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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神佑之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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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忍接过两下忍摘的果子:野营,就是野蛮荒芜中生长,自然选择中屠戮,没完没了;果子淡粉色,叫破布子,圆溜溜几十颗,表皮色像小的水蜜桃,女人粉扑腮红的蕴色,琉璃晶粉水晶珠子。

几捆野草,长得似葱、韭菜,上忍用小刀把他们切碎,剁成草泥,一股草汁水味就蔓延开来,香甜可口,闻之清新,口舌生凉,他们的牙缝肉都凉飕飕的。

吹晚风了。喝了一壶白水,果子、蘑菇、刚刚猎来的禽肉,倒进锅里,锅跟个裂口,吞了它们,比几个人还渴饿。果子没毒,不说什么,蘑菇灰突突的,长在草丛里不显眼,一眼瞥过去,只觉得是一奇形怪状的土块,那便是没毒的蘑菇,所有耀眼的,顶了把晴伞的,根粗似睾,茭白身体的,都是有毒的,吃了出幻觉,男的女的都会不战而败,眼里,太阳打西边出来。

禽肉新鲜,血都没放完,插着几根鸡毛,能当令箭,耀武扬威,武士背后背的箭羽尾,常常开屏一般,只为追求妇女,博新造青睐。新鲜得一股野生动物味,翁臭翁臭的,狗口水都没这么臭,鼻子都臭堵住了,呼吸不得。肉血不里拉,拉稀一样的往下水泻,掉红条彤撕,丝袜一般的血,嘻嘻呼呼,浇在锅底,听长辈说,只要一煮,都是香的,现在不吃,有的后悔。

红芭从上忍背包里拿出筷子,与其说是筷,不如说是两根竹片,翻绿,苔藓色,绿轻青,碰起来咄咄声响。背包离火堆远,搁在上忍臀部后头,他不小心,一屁股坐下,也只会被里头的干粮扎得□□漏风。

止水手撑着膝盖问道:“也得不知别人怎么样了。”

锅子里倒进储蓄水,开始煮了,沸了,咕咕鸡鸡,水清澈,能见底,浮了里头的物件,没重力似的飘着。煮时锅水同鸣叫,暂时没有冒泡,叽叽喳喳,啾啾叫叫,配上蟋蟀哀嚎,蜂鸟呜咽,一曲小调,奏的全是高音。

上忍回答:“先别担心别人,担心自己要紧,别人都是老手了,不像我,还得带你们这帮新手。带出来的基本都死了,也很正常。”

红芭抱着膝盖:“斋藤反正是没了,我怎么记得还有很多同学跟着我们这一对,一转眼,都没了。难道他们是我的错觉?”

止水一拍膝盖:“不是错觉吧。”

一上忍叼着野草,新摘的,根折光滑横切面,折时啛啛喳喳,嘶哑啅咤:“就当是错觉吧。”

另一人道:“你们还小,就当错觉,是最好的。如果能成功到据点,就安安分分生活,忘了这里的事情。我也带过别的新忍,很多千辛万苦到了据点以后,会失忆一阵子,都很常见的,那里的医生都懒得管,过一会自己就好了的也有,一辈子没好的也有,其实还是一辈子都没好的走运,回去之后也不会时不时手痒想杀人,而是直接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也挺好的。”

红芭道:“我还是希望记住的,不然跟得了精神病有什么两样。”

叼着草的上忍笑话道:“小孩子,有什么得不得病的。”

止水见水已经冒泡,几个泡丰沛地破皮,聒噪几声,就知道熟了,热情地招呼大家食饭:“快吃吧!这么丰盛!我给前辈靠一碗!”

前辈道:“好!”

止水犒了几碗汤食,碗也是通灵出来的,多舀几块禽肉蘑菇,汤浮肉沫的地方,递给上忍,自己和红芭食量小,少吃点。

上忍几人开始讨论村里最美的寡妇:“好烫,香!哎,听说没,由美子跟据点的领头搞上了。”

旁人回答:“什么时候的事?上次我见她,她还在村子里做生意。”他竖起小指,淫邪地笑了两声。

“她还能做什么生意!我还光顾过呢!”

