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禁不住逗啊。”瞿大总裁看着脸都快埋进碗里的虞书济，心中暗叹，吃起面前的小笼包。
*
飞机徜徉于万里高空，瞿安芷带着黑色眼罩倒在虞书济怀里补眠。
外面的星空额外的近，月光落处，隐约可见雾蓝的云海流动。
虞书济动作小心的微微侧身，掏出手机，摄像头对准外面难得一见的景色，打算拍一张等瞿安芷醒时拿给她看。
机身突然一阵颠簸，虞书济下意识扶着向下滑落的瞿安芷，手机随之飞了出去。
看见人没被惊醒，虞书济长舒一口气。蹑手蹑脚的准备俯身去捡手机。
机身剧烈的抖动起来，虞书济慌忙回身接住毫无准备往下滑的瞿安芷。
刚才还安静宁和的云海突然刮起飓风，准备掀翻这一叶独行的舟。
飞机窗外，一时之间电闪雷鸣。
顿时尖叫声此起彼伏。
窗外云层随着突起的气流激荡，伴随墨染的夜色，犹如海底深处的巨兽张开深渊巨口。
快被吞噬的感觉撕破了所有人的理智和平日里伪装出的体面。
哭泣声、咒骂声与哀求声交错，在机舱中一浪高过一浪。
飞机的提示广播中，空乘人员用一连串的专业用语安抚下去一批。
瞿安芷被惊醒了。抬眸疑惑了一瞬。
“别怕。”虞书济揽紧怀里的女人，声线紧绷，微哑中带着他独有的温润之感，在一片嘈杂恐慌的环境中有着莫名让人安定的力量。
瞿安芷的手覆上虞书济已经有些微凉的手背。
机身随风一侧，再度引起一片哭嚎，飞机已经来到了漩涡最中央。
虞书济身躯发紧，手上力度握得瞿安芷有些生疼。
“总裁。”隔壁的隔壁坐着的姜桃也被惊醒，可怜巴巴地望过来。
在她心里，瞿安芷是能解决世间一切难题的人。
“放心吧。”瞿安芷似笑非笑地看过去，“安抚”道:“算工伤，该给的盛世都转到你家人账户。”
姜桃依然委屈。
“那不然你努力积累阴德，下辈子我还雇你当特助？”瞿安芷扯扯嘴皮，继续道。
姜桃扁扁嘴，更想哭了……
飞机又是一阵剧烈摇晃。
“在想什么？”借着飞机闪烁的光，虞书济颤抖着睫毛看向怀中阖上眼眸的女人。
瞿安芷眉眼未抬，幽叹声在一片纷杂中淡得快听不清：“只是觉得，能死在一起也不错。”免得她亲自动手，带他走向终结。
设想千万遍，却未想过自己会是这种结局。
没有被仇人撕得粉碎，也没有完成自己的野心把公司推上更高的山峰。
不过死在上万里的高空，也算壮烈了。对得起她瞿安芷肆意妄为，嚣张跋扈的名声。
可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瞿安芷微掀开眼，又垂落，眸中戾色横生，竟然没有把那些人一块儿绑上飞机带进土里，真是失策。
虞书济完全没看清瞿安芷浓密睫毛后汹涌的情绪，他只顾帮瞿安芷挡住因机身晃动头顶坠下的一块儿小装饰物。
他没管被砸得发青的手背，更用力地环住瞿安芷的腰，在她头顶吻了一下又一下，语中满是眷恋与乞求：“安安，如果有来生，嫁给我好不好？”
空难的生存率微乎其微，这是他此时心心念念最遗憾之事。
他不该在第一次受挫后，就一次又一次地觉得最好的时机还未到。蹉跎了他们两人的时光。
瞿安芷仰头看他，血丝已经染红了那双清亮的眼睛。在死亡面前，没人不恐惧。
看瞿安芷一言不发，虞书济惨然笑着，继续道：“现在我最庆幸两件事，第一件是走前将新整理的研究思路都发给了周鹤，他会继续实验下去，直至成功。第二件，是我选择来见你，否则我不敢想象......余生该怎样度过......”
