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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七脉争锋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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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林馆道场内,门窗紧闭,屋内挂着魂幡,香火雾气缭绕。

草台峰嫡传师姐追萤披着玄女绛裘法衣,簪着子午莲花冠,手拿法器灵草如意,准备为水台上躺着的白珊施法招魂。

悔过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后,追萤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不在训诫堂发现之前将这个小姑娘的魄找回来,那鱼阙逃不掉戒律的罚。

这边才将妙法聚魂灯点上,水台里的白珊突然睁开了眼睛,坐起来大口喘气。

表情惊恐,显然是吓得不轻。

方才渡冥水河时,鱼阙直接将附着在草人身上的她扛在肩头,直接踩在河里那些怪鱼身上过河。

她可是结结实实看清楚了黑黢黢河水之下的众鬼涌动的景象,差点吓得背过气。

待她完全顺过气,抬头看周围众多着她盘腿而坐的仙林宫弟子,眨巴眨巴眼睛。

“醒了?”

追萤对她魂魄突然归位感到很是奇怪,卜算几次不见白珊的魂魄何处,怎么突然就醒来了。

她用如意搭在白珊的头上,探查灵识,魂魄安稳确实没发现异常。

眼睛一眯,“我且问你,鱼阙呢?”

面前之人身着华丽法袍,这样威严,想必品阶不低,至少是个内门大师姐。

白珊想起来鱼阙的眼神,连忙摇头。

“不知道?”追萤奇怪,那这家伙哪里去了?

这小丫头眼神闪烁,肯定是知道点什么的。

正想进一步追问,门外突然传来脚步。

回头看,发现正是鱼阙。

一手扶在门框处的鱼阙,此刻满面疲惫。身后的夕阳正在坠落,晚霞晕染了她乱糟糟的碎发。

身上还穿着一件宽大的法袍,不太合适,让她看起来像只失魂落魄的小狗,或者是个迷茫的稚童。

“你干什么去了?”

追萤忙把她拉到一旁,“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这衣服谁的?”

“没什么。”

鱼阙摇摇头,有些恹恹的。

看了一眼白珊确认她没事后,鱼阙的精神骤然松懈,显然是疲倦到了极点:“我有些累了,师姐。”

阴城杂术消耗她太多灵力了,能撑着回来属实不易,不过好在拿到了证据。

见她这副模样,追萤料出个大概,咬牙低声问:“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鱼阙垂下眼睛,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师尊要你回去见他。如果被他看出来你又用那些术法,绝对免不了一顿罚,师尊罚人的手段你是忘了?”

追萤隐约知道鱼阙学有世家秘法,师尊不准她用。鱼阙用完世家秘法总是疲惫得很,所以能从脸上看出点端倪来。

可是师尊早就不让鱼阙用了。

“我有些累了,师姐。”鱼阙还是低着头。

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弯弯的,沾着湿漉漉的雾珠。

追萤看了她半响,松了语气,无可奈何道:“……也罢,既然要歇息就去歇吧。”

追萤知道小师妹鱼阙就是个倔驴。

固执的做自己的事情,连雨天吃面这种莫名其妙的习惯都在坚持,要是不想说不想做什么,就算打断鞭子,这只恼人的木鱼都不一定会哼哼两句。

唉。

还记得那个雨夜,鱼阙冒雨自山道走来,在仙林宫遇上的第一个人正是她。

那时鱼阙全身湿漉漉的,脸上也是这种神情,茫然又可怜。

像极了她年幼时候。

所以自己总是那么容易对她心软罢。

白珊也看着鱼阙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感叹一句,“你们感情可真好呀。”

在原书世界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来处,自己的交际圈。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就算是反派,也有真正为他们考虑的好友。

彼此都不多余。

她竟然有些羡慕鱼阙。

“你就是那日九枢塔上台的白珊?”

闻声,追萤回过头来,上下打量。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端详白珊的脸。

不得不说,白珊长得绵软可爱,眼睛圆圆像是猫儿珠子,灵动清澈。

鱼阙容易对可爱的东西起怜悯之心,帮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她通身没有一丝修为,探不出来体内是否有灵根,又是怎么穿越掌训长老都突破不了的结界进入擂台的?