“吹牛,她要价不要太高!”

“不过长得确实……”

“而且身材也……”

红芭抬头问:“由美子是谁?”

几人不耐烦道:“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红芭“切”了一声,闷头吃饭,喝汤,嘴里秋波滚烫,止水端着碗,又食不言寝不语了。

吃完,下忍收拾碗筷,上忍放哨。红芭准备把吃了个精光的食具拿去清洗,但附近没有河流,用水遁太过浪费,就作罢,偷懒,把碗盆筷子一垒,放到通灵卷轴上,等着它们自动消失。她至今不知懂怎么从嘴里喷水、吐火,嘴做个撅唇形,手作几个别扭手势,嘴张得能见会厌,软腭跳跃,手拧成麻花,扳指打结,就能见着水火了?她心想:真是怪事。

止水捂着眼睛,视觉效果模糊,一片雾镜混沌,山草连面,面与点线,线延千里,千里概括,草丛是一片油画画笔平涂一笔,山丘是一脉油漆乱泼泼出不轨形,立体的成平面的,平面的成点线的。他捂眼睛的手指尖似乎掉出红茬子,是血,他的眼睛开始流血了,他抹了一把,混不在意,随意地抱臂坐着,这是宇智波家眼睛的宿命。

红芭递给他自己的衣服:“你悠着点……”

止水拿她衣服擦眼睛:“悠着呢。”

红芭对止水很是依赖,但说:“靠着我吧。”

止水笑说:“不用。”

红芭也就依他了。

晚上,几人幕天席地,铺床单被子,一张张长方形软垫盖在地上,垫子也不软,很薄一层,抵着能感到大地的压力。缩进去,闭眼就能睡着,睁眼就是漆黑天幕,几颗星子闪烁,灼眼,霍人,美好,寮华,一切盛大祝福皆汇于此,天地辽阔,而我一叶梭舟。

第二天一早,天没亮,星星还在缀,止水先起,没得洗漱,叠了被子,被子塞进包里,嚼草清新口气,早上不吃军粮丸作膳,他走到红芭的被子身边,毫不客气,一掌拍在红芭的肚子上,说:“起床。”

红芭起了,被打得低血糖,黑眼圈能踏倒地上,原本她睡姿就不怎么样,四仰八叉,青蛙狗刨;她也慢吞吞自己叠被子,一卷递给止水,止水接了放包里,她摘了颗草,放在嘴里当槟郎嚼,嚼多了苦涩难堪;上忍也醒了,有人直接一夜没睡,彻夜站岗,天边无云。

一行人上路了,开头就遇到了敌忍,正好都有起床气,杀了个痛快,止水杀人很豪气,动作大开大合,粗旷迈放,一拳打凹别人的心肝,一柄刀戳碎了对方的喉头,在热气荷尔蒙里爽快自信。红芭看了很心动,像他的小尾巴一样蹭着他。

红芭脸上满是红晕,被止水帅晕了,以前也没觉得他看着多顺眼,现在膘肥体壮,眼深眉俊,她以前总觉得古人和现代人长得有差别,现在也已经不觉得了,习惯把她同化了,她知道这村里绿化很好,基建不怎么样,走的路都是泥路,少有石板路,她一滴清水再怎么先进剔透,也会被染的浊污信迷,一股土腥气。

她瞧不上这里,这里还瞧不上她呢。

止水对着发呆的她挥挥手:“你怎么了,发什么呆,这可是战场,小心死了。“

她拍开他的手:“别说不吉利的。你在宇智波家里,有没有什么熟悉的女孩子啊……什么表妹堂妹什么的。”

止水挠了挠鼻子,莫名道:“干嘛这么凶地盯着我?有挺熟的,像美玲、智子……好痛,拧我干嘛!”

