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叫我死个明白吧,将军。”
我尽量轻声轻语说道。
直接被关回空池就什么都不能做了,至少增加一下在外面的时间。
更重要的,需要熟悉一下这个长生馆的地形,到时候逃也好躲也好,起码知道地方。
“我可听说,李皇后上位后,对女王都没什么好脸色。你这样莫不是有诈?”黑虎眯着眼睛。
哈?我对卓娜提亚没有好脸色?这是谁传的谣言。
“什么皇后,我也只是下人而已。莫非将军怕我一个不会刀枪拳脚,双手捆着的弱女子能把你的长生馆怎么着?”
我抬起被麻绳捆着的双手。
“黑虎,带她看看,让她知道清楚,这也是魔裟门的秘法所在。”一旁高如岩石的魔裟法师道。
他这话听着令人非常不快,语句语气里完全没有把我当人看,更像是看牲畜,像是“宰前安抚一下”那样的话一样。
但至少帮了忙了。
“罢了,我黑虎诡异魔裟法师门下,清静自在,就不和你报私仇了。”
我和你有什么私仇啊?
黑虎这人,看起来五大三粗,看样子心眼小到像有癔病,真是把我和卓娜提亚恨死了。恨我们什么?恨我们活着,活的比他好?恨我活下来成了皇后?恨卓娜提亚是他女王?
“谢谢您的恩德了。”
我这样说着,看着他像喝了酒享受韵味一样的表情,忍住了一切不快。
黑虎带路,我被领着,走到了最大的一处宅前,看着像大户住宅,血腥气很少。
“这是制材堂。”
这名字就像正经的药作坊,若不是这么个邪地方。
“药引子要带入这里,三日吃斋修身,三日秽乐乱体,三日受罚洗罪。如此业力全现,全身以迎得果报。”
奇怪的仪式,也就是说如果明天起要杀我,我还有九日可活。
严格来说是六日,看到宅子门口像刑具一样一个个明显用过,沾着血迹油渍的工具,后面六日恐怕会被折磨的只剩半条命。
“啊,九日还清一世罪孽,善哉。”
拍个马屁,黑虎很受用的样子,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想不到你还很有慧根。”
意思不杀我了?
“真是极佳的药引子。”
真不该期待这变态会有什么正常想法。
想来,他并不是真的想向我分享什么炼丹的事,恐怕只是炫耀一样将我和卓娜提亚即将经历的恐怖预告于我,要欣赏我对此的反应。这才符合这人的一贯想法。
再被带着,又来到了那一栋冒烟的房前,黄烟漂不远,甚至下沉了许多,刺鼻味令人头痛。这辈子没闻过这么臭的东西。
“这里是丹炉房。”
他说道。
“药引子带到这里,先以万气散去白玉瘴药性,再服用凝血散,除以七百七十七刀,尽除四体五感,只留五脏。”
他得意的说道,又指了指满是血污的一处邢架石台,旁边是木架和洗干净的白瓷盆。
一股眩晕袭来,我强忍了吐意,只能对黑虎露出讨好的笑。这个丑样让他十分满意,似乎就是他想要的反应。
“然后将药引子送入地字炉,烧作骨灰,再与丹药混炒伏火,放入天字炉,烧制七七四十九天。”
先是折磨九天,又清醒着千刀万剐,最后活活烧死,又不放过骨灰。总觉得有所耳闻,在我小的时候应当是听哥哥们说过,被官府严禁的邪术。
看这里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被做成了丹药。
就为了所谓的长生?
“将军……您说天字炉,地字炉……我也想不到丹炉什么样,可不可以看一看?”
继续谄媚的笑着求到,要制造乱子的话,有火的地方最合适。
必须看一看里面是什么样。
“你还真有慧根啊,好吧,叫你看看你的最后归宿什么样。”
黑虎嚣张地笑着,使唤下人去推开丹炉房的大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不只是那黄烟的刺鼻味道,也有叫人难以忍受的腐臭味,与我记忆中的无二,那就是尸臭味。
屋里闷热无比,满是火碳味和各种臭味,叫人难以忍受。我如果在这里多待一阵,恐怕不用杀,自己就叫被熏死、闷死了。
屋里是两个通着砖砌烟囱的大炉,上面还雕了一堆不明所以不知所谓的奇怪符号。
“这是天字炉,这是地字炉。”
天字炉就是竖起的丹炉,看起来就像是烧瓷做砖的窑炉。
地字炉是横着的火炉,足够将一个人横躺着放进去,像个做成火炉模样的棺材。
“那边是伏火师傅。”黑虎指了指一旁在小灶上生火忙碌,蒙脸做工的人。
“伏火?那是什么,俘获火焰?”
