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众们还没从那悲怆的气氛中回过神来,一时都有些怔怔的。哈利的胸口压抑的难受,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几口才勉强舒服了些。
远处的纪念碑依旧矗立在那里,哈利又站了起来,他想在景色变幻之前最后再看一眼父母的塑像。
这次罗恩和赫敏跟上了他,三个人并肩而行,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头顶的太阳随着时间的流逝微微下落了一点,他们再次走近时能看到金色的阳光给雕像镀上了一层金边,母亲的笑容沐浴其中显得更加动人,哈利不由自主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到他们的某一部分身体,然而指尖传来的彻骨寒意激了他一下,哈利猛地抬起头,如大梦方醒。
再次回到桌旁后发现椅子至少空了四五把,斯内普不知所踪,小天狼星和卢平也不见了,麦格教授和邓布利多教授身影隐隐约约出现在那些房屋和树木之间。没人说话,只有唐克斯看到他们回来后勉强笑了笑,韦斯莱夫人的眼圈还有些红,这会正用力地擦着眼睛。
“教授他们说一会回来。”打破沉默的是金斯莱,“我们也需要时间休整一番。”
“是啊,”罗恩在身边嘟囔,“太需要了。”
斯内普是踩着他们三个的脚印回来的,哈利微微皱起眉头,他并不记得自己刚刚有看到他,而且那个方向也只有广场上的雕像罢了,难道斯内普良心发现去瞻仰自己的老对头了?
这个问号稍纵即逝,因为邓布利多回来了,在桌旁的人都到齐后,他提出继续下去。阅读的接力棒传到了金斯莱手里。
“我希望这章能带给我们一些好消息。”金斯莱努力调动僵硬的面部肌肉,说了点轻松的。
“比如罗恩回来。”弗雷德说。
哈利为这个可能微微雀跃了一些,现在能调动起他情绪的,除了找到宝剑,也就只有罗恩的回归了,尽管他们现在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金斯莱清了清嗓子,“第19章,巴希达的秘密。”
“你们找到她了!”唐克斯备感惊喜,“这肯定是一个突破性进展。”
“她不一定会提供给我们需要的东西。”哈利还是不太乐观。
“总比你们在圣诞夜到处游荡好呀。”唐克斯轻轻说。
“而且提到了秘密!”罗恩也很兴奋。
【「哈利,停下。」
「怎么啦?」
他们刚走到那位不知名的艾博的墓前。
「有人在那儿,有人在看着我们,我能感觉到。那儿,灌木丛旁边。」】
“拿好魔杖!”疯眼汉简直像条件反射一样,“最好找个没人地方披上隐形衣!”
“会是食死徒吗?”韦斯莱夫人忧心忡忡。
“不大可能是不相关的人,”金斯莱停下顿了顿,“别忘了是圣诞夜,教堂祷告的麻瓜已经都离开了,很少有人会有闲心在墓地这里站着。”
“但我们喝了复方汤剂。”哈利辩解道。
“我刚刚献了花!”赫敏声音变尖了,“我们需要快点离开这,哈利。”
【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着,搂在一起,盯着黑森森的墓地边缘。哈利什么也没看见。
「你确定?」
「我看到有东西在动,我可以发誓……」
赫敏挣脱开哈利,腾出握魔杖的手臂。
「我们外表像麻瓜。」哈利指出。
「刚刚在你父母坟前放了鲜花的麻瓜!哈利,我相信那儿有人!」】
“这种时候别抱着侥幸心理!”穆迪低吼道,“如果看到了就必须当做有人来防备,真和食死徒来个对脸一切可都晚了!”
