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回事？”
穆臣抱着手，目光落在安离脖颈上的针眼，表情有些严肃。
“……AKT病毒，或者是别的物质。”穆妍放下载玻片，眼底一片青黑。
“你也知道，病毒并非是病毒。”她扶了一下眼镜，表情冷淡，“抑制源和病毒只是一种便于理解的代称而已，它们互相抑制，给他注射了‘病毒’，自然抑制源就被抑制了。”
“这能管多久？”
“以他的情况，最长一周。”
“呵……”穆臣哼笑一声，“研究这种东西的，不可能是赤鹰那边。”
穆妍没回应，她有些疲惫，穆臣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是她在管理基地。
她看了看安离，慢慢垂下眼睛：“你应该让他死在外面。”
“……见死不救？”
“他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
穆臣挑了挑眉，有些想抽烟，他摸了一把穆妍的头发，说：“不差他一个，万一被封时白他们搞到手了不是更糟？”
“师兄不是那种人，他只是被迫接手。”穆妍一如往常地对着穆臣解释，并不带什么情绪，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是不是都没关系，他接手了。”
“好吧。”
“行了，你看看，有没有可能把这个东西弄一个出来，我觉得还挺好用的。”
带着安离回来的这一路上，甚至没有吸引太多异化者。
“那需要很多异化者，你不是一向反对？”穆妍提醒道，“异化者也是人。”
“……算了。”
“比起这个，你应该让我提取他的抑制源吧？一点血就行。”
“……刚刚不是抽挺多的？”
穆妍怂了怂肩，表情无辜：“多抽点不行？反正死不了。”
穆臣沉默良久，挥了挥手，说：“……随便你。”
“哥，你不会喜欢他吧？”
穆臣笑了。
“喜欢什么喜欢，都是成年人了。”
他看了一眼闭着眼的安离，催促到：“赶紧的，别啰嗦。”
穆妍点头，走到安离身边，她把针头慢慢推进去，看见安离的睫毛微微一颤，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哥，真不喜欢？”
“……有病？真不喜欢。”
他骂了一句，摸出烟盒来，对着穆妍象征性比划了一下，转身去了走廊。
看着穆臣走出去，穆妍慢悠悠地拔出针管，把医用棉花按在上面，轻飘飘地说：“还装睡呢？”
“……”
安离慢吞吞地把眼睛睁开，伸手接着按住。
“我没有棒打鸳鸯吧？”穆妍问，声音有些戏谑。
她和穆臣长得不算特别像，但是看得出来是兄妹，过于优越的骨相，还有习惯性勾着的嘴角。
安离摇摇头，反而是有些轻松的模样。
穆妍看他这模样，沉默片刻，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她对安离说。
“你可以回去了。”
她指了指另一扇门，说：“杨哥在外面呢，你让他给你安排一个住处吧。”
“好。”
穆妍收拾着器材，看着安离走到门口，才慢悠悠地提醒着：“在基地也带上口罩吧，说自己有皮肤病都行，门口有口罩。”
安离点了点头，从柜子上拿起一个口罩，带上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穆臣才慢慢悠悠走进来。
“……人呢？”
“走了。”
“……”穆臣表情难看，“你和他说什么了？”
“不是说不喜欢？”穆妍笑了，穆臣喜欢哪样的，她心里门清。
“……”
“放心，我就是如实告诉他，你对他没意思。”穆妍把手套摘下来，“他还松了一口气，说不准人家也担心你喜欢他，心里记挂着人呢。”
要不是穆妍是他妹妹，穆臣绝对会给她一脚。
他额头跳了跳，有些慌，想追上去，走到门口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有那么必要吗？
不过是一时兴起，就像他说的那样，都是成年人了，年纪不小了，爱啊恨啊这些字眼，说出口都招笑。
他沉默着，想着穆妍刚刚的话，又想起唐述当时的模样，一种莫名的感觉爬上他的心头，他收回捏着门把手的手，和穆妍从走廊那边离开了实验室。
……那是朝向中心住宅区的方向，是安离没办法随意进入的区域。
安离站在门口，腿站的有些麻了，看着实验室的灯光熄了，他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转身离开。
……
几天过去，穆臣看着始终没有弹出消息的手机，眉头皱了皱，他看着坐在一边统计人数的杨元乐，忍不住问了一嘴。
“……你给安离安排去哪了？”
杨元乐对安离的情况一无所知，但是大概清楚安离是有一点特别的，他转头笑眯眯地看着穆臣，说：“就在中心住宅区外面那片，很安全。”
“不用给他整特殊，越普通越好。”
穆臣想了想，又说到：“要人群不太密集的，别让他被注意到，你找几个信得过的，看着他点。”
“嘶……哥，那么麻烦，你不如把他带你屋里住着？我保证谁也不说。”