我装的很傻,把最近扮芙朵拉小姐的劲儿全用上了。
黑虎这种性格的人应该没法抵抗这种面对傻子可以教一教别人卖弄一番的诱惑。
“伏火都不知道!真是帐奴,只有一张脸。那些小灶上的丹料,那都是师父从各地收集的名贵金石丹料,有硫磺、砒霜、硝石,加之木炭炒熟闷火,就是伏火。”
“都是什么名贵的药材吧?”继续装,让他放松警惕,我当然知道那都是什么“而且为什么一直在做啊?不能一次备齐吗?”
“你懂什么?金石药伏火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会引火烧身,每次只能做出一点。我长生馆不止给我一个人炼丹,师父和诸馆众都要分金丹,分药引子五体,共享长生极乐啊!”
“好厉害,黑虎将军乃真仙人……可不可以不杀我,我也可以做伏火,给你们做个小丫鬟……”
“哈哈哈,你要活命,老爷我偏不。”
他越说越得意,我就表演各种好奇或是恐怖的窝囊样子叫他更得意。反正装这种样子也算我熟练的强项了。
这一招果然有效。他已经说漏了嘴。
我是闻不出来金石药的味道里什么是什么。
但我在大营里见过炮手师父做震天雷。也是硫磺、硝石、木炭,混入陶罐,外引明火,用投石机抛出去就会炸裂,声如雷震,力可断石,是攻城攻坚的利器。
伏火的丹料就是这些东西,只要引爆它们,就不愁山里的安希澈听不到了。黑虎目前应该相信了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
趁此机会赶紧观察伏火师傅的做工,仔细看能看到他是把所有丹料都研磨成粉,做好的丹料被放入陶罐摆置在架子上,远离小灶和两个丹炉。
只要把那些罐子扔进火里,应该就可以引爆了。
该现在做吗?
再观察一下距离,想要这么做,需要跑起码十几步二十多步。
背后有两个人架着,但已经放松了警惕,想挣脱没有多难。
但是,黑虎就站在我面前,我想跑得先挣脱两人,这一下就会让他有机会阻止我。而且黑虎是将军,反应和速度应当都在我之上,被他一把摁住的可能太高了,实在看不到成功的可能性。
不能着急,虽然他说的事很可怕,但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他们不知道安希澈,不知道我在打丹料的主意就是我的优势,也是我唯一的机会,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被带着走出丹炉房,我便渐渐失去了引爆丹料的希望。
希望我没有做错选择。
我曾经历过不少次逃生,不少次在草原战乱中从尸堆里逃生的经历。这些经历告诉我,有的时候抓住机会果断行事很重要,而有的时候面对绝望的处境也沉得住气等得到最后一刻真正的机会也很重要。
“后面就是斋房了。那些除掉的药引子的五体,都会送去做成长生斋,全馆共用,延年益寿,大富大贵。”
什么长生馆,就是个食人庄。
庄里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食人鬼,而这个黑虎将军和那个魔裟法师更是鬼中恶魔,人间妖魔。
我被丰绒花囚禁时知道了,丰绒花总是把吃人挂在嘴边,或是骗别人亲族相食,但她自己从不吃人肉。她会骗别人逼迫别人这么做,归根结底也是她心底觉得吃人是不好的事。所以将此施加给别人当做一种乐趣。
黑虎和魔裟却不一样,这个食人庄的所有人都已经把食人当做了理所应当的日常,简直与妖魔无二。
肉能叫斋饭吗?更何况还是人肉?
因为太过离谱的残忍,我甚至都有种想笑的冲动,简直是荒唐的地步,叫人荒唐的想笑。
“你也该回地牢了。”黑虎说道。
如果被带回空池,再出来时候恐怕就是被送到那个制材堂折磨了。
“等,等一下!”
赶紧想破脑袋,无论如何都要再在外面溜达。
“要不,我服侍将军吧?我会让您满意的。”
无论怎么都行,被送下去的话恐怕万事休矣了。
“你怎么又没有慧根了?不是说了吗,乱乐要等到制材堂的第四日起才行,这之前不能破戒。”
“我——”
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看到一个下人急速跑来,脚步声也吸引了黑虎转过身。
“并报馆主!”
