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简信愁看见这句话笑了。
秋逝这个傻逼在担心什么?他会对裴凌初产生非分之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没他秋逝什么事了。
况且,简信愁看人一向以第一印象为准,是好感还是排斥,一眼就看出来了。
而他对裴凌初的第一印象……非常差!非常讨厌!
-JXC:你放心,你都跟他睡过了,所以裴凌初我是绝不可能碰的,你应该清楚,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挑,对吧?
……
消息发送出去后,简信愁心里有一丝不痛快,梗在心里,影响他呼吸。
回到B国后,两人又恢复之前泾渭分明的状态,订婚日在即,简家轩和简贤晖也经常过来,说是看望,实际是盯着怕出什么闪失。
像简家这种家世显赫的大家族,一个生日宴都能办得满城皆知,一些出名的商业翘楚和明星艺人都在被邀请的范围内,万一出现一点闪失,都能沦为世人诟病。
而秋逝这段时间也经常不在,简信愁只能替他在简家长辈面前演出一份恩爱的假态。
“大姑二姑他们晚上会来吃饭。”简信愁推开裴凌初的房门,裴凌初正在落地镜前整理衣服。
“好。”
“还有,秋逝又不在。”
“……”裴凌初整理纽扣的手一顿。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反思一下……”简信愁抱着胳膊,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他,“为什么一些重要的场合他总是不在?他有身份证吗?有职业吗?他在B国都是怎么生存下来的,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
裴凌初也就停顿了一秒,随即转身面对简信愁,态度依旧那样从容。
他笑道:“我不太关心他的私生活,所以这些我都没问过。”
“是没问过,还是对方刻意隐瞒?”
“……”
“裴凌初,你真是心大,不怕他会害你吗?”
裴凌初却很确定地摇摇头:“不会,我能感觉到他不会害我。”
他的表情非常笃定,好像很信任这个人,但这股信任落在简信愁眼里就非常不舒服。
不舒服到令简信愁生气。
“你这么信任他,可惜了。”简信愁几乎破罐破摔道:“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只会在需要你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不需要你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是不是只喜欢和你上床?你对他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
最后一句话用了陈述句,简信愁在告诉裴凌初一个事实。
“……”
其实这一点,裴凌初心里隐隐约约有想法,只不过他看破不说破,倒有点在自欺欺人。
如今这一点被简信愁毫不留情地戳破,裴凌初觉得自己瞬间落入无地自容的地步。
“我……”
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裴凌初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苦,因为他心里很难受。
这受伤窘迫的表情被简信愁看在眼里,简信愁忽而就后悔了。
晚上冷清庞大的别墅继续被烛光和热闹点亮,裴凌初照旧吩咐管家准备了一桌好菜,简家的见面通常都比较正式,大家都是要带着礼品盛装出席的。
桌上摆着几瓶拉菲古堡干红,这是裴凌初最爱的一款葡萄酒,用喜欢的东西招待客人总归不会差。
“凌初真是有心了,今晚的菜都是大姑喜欢的。”
“二姑也喜欢,信愁啊,你可要好好疼爱凌初,不然你上哪儿找这么心灵手巧又貌美体面的妻子啊!”
简家轩习惯了裴凌初的顺从,垂着眼睫不说话。
简信愁瞄了他一眼,随即碰上裴凌初的手背,摩擦两下。
“那是当然,我最爱凌初了。”
他从前不会对裴凌初装模作样说出这种话,都是跟秋逝学的。
裴凌初的手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他抬头看着简信愁,发现这人一直在看着他,甚至眼神调戏,又带着点缱绻。
非常放/荡又温柔的眼神。
不知谁的心跳哐哐跳了两下,裴凌初抬头闷下一杯干红。
“不许喝了。”
简信愁一把夺过他的杯子,抬头喝下最后几滴酒渍。
“不够涩,我不太喜欢。”
裴凌初盯着他完美的侧脸,咽了咽喉咙,温和道:“你不喜欢那就不喝。”
简信愁却揉了揉眉头,给自己重新倒满一杯,“经常见你喝,我得好好品尝一下你喜欢的味道。”
这一会儿究竟是入戏太深还是心之所向,简信愁已无力分辨,只知道自己最后脑袋晕乎乎的,他尝出了黑樱桃果酱、铅笔矿物、烟熏和木质香气……那是一种非常优雅坚韧的感觉,酒质表现得非常强劲。
就像裴凌初给他的感觉。
看起来优雅从容,像一朵气质小白花,其实外柔内刚,可以坚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你不喜欢就别勉强自己。”
这是裴凌初反复强调的话。
简信愁透过这双眸子,总觉得这人是在说自己。
裴凌初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透着悲哀。
“够了信愁,你一直在闷着喝酒像什么话?”简家轩发话了,“你明明醉了自己感觉不到吗?”
