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下午的拥抱太过温暖，俞闻清在厨房择菜的时候还觉得脸有些烫，谢息尘弄不来这些，就拿了块抹布在旁边候着，水溅出来了，他动手擦一擦，俞闻清切下来的菜梆子，他收拾到垃圾桶里。

虽然……是挺想伸嘴啄一啄的，看起来还挺有水分的，但他还是坚守住了自己“人”的表面，不做什么奇怪的事。

“阿尘，”俞闻清拿着豆角，掐掉了一端的角后一拉，把茎抽了出来，才继续往下说，“你刚刚是做梦了吗？梦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啊，没有，没有不开心。”

“我听见你喊爸爸了，”俞闻清手上没停，故作轻松地问，“你和你爸爸关系不好吗？”

谢息尘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没有，我爸爸很喜欢我，对我也很好。”

“那你……不回家是因为你妈妈？”

“别问了，学长，”谢息尘用抹布擦干了洗水槽边上的一圈水，“他们不能放在一块儿算。”

俞闻清听不懂，但这是人家的家事，不愿意提的话，他也不好多问，只是回过头悄悄看了一眼谢息尘，高大帅气的男人手里抓了一块百洁布，显得都有些像小毛巾，一下一下地擦着台面，但眼神几乎没有聚焦，显然刚刚说的话还是留了些痕迹在他心里。

他突然觉得自己管得有些宽了，明明已经跟着自己回家了，还要在这个问题上反复和他确认、劝说，看起来心气就挺高的，怕是真的和家里有什么矛盾吧。

把手上的水甩了甩，扯了张纸巾擦干了，俞闻清走到了厨房门口，买菜的时候顺便还买了些零碎，他从里头掏出来了袋老式花生牛轧糖，撕开了外层的包装纸后，将裹着糯米纸的糖放到了谢息尘的嘴边。

俞闻清抬了抬手，“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

自然是没吃过的，事实上，化成人后，谢息尘几乎围着俞闻清转，他在哪里，就跟到哪里，明里暗里地帮，总担心差一秒俞闻清就会被人欺负，他对自己保证过，不会再让俞闻清哭的。

糯米纸有些粘嘴唇，外侧只要沾上一些湿，就会贴在嘴唇上，接着慢慢化掉，到嘴里的花生牛轧糖，先是滑溜的，糯米纸被抿完了后，口感才会显得有些糙，可没关系，这时候糖里所有的甜就洇开来了，先是吧下颚的黏膜都舔得甜腻，才慢慢渗出牛奶的味道，化掉一些后，就能吃到糖里包裹着的花生碎，嚼起来有炒货、坚果的香气。

“你也吃。”谢息尘含含糊糊地对俞闻清说。

俞闻清擦了擦手，也给自己剥了一颗，糖嘴里的时候，忍不住都眯起了眼睛，笑得眉眼弯弯，“本来是哪来哄小可的，没想到哄起了你这个大哥哥。”

“我可不是大哥哥，”谢息尘脸上露了些谄媚，“我也是小孩儿。”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可能比俞闻可更小。

“是是，你也是小孩，小尘尘要不要再吃一颗？”

“当然要了。”

第二颗糖俞闻清是放在谢息尘手里的，谢息尘接糖的手没有收回去，就这么看着俞闻清，俞闻清一开始还和他对视，用眼神问他怎么了，后来好像反应过来了似的就不去看了，背过了身继续弄菜。

门铃声响了，俞闻清刚把米饭蒸上，还是看了谢息尘一眼，“我去开门，你晚点出来。”

杜冉先回来了，穿着个短款的羽绒服，手套、帽子、围巾都戴着。

“妈，”俞闻清有些忐忑，之前因为要救鱼的事打断了，他还没和爸妈交代过要带同学回家的事，刚想说的时候看到了杜冉被冻得通红的鼻子，“你怎么还骑电瓶车上班啊？这大冷天的，有挡风帘也不行啊。”

“闻清回来了？真好，前两天我还和你爸说呢，”杜冉一张脸不仅鼻子红，颧骨、耳朵都红，“离得近没事，公交车都不一定有电瓶车快。”

“冻生病了怎么办，”俞闻清忍不住数落起他妈妈来，“也不能仗着身体底子好就这么折腾啊。”

“哪有折腾，就路上十几分钟的事，你妈没这么娇气，”杜冉笑嘻嘻地看着他，“这次回来呆多久？”

“开学前一个礼拜去学校就行，妈你怎么不听话呢。”

杜冉见俞闻清又给绕回去了，也不搭理他这个小碎嘴，从他身上扯了围裙下来，“回来了都不知道好好休息，忙不迭做什么饭啊。”

“我也是闲——妈！！”

杜冉前脚刚进厨房，就被吓出来了，看了看俞闻清，再看看厨房里的男生，“闻、闻清……你、你看得见他吗？”