那人下跪道。
“说。”
“卓娜提亚已经带到!”
卓娜提亚!听到这些人嘴里说出提亚的名字,我感到有股头晕,她果然也中了白玉瘴。
“哈哈哈哈哈!终于到了!你也来一起看看你的女王!”
黑虎看向我,残忍的笑道,兴奋的脸都要炸开了一般发青。
笑什么笑,混蛋,小心笑死过去。
又被架着走向前院,果然远远就看到了穿着布衣的白发身影。
卓娜提亚呆呆站在原地,双目无神,几个下人将她身上的弓袋箭袋卸下,又到处摸索有没有其他东西。
“别碰她!”
我忍不住喊道。
不要用你们的脏手碰卓娜提亚。
“哦?”
黑虎看着我,贱兮兮地笑着。
“想不到啊,李皇后还挺重情。”
他说着,一步步走向呆站着的卓娜提亚。
“黑虎,你干什么!”
我喊到,这下无论什么都演不出来,只剩心急和愤怒。
“你说呢?”
他过去站到了卓娜提亚身后,撩起她的白发。
“女王的头发真的是全白色啊,我还以为说她头发白了是流言蜚语呢。”
他撩着凑近闻了闻。
“别碰她!你要碰就碰我啊!”
想尽办法让他远离卓娜提亚,又急卓娜提亚完全是中了白玉瘴,呆呆看着前面,面无表情,毫无动作。
“她可是自己走到这里的,如果不是不能破戒,我还能给你看点更有意思的,可有意思了,我让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
黑虎见我反应这么大,高兴终于让我兜不住情绪。
“可惜了,你的李凝笙就在眼前,你却看不到呢,我的女王。”
他从背后把手搭在卓娜提亚肩膀上,简直比最脏的脏东西粘在她身上更让人觉得刺眼。
他还想把脸从背后凑近卓娜提亚的耳朵,不知道要做什么。
但是,我的注意力不在黑虎身上了。
就在黑虎刚刚说到“李凝笙”三个字时,他的方向看不到,卓娜提亚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提亚?”
我继续叫道。
黑虎停下了动作,这下他也注意到了。
卓娜提亚居然缓缓转头,看向了我。
黑虎那贱兮兮又嚣张的表情消失了,卓娜提亚确实中了白玉瘴,也确实处于已经迷失的状态,还自己走到了这长生馆。
为什么她会有反应。
“我看你是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黑虎看到我有些希望的表情盖过了刚才的绝望与急迫,有点恼羞成怒的对我说,他不相信白玉瘴的效果会出问题,哪怕是接触过白玉瘴的我也是在自己来到这里自投罗网后相当一阵才恢复了意识。
卓娜提亚就是要醒也不可能这么快。
“卓娜提亚,打自己一耳光!”
他说道。
卓娜提亚便毫不犹豫的抬起手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
但同时,她那无神的双眼还是紧盯着我。
“你看!这就是白玉瘴!不要觉得你们是女王和皇后就会不一样!在这里都是药引子。”
黑虎又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手指头一直在来回动,恶心至极。
但卓娜提亚打完自己的耳光,放下手后并没有回归呆滞,也没有向前看,而是紧盯着我,开始慢慢转动身体,似乎是要移步向我走来。
她一迈步,黑虎的手就从她肩上脱离了。
黑虎也呆住了,看着脚步越来越流畅的卓娜提亚,保持着抬起手的姿势。
一个下人眼疾手快,马上冲上前要摁住离我越来越近的卓娜提亚。她却一伸手就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呃!”
他痛苦地闷叫一声,被卓娜提亚一把摔在地上。
所有人都愣了,终于黑虎忍不住大喊:“等什么!上啊!”
