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好队——”
迪兰卡朝着队伍的后面喊道。
现在再给新来的领民们分发热汤，热鱼汤，鳕鱼是今天早上从码头捞的，这是今年港口的最后一次出海了。
内海湾北面靠着风暴岭的这一侧已经开始结冰了，风暴指今后将以人力破冰，但这样一来运输的成本和停泊等税收也会变高，渔业这种小本生意不适合在这种季节做。
所以苏羽落买了很多鱼回来。
这几天，公爵，骑士，和新的旧的领民们一起放下农活，处理这些鱼。
因为现在的天气一整天都会在冰点以下，所以鱼放在外面也不会担心腐败，所以这些鱼被放在木箱里压成一整块冻实，放在龙穴丘外面的建筑群。
当然，这也意味着冬天的后半段，餐桌上主要的菜就是这些鱼了。
“又是鱼……”梅高看了看自己汤碗里那半条肥美的煮鳕鱼，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她头盔上的熊耳朵仿佛也跟着耷拉了下来。
她承认，自己的口味确实被公爵养刁了，甚至有点开始挑三拣四。
随后一个鸡毛掸子就打在梅高的头上。
虽然不疼，但梅高还是委屈巴巴地捂住了自己的头。
安娜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脸无奈：“我亲爱的小熊，是不是我们天神一样的公爵老爷太溺爱你了？别忘了我们没被公爵老爷收留的时候，在巷子里逮到一只老鼠都要煮一锅汤一家人分着喝。快点把鱼吃掉，不要浪费。”
想想以前的日子，面前的煮鳕鱼似乎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梅高掰开掺了四分之一小麦粉的黑面包，拿起汤勺飞快地吃着。
吃完之后她放下碗抹抹嘴：“妈妈，我去参加公爵的拉练了。”
“小心点！别给老爷添麻烦！”
“我会的！”
……
“真好啊，这可是咸滋滋暖烘烘的鱼汤，放了不少盐呢！你看到没，公爵老爷在煮汤的大锅里放了那么多！足足十六勺！白花花的！比这地上的雪还白的盐！哎呦这得多少钱啊，喝到我的肚子里，我都舍不得说老爷是败家子了……”
大獾往肚子里灌了口汤，咂咂嘴，用手肘怼了怼希兰。
“你觉得公爵老爷会吝啬这点盐？据说公爵手里捏着白雪盐和白沙糖的配方，安柏霍想买，老爷都没想过要卖给她们……”
希兰白了他一眼。
“真的？”大獾的眼睛都瞪圆了。
假的。安柏霍没跟我提过这件事。
站在不远处的苏羽落默默地给弓上好了弦。
今天是拉练的日子。
所谓拉练，是苏羽落看着仓库里那些备品临时灵机一动出现的鬼点子。
反正自己以后会划分专门的放牧区，养一些牛羊，以及马这些牲畜，那为什么不顺便把领民也调动起来呢？
自己的领民很少，没有合适的兵源来征调训练成自己的军队，也很难保护自己。
苏羽落想要参考一些穿越前的事例。
长弓手农时耕种，闲时练箭，必要时可以征调为步射手。
游牧民族善于放牧和骑射，必要时拿起弓箭就是临时的兵。
如果再给这些人配备一些诸如长矛盾牌之类的装备，至少也能保护自己。
但是！
最重要的还是纪律。
给懦弱的人再强的装备，遇到敌人时也会丢盔卸甲。
于是多番思考下，苏羽落决定，召集所有会骑术和射箭的领民，以及十五岁以下的领民，每周拉练至少四天。
拉练的内容是骑术和射箭，进阶的就是骑矛和骑射。
装备由她来提供。
“咳。”
“公爵。”
二十来个，近三十个人歪七扭八地站成两排。
苏羽落简单扫了一眼小地图，然后攥紧了拳头。
站得这是排吗？还得再练！
梅高本能地感觉不妙，刚想找个话题问为什么今天瓦莱莉安没来，就听见龙倌大喊：“全体都有！”
“是！公爵！”
所有参加拉练的人都响亮地回答。
因为公爵告诉他们，这是命令，当她喊出“全体都有”时，他们要立刻大声回答“是！公爵！”
然后只见苏羽落双手拿起那把名叫“苦耕”的长柄斧，一斧下去——
冻得梆硬的泥土瞬间崩裂，飞出无数碎块！
完了公爵老爷真的生气了。梅高发出细小的哀鸣。
孩子傻，孩子只知道公爵老爷生气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生气。
“我说过……拉练的时候要按身高站成两排吧……”
白气从龙倌的嘴里不断地冒出来，那空洞的眼睛盯着众人。
就像一头发怒的龙吐息前的预兆。
完了，今天的晚餐可能连鱼都没有了。众人不约而同地想着。
