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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末世之主续[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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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番外为平行世界,if 程观强制脱离失败,无系统,成为本世之人)

程观再度睁眼时,是懵的。

内里的精神海翻涌,原先若有若无的联系彻底断开,钝痛蔓延。他像是被从十八楼扔下,浑身上下都碎过又重组一般。

他盯着眼前狭窄的车顶怔了片刻,刚动了下手臂,就听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惊喜道:

“诶,你醒啦?”

一张沙漠典型的古铜色面孔闯入视线,那人头戴军用头盔,脖子上挂着摘下的呼吸器,露着一口白牙,大咧咧的。

看起来是个alpha。

程观想要坐起,肩上却猛地一痛,嘶了声,那人立马扶住他:“你肩上有伤呢,放心啊,我们不是坏人……”

“对,”他旁边的alpha点下头,伸手揪他肩的布料:“看,肩章,我们是联邦探险队的人,来流沙旧址探查的。”

联邦?流沙旧址?

程观听着,几句话的信息冲得他满头雾水,也终于看清了身下环境。

他在一辆军式装甲车的车厢里,车辆正在行进。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一个人在伊布遗迹附近?”那人问道。

“我叫程观,又见观,”程观顿了顿,太阳穴突突地跳,“其他的,我不太记得了……”

他不是在绿洲研究院的实验室吗?李湖岚剥离了他的晶核之后,他应该死了才对。

那人见状与同伴对视一眼,小声猜测:“别是失忆了吧?”

另一个高个子摸摸下巴:“可能吧。嘶,怎么感觉……”

这人的名字有点耳熟?

高个子又扫了担架上的人两眼,没思出个结果。

“咳,那个我叫魏云山,你好。”

开头那人回头,向程观一一介绍道:“……他是于衡,他,还有前面开车的,我们隶属联邦探险队031小队,现在正打算返回中心城交任务。你是哪里人,还记得吗,有没有家人?

说着,他目光落到眼前人明显不同于他们的白皙皮肤,挠挠头:“看你模样,应该是原先绿洲本地人吧……”

绿洲。

程观终于从这人话中捕捉到一个还算熟悉的字眼,确定自己没有穿到什么人生地不熟的奇怪地方。

他心里松了口气,点下头,不太确定道:“家人…算有吧。”

“那就好。”魏云山接着问道,“是哪里的,叫什么,到城里我们帮你找找……”

“在绿洲,叫肖黎,你们认识吗?”

程观想着。绿洲执政官应该还是很好找的吧?

魏云山骇住:“……”

等等,谁?

程观见人愣住,那点笃定也消散,试探道:“那……杜水苏?呃,还有张义勇城主……”

“……”

沉默继续蔓延。

等到程观开始暗暗自我怀疑时,于衡忽然一拍手,激动地抓住魏云山的胳膊:“这……这不是那谁,那谁的名字!”

魏云山还在维持着雷劈的表情,呆呆“啊?”一声。

于衡把人拽过去,背着程观说话,拍魏云山脑袋瓜,压着声音:“你训练的时候又走神了是不是?洛总队带我们的时候,总提曾经探险队总队长,忆往昔念今人的,那人不就是叫程观!”

魏云山揉揉被拍的脑袋,想起来了,又皱眉:“不对啊,这人不是死了吗?”

于衡也想到,跟着拧眉。

的确,听他们洛总队讲,曾经的程队在异化生物灾难爆发时牺牲了才对。

“或许只是重名?”