红芭的声音有些尖利:“你怎么以前没告诉过我。”

止水双手合十,眉毛下垂,可怜的像条狗,瞳孔放大,泪眼波波的,他原本是个成熟人,现在作稚童撒娇撒痴打扮,更显的可玩可爱:“家里的事,不方便说出去……怎么突然提这个?”

红芭抱胸,不敢说自己最近对他很是心动,就左顾右而言他:“就问问……我、我……额……我觉得,我们两个最近关系很好,就是……咳咳,突然觉得你很可靠,想多了解一下你。没什么!”

止水满脑子打架,现在不是他想入非非的时候——男的,一般都在打完后就立刻想入非非,恨不得当场和女孩子脱光了泡温泉浴,又热又蒸,薄雾缭绕,再配上没见过的女孩的一伶仃腿骨,美死了;但打架当时,管你男的女的,都上去就是一拳头,打得飞烂最好。止水现在就是肌肉在思考,一点脑筋没有:“哦,羡慕我的实力是吧!以后,肯定好好训练你!你跟你说,刚刚我杀人的手感,还是不错的,就是把他的皮的时候有点滞涩……你在听吗?”

红芭翻了个白眼:“以后再跟你说吧!笨死了!”

止水:“啊?”

上忍说:“能不能别说话啊,吵死了。”现在是村花由美子来了都得死。

红芭无视了他:“我说以后说,你就没反应,不跟我解释一下吗?”红芭说,“嗯?”

止水道:“美玲是我同辈,是鸟取阿姨家的孩子,学校不是跟我同一届,现在应该在学校里,或者家里,她家里似乎不是很愿意让她当忍者,更情愿让她看店。智子则是别所叔叔家的小女儿,啊,好像比我小个几岁吧,之前我还抱过她,现在应该是大姑娘了吧,不知道有没有在学校好好学习,成为不错的忍者,我和她们关系都不错。”

上忍问:“你到底是跟她们关系更好还是跟红芭关系更好?”

止水说:“跟红芭关系更好,族里的亲戚虽然走起来的时候也常见,但是也不如同学朝夕相处啊!”

红芭心里好受多了,但酸溜溜地想:我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但你的朋友,真多啊!

他们走向西边,碰到了装油脂水桶粗的巨星似的树木杆子,横在草坪中,尾部章鱼嘴似的张开着,止水速道,嘴皮子一张快磨出火星子:“树干后有人!”

红芭一口气钓不上来,吞了一大口空白,少女心立刻就淡了,一节一节的喉头都生凉发紧,几个上忍撺成列队,往前冲,劲风把红芭裹体的衣服往前带,她就突然跟被巨人拖着往前刺风眼似的晕头转向地仆地一冲,衣服一半离开了她的身体,腿根漏出,膝盖乌青,脚趾纤瘦泛白。她跟没生命一样滚向章鱼嘴树根前,几根硕大的慧根要押破她圆滚滚的眼睛,过山车一般的体验,突然暂停了,几个上忍停下来了,裹着她前进的风没有了,她踉跄着站定,定睛一看,眼前站着一个人,就是树干后的“敌人”。

红芭惊喜地叫道:“带土?!”

带土扶了红芭一把,他看起来精气神不错,一身藏青色运动劲装,刺猬头毛刺毛鞡,白毛绒领子,深色皮靴显得脚趾白嫩嫩得像茭白:“原来是你们,我说谁滚过来了?”