众人大喊着朝卓娜提亚冲去,只见她抬手一拳将一人的脸砸到凹陷溅血,又俯身将另一人扛摔到别人山上。
她的动作越来越迅速,没有人能近她的身,尽是别人被她拧断胳膊,摔断骨头。
卓娜提亚突然急速冲刺,眼看居然是朝我而来。
我愣神,不知道该躲还是如何,就被她一把抱摔到,两人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脑后狠狠撞到地面,脑子里发出非常不妙地咯噔一声。
“啊——好疼——”
激痛下刚想抱头蜷缩,却被卓娜提亚摁住了双手。她还是面无表情,眼神呆滞,完全不像是恢复了神志,但我又根本猜不到她是想干什么,但感觉很不妙。
一瞬七八个人被打倒,一时间也没人敢上前,竟然就都看着我们俩。
“诶?提亚?呜——”
刚想说话,她就猛地伸头堵住了。
额头都撞到了一起,粗暴的叫人目瞪口呆。
这不对啊,卓娜提亚可不是这么粗暴还急迫的人。她明明是那么羞涩,就算想也会忍着,拐弯抹角地去试探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白玉瘴会让人陷入幻觉,身体对别人言听计从,但是神志始终游离在幻觉当中。
卓娜提亚现在看到的是什么画面?她能准确的对我这样出手,恐怕眼里是可以看到我的,但是她只是直率地做自己可能想做的事也不管别人,她现在可能眼里只看得到我。也想不到其他事,也看不到其他事,所有那些对心底的东西遮遮掩掩的其他物都被白玉瘴去掉了。
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啊!等等,提亚!别这样!喂!住手啊!”
她的头离开了,却开始伸手要扒我的衣襟。我反抗她就用力地与我争起来。
我连做噩梦都不会梦到这种场景,提亚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行!”
居然传来黑虎的声音。
提亚见他们不阻止她,便一直专心对我上下其手。
“不能让她们破戒!还没到日子!”
居然是因为这个吗!
“快拿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人敢上前。
我感觉我快哭出来了,眼前这个面无表情扒衣襟的卓娜提亚,我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反抗她,更何况双手还被绑着。
终于,她一把抓住了我双手中间的麻绳,一把将我双手摁在了头顶。
她真正用力时真的力大无比,我根本无法反抗,完全是动弹不得。
“快上啊!”
黑虎继续喊道。
终于有一个下人拿着棍子横扫向坐在我身上的卓娜提亚的头,她眼睛紧盯着我,却一歪头就躲过了横扫。
“呼——”
她用鼻子重重出气,似乎是这些人又出手阻止她的好事教她极其愤怒。
她又要俯身时,又两个下人左右戳棍夹击要架住她。
卓娜提亚一翻身从我身上跳开躲开了夹击,却同时顺手抓住了其中一根长棍,用力夺了过去。
只见被夺走棍子的下人被那股力道扯着向前重重倒地,脱手的棍子到了卓娜提亚手上,上面有两道血迹,倒地的下人双手也因搓伤满是血。
“哇哇哇…”
赶紧蜷缩着后退,完全不收手的卓娜提亚真是可怕。
她现在处于迷幻的状态,出手是完全没轻没重,我的手臂上都是她捏出的红痕。
“拿下!见血光也无所谓!拿下!”
馆众已经没人再注意我,纷纷看向拿着长棍一动不动的卓娜提亚,却没有人敢上前。
卓娜提亚突然一个箭步向我重来,一棍打中一个馆众的头,力道之大将他打到倒栽在地,发出极为难听的爆裂声,棍子也开了花。
她的动作愈发迅速,棍子开始耍的看不到影,一瞬间又连续打倒七八个人。
她空手打倒的人姑且还能叫痛蜷缩,被棍子打倒的无一例外都没了动静。
“上!”
我后退着靠在墙边,终于可以坐起身整理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把露出的肩膀再遮回去。
无数的馆众持刀从我身边掠过,他们已经完全无视了我,谅我也跑不了吧可能。
来回观望,又看到了我,这回她一把扔掉了已经两头爆裂的长棍。众人见她如此,又纷纷冲上去想摁住她,她躲过了众人,又捏住一人的手,那人吃痛大叫,长刀脱手被她夺到手。
“不好!”
那人刚叫一声,卓娜提亚手起刀落将他斩杀。她来回挥动了长刀,似乎是非常顺手,然后又确认了人群后我的位置。
这回卓娜提亚不再等别人对她出手才反击,而是突然侧身摆出了临战的持刀姿势,迅雷不及掩耳朝人群踏步攻去。
馆众惊叫,卓娜提亚不光挥刀,连动作都已经有了破风声,快到眼花缭乱,将拦路之人一个个斩杀。
一时间地上已经躺了十几人,鲜血遍地。
卓娜提亚像是受了刺激,动作愈发凌厉,更加主动地朝周围人进攻。
没有人的刀碰得到她的战刀,卓娜提亚每对上一人,只是一刀开膛破肚,一刀封喉或斩首。不到一眨眼就解决一人,如狼入羊群一般疯狂攻击追杀,馆众从围攻到保持距离,最后逃散被一人追杀四处乱窜。
惊恐声和惨叫声彼此起伏,白发的身影四处穿梭,刀光瞬闪,血幕就升起。
原本战斗十分干净的卓娜提亚,已经杀得浑身是血。
她又确认了我的位置,一边向我走来,一边突然转移注意斩杀一人。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控制住她!快请师父!”