杨元乐朝着穆臣挤了挤眼。
“……去你妈的，少和我来这套。”
穆臣烦得很，他纠结了很久，问杨元乐：“他住哪？”
杨元乐促狭地笑，把早就放在桌边的门卡拿出来，推到穆臣面前。
“哥，左城四栋，别找错了。”
“你真他妈欠收拾。”
穆臣气笑了，感觉自己的心思被人猜的干净，他踢了一脚杨元乐的桌子，说：“先忙着你自个吧，老大不小了。”
“您没找，我哪敢啊？”他贫了一句，拿起臂章，赶忙跑了：“我去巡逻了，哈哈哈。”
穆臣看着杨元乐匆忙溜走的身影，表情很臭，心里却莫名地忐忑起来。
说实话，他比安离年龄大太多了，唐述就像一个明晃晃的例子，他做不到像唐述一样对安离，也理解不了。
穆臣拿起那张门卡，这门卡就像一个是或否的选项，催促着他必须按下代表前往的是，不然就会错过什么。
……他喜欢安离吗？
觉得可爱，基于容貌与荷尔蒙之上的喜爱，是喜欢吗？
穆臣觉得不是。
他给不了安离安稳，他本身就是过于自私冷漠的人，只是兼顾这个基地，就让他很费神了，他没办法再在心里多分一点地盘给安离。
他没办法喜欢安离，即使是现在，他也觉得这种话题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穆臣笑了一声，把那张门卡丢回桌上，抄着手出去了。
今天可没轮到杨元乐巡逻。
也许是因为病毒肆虐的缘故，人类活动减少了很多，天空一碧如洗，空气很清新。
安离拿着名卡，在积分点前兑换食物。
他没有异能，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活换取积分，好在异能不强的人占大多数，安离还是能轻松地换上不少。
“……我想要这个小夜灯。”
“要这个吗？”兑换员看着安离圆润的眼睛，好心说：“你不如买点蜡烛回去好了，基地是统一关灯的，格外的电要不少积分。”
安离沉默了一会儿，把手里的两个红番茄放下，轻声说：“那我退掉两个番茄吧，我还是想要小夜灯。”
半夜烧蜡烛有点吓人，安离觉得有灯比较安心。
兑换员笑了笑，不再劝安离，把小夜灯装好，递给安离，他把桌上的一个番茄拿起来，放在安离手上。
“这种东西要的人不多，用不着那么多积分。”
安离点点头，对他说：“谢谢。”
“……你住哪啊？”
兑换员忍不住问。
安离的气质和其他人很不一样，即使也有一种淡淡的郁气，却依旧是平和的，不是那种会下意识警惕起来的眼神。
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我住左城。”
“啊，你有家人是很厉害的能力者吗？”他有些尴尬，摸出一板电池，放在桌上，“这个送你，应该也能管很久了。”
安离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把那板电池推了回去。
“谢谢，我不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
一只大手从安离身后探出来，按在电池上。
穆臣把电池丢在安离袋子里，他对着兑换员笑了笑，语气有些揶揄：“不老实啊，公家的东西你就拿来送人了？”
“……抱歉。”
穆臣看了看他，把兑换员的名卡摘下来，帮安离刷了积分。
“这才叫送人，知道吗？”
他把名卡丢回桌上，像是只是临时起意一样，转身打算离开。
安离看着他，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角，像是以前那样。
穆臣微微一愣。
他偏过头，睨着安离，挑了挑眉头，问：“怎么？”
“穆臣。”
“……”
“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安离有些执拗，声音很小，却依旧清晰：“……你要丢掉我吗？”
“说什么呢？不是把你带回基地了？”他摸了摸安离的头，察觉到四周注视着他们的目光，有些沉默。
安离依旧看着他，漂亮的眸子泛着点湿气。
穆臣突然觉得憋闷得很，像哪个操蛋玩意拿着石头压着他的胸口一样，有些出不上气。
他拉住安离的手，把他带出兑换点。
他走得很快，一直走到没有人的巷子，才松开了安离的手。
“穆臣，我一直在等你。”
安离抱着纸袋，声音轻飘飘的，他看着穆臣，有些不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我让杨哥把门卡给你了，可是你一直不来……”
穆臣笑了，他垂着眼看着安离，摸出一支烟抽了起来，身形微微笼罩着安离。
他对着安离吐了一口烟，看着安离难受得闭上眼睛，唇角越发上扬。
“难受？”
“……没有。”
穆臣凑近安离，修长的手指勾着安离的口罩，像初见那时轻轻扯了下来。
他捏着安离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这不是他做的决定，而是安离正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