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脖子往前一伸,眼珠子瞪得溜圆,越发像他家傻愣愣的二哈,他清清耳朵:“什么?”
沈清澜对他有意思?
哪方面的意思?
廖敏惊讶“啊”了声,总不至于他家傻小子被骗得稀里糊涂啥也不知道吧,瞬间义愤填膺起来。
她一拍桌子:“你老板是不是潜规则你了,有就跟爸妈说,我们老王家不惹事也不怕事!”
王浩吓得一哆嗦,压着她坐下:“别急别急,你刚还劝我呢,你自己急上了。”
廖敏扫开他臂膀:“那能一样吗,你亲儿子在外面受欺负了,我们当父母的能坐视不管吗?”
说着她拉着王浩和王琳浩浩荡荡往外走:“走,一一,去找那个禽兽要个说法!”
王一愣了半天没跟上自己妈的脑回路,伸长手臂挡在门前:“妈,你说什么呢?”
禽兽?谁啊?沈清澜?
这么说他等着破产啊!
他清亮的眼睛茫然眨啊眨,又憨又无辜:“什么是潜规则?老板为什么要对我潜规则?”
王琳恨铁不成钢锤他一下:“就是老板借着职务之便站你便宜,摸摸小手亲亲嘴,带回家嗯一嗯,懂?”
顾及父母在场,她最后几个字囫囵吞过去,给傻弟弟丢过去个暗示眼神。
可没想到这傻小子还纯情得可怕,托腮沉思,一点没接受到她的暗示。
“……”她无语翻个白眼。
王一借着思考的手势摩挲眉骨,藏下脸上的慌乱。
这一家子柯南还是福尔摩斯啊,他和沈清澜误打误撞干的倒霉事怎么都猜到了!
廖敏急得拉他手,泪眼婆娑:“一一,你老实跟妈说,我们一家都是你的后盾,一起反抗!消灭渣滓!”
王一看着老妈起义似的振臂高呼,真的有些受宠若惊,这受到的关心可比他之前多多了。
可他宁管不要,也别磨刀霍霍向沈清澜。
他扶着激动的人回到座位,捏捏肩,亲昵蹭蹭她头:“妈,我没事的,真的,你看你儿子这体格,这身高,就算对面拳王我都能过几招,老板那小兔子似的,哪里是我的对手。”
怕她不信,王一全方位展示他的肱二头肌,胸肌,腹肌,憨憨一挑眉:“别担心了。”
廖敏欲言又止,练的不错,万一那禽兽就喜欢……
王琳忍着笑,安慰地拍拍她肩,小声道:“放心吧哈,他受不了欺负。”
廖敏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还是不太放心他家傻儿子。
王浩上下打量着王一,一身腱子肉,一伸手能碰到天花板的身高,宽肩窄腰大长腿,斩男又斩女,凭借商人的直觉,他隐约觉得不对。
这么多年,这么优越的条件竟然没给他带回来个儿媳妇儿。
“儿子,你高中时候给你表白那小姑娘最后怎么样了,还有联系吗?”
王一眨眨眼睛:“表白?什么表白?”
王琳来了兴致:“就那个给你塞情书,送小皮筋的那个校花。”
王一头上盘旋硕大的问号,一副“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什么情书?校花是谁?”
失忆了?
三人面面相觑,同时紧张起来。
王琳轻轻嗓子,详细道:“就隔壁叔叔家的姑娘,和你还是青梅竹马,小时候经常你给人家推秋千,从小漂亮到大,八字刘海高马尾,想起来了吗?”
“青梅竹马?”王一一提起这种暧昧不清的词,嘴里舌头不利落,跟喝了二两似的。
他脑子里一琢磨,有点印象,但完全没有什么推秋千的事:“他们家不是早就搬走了吗?”
“对,总算脑子好点了。”王琳点点头,“你拒绝人家表白,小姑娘拉不下脸,不好意思见你,连夜搬走了。”
她嗤笑一声:“渣男。”
“?”王一越发疑惑,看过他爸他妈,都一致点点头,看着不像是诓他。
“情书?青梅竹马?表白?渣男?”他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我?”
他下巴快摩擦起火,头发都薅掉许多,依旧没想起来他还有这么个暧昧对象,漂亮女孩他没道理没印象啊……
王浩实在看不下去他折腾他头发,急得摆手:“松手松手!坐坐坐!”
王一:“……”怎么用叫他家呆呆的指令啊。
他乖乖坐下,比小学生姿势还端正,乞求地看向老爹:“所以她怎么了,去世了?”
王琳一巴掌拍他嘴上:“快呸呸呸,乱说话!脑子里一天天想什么呢?”