原来匍匐在巨型树干后的陌生几人是木叶的老相识,几张脸都熟透,水门、带土、卡卡西与琳。水门的脸显得有些消瘦了,他的两腮不红透,透紫,一种牛奶挤奶的头的紫色,青而深黑,浓得看不见底气,他过了一会才笑着打起招呼,还是先跟上忍问的好;带土很兴奋,躁动不已,他考过了中忍就上了战场,在考中忍前,听说考试难得非上天遁地之人不得过,考了之后发现也就那样,他这么个鱼苗混子,摆摆尾巴,也不至于一败涂地,就算至今没开眼又如何?但听卡卡西说,是官方为了多点中忍送死,放宽的考试过滤,带土想,谁听他的,带土忍不住望向了止水;卡卡西不想说话,站着远眺,然后看地,装稻草人;琳脸上紫色的油彩花了,两个象征巫祝的紫色痕迹斑驳陆离,淆残渐瘦,像修容,显得她脸很小,可以想象她的家族是如何虔诚地在脸上画下这与鸟居、傩鬼、面具有关的祝福纹样的,她也理所当然是个符合众人期待的医疗忍者,她的脸上都带有一种慈爱的神色,面光柔亮,是第一个注意到红芭,想和她打招呼的。

红芭、止水这里的几个上忍赶紧倒履相迎,满口的恭维话,歌颂金色闪光,好像他是什么如来观音结印驾到、乘腾云驾霄雾、神若藤壶玉女、态若光源氏君子、威如源氏赖光、迫如北条政府座下笔头,传得神乎其技、空穴来风,水门干笑了几声,心里越发想念自己红头发的妻子,心里想这之后可怎么见三代和三忍,嘴上说:“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们这里还在执行任务,人多点刚刚好,现在的情况是……”

止水忍不住握拳捶了带土肩膀一下,不可谓不重:石头拳籽苛扣落下,五指纠在掌心里团得僵死,花了半只萝卜胳膊的力气,把自己同族人的肩膀砸地要滩平落地,止水用这种方式,表达他内心的骇浪的激情震动:“带土哥,你还好没事!”

带土道:“你放心,我没事,你怎么样?身上没受伤吧,致命伤有没有,别害怕说出来!腰怎么样,前几天我被踢了一脚腰,疼到现在,哦对了,你的眼睛怎么样,有没有用过度了,我有眼药水……你……”

止水欲言又止,他的颜色在带土的眼里模糊了,带土揉了揉眼睛,他的眼前像蒙了眼虫一样只有噪点,再是图案,边界模糊,他眼里的一切才无比温柔、氛围感与浪漫,带土同族的小天才的脸,在带土眯着眼睛看的时候,也不过一橘黄的团饭,非常年幼,偏偏有为,等带土聚焦了一阵,才看清止水脸上忍不住的、天然的、热情的、庆幸的、光彩夺目的笑容,带土听止水说:“带土哥,之后再告诉你!”

带土生锈的脑子动了一下,心想:一定是眼睛的事,没错,肯定是眼睛的事!没有一个宇智波家的人会认错这种表情、眼神、态度,带土的表情比心情先开始欢呼,也摆出给足情分的雀跃,鸟儿都没他灵巧:“好,好!好!”带土看向一脸无知与温柔的琳。

琳握住了红芭的手:“还好你没事,你受了很多苦吧。”

红芭心塞又感动,攥住琳的无名指不肯松手,一路上,几个队友一个比一个疯癫、料峭、寒乱、机锋,都是糙得能掉皮织成一件人皮沙发的男性,止水也是越打越疯,眼睛还疼,脾气有点小暴躁,没有人关心她一个姑娘过的好不好,他们只顾得上自己的胃口,只要碰到好吃的,红芭就算在旁边死了三个月,他们都发现不了。止水咧着嘴笑,嘴巴扩成一个长方形,两排咬合力很强的牙齿,白瓷一样,要咬碎什么,咔咔咔地开合,跟带土报喜不报忧,带土仍然长辈模样,听了一嘴,脸色越听越寒,不肯笑一下。

两边交换情报,最终,水门总结:“大家都做得很好!是木叶的骄傲!”听得红芭耳朵起了厚厚的茧子,茧子起多了就皮痒,皮痒就想挠,挠了显得不礼貌,不挠又怕自己被水门给教得带累坏了,结果,红芭什么都没做,她没那么叛逆了,逆反之心在同学死透的时候被雨水融成了太空沙,又软又烂,任人踩踏,泥沼不分,她逐渐在成为一个合格的忍者,就是对此服从,再加上恰到好处的麻木,一些善于面对墓碑的品格。

水门有事相求:“我有事要到别的地方执行任务,人越多越好,而且速度必须要快,止水,他们说你的速度非常了不起,愿意跟我一起啊走吗?很好,至于红芭这个孩子,和他们呆在一起吧,我和这些上忍们,还有止水,就去别的地方了,怎么样?卡卡西会保护你们,我相信你们!”

