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上生出罡风。
凡是靠近阵法的怪物均被罡风吞噬,在狂乱的风中被消解得干干净净。
吞噬的怪物越多,罡风反而越强。
而随着云颂的那句咒语落下,念境中的天地隐隐出现一丝波动,普通人或许察觉不到,但怀川一双眼睛看得分明——
灵力迅速汇聚,凝出铡刀的轮廓。
在铡刀落下的那刻,强悍的灵力喷涌而出。灵力所到之处,所有怪物迅速消失。
方圆十米,再没有一丝污秽。
云颂抬眼看向夜幕上的那双猩红眼睛。
桃木剑还在和这颗眼睛僵持之中,只差不到三厘米,桃木剑的剑锋就能刺破眼球。
眼球咕噜咕噜转动。
邱府门外刚刚消失干净的怪物再度出现,但是数量上明显比第一波少了许多。
看来这些怪物并非杀不尽。
怪物有阵法阻挡着,云颂暂时没有理会它们,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天空上的眼睛。
这双眼睛是怪物的统领——汇聚所有怪物的恶念而成,因此当人直视这双眼睛之时就会被这股强烈的恶意影响,轻则产生恐惧害怕的情绪,重则陷入恐慌中无法自拔。
或许是心中没有惧怕的事情,云颂几乎没有受到影响,甚至可以长久地跟它对视。
从包里摸出几张灵符朝夜幕甩去,云颂手中掐诀。以桃木剑为中心,灵符漂浮在桃木剑四周泛起耀眼的金光。
桃木剑瞬间出现无数道分.身。
每一柄桃木剑都裹挟着锋锐的剑意。
而原本的僵持逐渐被打破。
桃木剑开始继续朝眼球刺去,十分缓慢的,剑锋最终碰到凸出的眼球。
碰到眼球的一瞬间,云颂手上的法诀变化。如同戳破一个泡泡,桃木剑刺进那颗眼球时,眼球“砰”的一声爆炸。
另一颗眼球则意识到危机,缓缓闭上。
合上后的眼睛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云颂召回桃木剑,看向面前突然一动不动的怪物。两秒后,怪物的身影像是被橡皮擦轻轻擦去,消失在人的视线当中。
邱府门外只剩下寥寥无几的怪物,但已经没有了攻击的意图,只是在路上游荡。
云颂把桃木剑扣回手腕,轻轻松口气。
回头,他对上怀川带笑的眼睛。
“阿颂好厉害啊。”怀川笑着夸奖。
云颂觉得他这话听起来就是在哄小孩子,还是把自己当做四五岁的小孩子哄。
但他心里竟然一点也不反感,可能是他已经习惯了怀川这样夸张的做派吧。
“哪里厉害?”云颂想看他怎么回答。
怀川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云颂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那道视线兜兜转转落在了他的唇上。
云颂立即说:“我知道了,你不用回答了,去把地上的符纸收起来。”
怀川听话地干活。
将地上的符纸捡起来后,怀川将它们还给云颂,偏下头在他耳边说:“亲我的时候比较厉害,所以,要不要亲我一下?”
云颂面无表情地推开他:“不要。”
“行吧。”语气遗憾,怀川顺着他推拒的力道站直,但是在云颂放松下来时,他飞快地凑过去在他脸上用力嘬了一口。
“啵!”
云颂的脸颊上立即浮现出一道红印。
“脸很软。”怀川笑着说。
云颂毫不意外地想:我就知道。
他已经懒得再说什么,反正怀川这个仿佛患有皮肤饥渴症的老鬼也不会听。而且他们嘴都亲过无数次了,只亲个脸已经不算什么,对怀川来说估计还能算得上克制。
但他是绝对不可能夸对方的!