可人要找的无不是当界大人物……

联邦执政官,沙漠城城主,联邦理事会主席。

魏云山忽地冒出一个猜测,喃喃:“他刚刚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两人相视,默默埋下警惕的种子。

——这人大概率不是精神失常,就是想要冒名攀关系。

程观见他们转过去私下嘀咕,便开始打量车内,视线扫过几个上锁的箱子,缓缓落到一个电子时钟上。

388年4月2日,14:38:45。

果然。

尽管已经对眼下异状原因猜到七八分,但看到这个时间,程观心还是微微一颤。

七年。

自异化生物灾难爆发,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

程观按下心中怅然,暗暗深吸一口气。

照刚刚那两人对他口中人名的反应,这些人应该都还活着,甚至是很知名的人物。

那就好。

那边两人对完信息,转过来,魏云山开口道:

“这个,程先生啊,经过我们讨论,你的情况有些特殊——”

话音未落,车辆突然猛地一刹车,车内人登时被惯性拉扯,向一旁侧去!

程观抓住把手,稳住,扭头看到车内两人的神情严肃起来。

驾驶室的声筒传来声音,报告道:“前方扎带,有埋伏,前方西侧九人,东侧六人,后方有车队,堵了路。”

魏云山暗骂一声:“这都快到境内了,还敢拦?”

于衡沉下脸,扛起枪。

前面驾驶室又道:“已经呼叫边关军防,大约十分钟后到。”

外面炸起枪声。车子转向倒退,魏云山叮嘱程观道:“你待在里面,不要动。”

于衡戴好耳麦,拉住车门:“走。”

装甲车悍然侧到道路外,作势撞入西侧林中。

轮胎摩擦出尖锐爆鸣。

那九人不得不避让,刹那间暴露踪迹,与此同时,装甲车后门霍地打开,魏于两人跳下,利落在地上滚了一遭,趁其不备之势,精神力铺张开来,抬枪扫射!

军用晶能枪经过七年迭代,威力早已不同往日。

眨眼间,枪口火花闪过,两人配合默契,迅速解决对方五人。

“五死一伤,”于衡时刻报点,“九点钟方向一个。”

魏云山守住后方,精准射击,嘿一声:“三杀。”

“小心,对方车队要围过来了。”

装甲车拦在车队前,护住身后刚刚清理出的区域。车内程观听着外面动静,精神力细丝无声爬出车门外,探向不远处,忽地皱起眉。

他站起,试探摸向这新型装甲车壁一处,果然摸到了备用武器箱卡口,断然一拉。

激烈的枪声还在继续。

魏云山贴着树干,手上晶能枪发烫。

他利落打开枪匣,咔咔两声,换掉耗尽的晶核,旋身对枪。

砰。

一人倒下。

魏云山余光扫到装甲车后方,瞳孔骤缩。

东侧几人不知何时摸了过来,一人抓上了装甲车后门。

“于衡!”

于衡也看到了,但他被对方火力架着,没法露头。

仅凭他们两人,还是没法对抗对方压倒性的人数。

魏云山心悬起,握紧枪,正要咬牙顶风拼一把时——

砰!

摸上车门的那人兀然倒下,巨大冲击顷刻轰烂了他的脑袋。

魏云山动作一滞,瞪大了眼。

车厢内,程观已然架起了一把重型晶能枪,秒杀一个,又趁着车门弹开之际,瞄到了远处驶来的车辆。

砰!

晶能弹霎时闪至车辆轮胎底部,猛地炸开!

重型晶能枪威力的确大。

几发接连的精准晶能弹,毁了他们前来的大半车辆。

于衡没愣着,趁此空隙露头,转眼击倒装甲车后的另几人。

魏云山亦接着配合,彻底清理了林中埋伏的人,耳麦乍响他的短暂惊呼:

“这么准?!”

如此情形,对面已蒙生退意。此时,空中直升机的声音渐近。

“边防来了!”

紧绷的两人同步松了口气。

边防前来支援,火力登时碾压对面,清肃现场。

片刻,为首军车跳下一人。

魏于两人已经重返装甲车后面,程观正在收枪。

他脸色有些苍白。方才重型晶能枪的后座力全部压到了他受伤的肩膀上,伤口又渗出血来。

“你你…程、程先生你,”魏云山看着他熟练的收枪动作,震惊得无以复加,结巴半天憋出来句,“……你没事吧?”