可疑啊。

“是。”白珊垂首。

追萤没有很想聊天的想法,点点头,放缓语气,“明日我们要回仙林宫,也劳烦白姑娘一同前往。今夜还请你下榻仙林馆,早些歇息罢。”

说罢,安排人为白珊准备房间,拂袖而去。

*

将自己藏在被子里的鱼阙睡得极不踏实。

她揪着被子,额角全是汗。

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大火在庄园中蔓延,妖仆和亲族躯体在利刃下开裂的闷响、惨叫交织,土台崩裂倒塌,柱子噼啪燃烧……

一切的一切,穿透大雾入梦里来了。

恨意如同冲天的火光。

魔洲……鱼氏的叛徒,这些从鹰赤嘴里听来的词,翻江搅海似的扰乱她的道心。

是了,她是修不成道的。

她必须要手刃凶手,哪怕是——

落得个身死利刃,在所难辞!

今夜同样睡得不踏实的,还有白珊。

她看了看窗外的月光,愧疚的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不早说,开阴路会害人的寿元?你这样叫我跟谋财害命有什么区别?”

“反正只是个路人角色,还是个会死的反派,作为一个路人当然无所谓咯。”

“你怎么能这样?况且,如果被鱼阙看出来,她是反派诶,反派会对我怎么办?况且你是不知道今日在地府里,那反派看我的眼神……”

“宿主你可不能轻言放弃呐,我不过是被屏蔽了一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反派来救他的青梅了。”

“大概是路过的吧?你也知道反派到处在收集天材地宝,之前他不是从来没提过自己的过去么?要不是那次雨天遇见,你都不记得他有一个青梅。这次估计也是纯粹路过。”

“我不觉得……罢了,既然青梅对我们有用,那不如跟着她罢?刷刷脸,跟青梅有交情,做任务也好做。我要用那个东西。”

“你确定好了么?”

“嗯,我要用。”】

想着地府一行时,那个昳丽冷漠的少年自黑暗里现身搭救青梅,白珊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没想到那么乖戾的家伙,也会……

她还以为他就是纯粹的坏种。

他也会有那种表情么?

这家伙不会真是喜欢他的青梅吧?

是了,像这种反派,一定会有个白月光藏在心里,绝对不会承认……也就是嘴硬。

不会是真的吧?

白珊挠了挠眉毛,有些犯难。

看着面前面板跳出来的灵根选择选项,选择了【天品木灵根】,摁下确定。

只听得嘀一声,屋内盈绿光芒大作。

灵力自四面八方涌动,精纯的木系灵力漫入白珊的体内。她原本只是凡品的神魂不断得到净化,花纳百衣似的修补重铸她的灵脉。

这等异象,甚至惊动了房中打坐的追萤。

蛇一样的瞳孔在黑暗里缓缓睁开。

*

师尊发玉简召鱼阙回仙门。

为开解九枢塔的魔气事件洗清白珊的嫌疑,向悔过塔说明情况后,白珊也得一并跟着师姐妹二人回仙林宫。

仙林宫,自上古就是灵气充沛的仙山。

钟林毓秀,高耸入云的山体常年有云雾缭绕,光是站在山脚抬头向上看,就能感到直通天穹的压迫。

这里曾是有仙人言钧天尊的洞府,由其座下未飞升的徒弟作为奉仙仙童坚守在此,教授有资质的徒生木灵根术法,兼修制毒炼丹。

仙林宫有好几个峰主,其他峰头人丁兴旺而相比之下草台峰就凋敝很多。

草台峰师尊选弟子的条件苛刻,座下不过堪堪共有四人,逐渐的也就变成仙林宫边缘。

三人入雪浪道殿拜见时,师尊仍在道殿里摆弄他新培育的灵植。

他穿着寻常的青蝉纱衣,为了方便摆弄灵植还将袖子卷了起来,长发用发带堪堪束着,儒雅随和,脸上平静。

听鱼阙与追萤向他作揖,也不抬头:

“九枢塔之事,本座也听说了。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鱼阙。”

“这里是留影石,可证明弟子和白姑娘的清白。”鱼阙从芥子袋里拿出留影石,她将不必要的片段都切去。

侍奉童子把那石头呈给师尊。

师尊微微点头,便让一旁侍奉童子将留影石送去给仙林宫掌训长老,屏退道殿众人,有话要对单独鱼阙说。

“知道为什么本座要唤你回仙门么?”