止水突然被点名,一个利剑悬在脑心头,他下意识点头了,却放不下红芭:“水门大人,红芭她……”

几个上忍道:“红芭这孩子有点实力,她……”

水门笑道:“我知道,是联络的那边,说还是不带红芭这个孩子了,似乎是某位大人下的令。”

红芭问:“嗯?是谁?”

上忍做了个口型,吐出来是茫茫气音,它像忙音笼在红芭的心上:“是蛇。”

红芭心想:蛇?

琳赶紧对着红芭热情地说什么,肥厚的嘴唇一开一盒,红芭转而听得入神,趁此机会几个上忍和止水就消失在原地,但红芭的神经末梢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好像什么人,点着雪茄在烧她的树突,低温慢烤,蓝黄的火苗霹雳,她的脑袋深处顿顿得涨、疼,她身体前胸的发育都没那么疼,她脑子里瘤似的咕咕哝哝的、不详的预感在膨胀,疼得一个崭新的胸房在脑仁里发育了似的,剩下几人已经嘻嘻嗦嗦地聊天打趣,带土似乎放松了下来,还准备提起红芭,要看看她长个没有。一直没声音的卡卡西突然大喝一声,应证了她的预感:“有敌袭!”

先前跟红芭温言细语的琳,被一只天来的粗硕的黑手环住了腰,这手,和它的手臂青筋环绕,伤疤错落,肌肉一暴涨,伤疤形状恰似头狼眼上一瞥刀痕,疤里新长的肉颜色浅,硬生生撑扯得更薄,更浅粉,好像里头要长出另一只绿油油的狼眼珠,把谁瞪得厄运缠身,一脚踏进墓林,此感不亚于被群雄锁敌,邪门得很,琳霎时放声尖叫。

一眨眼,琳被魁梧的敌人拦腰抱走,消失在原地。

剩下三人:带土、卡卡西、红芭,大眼瞪小眼,周身空洞,遍体鳞伤,骨骼盛寒,带土眼睑瞪得要爆裂:”快追啊!“

卡卡西下意识提起红芭,在树干间跳跃两下,风声呼呼而过,树木金红交错,盛大一片,热闹非凡,像苏绣的、针织的戏蝶绣品,在这绣品间,卡卡西的头脑一盆冷水浇醒了,他把制热中的心咽回了肚子里,化成冷冷两字,冰凌似的丢进带土的耳朵里:“停下,别再找了,这是陷阱!少了一个琳也没事,她本来也不专精战斗,不如我们……”

带土回头,脸色扭曲,抬头纹抽搐着,纹路哆嗦着,越哆嗦,越愤怒,他觉得自己某种意义上也被卡卡西付之一炬,抛之脑后,他对卡卡西的紧张、警惕,似有若无的厌弃,得到了卡卡西冷漠无情的回应,坠得带土捏紧拳头,青红血管硬化两倍,突突地跳着,他的胸腔一团火焰在燃烧,忿怒和后怕把带土有些烧得挥发、飞粉、齑屑了:“琳……一直在小队里发挥作用的吧……为什么你连琳都要舍弃?”

