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在适应生的带领下走进了一间她平常常去的包厢。
适应生走在前面替她将包厢门打开,里头已经有一个她相熟的男公关在坐着了。
见林兰来了,那个男公关连忙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笑的朝林兰走来。
适应生见状,悄无声息的把房间门给两个人关好。
林兰会选择这家会所,也是因为这家会所上上下下都透露着知情识趣,也注重隐私。
她的身份很敏感,有些东西不能轻易放到台面上说。
男公关说话的声音温声细语,寥寥几句就把林兰这段时间因为江显和江家闹出来的这一堆烦心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耳边是男公关温声细语的关心,林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红酒,浅浅的喝了几口,心里说不上来的舒坦。
她眯着眼打量着这个男公关,其实对方长得并不如何英俊,顶多算得上是清秀,但是胜在体贴细心。
林兰常来这边,几乎次次都是要他作陪。
和对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林兰的心情越发的舒畅,于是她对男公关道:“你上次不是说想要买块表,最近我知道D家出了男士新款,有几款就很适合你,你可以去看看,看上了哪一块再告诉我。”
D家也是奢侈品,但是算不上顶奢,他们当季出的新款价格林兰心中有数,对她来说不算是笔大钱。
毕竟男公关让她开心了,她为对方花点钱怎么了?
她给男公关花的这些钱,比起她花给江显的简直是九牛一毛。
更别提江显带给她的是无尽的失望和烦闷,而男公关带给她的则是舒心和愉悦。
有时候林兰也在想,要不不管江显算了。
可是每当她这么想,那种不甘的念头就会冒出来吞噬她。
如果她不管江显,完全放任对方只是做一个纯粹的江家养子,那她到最后就将什么也得不到。
她当初那么费尽心思嫁给江承业,忍受对方这么多年冷血无情的对待,甚至江卓这个前妻的儿子都在她这个继母面前摆谱。
难道她要以后也这样过下去吗?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以后江家的一切都属于江卓,而她和江显则是只分到少的可怜的东西。
林兰咬着牙想着,不,她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只是想到江显那副扶不上墙,成天只知道情情爱爱和苏言争风吃醋的样子,林兰又感到一阵头疼。
她的两个孩子,一个只知道争风吃醋,一个像块榆木疙瘩一样,就是没有一个像她。
如果父母能选择自己的孩子的话,她真希望她林兰生出来的孩子是江卓那样的,或者说像苏言那样的也行。
只是可惜,就像孩子无法选择父母一样,父母也无法期望孩子长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男公关声音温柔,离林兰越来越近,他道:“兰姐,谢谢你,你对我真好。我看你好像有些累,需要我帮你按摩一下吗?”
林兰抬头望着男公关,对方脸上一片关切的神情,林兰笑着点了点头。
无所谓,她不在乎男公关的关切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一分钟她感受到自己被爱着就行了。
男公关帮她熟练的按揉着太阳穴,让林兰的疲惫缓缓的消解。
慢慢的,对方的手越来越向下。
林兰抬眼看他,两手也情不自禁的搭在对方的肩上。
她和江承业已经分居多年,她又不是吃素的,自然有其他的途径。
而且她也不相信江承业这些年都是洁身自好,说不定外面早就有过许多女人,只是可能没有个长久顺他意的,才没有带出来。
林兰舒服的享受着男公关的伺候,不无恶意的揣测着,就江承业那样的,估计也没个女人愿意伺候他。
这么一想,还是自己过得舒服。
拿着江承业的钱,在外头好好的消遣。
***
钟柢在国外待的时间果然如苏言当初预料的那样长,他一直到苏言和交响乐团到A市巡演的时候才从国外回来。
等他从国外回来,苏言和交响乐团在A市的演出已经只剩下最后的一场了。
但是好在钟柢赶上了最后的那一场,他也终于不再依靠着自己送的花来感受苏言的演出,而是到现场实地欣赏。
今天这场演出也是苏言和交响乐团之间合作的最后一场了,今天过后,交响乐团的人会去别的地方继续巡演,而苏言则是会在A市停留一阵子。
因此今天演出结束谢幕的时候,有一个交响乐团的人和苏言致谢的环节,以感谢他这段时间以来和大家的合作。
这段温暖的互动环节并不太长,最后交响乐团的团长送出自己的礼物之后,笑着调侃苏言道:"今天寒洲不知道怎么回事,格外的高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从琴音里听出来。哈哈哈,是不是家里人在现场啊?"