王一惨兮兮捂着自己被红指甲滑烂的嘴,指尖一点嫣红的血珠,黑亮的眼中蒙上一层亮光,看着活是受了委屈的狗狗。
王琳抱起手,仰天干咳:“咳……”与她无关。
王浩笑笑,道:“你为啥不喜欢人家?小姑娘各方面都挺好的,不就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吗?门当户对的,互相也熟悉,当初都想给你们定娃娃亲了。”
王一一哆嗦,幸好没定。
他无奈摸摸耳朵:“真没印象了……”
“人家小姑娘哭着说,你不光拒绝了她,还把她告白信转手交给老师了。”
“?!”王一脑子转出十万个弯,突然想起来很多年的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
他一如既往课前赶作业,两只手八爪鱼似的飞舞,好容易上课前最后一分钟交到讲台上,一转头,一个女生红着脸递给他个本子。
薄薄一点,花里胡哨的,一看就没好好做作业。
他没多想,转手放到了讲台上,阳光一笑:“不用谢。”
……
“……”王一表情变得格外扭曲,“所以……那是情书?”他还以为是作业呢。
想起小时候推秋千的事,他“哦”了声:“那时候她说推五分钟给我五块钱,我推得可卖力了,天天推,生怕她跑了,赚了不少。”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叹口气,放下了心。
这傻小心情窦比没开缝的夏威夷果还难开,别说喜欢,人在他面前脱衣服他也会担心人家冷。
挺好的挺好的,纯净点挺好的…
好你个锤子!
廖敏又要开始催相亲,率先被王琳递杯温水堵回去,又是夹菜又是捏肩,生怕她说起来没一两个小时说不完。
倒是王一看着一个个啼笑皆非的诡异表情纳闷,怎么了?
王琳瞥见他傻乎乎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来,重重在他肩膀上一下下拍:“老弟,你要solo一辈子啊,太直了不好啊……”
王一疑惑:“那我……弯一下?”
三人笑声戛然而止,空气顷刻凝滞,诡异的气氛再次弥漫开来。
王一搓下手臂的鸡皮疙瘩,往后退了两步:“你们太奇怪了……”
最后廖敏咳了声,揭过这篇,招呼着大家都坐下:“就到这哈,坐下吃饭,难得聚一次。”
……
王一吃了个十二分饱,瘫倒在椅子上消食,越消越难受,撑得慌,索性撑着椅背起来,拿起羽绒服。
“我出去溜达一圈,消消食。”
这家店走的是他姐纸醉金迷的风格,中央螺旋楼梯蜿蜒向上,栏杆外侧雕着泛着金光的巨龙,拿张扑克牌拍照都能闪成金条。
他靠在栏杆上拍肚皮,突然隔着大半个环形走廊,他眸子突然顿住,那个身形他再熟悉不过。
清冷的气质在金闪闪的环境中格外显眼,哪怕只是个小点背影,他也看得一清二楚,绝不会错!
沈清澜?不在家里养伤来这干什么?
许是好奇心作怪,他没有第一时间蹲下遁走,反而伸出大半个身子探头张望。
沈清澜感受到赤裸裸的目光,停下攀谈,对合作商说句“抱歉”,转头审视回去。
以为是惹事偷拍的狗仔,一转头,看到那个瞪着眼睛的憨狗,戾气散了个干净,随后眉心紧皱起来。
王一来这做什么?不和他吃晚饭来这胡闹?
他对合作商伸出手,用个短暂的握手结束整个洽谈:“合作愉快。”
说完快速走向王一。
等人转过一多半路程,王一脑子才转过来,怎么被发现了!
他猫着腰要躲,一转身直愣愣撞上柱子,眼冒金星半天没缓过来。
捂着脑袋要跑,身后传来不高的声音:“站住。”
王一脚不听使唤地顿住,上半身没刹住差点和大地亲密接吻,狼狈但好在扶住了栏杆,沈清澜脚步声已经到了近前。
听着要比平日快一些。
他下意识想提醒他慢点,脚没好呢,可逼到身边的杀气堵着他的气息和声音憋回去,身体缩在柱子和栏杆围成的小角落里。
“沈总……”还没来得及站起,他先扯出个八颗牙笑,僵硬转头。
沈清澜眉心皱着,上下打量着人,酒气混着香水脂粉气想忽略都忽略不了,甚至王一脖颈还沾着点红。
眉心皱得更紧,他微微俯身,一指压着鼻子逼近。
王一一个劲往后贴,冰冷的栏杆贴上紧张得发烫的脖颈也不敢起身,沈清澜离得太近了!
快要贴到他脖子上了!
他吃韭菜了,不想离沈清澜太近说话,侧过头小声呼唤:“清澜……”
他这一侧头,将脖颈上一点红彻底暴露在沈清澜眼下,是女人的口红,大红色。
他又去见那个女人了……
他脸色顿时变得格外不好看,狭长的眼睛眯起,居高临下睥睨,把玩着修长的手指,像是下一秒会掐在人脖子上。
骨节碰撞的闷响撞在王一耳膜,他不由自主吞口口水,一屁股跌坐在地,小声求饶:“清澜……”
沈清澜没理会,从兜里掏出便携香水,对王一头喷,昂贵的香水不要钱的撒,水雾朦胧降下,没几秒空了大半瓶,他依旧没停下的意思。
王一抬臂一挡,等半天没等到沈清澜打他,疑惑探出个脑袋,脸上湿湿的,鼻子先反应过来猛吸。
好好闻!清泉配苍兰的味道!
他突然回想起他姐对沈清澜的评价,清冷优雅,禁欲矜贵。
隔着朦胧的水雾,沈清澜那张出尘的脸被模糊,淡化上一圈虚影,越发衬得非尘世中人,又冷又仙!
香水闻得上头,鬼使神差地他扣上沈清澜手腕,手指尖摸索着从沈清澜手背滑落到手指,堵上香水喷口。
“清澜……”他嗓子有些哑。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