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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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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寒风吹过无人街道,一缕身影从街面失魂落魄的地飘荡而过。他原本纯白的衣襟沾满了尘土,如同一张被蹂躏过的白纸在风中飘摇。

莫禹天目光呆滞地看着前路,口中含糊不清念叨着什么。

“师父……徒儿犯了错……”

那种欢愉的感觉仍隐隐纠缠着他,一同席卷而来的是巨大的痛苦和懊悔。往后要如何面对师父,面对那位师妹,又如何面对自己,他不知道。

“这不是你的错。”

前方,那个罪魁祸首等在那里,带着一贯恼人的笑。

“是你!”莫禹天看见他,再无往日的风度,冲向那人直击要害。

“是那个女人的错!”韦堤喊着堪堪躲下一击。

“你胡说。”

“是她引诱了你!她为何能轻易破坏你的修为?让你成为天山之耻的是她!你别忘了,她不止引诱了你。猜猜看,他们两个离开之后做了什么?”韦堤步步紧逼,继续向他诉说着:“被她玩弄的可不止一个两个,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男人面对她会心生邪念?”

莫禹天呆看着他,如新生婴孩好奇地看着世间。

“因为她,是妖、女。”

如遭雷击,莫禹天慌忙摇头,“不,她不是。”

“呵呵,她难道不知道天山的修身者不能破身吗?为什么还要与你亲近?仙者啊,她不过是想毁了你,她只是想拿我们满足淫和欲,从未有过真心。”韦堤越说越激动,仿佛这一切真的发生过一样,“她说过,她喜欢我的纯洁天真,可她玷弄了我之后却说我已不是纯净之人,她不喜欢我了!”

“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想起明月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温柔敬重。

还是说,这是她魅惑的手段?

她为什么要接近我,难道真觊觎我这修身者的无淫之躯吗?

不,若这之中真有情意,若她只是碍于身份才一时糊涂,下作地引诱了自己,想与自己结为……

看到莫禹天当真思考起来,韦堤知道,自己赢了。“除掉她,你才能拿回自己的本心,你才能继续修行。”他走到莫禹天面前伸手摊开掌心,是那顶玉冠,“我会帮你的。”

而后他招了招手,远处一名护卫捧着一把剑走来。韦堤拿过剑,交到莫禹天手上,“你本是天山的修身者,天山剑法出尘绝世,也只有你,才能斩妖除魔。”

明月风风火火跑出了空院,又不知该去往何处,她想找到莫禹天问个清楚,可是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还是,又被那小孩抓起来了?

今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明月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纠结时,遇到着急忙慌赶来的风途,“找到他了吗?”

他面色如常,好像两人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明月忙抓住他问:“你找到我们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们到底有没有——”

“没有。”他回答的急,像是怕那两个字说出来就真的发生了似的。

“真的?”

“真的!我说不会骗你,就是不会。”

看他一脸严肃急切,明月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又恍然想起来那件重要的事,“我得找到崔世鸢。”

此事风途不知,匆忙跟上她问:“怎么回事?”

“世鸢要和顾大哥私逃。”

风途有些担心,“可你现在……还要去管旁人的事吗?”

明月步履走得匆忙,最后索性跑了起来,“崔相君暗中通知了北州王,若我猜得没错,城外关口已经防备,他们根本逃不走。若二人被抓,世鸢清誉受损,顾大哥也会因此入狱。”

风途并不觉得有这么严重,道:“再如何,崔相君不至于不顾及自己女儿的清誉。”

是啊。明月顿住脚步,绞劲脑汁想不通缘由。

崔相君通知未来女婿,自己女儿和旁人私奔?着实不合理。

除非,他们的目标不是世鸢,而是顾大哥。二人的计划他们也早就知晓,甚至还共同商议过,只等着顾大哥行动,抓他的现行。

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明月转头问向风途,“你可知崔顾两家在朝中的动向。”

风途若有所思,“不大清楚,不过听闻他们政见相左,在殿前——欸!”再一看,明月已经跑出很远。

他向着她的背影喊道:“他们已离开多时,徒步难追,你走小道我去牵马。”

半路上,有人拦住了明月的去路。

明月看向来人,心中滋味复杂,“莫师兄,你没事吧。”

莫禹天手中的剑因被攥的太紧而微微发抖,“你,可对我有情?”

