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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正邪在人而非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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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梅花。”

谢以令听了,弯腰凑过去看他写的字。看见纸上字迹从刚开始的字形歪歪斜斜,到现在端端正正跟以前如出一辙,他不禁感叹道:“思无眠还真没说错。”

南宫赐边写边问:“他说了什么?”

谢以令闻言,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学起思无眠跟自己说话时,那股欠欠的语调:“谢师兄,不是我乱说,你这个字,怕是有人闭着眼写,都比你写的好。”

南宫赐听完,落下最后一笔,停手道:“勤加练习就好,你的字不难看,只是个人风格太强烈。”

这话有点太昧良心了,谢以令听了直低头发笑。

“对了,”南宫赐话锋转变,“你最近没跟无眠一起练功?”

谢以令顿了下,随即面露诧异之色:“他莫非还因为这个,跑到你面前告状了?”

南宫赐笑了起来:“哪里是告状,只是昨天他来找你,说最近总不见你,我才知道的。”

谢以令应了一声,煞有介事地解释说:“我前段时间学到一个故事,里面讲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所以才想独自练功,看能不能也有这种效果。”

南宫赐笑了笑,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转言道:“今早掌门特意过来一趟,向我推荐了一个人。”

谢以令一下被扯走了心思,问道:“是谁?”

南宫赐道:“一位深居白骨山的神医,名作青衣散人。”

“掌门的意思是,这青衣散人能治好你的眼睛?”

想到这里,谢以令当即挺直身板,差点没跳起来。他一合掌,发出清响,大有一拍即合的架势。

“那还等什么?”谢以令扯着南宫赐的衣袖,“我们现在就去请他过来!”

白骨山那地方,谢以令虽然没真正进去过,但除祟时路过,也曾遥遥相望,并不难找。

南宫赐劝住他:“别着急。既然有事求人家,自然要书信一封提前告知,商量好时间。”

“对。”谢以令回过神,拍了下额头,“我差点给忘了。”

他说完,主动替南宫赐研磨,看他写完后,舌尖微卷,抵着牙齿吹了个口哨。一只浑身雪白的鸟雀很快出现在他视线中,然后降落至窗台

鸟雀被梅香吸引,鸟喙微张,想咬那枝梅花,半道上被谢以令用手按住脑袋,换了个方向。

等纸上墨水干透,他平整地折了两下塞进信封,随后将信放在鸟雀的爪子里,摸了一把它光滑的羽毛,口中嘱咐道:“切记,一定要准确无误地送到白骨山青衣散人的手中。”

南宫赐道:“你与这南归鸟倒是熟悉了。”

谢以令答道:“跟绿毛雀比起来,它简直称得上神鸟。”

白毛鸟雀双爪抓着信封,抖了抖羽毛,仰着脑袋清鸣一声,展翅飞远了。

午时,谢以令按时给南宫赐双目涂了药,看他躺下后闭目吸收药性,便慢慢地退了出去,走进了后院。

这段时间他的确没跟思无眠一起练功,原因自然是跟修魔有关。那本诡契录他已经全部参透,熟记于心,不消再翻阅。所以他找了个时间,把书塞进了南宫赐床底下。

扶风道长的床板,想来南归没人敢翻。

早上的繁雪到现在,已经小到肉眼看不见了,没有簌簌的、刮得人面部生疼的冷风,南宫赐也在休息,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谢以令心里胆子壮了不少,生出“干脆就在扶风阁直接练功吧”的想法。

明晃晃的日光渐渐黯淡,直到练得口干舌燥得不行,谢以令才停下。他有些纳闷地自言自语:“怎么今天这么渴?”

边说边走向放着茶水的石桌,倒茶时余光里看见门口有道人影,他后背瞬间一个激灵,冷汗顿出。

“南、道长师尊,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以令脑子里一片空白,吓得口不择言,哪里还顾得上称呼。

南宫赐面不改色,语气如常道:“在练功?”

“对。”谢以令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先前我看天气不错,就懒得去试炼场了。而且我后面又要下山,得多加练习,要是遇到什么穷凶恶极的……”

“你练了多久了?”

一语出,整座院子静如幽谷。

“从午时练到现在。”谢以令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异常,他放下茶杯,手中力道不稳,发出一声瓷器轻磕的脆响,有些心虚地抬头看向南宫赐,“怎么了,师尊?”

