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破烟花有什么好看的，不看不看不想看……”王一嘟囔着给自己催眠，帘子被攥得紧紧的。
身后悠悠飘来一声：“开吧。”
“！”王一感觉他脑子也炸开了烟花，不然怎么幻听了。
他半转过身：“你……说什么？”
沈清澜靠在椅背上合眼，看着有些疲惫，嗓音还带着哑，不怎么在意道：“想看就看。”
王一想起上次他擅作主张拉了窗帘，沈清澜的反应可吓了他一大跳：“可是……”
沈清澜撩开眼皮，不耐烦瞥他一眼，倏忽对上王一满是担忧的目光，眼睛一颤，突然明白他扭扭捏捏是为什么。
担心他吗？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真的担心他吗？
反复质疑、肯定、推翻，再质疑……来来往往数次，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抬手压下：“我没事，开吧。”
“你骗我。”
一边是烟花的吸引，一边是沈清澜，王一毫不犹豫松开攥着帘子的手，“我不想看了，没意思。”
他一撇嘴，回到沈清澜身边：“头疼吗？肯定感冒了，我背你回去吧。”
感受到落下太阳穴上的力道，沈清澜惊讶睁开眼，眼前人认真的眸子中星光熠熠，嘴角带着浅笑，见他看过来，更是笑弯了眼。
水晶灯的金色碎光落在青年的发顶，随着发丝轻快地跳跃、飞舞。
“这个力道还行吗？”
此时一只冲天炮响彻云霄，沈清澜猛地回神，打下王一的手：“我没事。”
“没事”、“不用”这类推拒的词王一听得耳朵起茧子，说了只能起到反作用。
他拍下沈清澜大腿，在他面前蹲下，又拍拍自己肩膀示意：“上来吧，早点回家早点休息。”
沈清澜不动声色抠弄着大腿被拍打的一片肌肤，有些痒，挠不到。
起身。
王一等了许久没动静，知道这人又别扭，正打算用强的，一转头却见人撑着桌子踱步向窗帘。
“你干嘛！别动！”
烟花声还在继续，王一愣了半瞬才反应过沈清澜要做什么。
急得单手撑跳上桌子，一个健步跳到沈清澜面前，堪堪攥住他握住窗帘的手：“我不想看！”
沈清澜愣了一瞬，没看清王一是这么飞过来的，随后执拗道：“我想看。”
他大力甩开胳膊，扯着窗帘拉开，王一身形没稳住，被带着往前扑去，撞上沈清澜胸膛，抵着他往后退。
圆桌发出一声闷响，转动玻璃“吱呀”一声平移，令人牙酸。
可两位罪魁祸首谁也没反应，像是没听到似的，一心一意看着近在迟迟的人。
“砰砰！”
“砰砰！”
两声交杂的心跳声在围成的狭小空间内回荡。
沈清澜被推得坐上餐桌，王一转过来的可怕惯性让他几乎大腿都上了桌子，脚尖只能勉强点着地。
王一压得太近，挤在他两腿之间，胸膛相贴，心跳声彼此传递，他也说不好谁的心跳更快，但他的胸腔已经开始痛了。
他微微后仰拉开距离，腰腹用力，身体绷紧。
突然后腰覆上温热的手掌，给他个支撑的力道，肌肉放松一瞬又重新绷紧，甚至更甚，竭力悬空腰。
他抬手去推人，却被反手控在身后，王一低沉道：“别动。”
王一像是丢了魂，目不转睛盯着沈清澜喉结下方的痣，肉眼可见的从黑色慢慢变成红色，喉结上带上一层薄薄的粉色。
他心里爆发一阵惊呼，好神奇，好漂亮……
单手控住沈清澜两只手腕，他抽出只手来，指尖轻轻点一下痣。
像是在平静的水面落下片桃花瓣，荡起圈圈涟漪，沈清澜喉结上下滑动起来，痣也跟着上下起伏，勾得王一视线上下转。
手指挨得近，他能感受到沈清澜喉管的紧缩和脉搏的跳动。
怎么这么快……
勉强从痣的诱惑力挣扎出来，他抬眸一看，微微怔住。
沈清澜合着眼，睫毛飞速眨动，侧脸弥漫着桃花的红晕，眼尾更是坠着片向晚的云霞，嘴唇微张着喘息，蒙着层水光的唇上是浅色的樱花红，耳尖更是快要滴血的红。
薄唇像果冻一样，比他姐一面墙的什么镜面唇釉好看……
“咕咚。”王一发出好大一声吞口水声，但嗓子的干哑非但没有缓解，所剩不多的水汽还在迅速蒸发。
沈清澜飞速眨动的眼睫停滞一瞬，慌乱地睁开眼，撞进一双滚烫赤诚的眼睛。
像是沉浸在沸腾的银河，每一颗星子都在欢欣鼓舞跳跃，带着他的身体、头脑、理智……一切的一切旋转翻滚，迷失方向。
最开始的情绪慢慢淡化，催眠似的，他渐渐放松身体，将大半重量交给抵在后腰的手。
那只手也十分靠谱地给足支撑力。
此时，灯灭了。
落地窗外是漫天华彩，万人同望，窗内是四目相对，一室宁静。
此起彼伏的呼吸混乱，鼻息缠绕后散落在两人快贴上的鼻尖，酝酿出旖旎缠绵。
也不知道是身后的手在推动，还是沈清澜他自己在挺腰靠近，他离王一的脸越来越近，哪怕已经发现也没有停下靠近。
理智被烧了个干净，他的本能驱动身体，靠近。
鼻尖就差千分之一厘米就要碰上……
“咚咚咚！”突然房门被敲响。
“您好，有人在吗？”
灵魂归窍般，两人几乎同时不可思议瞪大眼睛，彼此一推，将火热的身躯推离，错开身子喘息，平复。
王一边喘边咳，压过烟花的炸裂声，突然嘴被捂住，沈清澜再次贴近。
从那双丹凤眼中，他难得看到了十足的慌张，下意识跟着沈清澜放轻呼吸，把咳嗽憋回去。
