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进入了“双星并轨”的新时代,在遥远的厄斯星球,人类已经能够跨越太阳系,将足迹延伸到另一个星球上去,无论是教育、就业、联姻、生活,厄斯,这个曾经被核武粉碎炙烤过的荒芜之地,经过双星之战与叶桑政府被全面瓦解后,开始了新的历史纪元。
新任政府总统在阮崎志与孙舜香的接力下,经过十年抗战、八年改造,逐渐恢复过往的繁华和秩序,星际贸易与交流,是新时代下双星人民最热衷讨论的话题,然而,和平的表象下不乏暗流涌动,新型犯罪以及跨星球逃窜犯案,也为双星公检法人员,提出了新的挑战。
袁艾青今年三十三岁,是水星驻地法院执行法官,从业十年来他以公正和廉洁著称,对待每一个案件无论大小轻重,都能抽丝剥茧、一丝不苟,分条缕析,多方取证,还被害人与受害集团清白与公正。
不论是星际间的重大商业纠纷,还是涉及到跨星球犯罪的复杂案情,他都能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和深厚的法律知识,找到公正的裁决之道。
在双星并轨交融的新时代,袁艾青不仅是法律界的佼佼者,是双星联邦法律正义的象征,更是无数法律从业者心中的楷模。
从双星之战如火如荼开始,袁艾青的名字便逐渐多频次出现在政府报告和社会热点以及军事新闻当中,作为水星法院的发言人,他相貌清秀,身材高大,言辞恳切,态度端正,总是能以最简洁明了的语言,向公众传达法律的精神与公正的力量,令人如沐清风。
他在双星之战中破获、查处了1134名水星、厄斯重要战犯,联合警方追踪破解、抓获敌军间谍共2842人,破获案件高达数千起,上至军委上将、参议要员下至普通士兵与流串作案的阴兵团成员,其中包括多起重大间谍案和军事机密泄露案,甚至在厄斯横行无忌称王称霸的丁一翼、索菲娅二人,也被他跨星追捕并捉拿归案,这些成就不仅让他赢得了政府的表彰,总统的嘉奖,也让他在双星民众心中树立了崇高的威信。
他的每一次亮相,都如同正义之风,吹散了战争留下的阴霾,让人们看到了希望和光明,人们常说,只要有袁艾青在,无论案件多么棘手,都能找到真相,还受害人一个公道。他的公正无私,让双星人民对法律充满了信心,也让那些试图挑战法律尊严的双星犯罪分子,无所遁形。
他多次出现在方倾总统的内务参事理事会当中,是联邦法院与水星政府的发言人,方倾总统屡次给他发言的机会,民众茶余饭后,聊起这位法律界的杰出青年,都明白他是方倾嘱意的下一任总统,也是政绩卓越、口碑与能力兼具、总统的有力竞争者。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随着他与总统第三子方缇的联姻热议,“下一任总统继承人”的讨论甚嚣尘上时,他的性向,忽然被粗暴地公之于众,这位天之骄子的锦绣前途,被那阴兵团首领王宇行给中途截断,从此折戟沉沙,再也不能公开露面了。
可是,人生的奇妙,恰恰在于转角处有别的风景,推开窗户,柳暗花明。
随着新晋总统李若希的上位,新的领导班子逐渐成立,各个遍布双星的重大新闻不断更迭,袁艾青在公众视线中消失了一段时间,人们再提起他,都会冠之以“哦,那个Alpha同性恋”而不了了之,可这些纷纷扰扰,并不能取代袁艾青在法律工作上的卓越成就和深厚功力。
尽管他的个人生活被舆论推上了风口浪尖,但他在法律界的地位却从未动摇,过往涉及双星利益的重大案件中,袁艾青处事公正、办案严明,从不因为自己是水星人而偏帮水星,这一点深得厄斯总统阮崎志和厄斯法律界的信任,在联邦法院内部选举当中,袁艾青被推上高位,一跃成为双星联邦首席法官,他以其深厚的法律功底、公正无私的裁决,赢得了双星各界的高度赞誉。
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看似绝望的转折点,他被揭开性向的那一天。
袁艾青脱下制服,换上便装,从办公室里出去,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他手里握着手机,面带微笑,里面刚刚接到了一条最新消息,上面简短的几个字,来自于他另一个新买的手机,另一个手机号。
喜悦大酒店,顶层1102房间。
他挥手让随行工作人员各回各家,同时请司机放假,接下来的行程,他要一个人去。