他脑子转着一个疯狂的念头。

方才那几枪的专业程度,别说普通人,连他都难做到。

于衡显然也是这个想法,整个人身形僵直,见程观摇摇头,又问出句废话:“你、呃,您会用枪?”

不对。

应该是不但会用枪,还对军用装甲车了如指掌,能找到武器暗箱,组装起枪支散件,装上弹药。

“嗯,”程观坦诚道,“这把有些不太熟悉。”

这七年军备变化不小,这枪的威力准头他险些没抗住。

“程先生,你……”魏云山咽口唾沫,“真是程先生啊?”

程观:“……?”

于衡拍了把旁边的人,讪笑:“他刚刚被枪响轰傻了,胡言乱语,不用理他。”

“程先生你……”

驾驶室的队员走了过来,打断道:“你们干嘛呢不去跟边防打招呼?”

魏云山摆下手:“先等——”

咚!

身旁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在场人一侧头,便看到了神色怔愣的洛总队。

他手还维持着提枪的姿势,枪却已经孤零零地躺在了地上,两只眼直直盯着车厢中的人。

“洛总队,”驾驶员见状吓一跳,“你这是?”

然而他话音未尽,就见他们洛总队两个大跨步越过地上的枪,闪至程观眼前,眸色闪烁,声音紧绷:“你……”

程观卸好了枪,抬眼瞧见冲到眼前变化不小的人,也愣了愣。

他对洛平的记忆还停留在张城主的一句:洛平没进关口。

如今,洛平较之前干练了不少,眼角多了细纹,眼中沉着七年时间的阅历。

他扬起浅淡的笑,安下心来,坦诚道:“……好久不见,洛平。”

“你、你!”洛平简直要被震傻了,眼前人的模样霎时同记忆重叠,丝毫未变,“程观,你!——”

“你没死?!”

可绿洲那小子的疯样作不了假,人明明死在了实验室:“不对,不对……”

嘀咕了两句,洛平忽地想起程观在绿洲假死脱困的往事:

对了,这人又不是没有过先例!

“关于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程观无奈,“我一睁眼就是现在这样了。”

不过他这样确实诡异得很。所以程观贴心地补充一句:“需要我证明一下自己吗?像是,你去前线支援的时候我给了你什么——”

其实不必。

与他相熟数年的洛平又怎会看不出。洛平向前一步,揽住了程观,狠狠拍他肩膀,眼眶湿热:“你小子!好好,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程观被他拍得吃痛,嘶了声。

洛平一把碰到湿润肩头的血,一惊,立刻后撤,紧张道,“你肩怎么,受伤了?刚刚那帮人弄的?”

说着,就边咬牙去拿枪边骂,冲劲上头:“靠,几条残留的臭虫还到边境附近耀武扬威来了,这次老子非要赶尽杀绝,杀穿他们——张队长!”

眼见人就要扬声喊人下令,程观连忙拉住:“诶,不是,这伤早就有了……”

没记忆的他解释不清,冲旁边呆着的两人递了个眼神,魏云山啊一声,收到信号,快速道:

“是的,洛总队,程先生的伤在上车之前就有了,伤口应该是被遗址残留的异化生物所伤。”

洛平顿住。

那边张队及时回声,扛枪跑步过来:“怎么了,洛队?!”