“也别那么严厉,如果真是食死徒,这会应该已经扑过来了。”唐克斯劝解道。
穆迪显然不大同意,但他更想知道后续发展,克制了一下没再争执。
【哈利想到了《魔法史》,那上面说墓地里闹鬼:要是——?这时他听到一阵窸窣声,并看见赫敏所指的灌木丛间有一小团雪花的漩涡,鬼是不能移动雪的。
「是猫,」一两秒钟后,哈利说,「或是小鸟。如果是食死徒的话,我们现在已经死了。不过这,还是离开这里吧,我们可以穿上隐形衣。」】
乔治可能觉得哈利会相信麻瓜谣言这件事颇有喜感,咧开嘴笑了笑。
【两人不住回头看着,往墓地外走去。哈利其实并不像安慰赫敏时那样乐观,走到门口,踏上了滑溜溜的石板路,他感到松了口气。两人披上了隐形衣,酒吧里的客人比先前多了,许多声音在唱他们在教堂前听到的颂歌。哈利想提议进去躲一躲,但没等说话,赫敏就悄声说「走这边」,拉着他走上了一条黑暗的街道。它通往村外,与他们进来的路正好相反。哈利能看到房子消失、小街又转为旷野的地方。他们步子快到不敢再快,经过了更多彩灯闪烁的窗口,窗帘后现出圣诞树的剪影。】
“这小姑娘警惕意识不错。”穆迪咕哝了一句,“如果这个时候躲进去,只会给食死徒瓮中捉鳖的机会,他们可不在乎屠杀掉全部的麻瓜。”
“你们这就要离开了吗?”卢娜问道。
哈利并不想给他肯定的答复,心底甚至产生了永远扎根在这里的冲动,可此刻危急的形式容不得他任性,他最后抬眼环顾了一圈周遭的布置,想要把它们铭刻在脑海里。
“但是巴希达还没找到呀!”罗恩挠挠脑袋,“她是住在这里的,对吧?那个甲虫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
“或许是暂时离开,白天再来拜访吧。”赫敏给出了她的推测,“已经这么晚了,登门太不礼貌了。”
【「怎么能找到巴希达的房子呢?」赫敏问道,她有点哆嗦,时常回头张望,「哈利?你怎么想?哈利?」
她拽了拽他的胳膊,但哈利没有注意。他正望着这排房子尽头的一团黑影,接着他加快脚步,拖着赫敏走过去,她在冰上滑了一下。
「哈利——」
「看……看哪,赫敏……」
「我没……哦!」
他看到了。赤胆忠心咒一定是随着詹姆和莉莉之死而失效了。在海格把哈利从废墟中抱走后的十六年中,树篱已经长得乱七八糟,瓦砾埋藏在齐腰深的荒草间。房子的大部分还立在那里,完全覆在沉黑的常春藤和积雪之下,但顶层房间的右侧被炸毁了,哈利想那一定就是咒语弹回的地方。他和赫敏站在门口瞻仰着这座废墟,从前它想必和两边的房子一样。】
小天狼星感受到一股战栗从头蔓延到脚,这也是他刚才试图去找寻的地方,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也是站在这片废墟前,在悲痛欲绝与怒火中烧的情绪夹杂下选择去追杀那个叛徒。时至今日,废墟和坟茔依旧在这里沉睡,留下来的人却早已不复从前了。
哈利回头看向身后的那一排房子,但并没有在尽头处看到书中描述的废墟。虽然对此早有预料,可真正认识到这个事实后心头还是像被挖空了一块,他可以来到戈德里克山谷,祭拜父母的坟冢,瞻仰那座雕像,却再也无法踏足到曾经的家里了,孩童时的自己骑着扫帚飞过的院子被杂草覆盖,母亲曾哼着歌走过的起居室早已坍塌陷落,整座房屋的残骸像在无声诉说着那场惨烈的杀戮。
【「为什么没有人重修它呢?」赫敏小声说。
「也许没法重修吧?」哈利答道,「也许就像黑魔法造成的那种损害,不能修复?」
他从隐形衣下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积雪的、锈得厉害的铁门,不想打开,只想握住房子的一部分。】
哈利的手指动了动,他闭上眼睛,努力在脑海中勾勒出那栋房子的模样,不会太高,有一个小院子,大门开合间能听到詹姆的打趣和莉莉的笑声,下午厨房里会传出烤饼干的香气,在他没有降生的时候,小天狼星和卢平会经常来拜访,那里一定发生过很多好玩的事。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哈利睁开眼,四周仍是白雪皑皑,远处的颂歌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衬得阅读气氛更加死寂。
【「你不会要进去吧?看上去不安全,也许——哦,哈利,看!」
好像是他的手放在门上引起的,一块木牌从他们前面的地上升起,从杂乱的荨麻和野草中钻出,就像某种奇异的、迅速长大的花朵。牌子上的金字写道:
1981年10月31日
莉莉和詹姆?波特在这里牺牲
他们的儿子哈利是惟一一位
中了杀戮咒而幸存的巫师。
这所麻瓜看不见的房屋被原样保留,
以此废墟纪念波特夫妇,
并警示造成他们家破人亡的暴力。】
“哦!”赫敏刚要开口提醒哈利小心,这块牌子成功把她的劝慰变成了惊呼。
“他们做了那么多纪念詹姆和莉莉的举动。”卢平颇为感慨,“我们应该在更早的时候来这里看看。”
“现在也不晚。”麦格教授轻轻说。
“了不起的牺牲。”唐克斯呼出一口气,“他们值得这个。”
“伏地魔会回到这里吗?”哈利情不自禁说道,“将这栋房子的残骸看作自己的杰作。”
“我猜他不会,”小天狼星说,“别忘了,他也是在这里被炸成碎片的,我衷心希望他再承受一遍其中滋味。”
【在这些工整的字迹旁边,写满了各种题字,都是来瞻仰「大难不死的男孩」死里逃生之处的巫师写上去的。有的只是用永不褪色的墨水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有的在木牌上刻下名字的首字母,还有的写了留言。最近的那些在十六年的魔法涂鸦上闪闪发亮,内容大致相同。
祝你好运,哈利,无论你在哪里。
希望你能读到,哈利,我们都支持你!