从南门街道向下,一路绿灯畅行,来到这五星级大酒店的楼下,他仰头看了看这168层高楼大厦。人生的奇妙,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转角会遇见什么,但此刻他很确定,在这豪华酒店的顶层,有一绝美佳人,等他赴约。
一进门,早有服务生等候他,拿了房卡,走出电梯,眼前豪华走廊,装潢奢华,地板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墙壁上挂着价格昂贵的油画,金色的雕花装饰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处处透露着金钱奢靡的味道。
推开了门,竟是总统套房,客厅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能够俯瞰整个首都城市的夜景。房间内摆放着高档的家具,柔软的米色沙发和精致的茶几,新鲜的水果和香槟,更有一大捧绿色青稞,滴着透明的水珠,散发着阵阵天然植物自带的清爽气息。
她站在窗前,抱着双臂,正专注地低头向下望,长长的直发,乌黑油亮,倾泻如瀑,从背后披散开来,长及腰部以下,发丝之间,影影绰绰,露出一抹纤腰,不到两尺,被黑色宽幅皮带紧紧束起。
她的腰间佩戴着一把精致的古董短刀,刀柄上镶嵌着数十颗价值不菲的昂贵宝石,宝石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这把短刀,不仅是她的武器,更是她海盗女王身份的象征。
她身着长长的黑色马步裙,裙摆处的金色暗纹在客厅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随着身体左右晃动而轻轻摆动,修长的双腿,踩着一双高筒黑色及膝皮靴,靴子上有着根根竖起的金色铆钉,只要被她抬脚一踢,露出的肌肤,定要沁出血滴。
听到脚步声,她才猛地转过头来,对上袁艾青的脸,瞬间粲然一笑:“你个书呆子,走路竟然没声儿!”
“看得这么认真,是等很久了吗?”
袁艾青地将她抱进怀里,头靠在她的肩颈处,双臂收拢她的腰肢,瞬间馨香萦绕鼻尖,温柔满怀。
“你说呢?!”索菲娅反手抱着他,向下狠拍了一记他的臀部,用力掐了一大把,“说是初七回,结果等到了十五,年都过完了!”
说完,矮下身子,将袁艾青扛到了肩膀上,三步并作两步,笑着将他狠狠地摔在了床上。
她的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皮衣,皮衣的材质硬挺光滑而富有光泽,里面刀枪棍棒炮弹火药像是藏了不少,丁铃当啷,硌得袁艾青前胸生疼,她嘿嘿狞笑着退开,开始脱衣服,边笑边上下打量着袁艾青的全身,说了一句“你瘦了!”,便扑到了他的身上。
袁艾青从青春期开始便倾心于索菲娅,漫长而苦痛的单恋岁月中,常常忧思烦闷,苦不堪言,不知“此情何解”。
他知道作为一个Alpha女人,索菲娅的性向保守而单一,单一地喜欢各种美貌的Omega,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是Omega,她都喜欢亲近和奉承,对Omega极其绅士体贴。
而在过往的交流中,袁艾青也曾经举例AA恋,试探索菲娅的反应,可她不是大呼小叫,就是嗤之以鼻,因此,袁艾青苦守秘密十几载,坚决不敢透露半分情意,只怕索菲娅对他避如蛇蝎,别说多年友谊,毁于一旦,就是看到他这个人,她可能都犯恶心。
可后来事与愿违,他的秘密被揭穿了,就在新闻发布会现场,袁艾青破罐子破摔,不但当场承认喜欢女人,甚至直指索菲娅:“就是喜欢你这个女人!”
索菲娅果然消失灭迹,不肯再到岸上一步。
袁艾青苦笑着承受他仕途上的重磅一击,虽然那种疼痛,不及“索菲娅不会再见我了”万分之一。
谁曾想,就在他围困家中,以泪洗面,痛苦至极,父亲袁真会从总统身边给他希望,说是索菲娅暗中不断打探他的消息。
“小古板不会从此一蹶不振了吧?!”
“你们见过袁艾青吗?”
“他不会因为喜欢女人被公开,就要辞职不干了吧?!”
“喜欢女人究竟有什么了不起啊!厄斯有的是喜欢女人的男人!”
“喜欢我这个Alpha女人……那也没有什么啊,我丰神俊朗、仪表堂堂,伟岸雄才,惊世美貌,我要不是这么能干,可能,他也不会走上这条歪道……”
“啊?!他都不竞选总统了?!不应该啊,我爸说他就是法定的总统继承人啊!”
“真的为了我……丢了王位?!”