他这个家里人说的挤眉弄眼,大家都立刻心领神会。
现场的观众也哈哈的笑成一片,并没有把团长的话当真,只以为对方是在调侃。
却没有想到苏言居然回复了他,道:“是有很重要的人来看今天的演出了。”
交响乐团的众人&观众:!!!
坐在钟柢身旁的两个女生悄悄交流:“怎么感觉寒洲刚刚朝着我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呢?”
“尊嘟假嘟?”
“诶诶,咱们隔壁这位大帅哥帅得有点惨绝人寰啊?”
“妈呀,真的。刚刚一直在盯着台上,台下黑黢黢的都没注意到。我的心脏啊.......”
“矜持,矜持。”
演出结束之后,苏言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钟柢的车有一种奢华的低调,即便苏言没有见过,也在一众车当中将它认了出来。
他人一走近,副驾驶的车门就从里头缓缓的打开了。
钟柢在主驾驶位上坐着,俨然是一副要给苏言当司机的样子,而副驾驶位上则放着一大捧风车茉莉。
苏言将那一大捧花抱到怀里,人也坐在了副驾驶位上,扭头笑着道:“钟先生是怎么做到回回都送不同的花的?”
钟柢笑道:"我人没来,总不能花也送的敷衍。"
苏言将风车茉莉举到鼻尖嗅闻,香气让他感到一阵沁人心脾。
钟柢看着他捧着花的模样,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柔软,他道:“回头你不想扔的话可以摆到你房间里去,让秉生叔给你找个花瓶。”
演出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回到钟柢在A市的住处已经是夜里十点过了。
苏言一晚上聚精会神的工作,脑力和体力消耗都有点大,因此当罗秉生问他是否需要吃点宵夜的时候,他点头同意了。
钟柢也陪着苏言吃,不过看得出他没有太多胃口,更多的只是陪着苏言。
韩家厨师的厨艺很好,苏言要不是担心吃太多晚上消化不好影响睡眠,真想再多吃一些。
放下筷子,苏言心满意足,他还不忘调侃一旁陪着他的钟柢道:“我算是明白了那些富二代为什么这么容易骄奢淫逸了,这么舒服的生活可太容易让人只顾着享受了。”
钟柢在一旁浅笑,道:“你要愿意的话,可以一直在我这里骄奢淫逸。”
苏言微微靠在椅背上,点头道:“好,我要把你吃穷。”
这时罗秉生端着一瓶酒走了上来,将那酒放到餐桌中间,问苏言道:“苏先生要不要喝点酒?”
钟柢看着那瓶酒,脸上有些不赞同,“这酒的度数有些高,喝了容易醉人,你想喝的话还有别的不错的,我去给你拿来。”
苏言其实原本也没有想喝酒的,但是罗秉生专门拿了出来,又加上他自觉酒量还可以,当下就道:“没关系,就喝秉生叔拿的这瓶吧,不用再跑一趟了。”
罗秉生闻言,高高兴兴的帮他将酒塞打开,替他倒了一大杯。
那酒香极了,饶是苏言一贯不是一个多么嗜酒的人都觉得香气扑鼻,恨不得狂饮几大碗。
他看着高脚杯中暗红色的液体,又看着钟柢脸上有些意味不明的神色,伸手在钟柢面前晃了晃,道:“钟先生,回神了。”
又笑:“看来这个酒是钟先生你的珍藏,不然不会这么肉痛。”
钟柢无奈道:“酒窖里这个酒还有很多,我是担心你会醉。”
苏言挑眉,将酒杯举到唇边,“我酒量还不错的。”
酒已经开了,而且苏言也说要喝,钟柢也只能任由他喝。
结果正如钟柢所言,苏言刚喝了半杯,人就醉的双眼迷离。
他倒是酒品好,醉了也知道自己醉了,侧身靠在椅背上,含着笑眼望着钟柢道:“钟先生,你说的对,这酒好醉人。”
罗秉生在一旁搭腔道:“这酒还是先生出生那年,老先生买的呢。”
苏言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罗秉生口中的这个老先生估计指的是钟柢的父亲。
他柔软的目光望向钟柢道:“呀,这酒岂不是和钟先生年纪一样大。不,不对,比钟先生年纪还大些。”
钟柢原本是坐他对面的,现在见他这个样子,就拉开他身旁一侧的椅子,径直坐到他旁边,关切着问他:“感觉怎么样?”
