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机票没有直达，假期车票又紧张，白曜只买到了两张硬卧，而且还是今夜凌晨一点半出发，车程总共十五个小时。

白曜从来都没有坐过这种火车，对硬卧更是没什么概念，还以为和飞机一样有免费的餐饮供应。

他弄了个小书包背着自己的洗漱用品和充电器就准备出发，其余的换洗衣物他打算到地方再买。

“你的两个保镖呢？”柳煜琛问他，“下午就没看到她们了。”

“我把她们支走了，不能让她们跟着。”

白曜打开冰箱拿了瓶饮料，扫码付了钱，“我们俩的事，说到底不算什么大事，她们还能帮着瞒一瞒；但我去找我爸坟墓的事……如果被她们知道了，绝对会汇报给我妈。”

柳煜琛故意问：“我们俩的什么事？”

白曜瞪了他一眼，他才赶紧闭嘴了。

因为怕迟到，两个人坐着网约车，提前三个小时抵达了火车站。即便是凌晨一点，这个时期的火车站，人也很多。

“先别急着进去，里面很闷的。”

见白曜拿着身份证就准备往车站里冲，柳煜琛拉住他，“时间还早，我们到附近逛逛。”

“逛什么？那广场周围全是打地铺的。”

白曜感慨道，“真是长见识了，天气预报明明说今晚要下雨的，他们也不怕淋着。”

柳煜琛苦笑了一阵儿，“大少爷果然不知民间疾苦。你看你的这个小背包，真是可爱，我估计你只装了洗漱用品和充电器吧？”

“？”

“那怎么了？不够用吗？”白曜问道。

“我们的硬卧车票，食物是要额外付钱的，而且我估计火车上的食物大部分你都吃不下去。”

柳煜琛指了一下街对面24小时营业的超市，“我们去那里逛逛，给你买些吃的。”

白曜跟着他，一路穿过了火车站前的广场。

广场两边打地铺的有很多都是年轻人，有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学生。

白曜转过头，盯着柳煜琛的背影瞧了一阵儿。

清瘦，休闲裤洗的很干净，但看着有点旧。他的几件外套都是黑色连帽的，书包不是名牌货，但布料特别结实。

柳煜琛，以前是不是也经历过这些？等火车的时候在外面打地铺？

穿过广场就是马路，一辆刚拐过弯的车“唰”地从两人面前开了过去，柳煜琛下意识抓了一下白曜的手腕，但又很快松开了。

“出了广场就没有巡逻的便衣和保安了，你等会把你的外套脱下来装我包里，你穿我的外套，然后把你的背包藏在衣服里。”

柳煜琛低声道。

“这又是为什么？”

白曜睁着他那双清澈又无知的大眼睛，天真地问。

“这附近特别乱，骗子多，小偷也多。你穿那么贵的外套，背那么贵的名牌包，容易被盯上。”

柳煜琛转过头看着他，浅笑道：“跟好我，可别被骗跑了。”

“柳煜琛，对不起，我刚才的那个话……我对那些人没有恶意。”

犹豫了几秒钟，白曜说道：“他们有的人盖的是棉被，抬头便是天空，我只是……第一次见，有点意外。”

“嗯，我知道。”

“你……不生气吧？”

白曜小心翼翼地问。如果因为自己一句无心的话伤到他的自尊心，白曜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信号灯变绿的时候，又有一辆拐弯的车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

柳煜琛趁白曜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拉着他穿过了这人车混乱的十字路口。

走进超市的那一刻，柳煜琛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喘。

这是他第一次牵着一个人的手走在街上，而且他牵着的这个人，是白曜。

进了超市，有人侧目盯着他们两个看，白曜这才反应过来了，黑着脸把手抽了回来：“不生气就麻烦你吭一声，谁让你拉我了？”

柳煜琛抿着嘴还是没吭声，偷偷紧攥着刚刚拉过白曜的那只手，上面还残留着白曜的余温。

这感觉可真美好。他以前怎么就没有早点意识到呢？

柳煜琛甚至想扇自己一巴掌。

上个学期，白曜还愿意主动牵自己的手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还总是往后躲，真是个傻X。

两人在超市里溜达了半个多小时，买了四桶泡面，火腿肠，零食，饮料；白曜说，他还想买雨伞，因为他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了，到地方之后可能会下雨。

柳煜琛却说，遮雨的伞我带了，够大，放心；如果你想要另一种雨伞，他刚刚看到柜台那有卖草莓味螺纹的，就是不知道够不够大。

白曜一拳捶在了他的腰窝上，说，再胡扯我先把你的腰废了，让你这辈子都支棱不起来。

在火车站外面候车的时候，外面飘起了小雨。

风一吹，白曜穿着柳煜琛的外套都觉得有些冷，柳煜琛只穿了一件单衣。

担心他感冒，白曜就说：“咱们还是进去等吧，闷就闷了。”

