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我和莱维娜一起走出休息室,外面人来人往,看来都是准备去往霍格莫德的少年们。昨晚似乎下了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的气息,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那一定来自于庭院里的植物。我的目光越过无数张欢快的,洋溢着笑容的脸庞,最终定格在身旁好友的身上。
“你今天是不是不能跟我一起去霍格莫德了?”莱维娜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多味豆,不由分说地一股脑塞到我的手里。
“是啊,你可别想我哦。”我万分谨慎地从众多五颜六色的多味豆中挑选了一个淡蓝色的,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是蓝莓味的!我喜欢。”
“哇你真好运!”莱维娜羡慕地看着我,”唉,想你也没办法,孩子大了,总要离开家的。”她故作深沉地看着我说。
“好啦,我的莱尔同学,别这么严肃嘛。”我又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柔软的头发在我手掌的揉搓下变得蓬松许多。“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和西里斯在一起的时间多多了,这可不是我偏袒他。”
“我知道的,西里斯这家伙吧——”提到西里斯,莱维娜眼里又带了些担忧,“——算了,顺其自然吧,谁让你喜欢呢。”
“我明白的,莱维娜,”我说,“我都明白,不是跟你说了要相信我吗,别担心啦。”我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时我毫不费力地就在前方的人群中寻到了西里斯的身影,跟莱维娜打了个招呼就小跑着过去了,害得她在背后喊着有这么着急么。
是啊,根本不需要着急,他又不会长翅膀飞走,可是为什么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心脏就不由自主地开始跳跃起来呢。身体比头脑更先做出动作,我感受到奔跑过程中光影在我脸上跃动着,那股潮湿的泥土芬芳悄然没了踪迹,等我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心心念念的人面前。陌生的感觉在心头颤动,我第一次体验到浑身的情绪都被另外一个人牵动的感觉。
西里斯见到我之后,脸上原本的烦闷消失了,他还没来得及对我说话,就被詹姆猛地撞了一下。“讨人厌的小情侣!”詹姆跟莱姆斯离开了。
“玩的开心!”走之前,莱姆斯还扭过头朝我们俩扬了扬头,一脸欣慰的笑。等等,为什么是欣慰?
“走吧。”西里斯旁若无人地挽住我的手,面对他越来越频繁的肢体接触,我已经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如今的习惯了,只是,这里人太多了,会被看见吧。
“你刚才心情不好吗?”我问道。
“是啊,”西里斯点点头,“没什么,就是鼻涕精最近总是跟着我们,上次你和莱维娜没去尖叫棚屋的时候,他差点跟着我们,发现了我们的秘密。”说到这,他的脸上又闪过浓烈的厌恶。
我差点忘了,就是这一年,西里斯差点酿成大祸,莱姆斯险些变成杀人凶手。
“你别理他,西里斯,我们下次隐蔽点就可以了。”我反复地劝他别管斯内普,他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看起来兴致不高。还没等我再想出说服他不找斯内普麻烦的理由,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你想去哪里?”他问道。
“不知道,”我说,“感觉霍格莫德所有地方我都去过不止一次了。”
听了这话的西里斯突然面色大变,他皱着眉看着我,语气很不悦地说:“你什么时候背着我跟别人去帕芙笛茶馆了?!”
我这才想起每次经过时总是会给我以震撼的这个情侣圣地,那些粉红色的彩带和桌子板凳和如胶似漆的学生们简直就像是在我眼前,每次我和莱维娜都会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去那里。
“当然没有!”我举起双手义正严辞地说,“我就算是想去也没人跟我一起啊。”
“谁说的……”西里斯嘟嘟囔囔地低声说着什么,接着又故作凶狠地说:“要去也只能跟我一起去,不然我就每天整蛊你。”
“你怎么越来越幼稚了,”我捶了一下他的胳膊,“跟个小孩子似的。”
“你还是第一个说我幼稚的人,”西里斯说,“也算是一种独特的赞扬吧,话说回来,你想去那里吗?”他问道,语气听起来不是很在意。
我想到那里正是人流密集的场所,要我和他在狭小的空间里吃着腻死人的蛋糕,同时还要忍受别人好奇的注视吗,还是算了。况且,我想到那时,会有许多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打量着我,其中会有艳羡的,嫉妒的,不甘的,疑惑的,羡慕我能和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在一起,不甘于西里斯身边的位置为何不是自己,还可能会疑惑为什么他会选择我。
终于,还是绕到了这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上了,是啊,西里斯为什么会选择我呢?我和他看起来是郎才女貌,令人羡慕的一对吗?我不愿意承受这样诸如此类的评价,也始终逃避着这个令自己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的问题。