“哦我知道……”
简信愁忽然笑着站起身,端起酒杯对着桌上的长辈,“我应该先敬酒的,不然也太没大没小了。”
“算了吧信愁,你身体不好,就别喝酒了。”大姑道。
“那可不行,我要结婚了,我高兴。”简信愁将杯子里的一饮而尽。
正要倒第二杯,裴凌初先一步站起身夺过去,搂着他的身子,“信愁,别喝了好不好,上次你偷喝酒导致疾病发作不记得了?”
“乖。”他温柔耐心地哄着,“把酒杯给我。”
“……”
简信愁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儿,顺从地把酒杯递给他。
裴凌初赔笑道:“爸,大姑二姑,我先送信愁上楼休息。”
大姑二姑露出担忧的神色,简家轩盯着桌面,朝裴凌初招了招手。
简信愁的酒量非常不好,天生的,当然简家管控严格,长到20岁,他几乎没碰过酒水,只因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新型暴躁症发作。
裴凌初将人丢到大床上,并未着急离开,他盯着简信愁的脸颊看了会儿,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发鬓,眼睛和脸颊。
明明很轻柔很小心地触碰了,简信愁却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
这要是平常,裴凌初早就将手抽开了,可是今晚简信愁的眼神不一样,迷迷糊糊的,似乎不怎么清醒。
“关于我们俩订婚的事,你是不是很不情愿?”裴凌初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简信愁偏过头躲避他的触碰,轻声道:“没有。”
“可是你今晚看起来很难过。”
“……”
“拉菲古堡的味道真的很难喝吗?”
简信愁侧过身子,满脸不痛快,“很像你的味道,很讨厌!”
“……”裴凌初轻轻笑了一下,“讨厌”这两个字他已经听习惯了。
他愿意和秋逝沉溺,最大的原因是秋逝会顶着这个和简信愁一模一样的皮囊在情深时候一遍遍地说爱你。
而不是一句又一句的讨厌。
“裴凌初,我替你可惜,你要绑在我这个神经病身边一辈子,永远被简家禁锢,不自由。”
简信愁的语速有些慢有些艰难。
“你都不会恨,不会不甘吗?”
裴凌初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会儿,简信愁看不见他的脸,却在这如春水一般的温润嗓音里,听到了势如破竹般的笃定。
他说:“我不恨谁,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喉间涌上一股酸涩,简信愁闭了闭目,他觉得裴凌初不该这样,他应该自由。
房门被轻轻关上,裴凌初继续去楼下招待客人。
简信愁伸出颤抖的手掌,张开,指甲陷入皮肉里,已深深掐出血痕。
收拾好饭局,简家一波人还不打算离开,裴凌初心情不安,他总觉得简信愁的脸色不太对。
“来,凌初来这里做。”
大姑简家雪拍了拍身边的沙发,二姑简家梅径直坐到裴凌初另一边。
“你这孩子很合大姑眼缘,等结婚后要是信愁这小子欺负你,你就跟大姑二姑说。”
裴凌初笑笑:“信愁对我很好。”
“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简家梅的目光很是惆怅,“被当成新型暴躁症的解药也很幸福的,你也牺牲了太多,二姑都知道的……”
“二姐。”
她话音未落,简家轩就面色不悦地打断。
“凌初啊,这段时间去研究院化疗还正常吧?”简家轩转移话题。
“一切正常,我一直定时去。”
“那……每次化疗过后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副作用?”简家轩严肃道:“实话说。”
裴凌初想了想:“以前没有,这段时间化疗后会出现短暂性失明、失聪反应,不过就一会儿。”
简家轩没有过多表情,仿佛在听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从现在开始,你每次的化疗反应都要如实跟研究院说,知道了吗?”
裴凌初点头:“知道了。”
简家轩正欲再说,楼上传来瓷器打碎在地上的声音,伴随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裴凌初心直接提起,他立即站起身,终于反应过来简信愁那股不对劲是因为什么了。
新型暴躁症病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