卡卡西此时在一亮一暗的木漏日光间恰如稻草编织、棉花植株,心肺是栽种的,不是自然生长的,是无知无觉的根茎叶子,不是弹跳过敏的奔流血脉,他在巨型行星般的树木间,长出粗糙的棕皮,是树皮,长出聪明的油绿叶,是专门对带土这样的人消极应对的态度,四肢不是四肢,是木叶的榕树根,一茬接着一茬,一绺跟着一脉,一脉脉的杀人的器械,机动的人偶,玩具似的卡卡西,木漏日光亮的时候,他还显得帅气呆滞,暗的时候,他眼里有浓稠的灰色地带。

带土道:“你要舍弃琳……我比琳还没用,你是不是也想舍弃我?你回我的话,卡卡西!”

卡卡西提着红芭,像提着行李,没说话。红芭被卡卡西捂着嘴,没说话。

带土三步并两步跳过来,一把从卡卡西松垮的手中夺过红芭,红芭一个搬运物件,倒过来,颠过去,眨眼只手交错间,到了带土手里,她一时间分不清带土是拿她作威胁,还是拿她壮胆,带土的手抖着,不受控制,震得红芭睫毛发抖,她望带土看去,看见带土的脸色并不阳光明媚,而是有些激进、险疯的——止水在告诉她万花筒写轮眼之后,朝她说:宇智波家啊,不断失去,是宇智波的宿命,我们在失去中获得力量,有时失去亲人,有时失去好友,有时失去理智,有时失去良知,所以我们家里啊——红芭冒出了一些想法:带土他——有很多近亲结婚的后代——所以我们家里啊——还挺——带土灵机一动,咆哮一声:“不珍惜的同伴的人,连垃圾也不如!”——獗疯的,经常有两面性。

红芭倒着被带土提着,他吼完一句以后,转身离开,离卡卡西远点也好,带土似乎是去追琳的。卡卡西莫名其妙看了带土的背影一会,影子般地跟了上去,卡卡西卯足了劲想和带土大吵一架,最好大打出手,他从来看不惯感情用事,他心里只想杀人。但卡卡西有顾忌,红芭是个孩子,不能当着她的面吵,万一她哭起来,这里自己死得最痛快,卡卡西熬着,鼻子都气歪了。

这三人中途休息,在树干上吃干粮,喝水,红芭干笑两声,说:“别吵啊,团结最要紧,虽然你们两个互相恨对方已经很久了,要不就稍微分开一点也好,别一直盯着对方看就行。”

带土“哦”了一声:“你还挺不会说话的。”领着水壶就给红芭灌了一嘴水,水溪流从她嘴角滴滴答答地垂坠,金豆豆,银眼泪似的掉下空中,砸到脚底,卡卡西冷嗤一声,反而对红芭说话:“行吧,红芭,我们去找琳。只要你不哭,给你糖吃。”

红芭咽下水,还给带土,他们的食指互相磨着对方的皮肤,指纹摁在对方的肉指缘上,她被带土烘得体温很高,带土在阴影里神情凄惶、惶恐、不安到了极点,红芭跟他传话:“我们谁也不丢下谁,他说了,我们去找琳,再没用也得被找回来,真的,你放心,我们一个人都不会丢下任何人,是铁律。”

带土嘴硬:“我才不是因为这个!”他大手大脚地抱住了红芭,埋在红芭的脖子里,气息浓郁地问,“真的?”

“真的。”红芭像有魔力似的对他说,仿佛她说的话都能实现,“相信自己,没人会丢下你,你其实想问的是这个吧?”

带土不做声。

她对卡卡西说:“他应该没事了。”

卡卡西道:“真希望是真的。”

红芭说:“好啦。”

卡卡西:“是带土的问题,死了也是活该。”

“我才不会死,我恨你,卡卡西!”带土迎风流了一会眼泪,想了会族地门口前望风织绣的奶奶,奶奶的侧脸像混沌的蝴蝶张开的人面羽疫,躺椅背后的黑钟是她未来的皇陵,带土不想死,把红芭掐得青一块紫一块,哭着语无伦次地说:“红芭,你不会恨我吧,是我把你带来做忍者的,你不会也恨我吧!”