索菲娅觉得事情越来越大了,她不得不离开她的海盗窝,重返驻地,到处打听袁艾青的消息,甚至……打听到了方倾总统跟前,被袁真听到,立刻给他儿子通风报信,被袁艾青当场逮捕。
……虽然,那一吻结束之后,被逮捕的是袁艾青,被推倒的也是袁艾青,可是,袁艾青那么聪明,苦苦思索,却忘了索菲娅天生女王海盗习性,并不讲究常理,也不尊重法理。
对她来说,快乐就好!
果然俩人初次交手,床上切磋,如鱼得水,得到了难以描述的顶级快乐。
索菲娅只要快乐,至于袁艾青是什么性别,就不那么重要了。
“那青稞是从哪儿买的?”
袁艾青的视线,绕过她雪白的臂弯,望向了客厅的桌上,那一大捧翠绿色的庄稼作物青稞,可不像是从寻常花店里能买到的。
“地里薅的。”索菲娅搂住他的脖子,往胸口处抱着,抚着他的头发,在他后颈处闻来闻去。
袁艾青笑了笑,脸上热气韫红:“我的腺体可没长脖子上。”
“我的腺体也没长胸上啊。”索菲娅掐了掐他的鼻尖,袁艾青倚靠在她的手肘处,二人深情地对望彼此。
“我这回出差去厄斯,看到你以前那个手下了,蒲淞英。”
“哦,蒲公英啊,他怎么样?”
“金盆洗手,不当雇佣兵了,”袁艾青道,“现在的厄斯法律,也不准非法聚众闹事,他找了个保安的工作,跟一个同乡结了婚,看到我,还问你怎么样。”
“噢,不错不错,我听说那个谁,当了总统以后,比以前的叶桑统治管理还要严格。”
袁艾青低垂着眉眼,知道索菲娅说的“那个谁”,是指孙舜香。
自从他们闹掰以后,接近二十年,别说幼时情谊,索菲娅完全弃之不顾,就连孙舜香的姓名,她都懒得说了,全是“那个谁”。
海盗的恩怨,就是如此分明,就像索明月郡主对方倾总统一样。
“现在估计我和丁大头以前所有雇佣兄弟都散了伙,各找各路了,”索菲娅叹了口气,“以前我们打家劫舍、吃香喝辣的生活,再也没有喽!”
“听着还挺遗憾的,”袁艾青道,“那几年在厄斯,你们过得挺痛快的。”
“怎么地,还想把我们抓进去吃牢饭?”索菲娅哼了一声,“他们也不想的,那都是叶桑政府造成的,是时代的产物,不能当厄军又没钱读书,走不了正道,可不就得当雇佣兵了!下回那个谁要是管理不好军队,弄不好他们还得反!”
“眼前看来是不会了,厄军现在体量还没有Aland部队势大,”袁艾青道,“虽然从星球意义上来说,厄斯人很憋屈,但制度法律,比以前要文明得多。”
“是啊,甭管什么人当总统,反正过上好日子就行了。”索菲娅掐了掐袁艾青的耳垂,觉得触感薄薄软软的,低头一看,还白嫩嫩的,像个馄饨皮儿。
她琢磨着给这上面扎个耳洞,戴一串红宝石耳环,衬着袁艾青清白素净的面容,应该挺漂亮的,只是联邦首席大法官,戴着耳环去上庭,是不是不太庄重啊?
正玩着他的耳垂挺高兴的,又听袁艾青道:“现在双星之间通婚的现象也逐渐增多,男的和女的,Alpha……和Alpha,结婚证在厄斯民政局领,不分种族,也不分性别,假以时日,咱们水星也会推行这项政策,但目前推进程度,没有厄斯那边快,厄斯那里不管水星人是不是海盗,只要想领证,都能领到。”
索菲娅的手一顿,听出他的意思来了。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识破人心、冷艳绝伦的笑容,这个笑,既迷人又危险,有种从上至下,从容不迫,来自海盗女王俯视的意味。
糟了个糕的,小书呆子要名份了。
她把袁艾青的头从怀里挪开,轻轻放到枕头上,收起敞开的衬衫衣襟,干脆利落地跳下了床,将扔在地上的皮衣捡了起来,快速穿上,腰带系紧后,顺手把后面披散的长发拢起,扎成一个高高的、漂亮的马尾辫,神气活现地荡在后脑勺上。
“那什么,我想起族里还有事,就不陪你过夜了,”她摆了摆手,笑着跟他说再见,“这一层我都包了,没人能看到你,你从直梯下去,坐车离开,回头我再找你。”
“站住。”
袁艾青坐了起来,看着她停在门廊之间的背影。
“我就是随便一说,用不着这么落荒而逃。”
袁艾青神情有些凄楚,语气也有些可怜。
索菲娅回头望着他,不禁为之动容。
“你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袁艾青望着她。
“我爸能把我劈死……”
“让他劈我!”