哈利?波特万岁。】
“这太棒了!”罗恩神色欣喜,“我就说支持你的人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哈利感觉一股暖流淌过胸口,牌子上的祝福纾解了他刚才阅读中积累起来的负面情绪。
“但这牌子本身是用来纪念哈利父母的,”赫敏不大赞同,“而且很危险,如果食死徒拿着牌子去挨个敲门……”
“只是一些名字,应该不会有大碍。”乔治宽慰道。
【「他们不应该写在牌子上!」赫敏不满地说。
但哈利朝他开朗地一笑。
「很好啊,我很高兴他们这么做,我……」
他顿住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从小街上蹒跚走来,被远处广场的灯光映出黑色的轮廓。虽然很难判断,但哈利觉得那是个女人。她走得很慢,也许是怕在雪地上滑倒。那佝偻的身子、臃肿的体态、蹒跚的步伐,都给人以年纪很老的印象。他们默默地看着她走近,哈利等着看她会不会拐进路旁的哪一所小房子里,但又本能地知道不会。最后,她在几米远外停住了,就那样站在冰冻的街道中央,面朝着他们。】
赫敏被这形容吓了一跳,罗恩连忙拍拍她的肩膀。
“我汗毛都立起来了!”唐克斯来回揉搓着手臂,“这是谁?”
“你们穿着隐形衣吧!”韦斯莱先生看向他们想要再次确认。
“穿着呢,当然。”哈利赶忙说道。
“肯定是个女巫,”穆迪断言道,“该死的,完全不知道她在那盯了多久。”
哈利想到了疯眼汉那能穿透一切的魔眼,“她会不会有法子看到我们?”
“应该不会,”邓布利多开口了,“你父亲隐形衣的魔法非常强大,很少有人能轻易识破。”
“但那块牌子立起来了。”赫敏尖声说,“是哈利碰到门才立起来的,如果她知道这个,很可能猜到了房子前面有人。”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小天狼星将双臂伸展开,分别搭在雷古勒斯和哈利的凳子上,“离近一点看她想干什么。”
“也不排除来祭拜的可能嘛。”弗雷德说,
“在平安夜?”穆迪冷笑一声。
【不需要赫敏掐他的胳膊,这女人是麻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她站在那儿凝视着一座非巫师完全看不见的房子。但就算她是女巫也够怪的,在这么寒冷的夜晚跑出来,就为看一座老屋的废墟。而且,按照魔法常规来说,她应该根本就看不到他和赫敏。哈利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好像她知道他们在这儿,而且知道他们是谁。正当他得出这一令人不安的结论时,那女人举起一只戴手套的手,招了一下。】
诡异的感觉更加强烈,赫敏的胳膊动了一下,贴上了罗恩的手臂。哈利垂着眼睛,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测开始冒头。
“你们要过去吗?”纳威心里也直发毛,“她好像,真的能看见你们。”
“很奇怪,”卢平皱着眉,“就算能识破隐形衣,哈利和赫敏现在也是喝了复方汤剂的模样,她究竟是怎么识破的?”
“不过现在来看并不是对我们不利的一方。”唐克斯托着下巴,“不然早就动手了。”
“之前赫敏在墓地看到的人会不会也是她?”乔治问道。
“更吓人了!”罗恩打了个哆嗦,“她一直在跟踪?”
“最好不要过去。”穆迪木着脸,“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赫敏在隐形衣下哈利靠了靠,手臂紧贴着他的手臂。】
罗恩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尽量不动声色地和赫敏贴得更近。
【「她怎么知道?」
他摇摇头。那女人更起劲地招了招手。哈利能想出许多理由不听从这召唤,但双方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对视时,他对她身份的猜测越来越强烈了。
她会不会这几个月一直在等待他们到来?是不是邓布利多叫她在这里等候,说哈利总有一天会来的?会不会就是她在墓地里暗中窥视,又尾随至此?而且她能感觉到他们,这一点也令他想起某种他从未遇见过的、邓布利多式的法力。】
“她是巴希达?”哈利反应过来时已经脱口而出,不由得又抬头寻求邓布利多的肯定,“会是吗?”
