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潢豪华的办公室中,管理者与“变生种”项目管理人相对而坐,一边品茶,一边低声交谈。
“你看看,这几张纸上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还有那边的那管试剂。”管理者状似随意地指了指摆在茶几上的两样物品,但仍掩盖不住语气中的迫切与激动,“项目有一段时间没有进展了吧,我看那上面写的东西,应当是涉及一些关键之处,兴许能为你们提供一些参考。”
“那单玉行也是个能人。”他有些唏嘘地叹气,想到了对方关于《第一条例》的那些话,竟是一时间精神难以振作,“若非他对我的一些做法实在是不满,存在不可调和的冲突……我真是想收入麾下。”
但弱肉强食才是真理,如果按照那《第一条例》背后夹带的“平衡”思想管理温室……只怕是既救不了羸弱者,也会拖累那些能顺利活下来的人。他在心中默默补充。
“一个五大三粗的园丁能研究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自己的生计都成问题,还妄图追逐真理。”茶桌另外一端的人语气却不甚在意,带有无法掩饰的嘲弄,“愚蠢。”
听闻此言,管理者皱了下眉,似是对他的言论感到不满。不过考虑到对方才是那位专业人士,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二人便不再谈起单玉行,转而闲聊起别的话题。
仇珩静静站在门口,将屋中谈话内容尽数收入耳中。
在刚刚来的途中,没等对方呼救,他就轻松弄晕了几个把守在各处的护卫,几个小时内是醒不了的。同时示意顾环躲在一处监控死角,短时间内,那里不会再有人经过。
他掐着时间,让一号通知“红途”,引爆已经安装好的“大礼包”,准备从指定地点进入实验所,扼其咽喉要道,直接将它掌控住,深谙“趁他病、要他命”这句箴言。
在管理者与负责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话之时,脚下突然传来一阵爆震,并且到处都在接连不断地传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实验所都陷入混乱。
二人也有一瞬慌乱无措,管理者立刻冷静下来,试图联络护卫,可耳麦中只传来阵阵杂音,下达的命令如石沉大海般无人回应。
仇珩礼貌地敲门声便被湮没在这片嘈杂中,不过没等主人开门,他便一脚踹向房门,牢牢关严的安全门在变生种的异化身躯前形同虚设,“砰”地一声砸在了他面前。
仇珩承认,自己进来得有些心急,也没什么礼貌——毕竟再拖一会,烟火“午会”就要结束了。
从这个办公室的窗户向外望去,刚好能看到最绚烂的一片烟花。那里是负责“人造可控变生种”这一项目的那些实验室所在。他觉得自己的设计实在是巧妙。
“午安,二位。”一个笑容在仇珩的面庞上勾勒而出,很是吸引目光。
但对方分毫没有心思在意这种细枝末节,因为仇珩继续了他的自我介绍:“我叫仇珩,啊……不认识我吗?没关系,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管理者此时才看清对方黑色眼眸中,潜藏的杀意。
“单玉行。”
仇珩用手中锋利的羽毛砍断臂与腿,轻松剥夺了他们的行动能力,也赐予其痛苦,溅出的血从侧脸一直蔓延过鼻梁,使得他与索命恶鬼更有几分相似。
彼时自己面上伪装出的恐惧与痛苦此时转移到了他们的脸上,仇珩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精心布局得来的杰作,但是不多时便面露遗憾地再次开口,语气温和但内容却使他们血液冻结。
“实在抱歉,这样丑陋而令人愉悦的表情我无法欣赏太久,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不过,二位可以安心休息了……”
黑发青年面向管理者,展露出独属于“第一温室”那位仇珩的傲慢与漠然。
“你的话就是《第一条例》?是么……哈哈。”
“你配么。”
他用右手双指,低头擦拭着翎羽上沾染的血液,却将它染得更加鲜红,覆盖住原本的样貌。