苏言微微眯了眯眼睛,道:“感觉晕乎乎的。”
“想吐吗?”
苏言摇头。
“要不要回房休息?”
钟柢又问。
苏言点了点头。
只是他人虽然点了点头,但是还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钟柢又问:“起得来吗?”
“起得来。”
苏言说罢,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亏得他还有意识,知道要把椅子拉开才出来。
只是可惜他的力气远不如平时清醒的时候,刚把椅子拉开朝前走,就朝侧边一歪,要不是钟柢一把抱住他,他就要摔到地上,或者是身体磕碰到身后的餐桌上了。
钟柢半扶半抱着他,苏言也知道现在他依靠的这个人是钟柢,因此心里大为放心,只管全身心的依赖对方。
钟柢一路把人小心翼翼的护送到房间里,又帮助苏言在床上躺下。
他刚准备转身,躺在床上的苏言却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别走。”
钟柢道:“我不走,我去拿毛巾给你擦脸。”
“唔。”
一会儿钟柢果然拿着温热的毛巾过来,给苏言擦脸。
苏言长到这么大,这还是成年以后第一次被人这样鞍前马后的伺候。
他不禁笑了出来。
钟柢给他擦脸的动作一顿,问道:“怎么了?”
苏言睁着醉眼看他,道:“我笑钟先生你不仅长得英俊非凡,照顾人也格外体贴,以后你的另一半不知道有多幸福。”
钟柢望着他,见苏言说了这句话之后又自顾自眯着眼睛享受起钟柢的服务,像一只等着被人顺毛的猫。
“看来你真的醉了。”
钟柢继续帮他擦脸,又道:“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已经在体验了。”
苏言脑子迷瞪瞪的,还问:“知道什么?”
恍惚间钟柢好像轻笑了一声,但是苏言疑心那是自己的错觉。
酒劲儿上头,钟柢又用热毛巾替他擦拭着,苏言晕乎乎的舒服,什么时候进入梦乡的都不知道。
他半夜又醒了一次,似乎自己的床边还坐着一个人。
他睁着朦胧的睡眼看过去,那个人似乎是钟柢。
知道是钟柢,苏言那丝戒备就完全解除了。
好像钟柢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脸。
他也乖乖任摸,恍惚间好像还听到钟柢喃喃低语地感叹:“这么听话。”
第二天苏言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他醒来时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早上十点过了。
这要是在B市他和苏慧珍的家里,早就被老太太隔着房门咚咚地敲门叫他起床了。
虽然允璋应该不介意他这种失礼的行为,可是头一次在人家家里就睡到这个点钟才起来实在不合适。
苏言连忙收拾起床,他洗漱的时候脑海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闪现过一些片段。
当他想起昨晚半夜的那个梦时,心里嗤笑自己估计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允璋担心自己宿醉不舒服倒是有可能来看自己,但是摸着自己的脸说骚话什么的,真的不是自己的脑补吗。
虽然他觉得如果是真的还不赖就是了。
苏言拿上手机,看到了钟柢一个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
“起床后可以来餐厅,秉生叔给你留了早饭。”
“好的。”
苏言阖上手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确实舒坦啊。
苏言来到餐厅,钟柢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不过钟柢看起来已经是吃过早饭了,之所以还会出现在餐厅,完全是因为等苏言的缘故。
苏言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早上起了怎么不叫我?”
