。”温绪远抬头,平静地说道,“但我更想他开心。”

江婉萍心疼地俯身抱住他,在他耳边抽泣道:“小许是个好孩子。”

温绪远望着天花板上的顶灯,这光刺得他眼睛生疼,有什么东西好像从眼眶里涌出来,顺着面颊流到下巴处。

“你别恨他。”江婉萍松开手,认真地叮嘱,“你不能恨他。”

“别”和“不能”,只有两个字,却有着天差地别的含义。

而温绪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他很想冲江婉萍笑一下,可发现自己没有力气了。

所以他轻轻说:“我不会恨他。”

他停了好久,久到江婉萍以为他彻底平静下来,温绪远突然说。

“我舍不得。”

2017年盛夏,意大利佛罗伦萨,安娜站在酒店落地窗前,端着咖啡皱眉望向窗外的瓢泼大雨。

谁也没想到会碰上北部暴雨,暴雨接连下了几天,又引发了洪涝灾害,城市内涝严重,剧组的拍摄进度一拖再拖,安娜忧愁地摇晃着咖啡杯,在心里演算等雨停后的拍摄进度需要调整成什么样,尤其是他们剧组内还有外国人,在国外能停留的时间有限。

想到这里,安娜烦躁地叹了口气,正要拉上窗帘,放在床上的手机却响了。

刚接通,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语气急促:“安娜,你有见到温绪远吗?”

“远?”安娜一愣,这是她剧组里唯一的那位外国人,“他怎么了?”

乔乐更着急,她站在酒店大堂里,望着外面的大雨,恨不得自己下一刻就冲出去:“他不见了!我去他房间找,但是没人!前台服务员说见过他跑出去!”

安娜心里咯噔一跳,拿着挂在门口的伞就快步走出房间:“他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乔乐脸色苍白,看了一眼李杰,后者放下手机摇摇头,用口型说电话打不通,“但我猜他可能是去昨天的拍摄地了。”

安娜听完,差点晕过去,她扶着电梯墙壁,咬着牙说:“那里都淹了!”

乔乐呼吸一滞,捧着手机的手开始止不住地发颤。

这边,安娜已经从电梯里冲出来,她跑到乔乐身前,连喘气都顾不上:“我们走。”

来意大利前,她专门租了辆车,就是防止突发情况发生,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三人顶着狂风暴雨坐上车,安娜迅速系好安全带便一脚油门冲出去,越野车的车盘高,这会儿雨势转小,城市内积水刚没过轮胎下半部分,溅起来的水冲刷在窗户上,像要进入另一个未知世界。

乔乐坐在后座上,仍旧坚持不懈地给温绪远打电话。

“从这里过去至少半个小时。”安娜急躁地拍着方向盘,怒道,“他没有车,到底是怎么去的!”

可温绪远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在这异国他乡,又是暴雨天,无疑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乔乐红着眼,手指哆嗦着继续播电话。

车子开出十多分钟,前方路口有警察拦路,安娜降下车窗,说他们需要过去找人。

那警察解释说郊区的积水已经达一米深,现在没人能过去。

说话间,狂风卷着雨丝吹进车里,很快将安娜额前的头发打湿,她呼吸急促,想了想,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亚裔?很瘦,大概一米九的男性。”

警察向十字路口的右边指去:“有印象,因为我们拦下了他,随后他朝这边走了。”

安娜眼睛一亮,急匆匆道了声谢,升起车窗就打转向,朝右边的大路开去。

“这条路也能去郊区。”安娜说着,顿了顿,“但是时间更长,该死的,他到底怎么想的!”

车窗前的雨刷器不停地工作着,乔乐和李杰在后座各负责一边,仔细看路边有没有温绪远的身影,终于,在最后一个红绿灯前,李杰惊叫道:“找到了!”

安娜眯起眼向右手边看去,确定那是温绪远,她立刻停在路边,不等乔乐和李杰反应过来,她推开车门,气得连伞都顾不上拿,追上温绪远,揪着他领子就吼:“你不要命了!”

乔乐顶着暴雨跟上来,她看着温绪远佝偻下去的脊梁,哽咽着问:“到底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要吓死了?”

