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与云灵儿赶到时,他们已经全部进入了一个民宅之中,双方正处于对峙中,李莲花跟云灵儿落在房檐后面,将自己隐匿起来。
许少琴把刀横在影的脖子上,云天耀带着人在他身边围了一圈,影捂住腹部,看起来应该是受了伤。
“放我离开!”许少琴将刀贴近影的颈部,轻轻一擦,已有鲜血流出,“不然我杀了她!”
“许班主,”云天耀冷笑着走上前,“这女子不过是我的死卫,你觉得,我会为了她,放过这个抓住你的绝佳机会吗?”他抬起右手,身后的弓箭手齐齐朝着许少琴的方向做好准备。
“三皇子,”许少琴鬼魅一笑,左手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插到影的左肩上。
“住手!”云天耀瞬间变了脸,“咳咳...”气息明显急促了很多。
“关心一个人可不是用嘴的,三殿下...”许少琴将匕首拔出,一股鲜血从影的身上流下,影闭上眼看上起是昏死了过去,“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交易了吧?”
“你想怎么样?”
“让那些人都退出去!”
“都出去!”云天耀向着后面为首之人命令道,手下面面相觑,但也不敢违抗命令,退了出去。
“现在只有我们三人,许少琴,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可是一点武功也没有的!”云天耀说着走上前好几步。
“他是不是傻!”云灵儿皱起眉,站起身想冲下去,李莲花将她拉下来。
“别急,云天耀开始准备套话了,等他们说完再救人不迟!”李莲花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云灵儿这才沉下心,继续观察着下面。
许少琴明显放松了不少,“谅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三皇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说来听听!”
“你将今日被这女人救走的那两人带给我,我就放了她...”
“两个换一个,听起来我不怎么划算。”
“那你想怎样?”
“至少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人吧?”
“你为何想要知道?”
“你十年来杀了四十多名女子,我怎会不好奇原因?”
“准确地说,是四十七名女子...加上今天那两个,就有四十九人了...”许少琴的面容此刻变得有些狰狞。
云天耀嫌弃地皱起眉,“你如此执着于这个数字,是要完成什么仪式?”
“你知道?”许少琴突然鬼魅般地笑了起来。
“没错,只要在今日子时再向镜湖中投入两名女子,青璇就会回来了!三皇子,你不是也想问青璇关于欣蓝公主的事情吗?那你帮我,把那两个人带出来,我答应你,只要青璇回来,我就让她将公主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知于你,如何?”
“青璇,你是说桑梓的母亲吗?”
“没错,她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
“许少琴,桑梓说她的母亲在她六岁之时已经病逝了,她如何能回来,你...”云天耀突然愣住,“你是说,你杀四十九人,是为了复活青璇?”
“对,对对!”许少琴此时状态已经有些癫狂,拿刀的手也开始颤抖着,“我等了十年,今天,就是今天了!”
云天耀强迫自己忍住那一股胃寒,“那需要具体怎么做?你告诉我,我才能更好的帮你啊!”
“你帮我?好!你将那两女子的心挖出来,埋在烟波门后面的柳树之下,再将尸体扔到我们今天游船停泊之处,就可以了!”
“你怎么知道这样就能复活一个死人呢?”
“他说的,他不会骗我!”
“他?”云天耀盯着许少琴的眼睛,“你说的,难道是观音教教主?”
“你怎么知道?”许少琴这才发现云天耀与他之间的距离不过还剩两三步,“你在骗我?”他大怒着,挥刀向云天耀砍去。
“无知恶心!”云天耀从衣袖中取出一架机关弩,朝着许少琴的胸口处射去,与此同时,本已昏迷状态的影突然睁开了眼,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转身刺向许少琴。
许少琴肩部与胸口同时受伤,他勃然大怒,“找死!”只见他封住自己经脉,将内力集中到自己右手掌力之中,在他头顶之上竟隐隐能看到闪雷之象。
影暗叫一声不好,下意识将云天耀推开,许少琴是要与他们同归于尽,这一掌自己根本不可能接住...
电光火石间,她的身前飞入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随着一声巨响,她只觉得眼前一团巨大的白光闪过,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影试图缓缓睁开眼,她看见一个清瘦的男子背对着他们,掌力的余风尚未褪去,他的衣袍与发丝随风摆动着,许少琴在三丈之外侧躺着,他的身前浸满了鲜血,“你...竟能生生接我一掌却毫发无损,你究竟是谁?”
“不算毫发无损,”李莲花吐出一口鲜血,面上却仍是波澜不惊,他眉眼中有些惋惜之色,“惊雷掌果然名不虚传,如果不是你受伤在先,我此刻未必还能站着与你说话。”
“李...”云灵儿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先生,你没事吧?”
“不用担心!”李莲花朝她摇摇头,转身看向许少琴,“惊庄主年少得志,一世英名,以此绝技独步江湖,你却不思造福百姓,反成毒瘤祸害一方,你如何对得起你父亲,对那些惨招你杀害的无辜女子又如何心安?”
“那些人不过是用来复活青璇的工具,我让她们死得其所,有何不可!”许少琴叫嚣着,“至于这武功,本就是用来杀人的,少在这给我假惺惺,我看你这功力在大熙无人可敌,难道你手下就没有枉死的冤魂?”