随即他又意识到这样说话有歧义,好像他和钟柢睡在一个屋似的。
不过钟柢却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只是道:“想着你昨晚喝醉了,需要多休息。而且你起的并不算迟。”
言语之间居然还是一派袒护苏言赖床的意味,搞得苏言都不禁笑了起来。
两人用餐完毕,钟柢带着苏言参观钟家的这座庄园。
也是亲身实地的体会过,苏言才不禁感叹居然在寸土寸金的A市钟家都能有这么大的房子。
钟柢一面领着他走,一面和他介绍一些景观。其实钟家的这处庄园,上次苏言就来过,只不过那个时候情况特殊,他一方面是晚上来的,一方面当时又着急,只顾着看钟柢的状况,根本没有太多的心神去分给其他。
所以这次来,倒像是第一次来那样,看着这处钟柢的庄园哪里都觉得新鲜。
这处庄园这么大,苏言甚至觉得钟柢住在里面,根本不需要出去就能满足他的所有需求。
事实也是如此,他在钟家待了几天,每天所从事的娱乐活动都不一样。
钟柢大多时候都会陪着他,而有些时候则不得不离开去处理一些集团上的事。
不过罗秉生总是在的,在钟柢也在的时候他会尽量减少存在感,不让自己去打扰这两个人的相处。
但是当钟柢短暂离开的时候,他就会变得活跃许多,主动的和苏言搭话,以免他无聊。
苏言在钟柢A市的家里过得很快乐,以至于将近一个礼拜过去了,他还觉得时间太过短暂了。
这样的温馨宁静打破于一个上午,刚从外面回来的钟柢望着正在一楼阳台花园晒太阳的苏言,停下了脚步。
花园阳台的门大大的开着,苏言悠闲地坐在椅子上,钟柢看了他片刻,大步上前朝他走去。
他走过去的时候没有刻意放低脚步声,因此走到花园阳台门边的时候,苏言的目光就朝他看了过来。
苏言见是钟柢,面上高兴,将手里拿着的书随手放在了圆桌上。
他弯着眉眼笑道:“怎么钟总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这几天,钟柢变得异常忙碌起来,早早地离开家,要到晚上八九点才回到家。
苏言还和罗秉生调侃说,钟柢一点都不像是个大老板。
钟柢走到他身边,带着歉意道:“抱歉,最近这几天都没有怎么陪你,在家无不无聊?”
苏言笑着道:“秉生叔天天都有不重样的娱乐活动推荐给我,我都快乐不思蜀了。奶奶早上还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钟柢眉头微蹙,“你要回去了。”
苏言道:“我这趟在A市也待了很长时间了。”
前面和交响乐团在A市演出大概待了半个月,现在在钟柢这里也待了小半个月了,算算时间吗,其实也该回去了。
“计划什么时候回去呢?”
钟柢问。
苏言道;"下个礼拜五吧。"
“好,到时候我送你去高铁站。我手头有事,预计要下个月才能回B市。”
苏言了然的点头,他来这一趟,实地参观了钟柢在A市的家,对于对方的家业多少心里有谱。
这么大的家业,要担起来着实不轻松,所以钟柢必然也不会像他那样自由。
“没关系的,你忙正事要紧,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来A市。”
钟柢望着他,道:“不会太久。”
他这话说得笼统,苏言也只是点头。
而后他望着钟柢似乎欲言又止,于是主动开口道:“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钟柢道:“我有一个妹妹,最近我母亲和她的丈夫出去旅游了,她可能会来家里待一段时间。”
苏言一怔,他自然是记得钟柢母亲的事。
只是那是钟柢的母亲,而且事情复杂,他不好多做评判,因此只是问他:“小姑娘多大呢?什么时候过来呢?”