洛平咳了声,一扬手:“留下一队清理现场,其余人收队。”

“是。”

洛平今日只是恰巧在边境来处理事务,本来已经打算回中心城,没想到碰到紧急呼叫,正好来了这一趟。

袭击装甲车的人是七年前,矿场事件遗留下的极端分子,目标是装甲车箱中来自遗址的异化生物样本。

在实验室得到程观的晶核后,战中晶能资源得以持续,人类将战线逐步推回,包围缩小,抵抗过数波异化生物浪潮,终于在两年后,结束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这两年中,沙漠绿洲亦彻底联合,成为这片土地的唯一政体,人类联邦。

自此,流沙内部空间折叠完成,诡异的能量场基本消失,成为联邦境外的一处独特遗址。

遗址仍残留异化生物,不过已不成威胁。甚至这些年起,黑市竟然开始以异化生物为噱头,暗中流入其皮毛甲壳晶核等违禁品,哄上高价,借此敛财。

联邦近日正在处理相关事宜。

程观坐上车,曾经贫瘠干涸的沙漠之地已大多被绿色覆盖。

——联邦研究院战争结束后一年便开始利用曾经封存的流沙研究资料,着手解决沙漠化,成效显著。

车辆跨越边境丛林,穿梭关口,车窗倒映出沿路建筑的光影。

他回到了曾经独一无二的绿洲区域——如今的中心城。

*

“这是上个月财政报告……”

曼欣——现在联邦的总秘书官,听着耳边人的汇报,揉了揉额角,摆摆手:“去吧。”

今天又是她要忙得头晕眼花的日子。

自从七年起,每几个月,都要有这么几天。

甚至这几年,这样的日子愈发多了。

alpha虽然生来具有较常人更强悍的身体和晶核,但他们也付出较常人更多的代价,痛苦不曾宽容他们。

更何况……那位还是没有伴侣安抚的S级alpha。

她见过那一沓比联邦年终财政报告还要厚的病历本,其中精神类的处方更是大头,各类副作用颇重,看得人头皮发麻。

有时候,她都觉得,这样还要坚持的人很可怕。

因为,活着似乎对他已经在自我折磨。而他……还在偏执地孤守一处,一处已成坟墓、只余鬼影的地方。

不是在等待。等待还有期望,可期望已经死了。

他只是在守着而已。

七年前的那一天,前线灾难汹涌,灭顶的恐惧笼罩这片土地上空,改变的希望诞生,所有人得以前行,来到新生未来,只有一个人——被残忍又悲悯地留在了原地。

曼欣叹息一声。

此刻,她只庆幸自己是个beta。

少了信息素的生理折磨,总归好些。

她捏捏鼻梁,随手接了通讯,以为是财政部的回执:“喂,秘书处,说。”

“……”

却不曾想,这通电话带来的却是一个惊天炸弹。

曼欣动作顿住,怀疑自己幻听了:“……什么?”

谁要找执政官?

曼欣看了眼桌子上电子时钟——时间正确,不是381年。她在办公桌前沉默良久。

难道她也忙疯了,在做梦?

*

白楼住所。

空荡的客厅中,一只手环孤零零地躺在玻璃桌面上,伴随着嗡嗡震动,响了几遍。

楼上,空了的抑制剂针管当啷一声,被丢进了垃圾桶。

alpha身形高大,深色家居服勾勒出其宽阔脊背。

曾经凌厉逼人的面孔褪去青涩,在时间打磨下,愈发深邃,所有情绪积淀漆黑眼中,边角风化,渐渐内敛,沉默更甚。

消毒棉潦草擦过臂上的针孔,带过一道浅淡血迹,也被丢进了垃圾桶。

肖黎今天感觉还好。

满室的信息素被压在一个岌岌可危的界限前,反而没了平日的躁动,安静了下来。

他看着柜中那些压制精神活动的药瓶,顿了顿,没有动。

今天,他想见他。

肖黎下楼,来到流理台前,将准备好的材料倒进榨汁机,启动。他拿出杯子,杯底轻磕到理石桌面,发出轻响。

片刻后,淡绿色的液体被倾倒杯子里。

这时,肖黎耳边忽地传来一道声音:

“这是给我准备的吗?”