邓布利多的神情却是他不曾预料到的严肃,那双蓝眼睛中没有惯常的笑意,哈利过了很久才听到回答,“我不确定。”他摇摇头,“书中的描述让我有些陌生。”
“那么,您会把格兰芬多宝剑交给她保管吗?”哈利决定换个方面入手。
“不会。”这次是确切的答复。
“可是——”赫敏有点着急了,“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如果巴希达没有拿着宝剑,那标题的‘秘密’会是什么呢?”
“没准是另一个魂器的线索。”罗恩宽慰着她,“别灰心。”
【终于,哈利说话了,赫敏惊得一跳。
「你是巴希达吗?」
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点点头,又招了招手。
隐形衣下面,哈利和赫敏对视了一下,哈利扬起眉毛,赫敏紧张地微微点了点头】
“她就是!”纳威惊呼,“可是教授刚才说——”
“也可能是我直觉有误,”邓布利多笑了笑,好像刚才的犹疑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人老了记忆总是会出现错误的。”
哈利借着喝水的掩饰留意到了一丝不自然的地方,邓布利多在回答完纳威后就和斯内普交换了一个目光,后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邓布利多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她想让你们过去干什么呢?”罗恩问道,“如果宝剑不在她手里,难道她有什么话需要告诉你们吗?”
“我更希望是余下魂器的分布图之类的。”乔治说,“这样你们可以省点劲。”
“真会做梦。”穆迪挖苦了一句。
【两人朝着那女人走去,她立刻转过身,蹒跚地沿着来路往回走,经过几座房子之后,拐到了一个门口。他们跟着她走入小径,穿过一个几乎跟刚才那个一样荒芜的花园。她拿着钥匙在前门上摸索了一会儿,打开了门,退到一旁让他们进去。
她身上的味道很难闻,或者是她的屋子:他们侧身进门,脱下隐形衣时,哈利皱起了鼻子。他站到她的近旁,发现她是那么矮小,老得都佝偻了,刚刚到他胸口。她关上门,青紫带斑的指节衬在剥落的油漆上,然后转身注视着哈利的面庞,眼睛深陷在透明的皮肤皱褶中,里面是厚厚的白内障。她的脸布满断断续续的血管和老人斑。他怀疑老太太能不能看得清,就算能,也只会看见他冒充的那个秃顶麻瓜。
陈年的霉味、灰尘味、脏衣服味和变质食品味更加浓烈了,她解开霉蛀的黑头巾,露出一个白发稀疏、头发清晰可见的脑袋。】
德拉科掩住了鼻子,活像真的能闻到那股气味似的,这个表情让他看起来有点像世界杯赛上的纳西莎,“她到底是怎么在这住下去的?”
“我也想问呢。”弗雷德也被恶心得够呛,“只需要一个清理一新,为什么放任房子变成这样?”
“也许是年纪大了无力收拾吧。”赫敏推测道,“有很多麻瓜老人就是这样的。”
【「巴希达?」哈利又问。
她再次点点头。哈利感觉到挂坠盒贴在他的皮肤上,里面那个有时滴滴答答或轻轻跳动的东西醒来了,他能感到它在冰冷的金壳里面搏动。它是否知道,是否感觉到,那个能够摧毁它的东西就在附近?】
邓布利多的眉头拧了起来,巴希达的家里不会有能摧毁魂器的物件,那此时影响到魂片的东西又是什么呢?标题中的“秘密”,真的会是对两个孩子有利的吗?
【巴希达蹒跚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仿佛没看见似的把赫敏挤到一边,走入了一间好像是起居室的屋子。
「哈利,我没有把握。」赫敏悄声说。
「看她的个头,万一不行,我想我们能制服她。」哈利说,「对了,我应该告诉你的,我知道她不大正常,穆丽尔说她老『糊涂』了。」】
“我之前觉得穆丽尔在胡诌,现在看来还真有点依据。”罗恩往椅子里缩了缩,“你们千万小心。”
“她想展示给你们什么?”德拉科已经有点不耐烦,“在她这垃圾堆一般的房子里?”
“你应该庆幸我们现在坐的地方没变形成那个样子。”罗恩说。
“别乌鸦嘴。”乔治手臂乱挥,“我可不想闻那恶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