室内陷入宁静，只剩下不知道谁混乱的心跳声在烟花声的掩护下叫嚣。
沈清澜手偏凉，王一脸烫得厉害，不自觉靠近些，想降降温，可沈清澜却迅速撤走了手，扶着桌子转过身。
“清澜……”王一低声呼唤，跟着靠近些，猛地意识到，刹住脚，往后退两步。
他颤着手一摸脸，跟开水烫过一样烫，一定比猴屁股还红。
他刚刚……怎么了？
大脑宕机似的，一个问题好半天得不出答案，急出一脑门的汗。
烟花不知何时停下了，外面的服务员没等到回答也走了，室内又陷入沉静，比先前更甚，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两人都刻意地放缓呼吸，像是不想让对方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似的。
王一小心看向沈清澜，他背对着坐着，肩背绷紧还微微在抖。
完了！
大脑迟钝地将画面返回，沈清澜害羞的样子定格在他脑海，像只粉嫩嫩、收起耳朵的小兔子。
害羞……
等等！什么？！
沈清澜？害羞？！
谁？干嘛？
真不知道这脑子是锈了还是进水了，沈清澜这样子分明是气的脸都红了，看他攥紧的拳头和抿紧的嘴角，气得都想打他了！
还害羞，沈清澜对个钢铁直男害羞个什么，都是兄弟抱抱怎么了……
话虽如此，他心里还是慌得一批。
“清清清清澜……”他哆哆嗦嗦贴墙往角落挪，避开任何沈清澜可能踹一脚的方向。
“那个，我……”他还没想好怎么狡辩他身体的背叛，就见沈清澜下了桌子，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
“清澜！”王一一把抓住人手，感受到手下一绷，赶忙换成衣袖。
“我背你吧，你脚……”
沈清澜甩开他手，冷漠回绝：“不用。”
没走两步手腕又被拉住，还甩不掉，他耐心耗到极致，冷冷侧过视线。
王一一哆嗦，松了手，呼之欲出的“清澜”压回嗓子，发出小狗一般的呜咽。
沈清澜眸子一颤，看着王一垂头耷脑的样子，想起自家的毛孩子，失落时候也是这般，不争不抢，只在看过去的时候委屈呜呜。
眼中冷光倏忽散尽，取而代之是一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情。
他呼出一口浊气，压下想揉王一脑袋的手，转过头小声道：“没怪你。”
王一猛地抬头，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刚退下去的温度又爬上脸颊，沈清澜转过身低咳一声，声音越发小：“没怪你。”
他刚刚也不对劲，不是王一一个人的错。
现在回想起来，主动的那个人……是他。
思绪炸开了锅，他按住跳动的额角，竭力将这件事抛开，告诉王一也告诉自己：“忘了。”
王一眼睛重新聚起亮光，激动抱了沈清澜一下：“忘了忘了忘了！都忘了！”
沈清澜脾气怎么这么好啊！
好像和他做一辈子好朋友！
沈清澜脊背绷紧，往外拔自己，愣是没拔动，一只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脖颈蹭来蹭去，蹭得衣服坠落肩头。
“……”这人不会真是狗变的吧。
突然他身体一僵。
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了他肩……
王一却没意识到，用实际行动表达完他的激动，越发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扬起个阳光笑，在他面前蹲下。
“快来快来，我背你嘛，回家了。”
沈清澜惶恐眨眨眼睛，僵着手指拉起衣服，带着那片湿热一起隐藏。
王一像是没注意到，他反应太大倒显得他多矫情似的，一咬牙当没发生过。
“快来！”王一等不及了，一手给他披上羽绒服，扯着沈清澜胳膊往前一拽，背上就走。
沈清澜挣扎着，直到出了门也没挣松一厘米，知道完全没希望了，放松身体，做出正常被朋友背着走的样子。
他又是一顿，朋友……
司机远远看到自家老板被背着，看脸色像是发烧了，先开了后座门，着急跑过去：“先生，需要去医院吗？”
“去清溦那。”
王一疑惑：“不回家吗？”
沈清澜“嗯”一声，他还没想好怎么和王一相处，先避避。
“哦。”王一应一声，语气里是他没意识到的失落。
车子发动，沈清澜又放下车窗，王一见状弯腰凑上去：“怎么了？”
沈清澜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摇摇头。
他欠王一两场烟花，会还的。
目送着车子远去，王一哽在喉间一口气散开，才察觉出冷来。
一共就三件上衣，一下子送出去两，薄薄一层遮羞还行，保温就算了，冻的寒颤不断往回跑。
正抱着手爬着楼梯，突然眼前出现一双红色高跟鞋，压迫十足的话音从头顶飘下：“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