明月糊涂了,“你在说什么?”

“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暗生情愫。”他失去了礼数,神色急切,仿佛一个痴人,“你若对我有真心,我便饶恕你的罪过。”

这些男人都疯了吗?这一天天都在想什么?明月压下怒火,耐着性子说道:“我敬重你,但从未动过心。”

果真无情。莫禹天拔出了韦堤交给他的那把剑,“好,我今日,就为天下除了你这妖孽。”

真疯了?自己刚刚也没有顾及向风途细问,那个什么香是不是会有损心智,但此刻还有要事,见他并无大碍便也可暂时安心。明月又好声好气劝道:“莫师兄与我同中歹人奸计,好在并无逾越底线,明月还有要事,烦请莫师兄让开。”

“你可是又急着去引诱谁?”他说着,提剑而来。

明月劝不了他,却也打不过他。

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素衣飘飘眼含星辰,泰然如仙人下世,立不见凡尘之姿。当时的自己伏在他面前,活脱脱像是从泥土里被强拔出来的土人。

想到天山时莫师兄对自己的照顾,又看着此刻他衣发凌乱,怒目仇视着自己,明月心中更加难过。

身后骏马疾驰而来,不等马儿停稳,来人已跳下赶来明月身边。

莫禹天冲着他道:“你也是被这妖女所引诱,只要你让开,我便放过你。”

什么狗屁。风途坦荡应道:“你错了,是我引诱的她。”虽然他并未回头,但依旧能感受到身后明月投来的目光。

“她心中从未有你,一旦得到你她便会弃你而去!”

“呃……”风途搞不清楚他在乱说什么,只是悄悄对明月说道:“我拦着他,你先去找他们。”

“你打不过他。”明月犹豫一瞬,还是告诉了他破招之法,“但这也只能勉强拖住他,并不能赢过他,你还是得设法逃脱才是。”

风途笑笑,“怎么连这都告诉我,这下你可杀不掉我了,快走。”

眼见明月要离开,莫禹天自然不肯放,但风途拦在眼前,让他无暇顾及。

莫禹天斥道:“执迷不悟!你可知她竟对孩子做出禽兽之事!”

“孩子?你说韦堤?”想起这人,风途恨的牙痒痒,一边阻挡他的进路,一边骂道:“你个蠢货,就是他给你们设套,你竟还信他!”

他转防为攻,颇有打死这傻子的架势。

只是诚如明月所言,自己确实打不过他,还挂了红,怒气未泄也只能堪堪与他相抗衡。

这傻子好厉害。

岩壁凹处,崔世鸢看着面色苍白的顾夒廷心中焦急。

顾夒廷哪里亲自驾过马车,城里低调慢行还好,出城到了路上便顾不得许多,愣是惹得马匹受惊难控,倾翻了车身。

好在崔世鸢只受了些轻伤,但顾夒廷被压到了一条腿,两人好半天才挣出来,躲在一处。

“别哭了。”顾夒廷轻轻安慰道:“眼睛哭肿就不漂亮了。”

崔世鸢却哭的更厉害了。

“嘘。”顾夒廷指了指外面,“小心被人发现,我们可真的跑不掉了。”

虽还未听到有人走动,但被他这么一吓,崔世鸢连忙捂住嘴,默默流泪颤个不停。

“明月武艺出众,又侠义善情,他虽有隐瞒,但也看得出师承绝非一般,且他与我们这些世家子弟都不相同,我知道你对他意。”顾夒廷看着自己腿上难以入目的伤,抻着气不敢大出。

“若日后你当真嫁他,可不能再任性了。”他忍痛小声道:“我今日……我以后恐怕不能再陪着你玩闹了。”

崔世鸢连连摇头,她有些后悔,若自己肯老老实实嫁给周七郎,顾夒廷也不会摔成这副样子。忽然她站起身,带着泪腔诉道:“我们回去,我嫁,我嫁他!”

