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红途”表示，后续问题的处理并不紧急，可以送他一程，但仇珩最后还是坚持步行回家。

毕竟就算马甲不要，“仓库”还是不能暴露的。就算“仓库”不要，戎久和暨景也是最好不要和“飞鹤”有交集的。

嗯，回头再嘱咐一下“无定”他们，没事别往我家里人跟前跑。谁来“恐吓”谁。

仇珩心底默默考量着身份暴露的后续问题，最终还是决定不让二人趟这浑水。

毕竟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保护不到位而失去重要的人了。

“无定”回来时，看着正赖在“木刃”办公室、歪斜靠在会客沙发上的“辉”，一阵无语。不过没有在对方前后过大的反差中沉浸多久，手中就被塞进来一本笔记。

黑色的外皮，和大繁荣市面上的款式几乎没有太大差别，不过在故土上并不常见，可见使用者只是出于习惯，才使用此类样式。

“……这是什么？”新任务，还是暗杀名单？

“无定”眼中露出清澈的疑惑，不过出于对面前人的了解，并不认为这只是一份普通的笔记。

“《规划书》。”黑发学者言简意赅、惜字如金，似是已经累极，没有心情再多言一句，“后续行动的开展，你需要这个。”

将要主持大局者闻言，面色变得有些严肃，翻开扉页，细细瞧了一眼里面的内容，猛地抬头，望向昏昏欲睡的人。那人明显是特意等在这里，为了将东西亲手交给自己。

也是，这种东西……的确不能随意让人看到。

“无定”凝神，彻底正视起这份《规划书》，翻看其目录，发现内容十分全面，“辉”在其中早已考虑好大部分情况的对策。

从取缔管理者后，如何以最为快速、稳妥的方式掌握其手下团队，又该按照何种标准处理有异心者，稳稳把握住人心。

到镇河未来的管理策略，如何安抚好居民，推行何种政策以弥补从前几十年对百姓造成的亏欠。

又到镇河及温室体系的问题所在，如何减弱甚至根治。但这部分的规划不似先前那些细致入微，每日、每月都安排妥当。反而有些大刀阔斧，动辄几年甚至十几年。

不过并不显轻率，每一个步骤后都有若干条对局势的预测，并呼应着给出大致的对策及需要做出的调整。

又在最后写一句，以上思路仅供参考，请结合实际情况、自主决断，莫要盲目信任。

“……”

办公室内沉默了约莫有五六分钟，“无定”叹为观止地注视着靠在一旁的学者，眼神复杂。

“‘辉’。”

突然被叫到名字，刚刚已经完全闭上眼睛、进入浅眠的仇珩抬头望去，眼神朦胧。

“怎么了，你有自己的想法？没关系，我仅仅提供一份参考，不要当成标准答案。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想做就去做。”

“您太谦虚了。”看着还在叠甲的人，扰人清梦者被堵得一时有些哑口无言，“它对所有人来说都万分重要。”

“我没在开玩笑。”仇珩却轻轻晃动脑袋，驱散困倦，正色道，“即便我算无遗策、料事如神，那些内容也不可尽信。何况我远远不是。”

“这确实是抛砖引玉。你没管理过温室这种庞大复杂的体系，最开始一定会有些束手无策，这些是为了帮助你和镇河平稳度过这段磨合期。”

“但等你真正适应以后，必须走出自己的道路。”

在与人谈话时，他右手指尖习惯性地想要敲击着什么，身前却没有桌面，只好落在先前受伤的膝盖上。

“我不会永远留在镇河，不可能一直为你出谋划策。而且此后，我并不打算加入你的团队。”

“我更适合‘飞鹤’，也只适合‘飞鹤’。”

“无定”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是被他难得的几句真心话砸得有些怔愣，听懂了仇珩的言下之意，释然地对他笑了一下。

没有选择去探究，为何“辉”——又或许是“非灰”会对治理温室有如此丰富的经验，对方又为何对切身参与此事如此抗拒。

“好。我会做到的。”她再次停顿了一下，又以朋友的身份对他说，“那么仇珩，祝你假期愉快。”

“我还从来没叫过你的名字，虽然很早就知道了……应该没有念错吧？”

“很对。”

黑发青年也用一个笑容当作回礼，语气温和地予以肯定，从沙发上起身，对坐在一旁正准备回自己房间的“木刃”道别：“几个月后见，也可能是几年。说不准，看情况吧。常联系。”

他站在门口，有些顽皮地并拢右手食指与中指，向二人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理了理白大褂那有些褶皱的染血衣摆，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