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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七脉争锋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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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阙将芥子袋里所有的铜钱挖出来,才堪堪赔了墙解决纠纷。

窘窘的两人回到仙林馆,已经过了饭点,馆内走动的人变少,纷纷回房歇下,复盘比赛。

沉浸在心魔幻境里余恨未消的鱼阙神色恹恹,让人给白珊安排房间后,就要回房歇下。

身体变得好沉重。

得快些打坐恢复才是。

“师姐……你没事吧?”白珊见她脸色很难看,低下头绞了绞衣角,很是自责:“都是我不好。”

“没事。”鱼阙不解:“何出此言?”

“我每次都要别人来救……如果我能变得厉害些就好了。”白珊羞愧得很,她确实是拖累了鱼阙,“我会努力学习术法,不给师姐拖后腿的。”

“确实得学。”鱼阙看她一副自责的样子,认真的点头,“虽然不在仙门,但是必要的练习也绝对不能落下。我明日教你剑术,自保防身最重要。”

关于那天阴路一事,确实有些蹊跷。

晏琼池提醒,要防备这个人。

可她不觉得白珊是坏人,况且,她所做的事情也并不带恶意……白珊很像是那种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毛毛躁躁的小丫头。

她好像意在阻止晏琼池作恶。

这便是鱼阙对她没有表现得太提防的理由。她要阻止晏琼池作恶,为什么呢?

难道真是因为对他的喜欢么?

黎含光倒是说过白珊很喜欢晏琼池来着。

那人要救风化及……也罢,反正现在她嫌疑洗清,又得到了有关于鱼氏的线索,她现在还成为了自己的师妹,暂且按下此事,若她真的怀有不轨之心再杀不迟。

更何况七脉争锋结束她要离开中洲,到时候一切如何跟她没有关系。

“好!”

白珊点头如捣蒜,低头看了看手里提的草系五花肉和大葱,说:“师姐你肯定没吃晚饭吧?我去给你做红烧肉,吃饱了有精神些。”

“不必了。”鱼阙哪里有吃饭的心思,抬腿要回房,“你早些歇息罢。”

“要的要的,师姐你稍微等等就好了。”

白珊对做饭这件事上心得很。虽然体内有了灵根,但才刚开始修炼,还没到底能吃辟谷丹的境界,是得吃饭的。

草台峰弟子餐真不是给人吃的。

把她都吃老了。

“那我帮你。”

见白珊如此兴致高昂,鱼阙觉着叫她一个人这么晚了忙活太辛苦,摸出一颗丹药吃了,勉强打起精神。

师姐妹二人摸到了仙林馆的厨房。

仙林馆弟子大多不食五谷,做饭的火灶用得很少,熬药煎药的小泥炉用得多。

鱼阙不会做饭。

在此前的人生里,除了吃面,很少吃其他的东西,全是靠着辟谷丹或者其他丹丸维持。

但她剑法不错,宰猪肉的手法无师自通。

白珊从芥子袋里掏出来她的瓶瓶罐罐,嘴里有意无意地和鱼阙聊天:

“红烧肉要切成小方块慢慢炖煮才好吃……师姐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面……算么?”鱼阙把肉宰了。

洗手,准备切大葱。

“面?我煮的面也不错的。改天请你尝一尝,啊,师姐,你和晏道友都是东洲人吧?东洲人都爱吃些什么呢?”白珊洗锅生火。

“东洲么,不清楚。”

鱼阙嚓嚓地把大葱切成她要的长段,“我阿娘说,东洲好吃的不少呢。我都没有尝过。”

“这样啊好可惜。师姐,你和晏道友……”白珊总算拐入正题,“是青梅竹马么?”

“……应该是?”

鱼阙知道这个词,比喻男女自小亲昵玩耍长大。

她确实是和晏琼池这家伙一起长大的,不知道相互厮杀算不算是玩耍……算起来勉强是吧。

“你想问有关于晏琼池的事情么?”

弯弯绕绕就是为了知道喜欢之人的消息,这大概就是怀春少女的小心思罢?

真可爱。

鱼阙想。

“啊额……其实我就是问问,想知道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趣事,”

白珊挽起袖子生火,烧锅热油,非常严肃:“青梅竹马最好磕了。”

她是真的想知道这个反派的过去。

书没看完,失策。

“趣事?”鱼阙摇摇头,语气平静:“在晏氏里没有趣事,待在那里的每一天,都如同身处地狱不能自已。”

白珊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及时住了嘴,打哈哈,“哎呀,我也就是这么随便一问。

“你很喜欢他么?”