谢息尘一脸尴尬，俞闻清却笑了起来，“看得见，别怕，这是我同学，也是学弟，主要在我们实验室帮忙的，他今年不回家，一个呆在学校也不合适，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吓死我了……”杜冉松了一大口气，刚刚还是惊恐的脸上转而赔了个笑，“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没有，”谢息尘摇了摇头，“阿姨您好，我叫谢息尘，您叫我阿尘就可以了。”

“好的阿尘，”杜冉这回来了兴趣，“闻清从小就内向，以前啊，我和他爸总问他和研究生同学处得怎么样，他就是不肯说，这次带了同学回家，阿姨放心了。”

“学长和我们处得不错，”谢息尘对着俞闻清眨了眨眼睛，“实验室里也都是学长在主导，平时也很照顾我们，哦对了，我们组的组长，也就是我们的学姐，放假前还答应了学长帮他把论文塞到这一期呢。”

杜冉的脸色从将信将疑，到半信半疑，最后直接不可思议了连起来。

“你没有哄阿姨哦？是真的吗？”杜冉笑着对谢息尘说，“我们闻清啊，烦恼的事不和我们说也就算了，连高兴的事都不和我们讲。”

“妈……”

“……学长只是太忙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问啦，”杜冉栈道了洗手槽旁边，接过了俞闻清手里刚洗好的小青菜，“剩下的我来弄就好，你们上客厅里看会电视。”

俞闻清和谢息尘走出了厨房，谢息尘明显松了一口气，明明上次已经见过，俞闻清的妈妈还给他剁了一些鱼肉吃，可他见着她还是紧张，那双眼睛好像能看穿很多事一样。

“哎，”杜冉又从厨房探出来个脑袋，“去把小可叫醒，这会儿晚上该不睡了。”

“知道了。”

路过放着游璃的脸盆时，俞闻清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家里也没开空调啊，这水怎么没得这么快。”

谢息尘自然不敢说话，只让他去叫妹妹，自己去给游璃加水。

端着脸盆到洗手间，谢息尘对俞闻清以外的人一贯大条，开了水龙头就往锦鲤的脑袋上浇，气得游璃来回摆尾巴，把水弄得到处都是。

“你能不能吸收得慢一点，搞这么快，谁都会觉得你有问题了。”

“我已经算给面子了！”游璃又甩了一尾巴，直接拍到了谢息尘手上，“你刚刚干嘛呢，搞强制爱啊？”

“洗洗你脑子里的脏东西。”

“死雷鸟，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让你变成落汤鸡！”

谢息尘不以为意，手里弹出来一个电花，“你觉得我变落汤鸡快，还是我炖鱼汤快？”

盆里的锦鲤不说话了，直接潜到了底层，贴着盆底，不说话了。

“你吸收得慢点，一次两次还能是巧合，搞这么明显，谁都知道你有鬼了。”谢息尘关了水龙头后，端上了脸盆，准备出去。

“哥哥，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谢息尘差点没把盆给摔出去。

“哥哥？”俞闻可扒着门框探了个脑袋看了过来，大眼睛眨了又眨。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洗手间没开灯，谢息尘夜视力好，压根没顾上这回事，刚刚和游璃沉浸式斗嘴，都没感到有人靠近。

“小可乖，”谢息尘尝试着用俞闻清的口吻和她沟通，“刚刚哥哥没说话呀？”

“说了，”俞闻可应该还是有些怕谢息尘，虽然是在和他说话，但还是没靠近，还是只露了一个小脑袋，“我听见了，你说脏东西。”

真是会抓重点的小孩子。

“啊，刚刚哥哥觉得水槽边有点脏，念叨了一句而已。”

“那落汤鸡是谁说的？”

她怎么听得到游璃说话？谢息尘紧张了一下，试探着问：“你还听到什么了？”

俞闻可摇了摇头，“没有了，就这些，这个房间里还有别的人吗，为什么小可看不到呀？”

看不到就对了。

“没有别的人，小可可能听错了，”谢息尘窜了个粗糙的谎话去应付她，“刚刚给小鱼加水的时候，它扑腾了两下，水花都溅出来了，哥哥在教育小鱼，让它忍着不要上厕所，以免把脏东西甩出来，然后哥哥也让它小心一些，免得把水弄出来，哥哥就变成了落汤鸡。”

最后三个字谢息尘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因为他看见了锦鲤的嘴角弯了起来。

“哦……”俞闻可这才催催说，“那哥哥用完洗手间了吗，小可要憋不住啦。”

谢息尘赶紧走了出去，把脸盆放到桌上的时候还没忘记伸手戳了一下锦鲤得到脊背。

回到餐厅后，谢息尘才发现俞闻清的爸爸俞已经回来了，坐在了餐桌边。

他明显感觉到俞闻清没有刚刚放松，也没再和杜冉说说笑笑的了。

显然，俞利凯已经知道俞闻清带回来了个男生。

“叔叔好，我叫谢息尘，”他没敢拿乔，直接上去就打了招呼，“谢谢您和阿姨同意借住在这里。”

俞利凯脸色并不太好看，还有些冷淡，谢息尘有些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