然而火车站里的环境比白曜想象的还要难熬，暖和是暖和，但各种各样古怪的气味还是令白曜直皱眉头，不得不和柳煜琛一样戴上了口罩。

好不容易熬到检票上车，却因为排队的人太多，两个人站在站台上淋了好一会的雨。

车厢里已经熄了灯，白曜只能借着车窗透进来的光寻找自己的床位。

“你的床在这里。”

柳煜琛拉住白曜的衣袖，“我带了毛巾，等一会帮你擦一下头发上的水。”

“……这床好小。”

“将就点吧，你能买到两个挨着的下铺就已经很难得了。”

火车开动二十分钟后，柳煜琛才将一切安置妥当，和白曜一起在下铺的床上坐了下来。

“怎么不躺下？”

“我还不困。”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这毕竟是白曜第一次坐卧铺，仍然觉得新奇。中铺和上铺目前还没有人，白曜觉得没那么拘束，就脱了鞋子盘腿坐在床上。

柳煜琛看到他拿出了无线耳机，以为他是不想再和自己聊天，就说：“我有点累了。”

“那你睡，我不会吵着你的。”

白曜说着，将一边的耳机递给了他，“要听吗？我觉得这时候很适合听歌。”

雨滴打在车窗上，又快速划出一道道雨痕，确实很适合听歌。

柳煜琛当然没有拒绝，接过耳机戴上。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柳煜琛借着窗外偶尔透进来的光，看着窗外飘过的雨，在漆黑的车厢内和白曜肩并肩靠在一起。

这一刻的安逸，成了他心中难以忘怀的永恒。

柳煜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睁眼的时候他是躺在下铺的床上的，身上盖着被子，白曜的一只耳机还戴在他耳朵上，但歌已经停了。

时间是早晨5点24分，火车刚刚在某个站台旁停稳。外面天还没有亮，他借着站台的灯光抬头看了一眼另一边下铺的床，白曜背对着他，怀里还抱着他那个可爱的名牌背包，似乎已经睡着了。

柳煜琛这才放下心，重新闭上了眼睛。

哪怕身上盖的是火车上的被子，也变得暖烘烘软绵绵的了。

火车上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白曜断断续续睡了好几觉。中午11点多的时候，他实在是觉得饿，就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品去洗手池那里洗漱，然后一边看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一边吃零食。

虽然这种火车比高铁或是飞机慢很多，也摇摇晃晃的，但白曜还是有点爱上这种安逸的感觉了。

他心想，以后出去旅行，如果行程上不赶时间的话，他不介意多坐几次这样的卧铺。他可以再多带点零食，饮料，如果人多的话，他们还可以在这种小桌子上打打牌或是桌游什么的，一定很愉快。

中午快12点的时候，柳煜琛睡醒了。

他坐在床上盯着白曜看了很久，忍不住问道：“哪来的鸡窝头？你在干什么？”

“别吵吵，我在读泡面说明书。”

白曜胡乱拨了几下自己睡乱压不下去的头发，“入乡随俗，隔壁那个大叔的头发比我的更像鸡窝。”

“不需要读，你家那个杨婶说，只要泡面里不放菜包你就不会过敏。”

柳煜琛看了一眼时间，下了床。

“好哇，你竟然背着我偷偷联系杨婶，我就知道之前那个粥是你做的。”

白曜捏起一片薯片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厨房哪借的？你不会是偷偷溜到我家了吧？”

“没有，之前我是在别的地方借的厨房。”

柳煜琛轻声笑了笑，拿过他手里的泡面，“我去给你泡。”

“哎，给我加两根火腿肠啊。”

“好。”

剩下几个小时的车程，白曜闲的没事干，就坐在那里一直吃，吃完了泡面继续吃零食，吃完零食又喝饮料。他还美其名曰：都吃完了，下车的时候就不用提那个袋子了。

柳煜琛大部分时间还是特别的安静，白曜不让他盯着自己，他就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出神。

两人相安无事，火车硬卧15小时的体验券，就这样结束了。

下了火车，白曜是两眼一摸黑，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一问柳煜琛，柳煜琛说，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

“那我订酒店了。”白曜拿出手机，“你想睡大床还是双床的？”

柳煜琛眨眨眼，无辜道：“我想睡有你的房间。”

白曜瞥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下单了两间大床房，一人一间。

“节假日2400一晚上？你还订了两间？”

柳煜琛赶在他付钱之前拦住了他，“有钱也不是你这么乱搞的。你换家便宜一点的，订一间双床的吧，我保证不乱来。而且我们只住一晚，明天早晨还要坐大巴上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