强烈的气流再度袭来，后半截话与飞机机身仿佛要被撕碎的哀鸣夹杂在一起，断断续续。
死亡威胁有如实质摆在每个乘客面前，空乘人员的声音再镇定也安抚不了被恐惧包裹的绝望的乘客。
有丧失理智的乘客，甚至企图打开飞机窗户从万里高空跃下。
走廊上劝说安抚乘客的空乘人员手疾眼快的费力阻止。
一片混乱中，虞书济只顾得上面前的女人。
细密的汗水润湿鬓角，他不自觉快速颤动睫毛，紧紧盯着瞿安芷。周遭的动静都成了背景。
他在等一个答案。
“我不想要来生，人能活一辈子就够了。”在剧烈的颠簸中，瞿安芷勉强稳住身形。
虞书济眼中的光随着瞿安芷每一个字的吐露逐渐黯淡。
“活下去，我就答应你的求婚。”瞿安芷继续道。
一瞬间峰回路转，虞书济眸中星河倾入，黯淡的眸中生机焕发。
“好。我们都能活下去。”虞书济颤声回，握紧了瞿安芷的手。有这句承诺，死而无憾了。
飞机中的乘客手忙脚乱地按照空乘的指示氧气面罩和其他工具。
面对雷雨天气引起的强风切变，机组人员汗流浃背地做着最后的努力。
他们小心的升降、调整机身，艰险躲过数次骤然袭来的雷电。
终于穿过了最危险的一段云层，飞机逐渐平稳下来。
乘客们看着窗外迫近的雷电，每一颗心都提在悬崖上。
哪怕感觉飞机不再像刚才那般剧烈波动也不敢放松，个个屏住呼吸。
虞书济和瞿安芷两人交握的手冷汗浸透，一刻也没有松开。
飞机广播发出电磁声，大家知道空乘人员又要讲话，前所未有的安静，等待命运的宣判。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飞机现在已经通过最危险的区域……”
获知安全，乘客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直接遮盖了后续的备降通知。
不过，只要能活着，飞机最终停在哪个机场又有什么关系呢？
*
待重新踏上土地，许多人热泪盈眶。
脚下的那片最平常也最可靠的坚实感，给于了在场所有人重新掌握自己生命的底气。
劫后余生，手里的行李沉甸甸的，在手上勒出深深的红痕，姜桃脸上却挂着轻松的笑。
她习惯性去找自家总裁。
扭头看见虞书济一手提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握住瞿安芷不放。
头发疲惫的耷拉下来，整个人都染上大难后的风霜，但眼中却全是得偿所愿压抑不住的喜意。
自家总裁脸上颇不自在，但仍旧没甩开虞书济的手。
瞿安芷这辈子什么都干过了，就是还没结过婚，所以有些无所适从。
把人的手攥在手心中，感受到那抹真实感，虞书济唇角压抑不住上扬的弧度。
瞿安芷现在头还有些发飘，任由他牵着走。
两人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动作，却就是让人觉得，他们两个性命相交，谁也分不开。
姜桃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诡异错觉。她迅速把目光和人都挪开去觅食。
死里逃生，首要任务自然是喂饱自己的肚子。
“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中式还西式？”等不及到酒店，选了一个人较少的角落，虞书济迫不及待地开始规划。
“我觉得我们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一下？”瞿安芷刚想找借口推脱，就被虞书济发觉了意图。
虞书济打断她，态度异常坚决地说：“我下飞机就给我家中长辈说了。他们应该已经开始筹备了。”
“虞教授动作这么快，搞定你母亲了？”有谭净女士，瞿安芷已经可以想象虞书济家中是怎样一片人仰马翻了。
虞书济微微蹙眉道：“我会解决好。而且现在她还挺喜欢你的。”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瞿安芷侧头问。
“嫁给我，你就知道了。”虞书济一双星目认真直视瞿安芷的双眼。
“为了这事嫁人，实在不算一笔好买卖。”
“不许反悔！”大庭广众之下，虞书济拧紧了眉，但还是压低了声线。
“我反悔了又怎样？”熬了一宿，瞿安芷又累又困，绯红轻染迤逦上勾的眼尾，话说得十足十的无赖痞子样。
可偏偏虞书济毫无办法。只是哀求地看着她。
瞿安芷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眼底微湿，没骨头的似地靠入虞书济怀中，吐气如兰道：“你知道我这人怕麻烦，不如我们换一换，虞教授带嫁妆过来。我不挑的，把那把小提琴带上就行。”
郝色染上虞书济暖白色清隽脸庞，他没想到瞿安芷是这个意思，顿时失语。
“虞教授不愿意啊？”瞿安芷颇倦怠地抬眼。
回答她的是虞书济的拥抱。求之不得，他怎么会不愿意？
“现在你是我的了。”瞿安芷伸手按住肩膀上虞书济靠拢的黑硬头发。
在虞书济看不见的地方，瞿安芷黝黑的瞳孔表面微光浮动，内里深不见底，她声音温柔微哑道:“恭喜你啊，虞教授。”
虞书济心软得一塌糊涂，单手扣紧那抹纤腰，细密睫毛颤抖着落下遮住眸中水光，声线带着涩意道:“余生那么长，瞿总这把豪赌，虞某绝不会让你失望。”
“拭目以待。”瞿安芷阖上眼眸，感受着掌下的温热，随即抿着唇嘟囔:“未婚夫，今天你管饭吗？我助理可能都吃了两个来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