黑虎离得很远,根本不敢上前,只能大喊。
“师父在闭关念经!”
“没事!快破门!请师父!”
黑虎的声音充满恐惧,他无法理解卓娜提亚为什么会失控,也第一次见到如此恐怖的场景。
卓娜提亚只是向我走来,她听不到任何话,也不在意挡住自己的是任何人。她无法交流,无法阻挡,也不会说任何话。
太异常了。
莫说是他,我也觉得毛骨悚然。
“很好!提亚!”
虽然如此,但她真是好样的。
“我在这里!”
我喊着,朝炼丹房冲去。
“拦住她!”
黑虎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但现在大部分馆众都跑到前院阻止卓娜提亚,到丹炉房的路上竟然没几个人,也没人意识到我趁着他们厮杀偷偷摸到了这里。
“快点!”
众人向我冲来,我知道现在就是最佳机会,决不能错失良机。
“提亚!我在这里!想要我吗!来啊!”
我也尽全力喊道。
卓娜提亚果然听得到我的声音,开始加速朝我冲来。
馆众本要回头拦住我,却又不能不管背后同样冲来而且会无差别斩杀他们的卓娜提亚,一时间,她竟然一个人拖住了一大群人。
全力奔跑到炼丹房门口撞开大门,凭着记忆就看到小灶所在,那个伏火师傅还在生火伏火,似乎也听到了有什么动静,站起身来看向门口。
“外面出什么事了?”
他没意识到我是什么人,我也懒得应答他。背后是跑来要摁住我的馆众,我也只能尽全力跑向放置丹料的架子。
伏火师傅呆呆看着我,直到我跑到架子抱起了人头那么大的一个罐子,才意识到那里不对。
“等——”
“去你的!”
馆众已经冲入炼丹房,再跑回小灶旁或是两个丹炉旁已经不可能,伏火师傅连忙摆手叫我住手。
我是尽了力气把这重得要死满是丹料的罐子直接朝着小灶扔了过去。
罐子准准砸在小灶上的锅里,随着火花和粉末飞散,它直接砸翻了那伏火的锅器。我则赶紧跑向远处,尽量与要发生的爆炸拉开距离。
“啊!!!”
只有伏火师傅知道万事已晚,只能伸出双手阻拦,那已经是徒劳。
罐子掉进了小灶里遇到了明火,同时还有一锅的丹料。
飞出去前最后看到的是小灶像沙子捏的一样四碎飞散,火花四起,一旁的老师傅直接化为血雾。白色的冲击扩散开来,一瞬间叫我像是纸一样向后飞去,狠狠撞到了墙面上又落到地上。
火光冲天,天字炉和地字炉也被掀翻在地,里面的火炭飞散出来,像是发光的金沙红沙。巨大的冲击下众人纷纷倒地,大梁被震断,屋外是瓦片如下雨一般落地摔碎,竟持续好一阵。
这下莫说是庄外,半个阴山恐怕都听到了这雷震一般的爆炸声了。
失去意识前,我都听到了山间的回声,仍然如雷声。
浑身都疼,耳鸣不停,什么都听不到了,看东西也都是重影,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恢复意识。
炼丹房的房梁已断,还在不断往下掉碎石碎土,周围都燃起了火,被丹炉砸伤,被掉出的火灰烧伤的馆众在痛苦叫喊。
我摸了摸脸,再看手已经沾满了黑灰,前面的头发丝都烧了一些。手上又是血,浑身又疼,应当是飞起后受的伤。
背靠墙想站起身,心里祈祷不要断了什么骨头。
结果很轻松地站了起来,并没有断腿断手。相比之下其他的都只是小伤。
突然想到了那个幻梦里的姑娘说“去她那里有点早了”这种话。虽然不知道只是单纯的梦还是真有所意义,但这句话目前看还真对,我现在还是命不该绝。
“听到的话,赶紧来吧,安希澈……”
我咬着牙,看到房梁上越掉越多的碎屑,还有开始蔓延的大火,也得一瘸一拐迈步走过那些地上被炸的不能动弹的馆众逃出去。
提亚,卓娜提亚,她还在外面,没有意识,凭本能在战斗。
不能不管她,至少援手来前把她吸引到安全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