钟柢道:"上初中了,这几天就会过来,都是秉生叔在处理。你放心,不会让她打扰到你的。"
苏言想说他不觉得会被打扰,但是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弄清楚钟柢对他这个异父妹妹是个什么态度,因此也只是说:“不会打扰我。”
当天晚上苏言还在想着钟柢和他妹妹,还有他母亲之间的关系,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小姑娘就被罗秉生领着进了餐厅。
她进餐厅那会儿,苏言还在喝粥,就见着罗秉生领着一个瘦高个的短发女孩儿走了进来。
俩人一进屋,还不待苏言说什么,那个小姑娘就冲苏言道:“苏言哥哥好。”
苏言望着她,又望着罗秉生,虽然理智上他有猜测这个小姑娘是钟柢的妹妹,但是对方这个形象和钟柢实在是相去甚远。
好在罗秉生积极解惑,对苏言道:“苏言先生,这是先生的妹妹贝宁小姐,跟着先生的母亲姓萧。”
面前的女孩儿一头的齐耳短发,身高约莫有一米六五的样子,身上则是穿了一件球衣。
再看她的脸,倒是一张孩子气十足的面庞。
苏言站起身来,笑着和她打了招呼。
罗秉生安排着萧贝宁坐到苏言对面,不一会儿就有人给她端来了早饭,小姑娘道了谢,接过来先是看了苏言一眼,然后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罗秉生一脸慈爱的望着她,对苏言道:“贝宁小姐刚上初中呢,今天一早先去打了篮球,这会儿正饿着呢。”
萧贝宁一边在狼吞虎咽的吃饭,一边也在悄悄的观察着苏言。
这是她第一次在钟柢的家里见到其他人,更不要提这个客人这么受罗秉生的重视。
甚至让萧贝宁觉得,这个叫做苏言的好看的大哥哥也像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
苏言自然也注意到了小姑娘的悄悄打量,不过他完全是当成好奇,没有多想。
他原本就比萧贝宁先开始用餐,因此等萧贝宁来了一会儿之后,他也就用餐结束了。
和萧贝宁道了一声慢用,苏言就径直到餐厅外面的那个花园阳台那里去坐着看书去了。
最近他从钟柢的书架上翻到一本侦探小说看的很是入迷。
苏言离开餐桌,原本只敢偷偷打量他的萧贝宁现在就大起胆子明目张胆朝着他看过去。
这个叫做苏言的哥哥看书的样子都像是一幅画一样赏心悦目,不一会儿有人给他端来一杯茶,他也十分有礼貌的接了过来并道了谢。
罗秉生见萧贝宁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苏言看,就笑着解释道:“苏先生脾气很温和,贝宁小姐不用担心。”
萧贝宁道:“他和哥哥很要好吧?我从来没有在哥哥家里见过其他人。”
罗秉生点头,有些话他也不能对萧贝宁说出口,只是道:“先生非常珍视苏先生的友谊。”
萧贝宁想到自己和钟柢之间的复杂关系,咬着牙问:“那,,,,,,我需要和这个苏言哥哥搞好关系吗?是不是这样,哥哥就能更喜欢我一点?”
罗秉生道:“您是先生唯一的妹妹,您在先生心中一直非常重要。”
他见萧贝宁的脸上神情还是那么凝重,并没有因为他说这段话而有丝毫改变,于是继续道:“苏先生是个很随和的人,相信他很愿意同您做朋友的。”
萧贝宁这才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言一直在花园阳台那里看小说,对于发生在餐桌前的对话一直不知道。
萧贝宁最近很热爱篮球,她还一度央求父母希望自己以后走职业篮球的道路。
母亲萧雅认为那样的道路太过辛苦,始终不同意。
萧贝宁没有办法,只能作罢,把篮球当□□好,几乎花了自己所有的空余时间在这上面。
现在她来了钟家,这里什么都不缺,得知她要来,罗秉生一早就把篮球教练给萧贝宁约好了。
因此尽管萧贝宁问过罗秉生是不是和苏言搞好关系之后,钟柢就能多喜欢她一些,但是实际上她并没有机会马上把这一行为付诸实践。
萧贝宁吃过早饭之后,就被罗秉生带着去见篮球教练去了。
至于苏言,他只是偶然看书看累了,活动脖颈的时候,才发现坐在餐厅中的人已经不见了。
不过用餐完毕之后离开餐厅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苏言也没有多想,又加上手上的这本书实在很吸引人,苏言又很快沉浸了进去。
令苏言感到惊讶的是,中午那会儿钟柢居然回来了。
他可是太知道钟柢这段时间的工作强度的,因此见到对方今天居然中午就回来了,还挑眉笑道:“钟总的繁忙工作提前告一段落了?”
钟柢没答话,却走到苏言跟前,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有些吃惊的道:“这本书居然被你找到了?”
苏言晃了晃手里的书皮,道:“就在你几个书架间的缝隙里,我无聊翻书的时候发现的。本来是要给你按编号放回去的,结果一看封皮还挺吸引人,就拿来看了。怎么样,这本书你还有印象吗?”
钟柢道:“我爸爸以前很爱看这个作者的书,这是其中的一本,他在这本书上还做过注解。”
苏言闻言,翻动着书页到了某一页,指着上面的钢笔字道:“就是这个吗?”