一只白皙的手从旁边伸出,骨节处挂着他熟悉的细小伤茧,作势要拿台上的杯子。

肖黎侧头,看到了那张刻在心上的面庞。

两千多个日夜中,这张面孔从未随时间模糊,每处细节都永远驻足在了那一天。

“嗯。”肖黎应他,“为你准备的。”

“这么好啊,小狐狸。”程观弯起唇,拿起杯子,晃了晃。

新鲜榨出的绿汁散发出辛甜的气息,清新十足。

肖黎看着他:“今天可以多留一会儿吗?”

“嗯,”程观掀起眼睫,眼珠映着他的影子,“只要你想就可以。”

肖黎抬手,指节轻蹭他颊侧,不曾用力,喃声道:

“我想抱抱你。”

目光中的程观歪了下头,没有言语。

叮咚。

门铃忽然响起。

桌面上的绿汁恢复原状,杯子在原地,未曾被人动过。

肖黎停在空中的手一顿,慢慢垂下。

叮咚。

不久,玄关处传来滴滴两声轻响。

验证成功。

门外,误触指纹权限锁的程观一愣。

他自来到中心城后就马不停蹄地来到了这里,洛平都没拦住他,简单处理过肩上伤口后,打了一圈电话找人,才从曼欣那里拿到了地址。

七年,他可以放心身边所有人的情况,唯独担心肖黎。

他清楚,他和肖黎付出的感情未曾对等。是他亏欠他的。

程观没有犹豫,推开了门,室内,属于alpha的罗勒叶气息扑面而来,他措不及防被呛了下,颈后腺体受到挑衅,跳了跳。

抬眼看去,先是一惊。

人不知何时就站在玄关,盯着响铃的门,未曾动作。

见到门开,他的视线便落到直直落到来人身上,眸色微动。

程观看着变化不小的人,心跳微微鼓噪,神经末梢发麻,感觉有些不对劲:“……肖黎?”

肖黎嗯了声,声音平静:“怎么到这边来了?”

“……”

程观没听懂,眼里冒出困惑:“什么?”

肖黎面上并没有丝毫对他大变活人的惊讶,只是道:“我想抱抱你。”

程观顿了顿,生出不祥的预感。

他从曼欣那里听了一些肖黎的近况,见过了那沓厚厚的病历本。

来得太急,他并没有来得及看完,只在车上翻过了几页。

但那几页的寥寥数行就足以触目惊心。

想起那白纸黑字,程观胸膛闷滞,心尖微缩。

肖黎……该不会把他当成幻觉了吧?

alpha还在易感期,加上堪称危险的精神状态,他不敢擅自戳破,咽下了其他话语,顺应道:“……好。”

程观上前,在那双凤眸的注视下,张臂缓缓抱住了人。

抱住的那一刻,他感到肖黎的身体似乎僵了僵,肌肉紧绷起来。

“……”

肖黎忽地抬臂,手心很轻地擦过他的头发,滑到后颈,摸到他的背,顺着节节脊骨而下。像是在小心确认什么。

不对。

他的手在腰间停留片刻后,又转向怀中人的肩膀。

他垂首,脸侧擦过程观的耳廓,感到的是实质的柔软温热。而鼻间……是夹杂着血腥气的玫瑰信息素。

信息素的气息其实很淡,被阻隔剂掩埋了大半,罩上了厚厚的迷雾。

S级alpha的嗅觉再敏锐不过。更何况,这是曾被他含在口中、细细咬过的气息,烂熟了在他的心里。

这些,自然不曾在这七年间出现。

他眼中闪过须臾茫然,渐渐地,眸色暗得惊人。

程观身上一紧,一双铁箍似的手臂环住了他。

“程观。”

这两个字像是从喉咙最深处滚出来,浑浊暗哑。

程观耳尖微动,感到对面人胸腔的震动,察觉出语气隐含的情绪,试探地应道:“嗯,是我。”