见温绪远不说话,乔乐心里堆满的恐惧终于爆发,她冲温绪远大叫道:“说话啊!”

在后面的李杰连忙上前将两人分开,生怕乔乐一个冲动就揍上去。

而浑身湿透的温绪远只是失神地喃喃道:“书签……丢了……丢了……”

“什么东西比你命还重要!”乔乐哭吼着,眼泪混着雨滴往下掉,“我要是没发现你不见了,你知道你什么下场吗?温绪远!你被洪水卷走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淋了雨,安娜终于冷静下来,她搀扶着温绪远,劝道:“东西丢了,可以再买,你死了呢?这里不是中国,不像你的家乡那样安全。”

温绪远脑袋耷拉着,头发狼狈得像水草一样,他声音发颤,说了句对不起。

见他这样,乔乐也有些不忍心了,但心里的闷气还是在,她没好气地说:“先回去,洪水退了我们再去找。”

这话本就是安慰的话,城市内涝都这么严重了,更别提郊区,说不定什么都不剩了。

而温绪远也听出来她意思,竟笑了,身子在风里颤抖,安娜离得近,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

“找不回来了。”

安娜凑近去看,却发现有水从温绪远眼中流出来,她一怔,小声问:“远,你在哭吗?”

温绪远没有回答,他沉默着坐上车,和三人一同回到酒店,看似这场闹剧到这里就结束了,可当晚,温绪远发起高烧,白天淋了快两个小时的冰冷雨水,再加上心绪起伏较大,病毒很快找上门来。

这次的病来势汹汹,即便是已经吃了从国内带的退烧药,温度也不见降,急病乱投医,乔乐又找了感冒药让温绪远一同服下,可到天亮时,额头温度却不退反增。

安娜花大钱找来一位家庭医生,可国外的医疗条件落后,医生最后也只是又开了点退烧药和抗生素,在安娜的强烈要求下,才勉强同意给温绪远打上点滴。

而这时,距温绪远发烧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

点滴打完,温度稍稍降了些,但仍保持在接近38度的数值,乔乐见他呼吸越来越微弱,提出要送医院急诊。

可到了医院,由于城市内涝,来工作的医生并不多,温绪远足足等了四个小时,乔乐在此期间差点订票回国治疗,就在她跟急诊科接待医生争论时,急诊医生总算到场,经过检查后,照例住院打点滴。

温绪远发烧的第四十八个小时,他终于清醒过来,病房里,李杰见他醒来,立刻去喊人,不到一分钟,病房里挤进来一群人,吵得温绪远耳朵嗡嗡叫,直到病房里再度安静下来时,他睁开眼,转头看向乔乐。

乔乐正在给他倒温水,冷着脸将吸管抵在他唇边:“温绪远,你被下病危通知书了知道吗?”

温绪远垂下眼,静静饮水。

乔乐被他这样子弄得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铁青着问:“何苦呢?值得吗?”

她那样聪明,温绪远早就猜到她知道自己弄丢的是什么。

所以他抬眼,直直对上乔乐薄怒的脸。

“值得。”温绪远声音嘶哑着说,“他值得。”

乔乐沉默片刻,随即猛地站起身,她拿着水杯,在温绪远眼前走来走去,骂道:“我就应该把这东西砸在你脸上,不对,我就应该掰开你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温绪远躺在病床上,面朝天花板,缓缓道:“……我舍不得他。”

“所以他才舍得你。”乔乐冷冷嘲讽,“我真想看看这人到底长什么样,能把你迷成这鬼样子。”

温绪远没说话,又闭上了眼。

乔乐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终究忍不住,走到他身边,闷声说:“……洪水退了,我有去现场看,没见到那两张书签。”

温绪远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一声谢谢。

“忘了他吧温绪远。”乔乐斟酌半晌,还是提醒道,“困在过去有什么好的?”

她没再等温绪远的回答,将水瓶留在温绪远手边,便走出病房。

听见门合上的那一瞬间,温绪远紧闭的嘴唇稍稍张开,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怎么能忘呢?”温绪远低语道,“忘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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