钟柢望着那段注解,眉眼里浮现出一丝怀念的神情。
“就是这个。”
“叔叔很有见地啊,开始我还以为是你写的。”
苏言笑着感叹。
他们两人在花园阳台上挨得很近,互相说着话,都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从别人的眼中看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萧贝宁在罗秉生的陪同下从远处走向餐厅,他们隔老远就看到花园阳台那里似乎是有两个人。
等走的近了,看得清楚阳台上的人时,才发现那两个人是钟柢和苏言。
萧贝宁的视力很好,她甚至看清楚了钟柢和苏言说话时脸上含笑的表情。
钟柢的那种笑并不外露,但是却不会让人错认。
对萧贝宁来说就更是如此,从她知道有这个哥哥的存在起,这个哥哥给她的印象都是淡漠的,威严的。
说来也奇怪,明明钟柢从未对她说过任何重话,但是在她的心里她始终觉得这个哥哥和别人是有距离的。
哪怕面对罗秉生这位从小照顾他的长辈来说也是一样,可是现在他和这个苏言相处时,那种距离感却一下子就消弭了。
他们走到楼下,苏言也发现了,他冲着小姑娘和罗秉生挥手。
小姑娘显得有些激动,挥手的动作都有些用力到僵硬。
等到了餐厅,萧贝宁见着钟柢,也只是嗫嚅了喊了一声哥哥,和她喊苏言时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完全不同。
钟柢点点头,看了她一眼道:“剪短发了。”
之前萧贝宁来时还留着一头长发。
她模样长得不像母亲萧雅那样柔美,反而是像她父亲许继沉。
许继沉医生相貌平平,小姑娘的五官因此也只能说是端正清秀。
其实比起之前萧雅让她留着的长头发,现在的这一头短发倒是和她更配一些,显得她多了些俏丽和活泼。
“嗯,不方便打篮球,我就把头发剪了。”
萧贝宁道。
钟柢问了她剪头发的事,她又有些高兴,哥哥还是关心她的。
午餐期间,萧贝宁原本都做好了沉闷气氛继续的准备,却没有想到这顿午餐和之前大不一样。
先是苏言问钟柢书房里还有某个作家的哪些作品,钟柢告诉了他,然后苏言又和他讨论起了一本小说里的内容,钟柢居然也和他讨论了起来。
萧贝宁原本只是在苏言的对面默默吃饭,现在见着钟柢居然这么健谈,都有些吃惊了,以至于她有道她爱吃的菜她虽然用筷子夹了一些,但始终将菜举到嘴边好半天都没有送到嘴里去。
苏言和钟柢讨论了一会儿他刚才看的那本小说,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萧贝宁的那副呆样,怕直接说她不好意思,苏言将有盘菜推到了萧贝宁面前,并冲她友好的笑了笑。
萧贝宁这才回神,赶紧把筷子夹着的菜放回嘴巴里。
苏言看她吃完,才问她:“上午的训练累吗?”
小姑娘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她见苏言还是笑着望着自己,就道:“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觉得累。”
这就是辛苦虽然辛苦,但是心里是高兴的了。
苏言鼓励她道:“有个发自内心喜欢的爱好是件很酷的事情。”
小姑娘闻言,眼睛都亮了,道:"我爸爸也这样说。"
话说出口,她又赶紧一脸懊悔的朝钟柢看去,见对方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不悦的神情,才松了一口气。
用餐完毕之后,罗秉生给萧贝宁安排了文化课的辅导教师,她需要去上课了,这也是萧贝宁的母亲萧雅要求的。
小姑娘天资一般,如今的小孩儿学业压力又很大,为了让她能够顺利的读一个好高中,只能从补课上下功夫了。
她离开餐桌时,颇有些依依不舍。
特别是当她又被罗秉生领着从花园阳台楼下经过时,看着苏言又在那里捧起了一本书在看。
根据刚才餐厅里的谈话,萧贝宁猜测他应该是在看某本侦探小说。
而在他不远的地方,钟柢居然在打开笔电办公了。
萧贝宁看得好生惊讶,毕竟在她的印象中,钟柢从不在家里办公。
何况是大白天,他要是有集团事务需要处理,完全可以在公司。
“哥哥怎么有事情还在家里?”