话音刚落,满室的信息素骤然躁动,alpha高挺的鼻梁压上了他的肩颈,唇瓣蹭到锁骨,腰间桎梏愈紧,蓦地,滚烫的水液滑进了他的颈窝,无声无息。

是泪水。

程观被烫得一哑。

根植心上的大树,树根卷起,缩紧,深入到最内心,掠夺他的呼吸。

他徒劳地张了张唇,轻声道:

“……对不起,小狐狸。”

他让他在原地等得太久太长了。

肖黎的手神经质地颤着,上下摸着他的脊背,胳膊,手指。

温的,热的,每一处都散着他两千多个日夜里思之若狂的气息。

他闭了闭眼,情绪起伏不定,一呼一吸贪恋地浸在其中,许久,才问道:

“肩膀受伤了?”

程观没想到他先问这个:“不严重,已经包扎过了。”

腰间桎梏太紧,他微微仰着身,站得腰眼有些发酸。

又过了会儿,肖黎稍抬起头,干燥的唇贴了贴他的耳垂,声音更稳了些: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程观侧头,有些事他也不清楚,“我醒来就是今天了,在边境军车上……这里变化很大。”

时间在所有人身上留下了痕迹。

只有程观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神情容貌都停留在七年前,仿若他的死亡不过昨日。

但肖黎不曾怀疑,离奇的死而复生也没有让他觉得荒谬。

人还在就好。

……哪怕他亲眼见过眼前人的尸体,两次。

程观被肖黎带进了屋里。

满室的alpha信息素早已蜂拥而至,哪怕隔着阻隔剂,也将人上下裹了个彻底,罗勒叶的气息缓缓浸透,要去勾里面的玫瑰,纠缠不休。

肖黎摩挲着他的脸侧,温声道:

“让我看看你。”

程观眼眸微动,面对那双还有些泛红的凤眸,视线游移一瞬:

“你打过抑制剂了吗?”

“嗯。”

“……”程观诡异地沉默片刻,“药呢?”

“没吃。”肖黎很坦诚。

“……”

程观有点想伸手去勾柜子里的止咬器了。

之前肖黎不是没标记过他——只是紧急情况下咬了下指尖,单那一次就够程观受得了,事后还道理不分地踹了人一脚。

alpha的信息素终究在生理上是互斥的。它的相互标记不是融合,而是单方面压制。

后来肖黎没有再咬过,最多在他身上沾些信息素。

但眼下,程观预兆危险的直觉神经一跳一跳,让他有些拿不准,眼前精神状态可观的易感期alpha会不会上头,直接咬穿他的腺体。

肖黎抬手,揽着坐立难安的程观,压住了他的腿,让人踏实地坐在怀里,仰首轻啄了下他泛红的唇,一句话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不想问问我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吗?”

程观抬眼,看他。

他确实想知道。

一路上洛平简单和他讲过,但时间太短,只是提了提灾难后的建设,张城主不是城主了,成了理事会主席,原先的沙漠城邦已经覆盖绿色植被,不复其名,但仍叫沙漠城,杜水苏成了城主。

程观抿唇:“那你跟我说说。”

肖黎应下,手落到他的后颈,有下没下地抚着,也的确和他讲了不少。

不过在后来大约一周里,肖黎的口述彻底成了他唯一了解外界的途径。

肖黎倒没有缠他这么久,只折腾了三天三夜。

但未来几天里,程观身上信息素浓得不能见人,浑身上下,连脚趾都被浸透了。

更何况,易感期的S级alpha信息素对外人的攻击性极强,阻隔剂盖不住,如果带着这一身信息素乱逛,可是有危害公共秩序的倾向。

程观没有迈出门一步。

每当程观想要为此拉开距离,冷冷人,一抬头,对上那双眼,又会想起滑到颈窝的眼泪。

程观:“……”