南宫赐缓缓走过去,每一步都如同踏在谢以令心上,踩得他呼吸渐紧。

“如果你的一鸣惊人是这种方式,不惊也罢。”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变化,旁人很难察觉出其中的怒意,然而谢以令听了,心头却似纤薄的草梗上,坠了冷沁的露珠,狠狠往下一沉。

担心自己说错话,他下意识闭紧唇,沉默以待。

南宫赐继续道:“术法气息生厉,隐有煞气之兆。你是在何处,又是跟何人,学的这些邪门歪道?”

背地里所做之事被南宫赐直白地挑破,谢以令如浑身赤//条条站在他眼前,一股寒意从背后突起。

院中同样赤//条条的海棠树上,几只鸟雀扑翅飞远,下一刻,冷风骤起。

傍晚起风,寒浸骨缝。谢以令后背一时热一时冷,出的汗经风一吹便干透。

“你,”他一开口,牙齿先打了个颤,“是不是要把我交给掌门?”

南宫赐只道:“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全部告诉我。”

谢以令闭了闭眼,将诡契录一事和盘托出。

*

冷窗黄灯,人影立墙,屋内两人对桌沉默而坐。

良久,南宫赐道:“你当真不收手?”

谢以令心绪复杂,硬着头皮回:“不收。”

之前他距离飞升境地本来差得远,又卡在修道扼要处,不上不下,于是心念一动,想了个仙魔同修之法。

仙魔同修,听起来荒唐至极,若传出去,更是能激得仙门千层浪起。但谢以令初试却无比顺利,功力一下长进不少。

若是这时收手,岂不前功尽弃?

可他仙门弟子的身份摆在眼前,南宫赐绝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这又该如何是好?

谢以令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直言道:“师尊,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对我很失望。在做这件事之前,我也考虑了许久。”

屋外夜风吹过,谢以令搓了搓失温的手指,继续说:“后来我想明白了,正邪在人而不在其所修之道。就算我修习鬼道,但只要善用它,也不会造成什么危害,不是吗?”

南宫赐呼吸加重了几分,他头微微侧向屋内烛火,五官轮廓明明暗暗,落进谢以令眼中。

“你可知仙魔两道如水火之力,互不相容,稍有不慎,便会自毁而亡。”

视觉的缺失让南宫赐听觉更加灵敏,他说完这句话后,捕捉到谢以令因惊愕而倒吸了一口气,以及一下比一下重的心跳声。

谢以令先是后怕了一阵,又疑惑地开口:“但是我练时进展很顺利,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南宫赐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腕,道:“手放上来。”

谢以令看他这要给自己探脉的架势,将手伸过去搁在了桌子上。

温热的指腹接触肌肤的瞬间,谢以令无意识抖了一下。

片刻后,南宫赐手指动了动:“你体内确实有两股气息潜藏,虽然暂时风平浪静,但难保后面不会有意外之事发生。”

这意思还是要他及时收手,回头是岸。

谢以令没应声。

南宫赐得不到他的回应,又问:“那本书呢?”

谢以令表情僵了一瞬,起身道:“我去拿。”

他走到南宫赐床边,回头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南宫赐,开始翻手下的床板。

听见动静,南宫赐有些疑惑地皱了下眉,回头问:“你在做什么?”

“稍等。”谢以令弯着腰好不容易摸到那本诡契录,赶紧抽了出来回话,“以防万一,我之前把它藏在了床板下。”

这本书拿给南宫赐他也没办法看,谢以令犹豫了一下递过去,南宫赐接过后直接收了起来,口中吐出两个字:“没收。”

谢以令飞快撇了下嘴角,眉眼浮出几分带着侥幸的光芒:“师尊,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赐带了几分命令的口吻道:“不早了,去歇息。”

谢以令注视着南宫赐的身影走出门,他跟着往外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屋外几盏残灯仍明,只是无月。

白影隐入夜色深处,于竹林穿过,至石径,过穿廊。

南宫赐步子平缓且沉稳,银冠束发,白绫蔽目。夜风吹起,仙服嫳屑间,他已走过众多院落,止步于一座雅致幽静的居室前,门上墨匾刻着清风阁。

修仙到一定境地之人,并不惧怕四季变换,更不畏严寒酷暑等天气。

南宫赐站在清风阁外,眉心紧皱,风吹不平。

伫立了半个夜晚,他还是没有敲响那道门。

回到扶风阁时,屋内空荡无人,只有一盏灯火将熄未熄,原本屋中的人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闭眼躺在床榻上,南宫赐脑中不断想起谢以令那句话——正邪在人而不在其所修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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