她不禁问。
罗秉生看了看花园阳台上的那两人,笑着道:“因为苏先生和贝宁小姐都来家里了,先生想陪着你们。”
“哦哦。”
萧贝宁点头道,但是她的心里却知道以前她来钟家的时候,钟柢是从不会这样的。
这样的改变绝对不会是因为她,而只可能是因为这个苏言。
他们走远了一些,她才大着胆子问罗秉生:“这个苏言哥哥是做什么的呢?他好像一直在看书。”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怎么也有十二三岁了,现在的小朋友格外早熟,该懂的也懂了。
“苏先生是一位古琴艺术家,去年的××晚会,他还受邀出席表演了。”
那个××晚会,即便是萧贝宁这样的初中生也是知道的,她不禁瞪圆了眼睛。
“除去这个之外,有个狸花APP,贝宁小姐你听说过吗?苏先生是这个APP的几位老板之中的一个。”
罗秉生继续道。
随着国潮的风靡,在年轻一代中喜爱国风相关的事物的人越来越多,而狸花APP在国潮这一块儿就做的特别好,萧贝宁也知道。
“哇,苏言哥哥好厉害啊。”
萧贝宁感叹道。
罗秉生还是笑眯眯的道:“不过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还是先生喜欢。”
萧贝宁疑心自己听错,但是回头去看罗秉生时,对方却什么也没有说了。
苏言带来的改变还远不止于此,从这一天开始,萧贝宁就发现钟柢一直待在了家里。
或者确切一点说,他一直都待在了苏言的身旁。
甚至有一天晚上,钟柢还让人在花园里支起了烤架和桌子,而他自己居然系上了围裙,俨然一副要烤肉的样子。
萧贝宁惊讶极了,从她知道有这个哥哥的那天起,她对这个哥哥的看法就是对方彷佛是那种活在电视或者书本上的人。虽然她一直喊对方哥哥,但是说实话很多时候她看待对方和看一座伟岸英俊的石像没有差别。
而现在,这座石像居然变成了大活人。
不过比起萧贝宁的惊讶,其他人似乎适应良好,尤其是那个苏言,他甚至还在一旁帮着钟柢串菜。
当然,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缘故,他也会吃上钟柢第一时间烤好的菜。
萧贝宁看着他眯起眼睛,一脸享受的品尝着食物,末了还会对钟柢说一些话。
萧贝宁坐在餐桌那边,因此听不见他们说的是些什么,但是从钟柢的表情来看,她猜想那应该是夸赞人的话。
因为钟柢的神情看起来那么柔和。
石像有了温度。
钟柢烤的菜有很多,苏言也会将许多肉菜和素菜分给萧贝宁,除去萧贝宁之外,管家罗秉生也有份。
钟柢和苏言都站在烤架前面,偶尔苏言还会替钟柢扇扇风,有的时候,他也会坐下来,就那样看着钟柢忙碌。
萧贝宁和罗秉生都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但是萧贝宁敢打赌那两个人除了要分发食物的时候会向他们这边看过来一眼之外,其余时候眼里是绝对没有他们的身影的。
萧贝宁还看到,站在她身旁的罗秉生居然在悄悄的抹眼泪。
她惊讶极了,但是又十分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眼花。
作为一个晚辈,她想她还是悄悄地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的好。
她不明白罗秉生为什么会流泪,但是她有种直觉,这绝对不是难过或者悲伤的泪水。
如果说关于苏言的到来让钟柢有了莫大改变是一种错觉的话,那么在接下来的某一天里苏言的短暂离开则正好否定了这种看法。
那是一天中午,萧贝宁像往常一样到餐厅吃饭,可是当开始用餐的时候她发现餐厅里只有她和钟柢两个人。
她不禁问出口道:“苏言哥哥呢?”
明明早上的时候对方还在的。
“他有朋友到A市来,他们约在外面吃午饭了。”
钟柢道。
这个回答其实并没有丝毫问题,可是那一顿饭吃下来,萧贝宁却觉得餐厅的空气都是憋闷的,尽管餐厅里的所有窗户都是打开的,花园阳台那里的窗帘甚至都被风吹了起来。
一切似乎看起来都和昨天一样,都是又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在晚饭时分萧贝宁从远处走向餐厅的时候更加强烈了。
暮色时分,她从远处走过来,看到花园阳台上只有钟柢一人的身影,她忽然就明白过来是哪里不一样了。
苏言不在,钟柢脸上那稀薄的笑意就收了起来,他彷佛又变成了宫殿里无悲无喜的神像,和凡人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萧贝宁就突然在心中希冀着苏言的出现。
她希望对方赶快出现,好让她那个哥哥重新又回到人世间。
而上天好像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声一样,很快在她的身后就响起一道清亮的男声。
“吃饭了吗?我是不是来迟了?”