鱼阙不语。

师尊能感应到徒弟的神魂波动,她使用阴城杂术会使得神魂变虚弱,师尊一感应便知道了。

“你去哪里了?”

师尊终于肯抬头看她一眼。

她抿抿唇,低着头还是没说话。

“可又是用了你拜入仙门之前学的法术?”越碎稚早就知道她干什么,也没有逼她承认,语气变得严厉:

“本座告诫你几次了?”

“那晏氏的钩夫人使的是邪术,你既为本座弟子,修道之人,为何不肯抛却?”

鱼阙尽可能的不去使用从晏氏学来的术法了,平日里只用鱼氏、仙林宫教习的术法。

可是这一次,确实……是不知怎么便使用了。是她的过错。

“你入我仙林宫,为的不是要同过去分割么?那些术法固然好用,但你想过后果么?”

“你太依赖过去的力量,心魔执念又这样重,你能在修道这条路上走多远?”

越碎稚瞧着她一副倔驴的模样,越说越生气:“执念太重,对修道之人来说不是好事。”

“弟子知错,任凭师尊处罚。”

鱼阙只得老实地承认。

“知错?本座处罚你多少次,你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越碎稚冷斥:

“你体内神魂越来越不稳定,多修习仙门的固根心经稳定才是,至于那些邪术,不许你再用。本座最后再告诫这一次。”

“还有下次,你不必继续留在草台峰,下山寻一个去处等死吧,本座也懒得多看你一眼。”

“……是。”

鱼阙犹豫了会,抬眼看了看面色冷漠的师尊,开口,“师尊,那鳞片您可有什么线索?”

这两片鳞甲对她来说很重要。

见她还是这样一句听不进去,骂过发现没用的越碎稚是无可奈何,叹气:

“你想知道不是?安心参加比赛,七脉争锋比赛结束后,本座自会告诉你。”

“退下吧。”

知道师尊脾气的鱼阙拜别,出了道殿。

白珊在门外侯着鱼阙。

见她出来,脸色并不好,一看就是被师尊训斥过了,有些愧疚地出声:

“鱼道友,那日真是对不起……”

“为何这样说?”

鱼阙看她。

“也许我不该缠着你去……你现在感觉如何?”

鱼阙看她的眼神越发深邃,末了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也想不明白,自己是为何会答应了白珊。

正想再说些什么,道童走过打断:“雪浪道君要见白姑娘,请白姑娘随我来。”

“诶?我吗?”白珊有些惊奇。

“是。”

鱼阙摆摆手,道一句:“你去吧。”

而后走到道殿门前的古树下坐着,望着道殿供奉的花神,陷入沉思。

心魔和执念,她不是没有尝试过抛弃。

但是由得了她么?

况且,那日她为何稀里糊涂地就愿意使用阴城杂术开了阴路?

这倒是怪了,怪得很。

还有晏琼池……他身上带着很不好的感觉。

毕竟离别二十年,不清楚他的变化。

二十年……杳无音信。

*

白珊进了雪浪道殿,拜见雪浪道君。

传闻中的草台峰的雪浪道君,药毒双绝,到达大乘时年纪尚轻,道一句年少有为也不为过。

此刻雪浪道君越碎稚端坐堂上,身覆青蝉纱衣,长发松散的扎在身后。

没有其他仙师那种拒人千里冷如冰霜的疏离,倒是透着几分和蔼儒雅。

越碎稚抬眼看她,“你叫白珊?”

“是。”白珊被那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压得抬不起头来。

“木灵根么?”

她刚靠近雪浪道殿,越碎稚就察觉这个少女身上的不同,灵根精纯似乎是修道的好料,放出灵识一探查,发现确实根骨极佳。

极好的木灵根。

“是。”

“根骨通透,比本座当年也不差多少。”

他点点头,似乎很认可,“你,可愿成为本座座下嫡传弟子?”

作者有话要说:

师尊骂人好狠

鱼鱼:好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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