原来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对他彻底地敞开心扉。西里斯头上的光芒太过于灼热,我说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一刻,我忽然有一种预感,未来的某一天里,它也许会刺伤我们两个人。
“算了吧,我们还是去其他地方逛逛吧。”我回答道。这时,我清楚地看到西里斯眼里闪过难以让我忽视的落寞。我本以为他也是不愿意的,毕竟那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场合,他应该是不会喜欢的,他明显的失落反而让我慌乱起来。
“你想去吗?你想去我们就去。”我立刻对他说,同时不自主地将目光移向周围。
西里斯静静地看着我,说:“没关系,我们就去其他地方吧。”
我应了一声,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走到校门口。
霍格莫德
“看这个,血腥味的棒棒糖,最近出的新品,你想试试吗?”我看着面前展柜里的暗红色糖果,对身边的西里斯说。
“哇听起来很酷,我要试试,你想要一个吗?”西里斯偏头问我。
“算了吧,血腥味的,一听就很奇怪,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吃我的坩埚蛋糕和巧克力吧。”我一想到这个糖果可能出现的味道,就觉得口腔里弥漫着苦涩。
“试一试吧,我们俩吃一个。”西里斯还没等我说反对就已经付了钱,他把糖果递到我的嘴边,一边露出胁迫的笑容,看起来怪瘆人的。
“快交代,你不会是吸血鬼吧西里斯。”我后退一步,凶巴巴地对他说,“晚上也会变身的那种。”
“什么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西里斯见我后退了半步,紧接着上前一步,“我只是想让你多尝试点新鲜的玩意,试试吧。”不知为何,他确实是无比期待地看着我的。
“好吧,败给你了。”我表示同意之后,刚想用手接过糖果,只打算稍微浅尝一下,他却已经先我一步,将暗红色的固体迅速地塞进了我的嘴里,脸上噙着恶作剧完成的坏笑。
“西里斯!”我嘴里是诡异的血腥味,说的话也含含糊糊。
“你说什么?太好吃了?那我就多买几个。”西里斯一边笑得直不起腰一边说,还真的要从货架上再拿几个。我一边迅速地吐出棒棒糖,一边按住他的手,“我这下算是相信詹姆骂你无赖的话了,他说的简直就是句句属实。”
“你怎么能跟尖头叉子一边呢。”西里斯不满地抗议着,他反过来,趁我不注意,把我的手掌包裹住,紧紧地。
“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我挣脱了几下,见挣脱不开,索性也就随他了。“西里斯你轻点,我的手要被你挤扁了。”
“这可是打了无数次魁地奇比赛,击中了无数次游走球的手。”他骄傲地笑了笑,稍微松了些力气,但还是把我的手抓得紧紧的。
“你看这个!”我一转头,看见货架上有整整两排每见过的新品,“巧克力冰淇淋—不会融化的体验!”我兴奋地念出广告词,”看起来不错,这才是值得尝试的嘛,比你那个血腥味的棒棒糖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我一边拿起冰淇淋一边还不忘吐槽他糟糕的品味。
“好好好,你选中的最好吃了。”西里斯说,“话说回来,两周后的魁地奇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你都不知道,”他既然说起这个,我就要好好抱怨一下埃德加了,“埃德加简直疯了,我们一致认为他对比赛胜利的追求已经到了一种惨绝人寰的地步了。”我说完迫不及待地尝了尝冰淇淋,巧克力的醇厚立刻在口腔中回荡起来。
“这里的你们,是指你,莱维娜和沃尔顿吗?”西里斯问道,“连莱维娜那个魁地奇狂魔也受不了了?”
“是啊,”我连连点头,“所以足以见埃德加的疯狂,我现在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生怕他对我说下次加训。”
“你这么厉害,他怎么会让你加训,你们新招的那两个队员怎么样?”西里斯好像有很多问题等着问我。
“还不错,艾洛娜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她更是个勇敢的击球手,每次训练都活力满满的,我还挺羡慕的。”提起我们队的两个二年级孩子们,我的语气都忍不住变得柔软了。
“击球手?一个女孩?”西里斯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嘴巴也张大了。
“不要跟我说你也搞性别歧视那一套!”我立马甩开西里斯的手,叉腰严厉地说。
“没有啊!我就是很惊讶,你不得不承认,女孩很少会选择担任击球手。”西里斯连忙摆摆手,解释道。“因为从客观条件上说,女孩的力气就是比男孩要小。”
确实,西里斯说的有道理,在追求男女平等的路上,我们必须面对这么一个事实,那就是大多数女性的体力客观上说是不如男性的,可这不应该成为人们弱化我们的理由,女性的体力或许不太好,但她们可以成为首屈一指的决斗家,这两者之间是不相矛盾的。果然,魔法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事物了,男女之间的力气差距会被弱化。
“话虽如此,但等着吧,未来你们在赛场上相遇,她一定会把你打得落花流水。”我向西里斯挑衅道。
“你怎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西里斯不满地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下一次再这样,我就变成狗咬你。”他威胁道。
“好啊,到时候看是你的牙快还是我的魔杖快。”我毫不示弱地回击道,“说到魁地奇比赛,一周之后你们和斯莱特林又要碰上了,有信心吗?”