然后不等大家回答,他又自顾自道:“肯定还没有开饭,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钟柢已经站了起来,走到花园阳台的边上,道:“玩得开心吗?”
他问的自然是苏言。
“还不错。”
然后苏言笑着和一直盯着他看的萧贝宁打了招呼,“晚上好啊,贝宁。”
“晚上好,苏言哥哥。”
萧贝宁说完话,忙回头去看钟柢的神色,在夕阳的昏黄光中,她彷佛看见了钟柢充满笑意的眼睛。
到了用餐的时候,这种变化就更明显了。
萧贝宁还记着中午用餐时的情形,然而这顿晚饭时的氛围和中午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有苏言在,萧贝宁感觉餐厅里的风都是柔和的,它正温柔的拂过每一个人的面庞。
她甚至还闻到了花的香气。
萧贝宁在钟家并不会无限期的待下去,一来她和钟柢虽然是兄妹,但是关系尴尬,和那种完全同父同母的兄妹是不一样的。
二来她也知道钟柢和她母亲之间的往事,实在是一道深不可测的伤疤,恐怕是终其一生都无法抚平的伤痛。
所以待了一个多周之后,萧贝宁心里就在盘算着什么时候回去。
父母出国旅行的归期已经定了,萧贝宁希望他们能够早些来接自己。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苏言居然比她还要先离开。
对方在钟家出现的那么自然,这个家里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像是在对主人家一样,以至于连萧贝宁都忘了苏言和她一样都是钟柢的客人。
萧贝宁忘不了送走苏言后,钟柢回家来时的神情。
倒不是说钟柢当时的表情有多么吓人,而是对方看起来和之前那些短暂出现过的温和面孔简直判若两人。
不知道怎么的,萧贝宁就觉得自己这个哥哥有些可怜。
在等待父母接她归家的剩下日子里,萧贝宁都格外小心翼翼的,生怕做出什么事情惹得钟柢不快,尽管钟柢从未对她有过疾言厉色的时候。
不过萧贝宁的这种担心显然有些多余,因为苏言走后的第二天,钟柢就回到了公司上班,他只有每天的早饭是一定会在家里用的。
晚餐则不一定,取决于他回家的时间。
萧贝宁又在心里加深了自己的判断,同时她又想起了罗秉生和她介绍苏言时说的,先生很珍视苏先生的友谊。
她想,这不仅仅是珍视对方的友谊,甚至是有种对方的友谊是她这个哥哥赖以生存的养分的错觉。
没过几天,萧贝宁的父母回国了。
她的父亲来接她了。
她走的时候钟柢在家,萧贝宁就去同他告别。
像之前每一次离开时一样,她感谢了对方的款待,然后又问对方她下次可不可以再来。
一如既往的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之后,她又问:“苏言哥哥也会再来吗?”
钟柢看了她一眼,道:“会,他不来,我也会去找他。”
小姑娘望着他,不知道怎么就开口道:“哥哥。你去看看妈妈好不好,她很想你。”
她说完,立即咬住了下唇,一脸愧色地道:“对不起。”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流了出来,萧贝宁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她一向是个很坚强的小姑娘,要不然也不会喜爱打篮球。
钟柢递给她一张纸巾,道:“我会的,但不是现在,我们双方都还没有做好再见面的准备。”
他又道:"贝宁,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用感到歉疚。"
他这么说,萧贝宁的眼泪越流越多,但是她知道父亲已经在钟家的大宅外等着她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不能再哭了。
“我走了,哥哥,希望下次来的时候也能见到苏言哥哥。”
她擦干眼泪,和钟柢道了别。
萧贝宁走后,钟柢站在书房的窗户那里,看着罗秉生领着她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钟家的这座庄园太大了,不一会儿他们就都消失在了钟柢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