红芭恨过一阵,现在着急得像一只蒸煮的蚂蝗,就怕他看出来:“没有啊!怎么可能呢!卡卡西一定是开玩笑的!”

卡卡西说:“好假,她肯定恨你,恨你的弱小。我不是开玩笑的。”

带土道:“你说什么?!”

“你想怎么样?!带土!?”

“我没想怎么样!明明是你!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也比你好一百倍!我不是已经迁就你了吗!”

“谁要你迁就我!红芭,我们走!”

红芭也忍不住狂怒:“烦不烦你们两个!”

带土骂道:“我烦怎么了?!”

卡卡西低吼:“烦不烦你们两个?!”

红芭说:“你说谁烦!?”

卡卡西冷笑,一把夺过红芭,夹在臂弯里:“好啊,安静点!行了!你们两个,肯定会在战场上死得很惨的!”

带土:“你!”

红芭冷笑:“卡卡西前辈,你还挺不会说话的!”

卡卡西说:“你说什么,不会以为自己也很了不起吧,能和前辈这么说话?”

红芭说:“能不能理理你的头发,都要扎到我了!我看是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可恶,以前我可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大学生!”

卡卡西说:“带土不也是!嗯?什么大学生,这是什么意思?带土!你看你带的人!”

带土大喊大叫,还带着哭泣的鼻音,鼻头肿了一圈,滴流一颗果实,令人垂涎欲滴:“你们两个烦不烦!”

过了一会,听风吟声,卡卡西压低了音量,声音跟从肚脐眼的低气压暴风旋里发出来的一样:“如你们所愿,敌人来了。”

卡卡西转身准备勾出苦无,之前气到了身体,他的下肢不稳,摇摇欲坠,颤颤巍巍,跟激流中的顽石一般,找不到流水线中的突破口,空气在他眼中也是寰捱的阻碍,在身边圆形旋转,乾坤圈状,卡卡西正欲陀螺状飞旋踢,谁料脚下一滑,他的鞋底在先前的风暴中磨平了斜楞,摩擦力下滑,溜冰靴一双,他失重了,一颗心踵踵地掉了起来,炫彩溅色似的往下砸,卡卡西想起自己鞋中的泥土,漆黑一片,硬而臭,人生僵直恶滂——红芭还在他臂弯里!

红芭挣脱臂弯往卡卡西身前一挡,敌人的弯刀一撇儿月亮,直冲红芭的脖子而来,如果不是万幸,带土扑身抢救,一把苦无硬挡住了弯刀速攻,红芭就得交代在这里,人头一定落地、血溅当场。而带土大喘着两口粗气,像个煤气罐子,他的鼻音还哝哝地呜咽着,明显状态不同以往,带土只觉得自己半只脚在幽冥,半只脚在尘土,眼前全是颠倒的强烈泼墨反色,他以为自己瞎了,看不清了,才只能看见热成像下的人橙黄色的形状,敌人的、卡卡西的、红芭的身体都以零点五的倍速移动着,他们的热量都以鲜艳的橙红色挥发在空中,带土从未开眼,第一次开眼,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光明。他以为自己在幽冥中,已经是一缕魂魄,他以为自己永远开不了眼睛,所以奶奶背后的黑钟,其实是他的皇陵,如果他真的开不了眼,就让他被捂死在黑钟正下方的那口方形井中,才算死得其所,大快人心。

直到面前的敌忍两眼迷茫地倒下,卡卡西激动而颤抖地说出:“带土,你开眼了!”

红芭瞄了一眼带土的眼睛,红滴滴的,两个鬼片里的充血的红灯笼,也是兔子血红色的斑点那么小的眼睛,甚是吓人,她也惊叫一声,像见了活鬼,带土本身就是那活鬼:“二勾玉!”