鱼阙将切好的葱码到盘子中,脸上没啥表情,“我和他已经约定好互不干涉,你若是不听劝,再被他卷进不好的事情里,我不会出手帮你。”

她不会再干涉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将自己置于险地,是很愚蠢的行为。

“不不不,师姐。”白珊烧火中的连忙摆手,撇清关系:“其实我不喜欢——”

我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了。

“喀!”

盘子摔在地上发出脆响。

突然听到异响,白珊抬头。

只见鱼阙愣愣地站着,脚下是摔坏的盘子和散落一地的大葱。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血蜿蜒而下,喉头腥甜,一大口血自嘴角溢了出来,“我……”

张嘴,血块掉落。

溅落在地,像是地上开出的糜艳虞美人。

她仰头看白珊,眨了眨眼睛。

末了踉跄几步,整个人突然跪坐,跌在了地上,气息逐渐微弱。

正好有来厨房煎药的小师妹目睹了鱼阙摔倒,大叫一声师姐,连忙上前招呼白珊把她扶起来。

“师姐,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身为草台峰外门弟子的小师妹将鱼阙抱在怀里,拍拍她的脸。

见没有反应冲一脸焦急的白珊喊:“快去找人帮忙,得先把她送回房内。”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白珊手足无措,只得出门敲开弟子舍的门。

听到厨房响动的其他同门纷纷赶来,七手八脚地将昏厥的鱼阙送回房。

可是治疗的功法打入鱼阙体内,如同泥牛入海,全然不见一丝效果。

众弟子哪里见过这种古怪的病例,当即决定向仙林宫汇报,轰轰烈烈展开研究。

慌了神的白珊在人群外围走来走去,看这群人热火朝天围着鱼阙七嘴八舌的讨论,突然想起来鱼阙那日在地府的表现——

是不是跟她学的那个术法有关?

是了是了,这个功法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

【“……她现在好虚弱,这群人到底行不行快救她啊,在这里坐着瞎搞干什么?”

“不会是我用听话水叫她开阴路去找那鹰赤造成的吧?这不是害人性命么你这个糟心玩意!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救她,鱼阙绝对不能死。”

“你打算怎么办?积分不够你换不了好东西。”

“仙林宫治不了她……自然是让能救的人来啊,都去阴路捞人了,这次没理由不来。”】

拿定主意的白珊搬出师尊的名头,将房间里的闲杂人都赶了出去,非常愧疚的用毛巾帮鱼阙擦去脸上溢出来的血。

狠了狠心,拿出玉简。

*

昏迷过去前,鱼阙只感觉一阵血气上涌。

她感觉体内即将结丹的雾气散开了,神魂震动,身体沉重下坠。

接着,自己五识关闭,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是昏过去了。

梦里又是那片竹林,被斩杀两半的鱼头人嘴巴一张一合,扭曲地从地上爬起来。

迷迷糊糊间,鱼阙感觉紧咬的牙关被人撬开,有什么东西灌了进来,香灰气味汤药混合着血的气息,镇压了神魂震动的燥热。

和煦如清风的暖意吹过心间,梦里的人开始面目扭曲,糅合成一副光怪陆离的景象。

梦境散去,鱼阙睁开眼。

摆设简单的屋里只点了两盏灯,床头一盏,堂中一盏,火舌轻轻摇曳,散发着昏暗的暖光。

有个人坐在床头,长发披散垂落在她手边,身上穿着一件黑绸宽袍,外罩丝绉纱衣。

像是睡梦中惊起,随手披了衣服,便匆匆赶来。

浑浑噩噩的鱼阙下意识地收紧手,抓住他的头发。

长发顺滑柔软,不输绸缎。

“醒了。”他没有回头,“感觉如何?”

“……我怎么了?”鱼阙头脑还是昏沉的,她觉得这一切朦胧得像是梦。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果然是梦么?

“……心魔催发神魂,加之你强行使用杂术,神魂崩溃五识关闭。”

少年终于回头,昏黄灯光下,更衬得他皮肤白皙细腻,眉眼精致。

睡凤眼中虽平静但不难看出其中的怒意,“是谁催发了你的心魔?”