“回房间。”云颂说。
怀川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云颂瞬间感觉自己背了一只体型巨大的猫,这只猫还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别撒娇。”云颂嘴上这么说,却没有推开他的脑袋,而是拖着他进了房间里面。
云颂想去桌边坐下,但怀川搂着他的腰强行改变了他的方向,让他走到了床边。
怀川蹭了蹭他的脸颊,商量道:“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我们躺一会儿好不好?”
云颂觉得他根本没有在和自己商量,因为他说完那句话就压着自己躺了下去。
手脚都被束缚在怀川的怀里,云颂什么也做不了,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
他听见怀川笑了声,震动的胸腔贴着他的后背,声音低低的,其实很好听。
云颂正要放松休息,他的脸颊就被亲了口,亲他的人似乎觉得仍然不够,于是,他的耳朵、侧颈都被吻了一遍。
云颂抬起手挡了一下:“干吗?”
怀川坦然地说:“亲你一下。”
云颂跟他讲事实:“这明明是很多下。”
怀川笑了:“那再让我亲一下。”
云颂不理他。
怀川就说:“好不好?”
云颂最终还是翻了身,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这一眼像是发出的某种信号,怀川立即抬起他的下巴,深深吻进他的口腔。
云颂张开嘴,完完全全地接纳。
刚刚灵气消耗太大,他只是想吃点怀川的阴气,才不是想要跟他接吻。
怀川的手一如既往地贴上他的丹田。
消耗的灵力很快就被填补完整,甚至比之前更加充盈,但这个吻并没有因此停下。
“嗯……够了……不要了。”灵力一次性补得太多,云颂感觉丹田处都有点发涨。但他的唇舌都被对方占有,喊停的声音只能含糊地从偶尔错开的唇缝中流露出来。
云颂推了推怀川的手。
怀川的手掌从丹田处移开,覆上他的胯,拇指隔着衣服轻轻摩挲那块薄薄的皮肤。
云颂觉得痒,下意识去躲,但被束缚着双腿,根本无处可躲。他自认为躲避的动作,其实更像是一条小鱼轻轻地挺了挺身体。
然后,他就被捏着下颌吻得更深。
直到真的要呼吸不过来,他红肿的唇才被放过,但还一直在被轻轻啜吻。
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粗重的呼吸声响在彼此耳边,潮湿的鼻息交织在一起。
怀川低声问:“出去后可以吗?”
云颂眼神茫然:“什么?”
怀川眸色深深地看着他。
云颂一开始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看到他的眼神之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脸颊腾地一下爆红。
他结巴了一下:“出……出去再说。”
怀川心情很好地“嗯”了声,收紧了胳膊。几秒后,他没忍住再次亲了亲怀里的人。
于是,等待天亮的这几个小时里,他们陆陆续续地接了很多次潮湿的吻。
天亮起来后他们才分开。
云颂整理了一下敞开的衣领,遮住锁骨和脖颈上一连串的红色痕迹。
他垂眸看了眼还躺在床上的怀川,本来想让他以后别把痕迹留在脖子上,但是看到怀川的脸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黑色的长发散在床上,衬得他的肤色格外白皙,眉目含着滟滟春.情。淡淡的粉色在这片纯白中晕染开,让他看起来像是盛开在春天的桃花。
云颂沉了口气,下意识舔了舔红肿的唇瓣,突然又想起来,他等会儿怎么见人。
而且他的舌头还在隐隐发麻。
他有点埋怨地看了眼怀川。
“低头。”怀川当然不会让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这个样子的阿颂只能他自己看。
“嗯?”云颂低下头。
怀川微微抬起身,吻了他一下。
云颂觉得自己被骗了,但下一秒,来自唇瓣和舌头的不适全部消失。
他抿了下唇,发觉已经恢复正常。
“云道长。”门外,导游敲了敲门。
云颂应了一声,下床去开门。
“夜晚的时间变短了,比之前短了整整有四个小时。”导游兴奋地手舞足蹈。