他瞬间哑火,放弃挣扎,手搭上眼前人的肩,闭眼。

算了。

肖黎还是有分寸的,只偶尔围着后颈那块皮肉舐吻轻咬,克制标记的本能,始终没有真正咬下去。

——不过,程观暗暗记下了,有几下他迟早要咬回去的。

不就是易感期么,谁没有。

这样一次又一次,许久,程观身上的信息素才勉强淡下去点,能用阻隔剂遮住——但延伸到耳后的痕迹却难以遮盖,程观在镜子面前反复尝试,最终选择戴上卫衣帽子和口罩,将自己捂得严实。

作为联邦的执政官,肖黎休息三天后积累事务成山,要是再当甩手掌柜,忙得脚跟朝天的曼欣就要杀到家里来了。

程观在家里闷着等信息素散的几天,肖黎表现得还好,除了回来的时候黏糊点,但程观向人表示要出去的意愿时,肖黎态度明显不对劲起来。

alpha还知道掩饰些许,等程观要出门的当天,演都不演了,拉着人,拿出了有定位功能的抑制颈环。

对此,某人的理由十分充足:

“上次,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出门是到研究院,然后再也没回来过。”

“……”

程观无力反驳,戴上了,唯一反抗就是临走时往后闪了闪,拉上口罩,没让人亲到唇。

他面上单露着一双眼,幽幽地瞧人。

不过大执政官很懂得退而求其次,双手捧着罩着卫衣帽子的脑袋,只隔薄薄的口罩布料吻了下鼻尖,随后十分大方似的,放人走了。

如此,回到中心城后,时隔近十天,程观踏出了白楼房门,总算见到了其他故人。

沙漠城,程观曾经住过的房子还在,甚至保存得很好,停留在历史的沙漠房屋造型在一众建筑中格外突出。

杜水苏也还住在这里。虽然他作为城主,大多数时间其实是直接在办公地点睡。

张城主、现在应该叫张理事,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脾气行派一如既往,除了皮肤似乎在这些年室内办公生活中白了不少——对此,巴白表示十分不平,并恶意揣测。

“谁知道私下擦了多少护肤品,抹了多少防晒霜!整天成箱进货呢。”

巴白仍是一身噌亮的黑皮,扬眉哼一声,手上给球杆擦着白粉:“白了也好,可算能看见你那拉到嘴角的黑眼圈。”

张义勇俯身,一杆进洞:“嫉妒的嘴脸别太丑恶啊,小巴同志。”

“没错,我们尊敬的张理事可是好容易才抽出的时间来和我们聚,大忙人一个,”洛平杵着球杆,靠坐在台球桌沿,调侃道,“哪有空擦粉。”

“去去,”张义勇拿杆拍他,转移战火,“再忙也不如我们程队,回来十来天也不见人影,啧。”

被啧了声的程观拉下了口罩,脸不红心不跳,从杜水苏手中接过饮料。

“水苏,”张义勇见状摇首,故作叹息,“你看他,这么多天,他心里都没有你这个弟弟的。”

杜水苏眼圈还红着,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闻言还笑了笑。

“别听他们胡说。”程观对杜水苏安抚了句,随后反驳道:

“瞎说什么,刚哄好的,打你们的球。”

说罢,直接伸手拦截张义勇的白球,扔给了巴白。

“诶!”

张义勇痛失清台机会,直起身。

巴白渔翁得利,美滋滋接球,弯腰伸杆反超,嘴上还道:“小张球技不行了啊,手生,平时工作耽搁了吧,得多练练。”

张义勇作势踹人一脚,被巴白躲开,继续调笑。但理事会主席胸怀宽广,不记小人过,忍了。

洛平和程观提了一嘴031小队的几个人。

这些天,边防联合探险队,诱敌深入,端了好几个叛乱分子的老巢,缴获不少犯罪工具和异化生物的衍生品,马上就要进行清理。

联邦边境即将迎来一个相对和平的阶段了。

“那几个大概要升勋了,”洛平碰了碰程观的杯子,“前两天我去边防巡查,正好碰到姓魏的小子,他跟我问你呢。”

程观嗯一声:“问什么?”