顾夒廷紧拽着她的衣裙不肯让她走,“不行,那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你会圈在那里一辈子的。”

“可是你会死的,我不要你死。”她蹲下身紧握着顾夒廷的手,仿佛这样黑白小鬼就带不走他。

“别怕,还不至于。”顾夒廷靠着石壁勉强笑笑,“我还期待着来年,你会研究什么馅的粽子来折磨我。”

远处,马蹄疾驰而来,停在了倒着的马车旁。

“世鸢?”

“是明月的声音,他来了,你坚持一下。”崔世鸢连忙走出石壁,跑向小路,向着来人回应道:“明月!我在这!”

坡土松软,崔世鸢跑得急,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明月看到了她,连忙勒马跃下,到她身边将她扶起,“顾大哥呢?”

他的腿伤得不轻,简单的被包扎过,但是处理的很不好,伤口还在透过绸布向外渗血,最要命的是伤到了膝盖。

“世鸢,你先来帮我抬车。”

得亏车身没有什么损伤,两人拼力抬正了车身拴好了马,明月小心将顾夒廷背扶到车上,又将崔世鸢扶上了车。

马车前行到一处阔地,掉了个头开始往回驶去。

车上两人都察觉出不对,崔世鸢连忙撩开车帘问她:“这是去哪?”

“回去。”

顾夒廷连忙挪到前来,“不行,不能回去,我好不容易带她出来。”

崔世鸢担心他的伤,忙揽住他。

“你知不知道你一举一动都在崔相君监视之下,他与北州王早已暗通,此刻北州王派人通传了留守在城外的北州军,他们现在正等着你出现落实你的罪行。”

顾夒廷自然不相信,“相君不会那样对我,他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即便再生气,也不至于让周七郎用北州军来捉我。”

“怎不会?北州王如何对你,都不会伤了你们崔顾两家表面的和气,毕竟是你‘图谋不轨’,拐走北州王妃在先。”

崔世鸢连连摇头,“不是的。”

“那你带她走吧。”顾夒廷知道,此刻纠结那些没有意义,“带着她远走高飞,你一定有办法。”

“你高看我了。”明月沉默片刻,又道,“我不能,外面不适合她,她一个人活不下去。”

渐渐地,崔世鸢明白过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我是不是?”

明月看着前路,并不解释。

“你是不是收了父亲的银子!”

对方的静默让崔世鸢越加气愤,她拽住明月的衣袖,企图得到回应。顾夒廷担心她冲动,刚想去拉住她,谁想明月忽然一记手刀击晕了她。

“世鸢?明月你干什么!咳,咳咳……”

“对不起顾大哥,我真的不能带她走。”

“为什么,她这么相信你,我以为我们说好的,你竟骗她,为什么这么做?”顾夒廷努力将崔世鸢拉回自己身边,生怕她翻下车去。

路中央,一道人影渐渐放大,好在明月停的及时,不然可就真的创了上去。

在白色身影之下,隐约跪着一人。他的后领被提着,面目勒得通红,眼睛勉强睁开,看向车架上的明月,咧着嘴道:“抱歉,这小子太有耐实了。”

“你终于回来了。”莫禹天扔下了手里的人,挥剑像明月而来。

但见她一跃到三丈之外,才横刀而对,“莫师兄闹够了没。”

车中,顾夒廷探出头来,看向二人,颇为诧异,“莫仙者?”

莫禹天侧过头,见他面容憔悴,转而一脸惊骇地看向明月,“你,你今日竟还不满足吗?”

明月无言以对,只是向着不远处刚刚爬起的身影嘱托道:“顾大哥受了伤,你快送他们回去。”

莫禹天怒呵:“看着我!”