“你们看看这叫排吗？我说的排！是直的！直的！”苏羽落一边跺脚一边用苦耕在地上画出一条直线。
终于，有一个孩子因为害怕这个样子的龙倌，吓得大哭了起来。
“闭嘴！”苏羽落指了一下对方。
小孩立刻被吓住了不敢哭。
苏羽落掏出手帕让人给小孩擦擦眼泪，继续教训道：“把你们的鞋子跟都贴在这条线上！如果谁的鞋子跟压到这条线上，我不介意帮你们把它削下来。”
好可怕……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自己的鞋跟，有没有过界。
“不要扭头！用你们的余光！就是侧面的目光！和右边的人对齐！”
我*粗口*真是服了……苏羽落有些崩溃。
自己上学的时候也没觉得口令那么难啊？
这就是接受过基础教育和没接受过教育的区别吗？
不行，必须训练！
苏羽落想了想：“拿鞭子来！”
……
“哈……”瓦莱莉安翻了个白眼。
“公爵这是在……训练？”迪兰卡在瓦莱莉安身边，两个骑士站在建筑群的城墙上探头探脑。
“很明显她是想出了什么鬼点子在那里折磨人，你看她都把鞭子拿出来了。”
“但是这个时候穿着棉衣抽着不疼吧？”
“你不懂，一旦有了拿出鞭子的决心，抽不抽就已经不重要了。”
瓦莱莉安遮住了领口。
然而她衣物里不自然的鼓起还是动了动，接着往外拱，最终挣脱束缚从领口里钻出来。
“唧呀！”
红色的小脑袋钻出来，抖了抖脑袋，嘶叫着。
比猫崽大不了多少的幼龙的声音尖而细小，像是小鸡，但是很能引人注意。
迪兰卡不自觉地往那边看。
这个小东西是迪兰卡一行人回来四五天后出生的。
因为现在没有人见过龙从蛋壳里孵化出来，所以知道这个小东西存在的人都对它感到非常好奇。
除了瓦莱莉安和龙倌外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是白老鼠，她先是恭喜瓦莱莉安，并把这件事告诉了梅高。
然后是里斯，他向龙倌起誓自己不会泄密，瓦莱莉安这才把剑从他的脖子上拿下来。
再然后是梅丽莎，来拜访顺便学习菲尔卓科族语时，龙倌正在给小龙洗不会容易得病的药浴。
这几天，好多个人都在围着这个小东西转。
里斯恨不得天天都来，但为了保密不得不放弃这种想法，所以他这几天翘了龙倌的菲尔卓科族语课，为这只小小龙画了非常精细的图谱，绘画并记录它的一举一动，当然，为了观察小小龙，这事梅丽莎也干了。
“你适合去做龙穴大学士。”苏羽落吐槽了一句。
“真的吗，公爵？”里斯的眼睛猛地亮起来。
“真的，但是现在这些龙我照顾得过来，所以不需要。”
“好吧。”里斯的脑袋像蔫掉的胡萝卜叶子一样耷拉下来，他转头看向小小龙的主人，“对了，瓦莱莉安，你打算给它起什么名字？”
“维多利亚。”当然是维多利亚。瓦莱莉安自豪地点头。
“嗯？”里斯和梅丽莎的疑惑同步了。
但两人很快反应过来：“确实，它是很漂亮的红色……而且它的主人也叫瓦莱莉安。你是希望它像不败的维多利亚一样勇猛无畏吗？”
瓦莱莉安没有否认，只是点头。
此时上一个被称作小小龙的龙已经长得很大了，在特殊龙食的催化下，寂暗无声抬头已经能到瓦莱莉安的胸口，它很好奇为什么妈妈和妈妈的同类会聚集到一起，于是用大脑袋挤过去。
“嘶嘎？”
“唧呀？”
从蛋里刚孵出来没多久，嗉囊圆鼓鼓里面全是卵黄的小小龙身体散发着滚烫的温度，看见同类后本能地感到害怕，努力地拖动着还没完全驯服的肢体想要爬回妈妈的怀里。
瓦莱莉安抱起小小的维多利亚，然而寂暗无声马上跟了过去。
我看看怎么回事呢？寂暗无声仰起脖子。
“唧呀！”维多利亚害怕地缩成一团，瓦莱莉安双手捧着它举高。
“（菲尔卓科族语）回去。”瓦莱莉安踢了寂暗无声一脚。
“哼哼。”寂暗无声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烟灰的气味，高傲地转身走了。
你不让我看，那我就不看吧，谁让你是我另一个妈妈呢？有了新的孩子就不要旧的了，哼。
回忆飘散，瓦莱莉安摸了摸维多利亚的鼻梁，小小龙满足地闭上眼睛，从喉咙里开始咕噜咕噜地打呼。
它的身体是暖暖的，足以驱散仲冬的寒冷。
终于回来了，她的维多利亚。
“唧呀……”小龙很容易困，很快就蜷缩成柔软的一团在瓦莱莉安怀里睡着了。
哄睡了小小龙，瓦莱莉安继续看下面引起的的一片“兵荒马乱”，不禁笑了出来。
如果这样的日子能一直维持下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