“当然是要我们履历辉煌的程队亲笔签名啊。”洛平喝了口酒,原句复述,“他们还表示程队的枪法空前绝后,自从那天后心中回想仍时时震撼不已,相当神往,真诚希望得到程队的一手教学。”

“……”

程观挑了下眉。

洛平看向他:“说真的,程队以后有没有返聘当教官的想法?你要带出一队人,指不定联邦能用得多顺手呢……你应该不想就此赋闲在家吧?”

程观想了想,没说死:“再说吧。”

的确,偶尔歇歇还好,程观倒也不是那种真能闲住的人,未来总要找点事做。

“行吧,现在先好好休息,”洛平笑笑,“等你。”

说罢,他低头回着手环上的消息。

这七年间,可可渐渐摆脱应激障碍,现在继续她曾经中断的学业,成了专业研导,有时比洛平还忙。

程观放下喝空的杯子,收回球桌上的视线,看向旁边安静的杜水苏。

他们几人中变化最大,其实是杜水苏。

曾经善良得有些优柔寡断的omega,如今成为了能决断一方事务的城主,甚至处理得理性中肯,颇有建树。

当年,程观的死的确刺激了他。但也不止于此。

同异化生物的战争宣告结束后,绿洲研究院中,李湖岚带领的团队如她所言,到那时刚刚成立不久的最高法庭,接受审判。

他们害死了许多人,也确实,救了人。

舆论一时沸扬,最终团队里大多数人以反人道主义的罪名判处死刑。

其中便有一个与他们认识的小姑娘,桃乐丝。

在执刑前,桃乐丝去见过杜水苏。

带着一束洁白的山茶花。

曾经,桃乐丝同程观说,想试试能不能得到与故人偶遇的惊喜,但在和平会议期间,她从未碰见过杜水苏。

直到这一天。

交到杜水苏手里的,除了这一束花,还有一个厚厚的日记本。

桃乐丝说,他和曾经的她很像,都是一眼就喜欢上了白色山茶花。

所以,她希望他以后会生活得很好。

杜水苏不过见过眼前女孩两次,一次是初识,一次便是告别。

最后,他见证了她的死亡。一个不太相熟的朋友的离去。

成长的疼痛绵长而无声无息,逐日渐深。

自此,杜水苏总在暗暗督促自己,做得更好一些,为所有人。

少一些灾难痛苦,少一些迫不得已,每个人都能好好生活在当下,没有人再需要离开。

这样就好了。

晚上,萨拉几人重逢局散了,程观坐车回去,路上透过车窗,看着日新月盛的中心城,眼眸轻闪。

战争结束后的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这片土地上的绿洲与沙漠,在这五年中就建设成现在模样,是汇集了多少人跌倒再起的心血。

程观回到了白楼,推门而入,便看到肖黎站在玄关处,等他过来,抱住他:

“欢迎回来。”

闻言,程观翘起唇角:“我是不是应该再补一句……我回来了?”

肖黎眉眼怡然,抬手摘了他的帽子口罩,牵着他走进屋里。

那只旧旧的小狐狸还在,由书柜到了程观手里把玩,他半躺在沙发上,看着屏幕上随机播放的纪录片,视线渐移,落到脚下正在看文件的人。

他的脚搭在肖黎腿上,忽然想起什么,坐起身,凑近。

揉弄他脚腕的手一顿,肖黎侧头,看向他:“怎么了?”

“好像忘记和你说……”程观仰首,眼波微闪,“这些年,你做得很棒。”

说罢,他笑着,吻了吻肖黎的下巴。

无论是在曾经的绿洲沙漠,还是现下的联邦。

他眼前的人或是十七岁的肖黎,都做得很好很棒。

他会为他感到骄傲,也会改变他之前的断言。

他们的相伴不再即时有限,而是殊途同归,契合缺失。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将有着一个又一个的明天。

《末世之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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