云灵儿看李莲花脸色一暗,知道他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走上前呵斥道,“许少琴,你说那些女子是工具,却不知你自己才是个傻子,是个被人足足利用了十年的杀人工具吗?”
“你胡说什么!”
“这世上并无死人复活之法,却有破损龙脉之术,十年选四十九名女子,全部是阴气极甚之人,剜心水葬,选的还是每年最后一个转阴之日,此等阴损恶毒之法,岂能救人?扶云城得天独厚,有不周山与镜湖互为庇佑,只要云氏以此地为都,龙脉可延千年不损,但你此事一旦功成,龙气外泄,蔽日遮天,皇室倾覆也不过朝夕之间。让你如此行事之人,目的在何,还需要我多说吗?”
云天耀自觉后背发凉,这件事竟这么严重,究竟是什么人在下一盘这么大的棋...
“不可能...怎么可能...”许少琴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当年是他助我救下青璇,为了让她活过来尽心竭力,不会...他不会骗我的...”
“许少琴,”云天耀走上前,“青璇病逝后,你是不是一直未将她入土安葬?今日我派人去你家中查看时,进了那间你甚至不让桑梓进的房间,那床上的尸骨因久未处置,已然风化,轻轻碰触便碎成了粉末,你认为青璇还有可能复生归来吗?”
“不会的...”许少琴摇着头,“她每日都在与我说话...”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许多画面,青璇问他今日做了什么,青璇为他倒茶做饭,青璇笑着说桑梓又长高了...
云灵儿皱起眉,“幻术...”她从腰间取出银针刺向许少琴的天明穴,“许少琴,你集中精神再好好想想,青璇是否真的存在?”
许少琴顿时觉得脑中清明了不少,仔细回想,那些画面全都不见了,一直都只有他在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许少琴掩面而泣,他坚持了十年,那他一直在坚持的,究竟是什么...
“许少琴,我翻查了宫中的记录,青璇在宫中消失的时间,与姑姑几乎一致,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公主是青璇一生的念想,告诉你们也无妨...”许少琴挣扎着坐起,“当年,公主被抓入典狱司,青璇还跟我说不用安心,她们马上就自由了,可是不过几日,她跟公主就完全失了踪迹,我打探了很久才知道他们被抓进了神殿...”
“你进了神殿?”云天耀吃惊道。
“没错,他帮我入了神殿,但我也只是救出了青璇,听说,公主在神殿中受了‘情罚’...”
“什么?不可能!”云天耀一脸不可思议,“国尊受罚,虽不对外公布,但需昭告宗亲,公开处刑,怎么可能私下动刑?”
“我不知道...我没有亲眼看到,这是我救下青璇之后,她说的,可正因为她亲眼目睹了这件事,才积郁成疾几乎日日夜不能眠...生下桑梓之后,勉强撑了几年,便...”
云天耀紧皱着眉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仿佛一心置欣蓝姑姑于死地般...
“许班主,”李莲花开口道,“不知你的夫人是否有留下何物或者口信让你交给谁?”
“你怎么知道?”许少琴抬起头,“青璇说公主交代她,要在今年今日,带一句话二皇子...”
“今年今日,什么话?”云天耀急忙问道。
“青璇病逝前写了一张字条,她要我不要看里面的内容,我并没有看,你们想知道,直接去问二皇子便知!”
“三皇子,”李莲花对云天耀点点头,“这件事我们晚点说...”
“难道云天启让你去是因为?”云天耀这才反应过来,“好!”
他转过头又看向许少琴,“许少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观音教教主究竟是谁了吧?”
“呵,”许少琴冷笑着站了起来,“我也想知道,他究竟是谁...”
“你不知他的身份?”
“每次见他,他都带了面具...仔细想来,我对他确实一无所知...”如今他恢复清明,昨日之事仿佛梦幻般,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可笑,真是可笑...这些年,我究竟在做什么?”
许少琴跌跌撞撞地向前方走去,“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青璇,你是不是又要笑我了...”
那一年,他初入云诏皇宫,一个跟在公主身旁的小宫女却不小心撞上了自己,“对不起!”小宫女连连弯腰,“我叫青璇,你叫什么名字?”
“许...少琴...”
“少琴,真是个好名字!公主,你看他身段真好,不如你跟班主说说,让他也上台吧!”
“你这丫头!莫不是看上了人家!”
“公主,你怎么笑话我!”
银铃般的笑声在他脑中不断回响着,原来他早就失去她了,他做的一切,毫无意义。
“归栖归栖,不知吾妻,尚有归期...”
许少琴如行尸走肉般,目光空洞地向前方走着,云天耀上前将他拦住,他却突然抓住胸口,眼中也瞬间布满血丝,“退后!”影快速将云天耀拉开,许少琴却再不发一声,直直地倒了下去,从眼耳口鼻处渗出了鲜血。
云灵儿对李莲花对视一眼,李莲花赶紧上前掀开他的前襟,果然分布着些许细小的针眼。
“雷霆之刑...”云灵儿喃喃道,“观音教...”
李莲花眼中阴霾密布,心中也是沉重万分,他们绕了一大圈,现在却仿佛回到了原点,这次的对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