顾夒廷从未见过他这样,吓得忙缩回车去。

“可是你——”

风途刚想说什么,却她冷冷被打断。

“这里不用你管了。”

又这样。风途咬咬牙,还是踉踉跄跄爬上车,听话地驶离了。

见他们离开,明月松了口气。这一天她太累了,从内而外的疲惫和无力,她不想再无休止的搅和在其中了。

至此手一松,刀落到了地上。

莫禹天的剑法很快,她感到什么东西极速地穿进她身体,又极速抽离。

她不明白,自己不曾害过谁,可为什么总有人要跟自己过不去。

天空越来越亮,也越来越远,明月倒在地上,摸到了大地的脉搏,“莫师兄……你宁可信一个初识不久的小儿,也不愿信我吗?”

莫禹天来到她身边,执剑指向她咽喉,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恨。

“原来常人都是这样活着。”

谎言与信任难辨真假,亲情与利用纠缠不清。

明月闭上眼,准备迎接宿命。

此时,莫禹天看着她,忽然下不去手,握着剑的手不住在抖。

身后,一支暗箭飞来,被他翻手打掉。

风途疲累地趴在地上,眼见他行云流水打掉暗箭的动作,不禁感叹:不愧师出同源,还真是如出一辙。

明月看到了他,想不通袖箭是何时被他偷走的。

这下自己真的没辙了,风途只好冲着莫禹天大喊:“你,有本事先杀我。”

“我不杀你,你不过与我一样是个受害者罢了。”

“不,我的罪孽比她要多得多。”

幼稚。明月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风途跌跌撞撞走来,脱力跪倒在地上,“你的顾大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莫禹天没理他,低头看着明月,手中的剑再次握紧。

“你不是要替天行道吗?”风途心里一急,忽然大喊:“我短短十七年人生里,亲手葬送过五十四条人命,你不来对付我,却缠着她不放。这般虚伪,也配替天行道?分明只敢跟女人过不去!”

他的话终于再度引起莫禹天的注意。莫禹天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风途,“你说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要为世人除去妖孽,但她做过什么?而我可是连幼童都不会放过。” 他虚累地喘着粗气,抬头看向莫禹天,唇眼间是难得一见的邪气,“还是,你师父只教导了你如何纠缠女人?呵,真、淫、乱。”

明月攥了攥拳头,只觉得这孩子病的不轻。

莫禹天被他成功激怒,终于调转尖刃指向他,“那我便为天下万民先除了你这邪祟。”说着向风途走去。

明月撑起身,看到在那一瞬间,风途敛起神色望向自己,弯着嘴角,似乎想要得意的冲自己笑,但眼中却分明写满了害怕,笑得比哭还难看。

终究还是怕死,却偏要逞强。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忽然翻过身撑着地,腿脚猛然攻向莫禹天下盘,令他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风途则伺机闷头抱住了莫禹天的腰。

但这样无疑是愚蠢的,那把剑还在莫禹天手里。他双手执剑,紧握着就要向下刺去。

不。明月慌了神,用尽所有力气爬起身,猛地勒住莫禹天脖颈向后倒去。

剑在风途背上留下长长一道血痕,他扑到莫禹天拿剑的手臂,使劲捶打着直到他松开手。

两人合力死死牵制住他,风途脱掉外裳将他困得结实,连嘴都被系上,省得他净说些疯话。

“明月,没事了。”终于可以休息,风途摊躺在地,长出了口气,“你瞧,你还是舍不得我死。所以你心里,有我的吧。”

他转过头,却对上了莫禹天的脸,当即嫌恶地推开。

明月安静地躺在那,没有回应。

“明月?”

风途这才发觉不对,手中泥泞,低头一看,地面一片殷红。

那是明月的血。

她什么时候中剑的,自己竟没有发觉。风途看着眼前一幕,直觉得头皮发麻,慌乱中抹了自己一脸血。

车,车还在前面不远处。

顾夒廷看着风途脸上的血,吓得不敢出声。

崔世鸢更是吓得叫出了声。

风途沙哑着嗓子对她喊道:“快来帮忙!”

看着地上被捆成粽子的男人,若不是因为浑身酸软太累,明月又出了事,风途真的很想给他脸楔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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