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自秋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搜查科的工作人员背对着清洁队，面无表情地告诉夏自秋。

旁边的病房里冲出来一个黑色的身影，手脚并用，往清洁队的方向扑去，工作人员抬手，给了那道身影一枪，黑影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夏自秋蹲下身，颤抖着手翻过黑影，张叔瘦到脱相的脸赫然出现。站在前方的工作人员开口，“已排除威胁因素，方式：注射麻醉剂。”

夏自秋的脑子里闪过许多纷杂的想法，他的脑子快要炸开，无数的疑问充斥着他的脑子，他的心脏膨胀到快要炸开，愧疚、难受、悲伤、疑惑种种情绪抑制不住的往外冒。

他脸上仍然是平静的，他叫来医疗科的工作人员，让他们照看好张叔，自己则去查看张图的情况。

那名工作人员一动不动地站在警戒线前，“正在进行清理工作，请无关人员撤离。”

一张最高权限的通行卡被放在工作人员的面前，他上下扫视一遍，向一旁让开。其实按照程序，他还要向自己的上级报告，再次确认通行卡的真实性，再将夏自秋放进去。

但工作人员总觉得，这位看上去精致秀气的夏先生周身氛围压抑，似乎有黑气围绕在他的周围，不由自主地就朝一边让开了。

夏自秋快步往清洁队的方向走，熟悉的声音响起，“注意每一个部分都要检测信息素浓度！万一出错了所有人都不会好过！那边，新来的！你在干什么！不要动心脏！！我说了那个我来处理！”

背对着夏自秋指挥清洁队的刘秃子不停地摩挲自己的光头，那颗光头在灯光下油光锃亮，折射出刺目的光。

夏自秋拍拍刘秃子的后背，在人转过身之后，一如往常一般笑着：“刘老板今天工作处理的怎么样了。”

刘秃子转头，脸上连忙挤出笑意，“这不是夏老板吗，是来调查这次堕恶事件的吧。依我看，这根本不用调查，我一看就知道，这只恶兽肯定是治不起或者不想给谁治了，心里有点不好的心思喽。”

夏自秋笑容彻底隐了下去，“刘老板，事情还没定论之前，别妄下定论。请你配合监察局的工作，详细地回答我的问题。”

刘秃子摆摆手，意犹未尽地还想说点什么，但夏自秋的表情让他不由自主地噤了声。

他有点不知所措地摸着自己的光头，“夏老板，我现在要去处理恶兽心脏，您稍微等一下。”

“我可以看吗？”

夏自秋双手拢在袖子里，冷不丁地开口。

“呃，这个，按照规矩，这个。”

“谁的规矩？”

刘秃子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个，呃，清洁队的规矩。”

夏自秋头也不回地往恶兽的方向走，“在这里按照我的规矩来。”

纵使刘秃子心再大，这时候也能感受到夏自秋的情绪不对，“您请，您请。”

他转身重重的咳了一声，“把抑制剂和我的家伙事拿来。”

在刘秃子准备的时候，夏自秋直直地看着恶兽的方向，他完全不理解张图是怎么变成恶兽的，先不说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昏迷，张图的晶石之前试图引爆自己的晶石，他的晶石早已有了不可逆的伤害。

那边的刘秃子做好了准备，深吸一口气，拿过纤丝开始工作。

这是一只体型标准，外表可怖，具有极强破坏欲望的恶兽，和其他任何一只堕恶的恶兽没有任何区别。

刘秃子用纤丝小心勾出深埋在心脏的晶石，一块黑扑扑的，失去光泽的，满是裂痕的晶石出现在二人面前。

“所有的晶石都这样？”

把晶石放进箱子的刘秃子呼出一口气，“是灰色的，但是这块不一样，有很大的裂痕，我从业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破成这样的晶石。”

刘秃子拎起箱子站起身，一只素白的手按在了箱子上，“箱子上交，监察局需要检测。”

刘秃子松开手，“好的，配合工作。”

把箱子放在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苏郃手上，“让医疗科和检验科一起查这块晶石，顺便让医疗科调出张图的情况记录给我。”

苏郃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夏自秋收回手，走回警戒线，“事情发生的完整经过给我，张图的尸体处理好之后先别送去火化，会有人来接手。”

工作人员和刘秃子下意识一起点头。

-

站在张叔休息的房间门前，夏自秋踌躇地在门口来回踱步，拢在袖子里的手紧张地抠住小鸡。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叔憔悴瘦削的脸，门突然打开了，张叔佝偻着腰，浑浊的双眼通红，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小夏来了，找张叔有事吗？抱歉现在张叔有事，招待不了你了。”

夏自秋赶紧上前扶住张叔，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张叔，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张叔摇摇头，“不用了小夏，我没事呢，我得回家呢，家里还有跟多事情等着我呢，我要把图图的房间整理出来，好接他回家呢。”

夏自秋的眸色更深了，他无措地扶住张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叔看到他的表情，枯槁苍老的手吃力地抚上他的头发，“小夏，你不用自责，图图的事是叔做的不对。叔没事，回家休息就好。”

原本绷在心脏里的情绪喷涌而出，夏自秋低头，红了眼眶，眼泪瞬间决堤，泪珠不停地往下落，掉在张叔粗糙的大手上。

张叔有些慌了，“这孩子，哭什么呢，叔真没事，说到底这是叔的问题，叔不该被骗，叔也不该闭眼。”

说着说着，张叔眼里泛起泪花，这段时间他几乎无时无刻都在自责，责怪自己害的图图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他几乎快把眼睛哭瞎了。

他紧紧拉住夏自秋的衣服，“小夏，我问他们图图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他们告诉我图图有了恶念，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张叔几乎窒息，“但是小夏，我不信啊！昨天，昨天图图还说，要和你道歉，他要道歉啊！”

夏自秋俯下身，抱住张叔瘦弱的身体，“张叔，你放心，我绝对相信图图不是因为乱七八糟的原因堕恶的。”

他抿了抿自己干燥的嘴唇，艰涩开口，“虽然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话有点不太让人信任，但是您再信我一次，这次我一定会还图图一个清白。”

张叔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直喃喃着，“我要回家给图图做饭，图图要饿了，我要赶紧回家去了……”

夏自秋只要先安排人送张叔回了下城区，并且让人随时关注张叔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