他检查过她的神魂,发现一团黑雾缠绕在她即将形成的金丹内。

虽知道她心魔颇重,但是不至于能够反噬神魂,一定有什么人用了方法催发心魔。

“不知道。”

鱼阙将手里抓着的一把乌发松开,拉被子盖住脸,打算止住和他的谈话。

或者是在逃避。

晏琼池见她整个人钻进被子里,也没逼她从里面出来。鱼阙缺乏安全感时候就会藏在被子底下,躲避不想面对的东西。

她一直都这样。

他看向堂中的灯火语气幽幽:“你差点就死了。”

“……”

“宝花玉露已经镇不住你的神魂。再有几次,怕是连我的血也镇不住了。真是可笑,你被钩夫人捉回来是要为我所用的,偏是我给你吃我的血。”

“……”

吃的是他的血?

鱼阙回想起嘴里那股血的味道。

“所以,到底是谁诱发你的心魔?”

他冷笑,“必须挫骨扬灰才对得起我流的血啊。”

鱼阙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来头,摇摇头。

沉默了好一会,她慢慢坐起来。

失了血后的脸色苍白,有发丝黏着血贴在脸颊边上,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乱糟糟的。

“多谢。”鱼阙抱着膝盖,说。

她知道神魂震动要平息确实得花一番功夫。

不管是现实还是梦里,总得说一声谢谢。

他侧向她,长发从肩上滑落,睫毛也垂下:

“……你要真想谢我,就别再用那些术法叫我省点心。它迟早会把你变成恶鬼。到时候你还能活多久?”

“你不是还要报仇么?自己先变成恶鬼还怎么报仇?”

两人挨得近了一些,能闻到他身上的兰花香气,舒服安神,叫人忍不住想靠近。

梦里也能闻到气味么?

抱着膝盖出神的鱼阙视线下移,看见晏琼池的雪白脖颈右侧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一粒小痣,掩在发丝下。

叫人忍不住想拨开发丝看清楚,到底有没有墨轻轻点在雪肤上。

那里原来有一颗痣吗?

晏琼池见她一副大脑放空的模样,知道她肯定没在听,松了语气:“在想什么。”

“你好香。”鱼阙平静的来了一记直球。

她一直都喜欢他身上的香气,也从来不吝啬夸奖。

你跟她说大道理,而她只会关注别的。

这大概也是她恼人的另一面。

“还有呢。”

鱼阙语气没啥起伏,“为什么要浪费你的血来救我?你也想和钩夫人一样,用血桎梏我吗?晏琼池。”

钩夫人之所以会将她带回晏氏,确实是看上了她的血脉——鱼氏作为传说拥有龙神恩赐的血脉,钩夫人想知道她的血和晏琼池的血能混杂出什么东西来。

他们两个,都是钩夫人养的怪物。

用于实现她野心的怪物。

钩夫人的手段叫她恐惧到如今。

虽然知道她再无复生的可能,但鱼阙还是忍不住提防关于她的一切。

毕竟在钩夫人的手段教习下,晏琼池的血和气息对她来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晏琼池会利用这个来桎梏自己么?

二十年不见,人心难防。

再好的关系,也忍不住生出嫌隙隔阂。

看她眼神藏着的提防和疏离,少年笑了笑,伸手钳住她的脸,有些生气:

“你不防备其他外人,却想着防备我?”

“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就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

脑子里怎么全是他人要加害自己的妄想?

真要桎梏她,直接控制心魔就是了。

何苦放血?

两个人靠得很近,他只要微微低头就能碰到她的嘴唇,朱果一样的唇。

而鱼阙抬眼就是他漂亮的眼睛,睫毛长而弯,掩着看不懂的情绪。

能和这样木头且实在美丽的倔驴说什么?

晏琼池松开手,淡淡地说:

“……我只说一句,别真的死了,阙儿。”

他力道用得不大,左手尾指上的蛇衔尾指环硌得她有些凉凉。

松手之后,鱼阙莫名其妙觉得心虚。

也不是心虚,是心脏莫名其妙地跳快了一拍,没由来的,叫她想泥鳅似的钻回被子里躲避。

她眨巴眼睛看他。

少年伸手给她拉好被子,总算是露出了一点点笑意,柔柔的,掺杂着别的情绪:

“你好生歇息,明日若是有空,我会将宝花玉露带给你,你吃后好好修养几天便没事了。”

在朦朦胧胧的暖黄的灯光里,鱼阙看着他起身,一点点隐入黑暗里,化为墨烟不见。

屋内的灯应声而灭。

鱼阙闭上眼,而后自一片漆黑里睁开。

她伸手摸了摸脸。

鼻尖依稀带着暖意暧昧的兰花香气。

好像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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