红芭赶紧道:“再接再厉啊!”她不知道带土为了这双眼睛,付出了多少无用的努力,浪费的情绪,反而反应第一速即,清汤光面、寡脸鲜情的卡卡西却替带土感同身受,他也说不出话来,此时的恭喜都是徒劳的。

几人继续追踪琳的下落,在一个山洞门口感应到了琳的气味儿,她有些许香炉的味道,是呛人的烟熏和檀香的合体,琳这女孩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几人撺进山洞,连衣料都没有摩挲的声响,他们鬣狗一样嗅着味道,找到时,琳正被绑在山洞中的一丛小钟乳石上,她垂着头,像没有了生息。

接下来的事情,红芭不怎么记得了,她只记得她确实得到了神的保佑,那虚无飘渺的神,在人海浮沉、人声鼎沸中,她见到了真神真佛,叩拜不及,便堕入黑漆漆的甬道,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最开始,她母亲的肚子里,做肚子里一株异形的寄生,人形的肿瘤,妇病的根源,不幸的此间恶之集合形体,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从母亲下半身的甬道中醒来,爬动,开肠破肚爬出来成人后,只会给他人带来痛苦,给自己带来麻烦,她还不如一个血块,她对不起母亲这个词的含义,她还有很多遗憾。

——他们确实中计了,敌忍拷问了琳许久,等来了卡卡西、带土、红芭,卡卡西和带土两人拦住敌忍,红芭个子小,虽然跑的不快,但钻地道时身若雏鸟,扑扇着伶仃羽毛的翅膀,就来到了琳的身边,为她解绑。琳确实醒着,感动地说不出话,她眼眶里打转着莹亮的萤火虫的尾芒,强忍着没有把这些微末的生态光卸到脸上,红芭来不及安慰她,攥上琳的无名指,这是女人之间独有的情绪化的感性认识的浪漫,一瞬间,琳把自己的全身心交托给了红芭。两人向洞口飞奔。

敌忍道:“这个洞穴里,到处都贴满了起爆符。你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吗?”说完,他被卡卡西一到割开了喉咙,他的喉管像个地道,血块也像虫一样神龙摆尾,攀涌上卡卡西的双手。

带土大喊一声:“琳!红芭!快啊!我还有好消息,要告诉你——琳——”

起爆符爆炸,带土推开脚下一滑的卡卡西,琳来不及护住红芭,惊天的滚石是真正的巨星,脱想的星球,滚圆滚烫,这么大的落石,上面种点植被,都能诞生出一个小型的生态文明,它以鲜艳的速度下落,带土的惊呼变成震耳欲聋的沉默,而红芭来不及对目前为止的现实投下惊鸿一瞥,她的盛况空前的悲哀仍旧无人知晓,红芭与带土两人双双被砸与巨型滚石之下,现场只剩下目光呆滞的卡卡西,和一旁哭泣的琳,她身上幽怨的檀香原是用来震佑他们的灵魂,为之连绵祈福——红芭彻底消失不见了,整个人压在巨石之下,不出意外,不做他想应该是红叶般扁平湿透、双手碎裂、双脚断链、头飞数亩,刚好五个溅血拖行的窟窿,是红枫叶的五脉锋叶;带土留了半边身子,一半边被石头压碎了,一半边半死不活,才开眼没多久,他最珍惜的就是这只眼睛,他除了眼睛什么都没有,带土哭都来不及哭,直接哭不出来了,他还没来得及敲起黑钟,还没来得及在新年观看一次白面黑齿的能剧,他还未来得及送祖母下葬,并把自己也完整的葬在井水中。

带土挖下自己的眼睛,他其实在大声惨叫,落到卡卡西耳朵里,是一声初生的叮咛:我的眼睛——就拜托你了——

卡卡西道:“带土!我的兄弟!不!”

琳道:“红芭……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卡卡西沉默置之,两人在洞穴坍塌之前逃离窟窿。敌忍虽死,但话音犹在:你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吗?这里叫神佑之地。而红芭在一声声回荡的诵佛之中,与伫立于宇宙之外的神树对上双眼,一声声阿弥陀佛,她几星期后再次睁开眼睛,与真正的宇智波斑对上双眼。

带土直接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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