“别闹。”索菲娅走过去,捻了捻他的下巴,低头蜻蜓点水似的吻了吻他的薄唇,手抚在他清俊的脸上,滑到他赤着的肩膀上。
她曾经以为,她喜欢的Omega,会是聪明绝伦、美艳无双的,也一定是颐指气使、脾气很大的,她一直以来,喜欢的类型,都是泼辣古怪、能打能上的公主,像孙舜香一样。
可小书呆子总是文文静静,可可怜怜的,在这低着头,一言不发,却皱着眉,很委屈,执拗地想要跟她讨一个名份。
“等你稀罕够了,我们玩腻了,总得走上正途,各归各处,就像……对,就像那些金盆洗手的雇佣兵一样,”索菲娅劝他道,“翅膀若希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家你也是老爵爷和检察长的Alpha单传子弟……”
“我不要孩子,我跟我叔父一样,丁克或者领养。”
“可我不行啊!”索菲娅双手叉在腰上,低头看着他,“我们海盗可是世袭制,我得有我自己的孩子,当下一任海盗大王,难道你能给我生吗?!”
“……”袁艾青沉默了,低着头,薄唇嗫嚅着,眼尾逐渐发红。
“别给我哭哭啼啼,来这套昂,我不吃,我也不喜欢,”索菲娅马上叫停,严肃打断他的施法,“我说过,等你玩够了,腻了,我们一拍两散,以后还是朋友……”
“我没有够的那天,我爱你,”袁艾青皱起眉,执着地看着他,“我从小就爱你,我们之间只有你对我够了腻了的那一天,我决不会……”
“不听不听不听,”索菲娅连忙捂上耳朵,“你现在才多大啊,结婚了都有离婚的,山盟海誓,都是过往云烟,你要跟我闹,那我接招,我们享受此刻就好,别说其他的。”
“你确定将来你跟我分了,还有Omega能接受你这段过往,你难道要欺骗你的夫人,让他做同妻吗?”
“我为什么要骗?”索菲娅莫名其妙,“我就坦白告诉他,我跟Alpha搞过,能接受就嫁给我,接受不了就走,我找别人。”
“……”
她这样直白地混蛋,竟让袁艾青无功而返,无懈可击。
她向来不屑虚与委蛇,也一贯招Omega喜欢,身边从来不缺爱慕者追求,在厄斯的时候,相比男人,她更讨女孩子的喜欢。
“索菲娅,海盗权力要想传递,也不一定非要你亲生,你可以改革你们的制度,找一个你看中的接班人……”
“那跟岸上有什么区别啊?!”索菲娅神情严肃,声音不自觉地高了起来,“你们又想给我洗脑,是吧,别打这单主意,我可不是那好糊弄的厄斯人!”
“……”袁艾青不敢说下去了,他害怕她。
索菲娅当了十几年的海盗女王,其行事作风凌厉果断、凶狠残酷,不输其父索大豹,现在的海盗势力,是全盛时期,方倾总统在位时,就曾告诫过李若希和袁艾青,海盗势力不容小觑,一定要想办法分解它。
索菲娅对权力的分化又极其敏感,绝不让“岸上的人”踏足半步,破坏他们的主权完整。
她这样的残暴,明明与文明和法理相悖,可这样的蛮横与霸道,又让她浑身上下闪烁着一种独特又叛逆的光芒,这种光芒,是袁艾青心之向往的“离经叛道”,他有一腔来自文明国度的制度与法律武器,可对上野蛮又狂傲的她,他全都使不出来。
“我走了!”
索菲娅转身就走。
“等等!”
袁艾青从床上跌到地上,追上了她,从西服里侧兜里,急忙掏出了一个首饰盒。
“送你的,”他把它打开,恭恭敬敬,端在她的眼前,“希望你能喜欢。”
索菲娅低头向前看去,是一串红黄相间的单侧宝石耳环,看那形状,是她的信息素,金银花。
宝石的光芒,璀璨夺目。
“……”
“你的耳垂很美,很适合戴它,”袁艾青抬手,轻轻抚过她的脸庞,“对了,你有耳洞吗?”
“……你别管了。”索菲娅挡开他的手,将耳环收好,迅速揣进兜里。
临出门的那一刻,她忽然卸下腰间祖传“海盗王”佩刀,远远地扔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