“你是说我们能不能赢吗?”西里斯说,“那当然可以,斯莱特林那些个废物,有哪些是靠实力进去的,不都是纯血统跑进去开团建的么。”他脸上洋溢着我熟悉的自信,但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比赛结果什么的我才不在乎,我只是担心他们这次又会做什么狠毒的另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我打断他的洋洋得意,说。
“管他呢,我还巴不得他们把肮脏的手段都尽可能使出来呢,我又不怕,还能借着这个由头狠狠教训他们。”对于我的担忧,西里斯并不十分在意,他在乎的还是能够跟他们较量一场,他还是这样。
就在这时,我听见开门的动静,几个不同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闯进我的耳朵。
“上次在猪头酒吧……没能得手……下一次……要她好看……”
听到这,我皱眉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却意外地看到了认识的面孔,是小巴蒂克劳奇。
我和西里斯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默默移动到更隐蔽的角落继续偷听,这时我不合时宜地想到:奇怪的默契又增加了,为何我们偷听的动作如此的一致,又如此地熟练。
“可是我们平时根本见不到她,只有梅林才知道她整天待在哪里。”一个金色头发的男孩说。
“我就不信遇不到她,难不成躲我们一辈子吗?”我看见了小巴蒂,他漫不经心地四处看了看,巧的是,这个时候店里基本上没什么人,他们的声音就像针尖落在地上一眼清晰。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跟她又没什么深愁大怨,为什么要盯着她不放呢?”那个金色头发的男孩说,看样子对捉弄女孩的兴致不高。
“是啊,她哥哥可是罗道夫斯,惹她有什么好处?”另一个黑发男孩也顺势附和道。
罗道夫斯?他们说的女孩是丹泽尔向我提起过的那个莱斯特兰奇?
“你们懂什么?”小巴蒂训斥道,“她跟我们认识的罗道夫斯的血缘关系可差得远呢,她只是莱斯特兰奇家族的一个旁支而已。”
“那你为什么——”
“一个旁支竟敢违背主家的命令,难道不可恨吗?”还没等金发男孩说完,小巴蒂就满脸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现如今,哪个有身份的纯血统贵族不依附于那位大人,她凭什么例外。”
“这个小巴蒂还挺狂,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就是那个例外吗?”西里斯轻声对我说。
“对啊,他跟他爸真的完全就是两个信仰,真是太割裂了。”我也悄声回答道。
我们俩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蹲着,完全适应了偷听者的身份。
“我知道这个女孩,她的名字好像是霍克琳莱斯特兰奇。”我接着对身边的人说。
“莱斯特兰奇啊,那个疯女人嫁去的家族。”西里斯说,他口中的疯女人应该是自己的堂姐贝拉吧,“跟罗道夫斯一家,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提起莱斯特兰奇这个姓氏,西里斯就像是触发了关键词一样,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所有莱斯特兰奇都不是好人,再一次,我的心里泛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涟漪。
“罗道夫斯你认识吗?”我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在我看的那本书里,他最后进了阿兹卡班,与自己的弟弟和妻子一起。”
西里斯看起来丝毫不惊讶,“我想也是,像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怎么能不蹲监狱呢。”
“他做了什么?”我好奇地问道,这个时候他的恶行就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我只是听说的,他当年在校的时候做的事比穆尔赛伯他们还要出格,具体的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西里斯回答道。
“他们要对这个女孩做些什么,”我开始担心起这个素昧平生的孩子的处境,“要是能提前提醒她一下就好了。”
“你就别担心了,一个莱斯特兰奇有什么必要操心。”让我感到失望的是,西里斯的态度是如此事不关己。
“可是你明明都不认识她,为什么如此笃定她和小巴蒂他们是一样的人?”我忍不住提高了些音量问道。
西里斯愣了一下,他灰色的眼睛里倒映出我不解与愤怒的表情,就像之前一样,一道隐形的墙壁骤然竖起在我们俩之间,又或许是它一直都存在,只是在特定的时候才会被察觉到。“你又为何笃定她是和小巴蒂不同的人?”他的语气有些冷淡,与刚刚截然相反,像是只一向桀骜不驯的野狗,在短暂地露出柔软的肚皮之后,仍旧会咧起獠牙。
周围的环境不知何时重新变得安静,小巴蒂他们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我和西里斯双目相对,相顾无言。
我刚准备站起来,腿上传来一阵针刺的酸痛感,一下子没站稳,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拽住了离我最近的人的衣角。西里斯顿了顿,他注视着我,等我站好之后,才跟着我缓缓站起来。
“不管你说什么,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我松开手说,直视着西里斯的眼睛,“冷眼旁观就这么看着一切悲剧发生,这是我绝对做不到的事情,即使最后事实证明我真的看错了这个女孩,我也不会后悔。”看着他眼睛里的惊讶,我继续说道,不大但平稳的声音落在周边,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有力,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做正确的事,这种坚定可以给予我前所未有的勇气。
说完之后,我等待着西里斯的反应,他眼里的惊讶消失了,只是认真地看着我,而我也在看着他,看见他眼里的灰色,我突然没来由的想到,如此爱憎分明的西里斯,瞳色却是处于黑白中间地带的灰色。
“我们能找到这个女孩吗?”他一边思考着一边问道。他这是,同意我的看法了?
”愣着干嘛,我们该出发了。”西里斯轻轻地拉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慢慢地蔓延到我的手上,就像如今我们的两颗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