发现擦拭不掉后,烦躁地发出“啧”的一声,彻底失去逗弄猎物的耐心,下达最后的审判。
“无论你是否与我的立场相左,但我认为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所谓的弱肉强食绝不是完全放手不管,更不是要你无视百姓疾苦……你从根本就错了。”
“在其位者不谋其政,千刀万剐、难辞其咎。”
随后手起刀落,彻底断绝其生机。
仇珩没有在意最后他们面上露出的悔意,那不是对黄泉之下无数冤魂的忏悔。而是悔恨,为什么刚刚没杀了他。
或许那位管理者在那一刻产生了些许愧疚,为或直接或间接死在自己刀下的亡魂们。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人总归还是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与决断负责。
站在窗边,独自欣赏了一会爆炸与废墟,静静聆听着从对面建筑传来的遍野哀鸿。转身,漠然离开。
罪恶的血洒在早已遍地鲜血的实验所中,白大褂在空中划过微弱弧度,暗红顺着衣摆沿途滴落。
铲除罪恶之人手上也沾满了罪恶的血,不过他不在乎,任由其从指端滴落,在瓷砖上沿着脚步轨迹砸出一朵朵猩红的花。
一路走向王梁所在的禁闭室,刚好能够顺路经过顾环躲藏的地点。
研究员的白大褂依旧洁白,手上明明没有鲜血,却曾差一点受到蛊惑,一同坠入地狱。
还好他什么都没做,否则仇珩踏下实验台的那刻,就是他的死期。黑发的侩子手会亲自为其践行。
将刚刚从项目负责人办公室取回的“稳定基”提取液注射入那人静脉,早已失去意识的人在昏迷中痛苦蜷缩,仇珩眼疾手快地撕下衣袖,塞进对方嘴中,防止他咬伤自己。
幸亏顾环对王梁所用的试剂做了手脚,否则这份同样被做过手脚的提取液根本救不了他。
仇珩此时也管不了什么还没完成临床前实验和临床试验这种事了,只能想尽办法留住友人的性命。
多拖一刻,王梁就要多在死亡边缘徘徊一刻。
他赌不起,也不会赌。
在脑中吩咐一号与“红途”联络,准备接应。
附身抓住王梁的左臂,搭在自己肩膀上,环在身前。又屈膝半跪到地上,如法炮制将右臂也搭上来。然后使对方双手环住自己的脖颈,稳稳将他背在背上。
沿着早已演算好的路线,快步离开,脚步竟一时有些急切。
接到信息的“红途”正在与赶来的“无定”、“锋镝”一行人会面,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那些装备精良的成员,他一时无语凝噎。
该说真不愧是“辉”吗……一条龙服务啊。
甩甩头,放弃了不必要的思考,他选择顺其自然,按部就班完成自己被分配的任务。
三道身影在视野中出现,“红途”将仇珩背上的“木刃”安顿在车辆后排,简单地探查着对方情况。
“‘木刃’怎么了?他现在很痛苦。”察觉到同伴的异常,他犹豫了一下,看到银灰色刺绣、确认身份后,才侧头询问以原貌示人的仇珩,语气携着愤怒,“那帮人对他做了什么。”
“说来话长,此次事件所有相关信息我会录入数据库,到时候你自己去查。”搞完事情,一脸轻松的仇珩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打扰自己放空超荷运转的大脑,“‘木刃’没事,带他回糕点铺好好休息几天。”
离开研究所后,他确认安全便解除了覆盖在脸上、用来遮掩身份的假脸。
“‘无定’,这里交给你了。我要休假,长假申请会和报告一起交上去。”说罢,打开了副驾驶的门,一屁股坐了进去,开口就让“红途”开车,“赶紧走了,把‘木刃’送回去,我从糕点铺步行回家。”
“顾环,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交易完成,剩下的我就不管了。”看都没看气喘吁吁、劫后余生的研究员,随即两眼一闭,竟然是打算直接开始就地补眠。
“无定”无奈地看向光速切换状态的“辉”,叹了口气,由着他去了。
新晋司机“红途”安排好自己队员后,冲站在一旁、还在掐着终端指挥的“锋镝”点点头,也认命地坐上驾驶座,载着伤员与休假人员扬长而去。
嗯,今天又是核平的一天。
所有人默默在心中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