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囚室里，韩远被绑在柱子上，脚下已有一滩血迹，混杂着失禁腥臊气味。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几个时辰之间，他从盛京的公堂转至大理寺刑狱，难道他的叔叔，当朝左相也保不住他了？叶青虞的事也不是他做的，他怎么辩解都无济于事，那个审他的人，从头至尾都没有理会他，问完了就打，无休无止，无一刻不是处在痛苦之中。他几次欲装晕混过去，都被那人发现了，换来的是更惨烈的酷刑，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人……求你……放过我吧，我……是真的……不知道……叶青虞在哪里？”韩远声音凄厉，涕泗横流哀求道，“即使……你打死我，我……也……不知道哇。”

“不知道就继续打。”周璧坐在官帽椅上，声音毫无波澜，昏暗的灯影笼罩在他的面上，活像一尊煞神。

“周侍郎，审了这么久，您还是歇息一下吧，这些小事我们代劳就行了。”一个小官谄笑道，这可是左相的侄子，死在这里，他们这些‘虾兵蟹将’保不齐会遭罪呀。

“程大人若是累了，自行下去歇息就是，不必多言。”周璧客气道，转而亲自上阵，拿过小吏手中的鞭子。韩远惊恐地看着周璧，身体哆嗦起来，心想这人就是地狱来的恶鬼，专为索他命而来的。周璧挑着痛处，猛然发力。霎时，沉寂的囚室里又响起惨叫声。

阿虞离开后，苏夫人就派人来一棠园寻找苏洛，说是和虞儿一起离开的，很久都不见她们回来，车夫也无缘无故不见了，他就派人暗中寻找，找了很久，才发现一条道路和一个斜坡那里有大量死尸。他听到她们脱险了，才放下心来。

他后来就查到是左相侄子曾尾随过，又联想到坡下的死尸，猜想事情并非那么简单，见阿虞和苏洛平安无事，也就按下不提，转而秘密调查，如今韩远落到他手里，定不让他好过。

阿虞是他至亲至近之人，伤害她的人，他不会轻易放过，就算有左相在后台又怎么样？他周家也算根基深厚，要动他还得掂量一下，况且他已经禀明圣上，那条路有死尸的事情。韩远又经过那里，多疑的皇帝怎么会息事宁人，失去抓住左相把柄的机会，是不是韩远做的已不再重要。此事又事关忠烈之后，虽是个毫不起眼的郡主，但难保有心之人随意造谣，到时候天子也难堵悠悠众口。因此，除非叶青虞失踪归来，不然此事不会善了。

“大人，左相就在狱门外，可要出去相见？”一个小吏犹疑道。他的眼睛压根不敢看向韩远那个方向，他虽然也见过这种场面，但是就没见过这么残酷的，那人身上几乎没块完整的肉，偏偏还能保持清醒，继续承受痛苦。可谓领悟到了刑讯的精髓！

“请告诉左相，我随后就来。”周璧沉思道。他放下手中染血的鞭子，随意擦掉脸上的血渍，走出了囚室。

囚室外，一个身形有些佝偻，六十多来岁的人背光站着。

“下官见过左相，不知您亲自前来有何贵干？”周璧行礼，声音客气疏离。

“本相前来，周侍郎岂会不知？”左相转身，只见他两鬓斑白，声音依旧洪亮，脸上带着怒色，整个人透着一股令人敬畏的气势。

“下官不知，请左相明示。”

“放肆，本相侄子在你手里快不成人样了，快把他给放了。”韩帘见他装傻充愣，怒道，“你若循私施刑，本相绝不姑息！”

“若无皇上手谕，下官不敢私自放人，也请左相大人不要插手下官的公务。”

“你个后生，好生张狂，连老夫的面子都不给，你给本相等着！”韩帘撂下狠话，甩着袖子，气呼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