怀川从云颂身后探出头:“阿颂做的。”
“我就知道是云道长!”导游激动之余没忘记正事,“张群先让我过来问您,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和组织起来的百姓见个面。”
“走吧。”云颂离开房间,习惯性地伸手去牵怀川,都不用刻意寻找对方的手,他便牵住了,好像怀川随时都在为牵手准备着。
云颂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
走到邱府大门,邱慎良和张群先他们已经在门口等着,还有两个小厮正在修理昨晚上被怪物撞坏的大门,已经修补好了一扇。
云颂和怀川走过去。
“离这里不远。”邱慎良介绍,“除了我的一些朋友,其他都是自愿参加的百姓。”
邱慎良和张群先边走边讲他们组织起来这些人的过程:“每天我们都会训练。”
没多久,他们到了一处院子。
“这是邱家自己的院子。”张群先说。
推开门进去,里面的人已经在自发地进行训练,他们中很多人都是普通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眼神都很坚定,几乎可以说是视死如归。
云颂的目光很慢地看过他们所有人。
“我们人少,对城内的情况更了解,比较适合打游击。”张群先说,“到时候,我们分成五批人,我和慎良还有其他三个朋友各带一批人,我在末邮山那片。”
闻言,云颂看向了他。
他当时没有来得及赶回岳城,和他们一同经历这些,等他回来时,岳城已经沦陷。
邱慎良牺牲,只找到了残缺的尸身。
张群先没有死,但因为邱慎良的去世受到了重大的打击,几乎是一蹶不振。
他封闭了自己,谁都不见,即使是云颂也没能见到他,他们的最后一面是分别带领百姓离开岳城时,各自挥了挥手。
后来,他救了一个加入邱慎良跟他们一起反抗的人,从那个人口中了解到事情的全程:邱慎良为了掩护张群先那批人安全撤离被敌军打死,死在了末邮山。
邱家为了给他下葬,不引起敌军的怀疑,对外谎称他意外死于江边。
这段回忆之中,张群先的执念——
云颂看向了邱慎良。
他想让邱慎良活下来,或者他认为,邱慎良至少不该为了掩护他而牺牲。
云颂垂下眼睫。
但是据他救下来的那个人所讲,邱慎良当时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没办法和他们一起撤离,他只是想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到时候你们两个人分别跟着我和慎良。”张群先对孔随和导游说完,扭头询问云颂,“云道长和怀先生你们有什么想法?”
“你们按你们的计划来。”云颂说,“我有别的安排,暂时不能和你们一起行动。”
“那你们要注意安全。”张群先叮嘱。
云颂说:“你们也是。”
上午训练时,敌军的轰炸又来了一波。
到了下午轰炸更加密集,一直持续到晚上。而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不休的夜晚。
天还暗着,炮弹声已经此起彼伏。
云颂和怀川去了末邮山——岳城最高的山,站在山顶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到达山顶,天空微微发亮。
云颂看到了城门的炮火,更看到了黑压压的队伍,而末邮山这边同样有一批队伍。
飞机从头顶飞过,飞往岳城上空。
云颂闭上眼睛,从挎包最深处摸出来了五张符,每张灵符都蕴含着蓬勃浩荡的灵力。
在他拿出来的那一刻,天空陡然黯淡,云层开始疯狂堆积,厚重的云笼罩了岳城。
云颂看着这五张压箱底的雷符,对怀川说:“你帮我维持一下念境的稳定。”
怀川应下。
云颂便彻底放开,将五张符甩出。
灵符迅速飞向岳城上空,分散于五个方位,当灵符停滞住时,天空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强大的威压让人心脏都跟着不舒服。
云颂果断地抛出桃木剑,掐诀。
一个笼罩住岳城的法阵瞬间成型。
天雷在云层中翻滚。
地面卷起狂风,沙石乱飞。
云颂神情无比冷静,手指朝某处一点。
紫色的天雷瞬间落在那里。
轰隆!
天雷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