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浩冒雨跑进食堂,把冲锋衣脱掉甩了甩水,看见于苍染坐在角落里,便走了过去。
“小于总,怎么就您一个人,小池师傅呢?”
于苍染:“去洗手间了。”
“哦。”韩浩趁机跟他汇报起工作,“我给李助理的家人打了很多电话,但一直没人接。他是淮齐市人,我让分公司的人去他老家打听,您猜怎么着?他全家全搬走了!”
于苍染:“搬走了?”
韩浩:“可能是独子死了不想留在伤心地吧。”他猜测,“不过他们没卖房子,也没跟街坊邻居打招呼,谁也没看见他们搬家……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靖田市局的人说李助理不是死于狂犬病,但是却以狂犬病定案,尸体没有火化就被拉走,全家下落不明,这件事愈深挖愈诡异。
于苍染不想放弃,说道:“你帮我约一下华京市局的陈局长,我……”
他突然愣住了,因为他看到食堂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助理。
见他不说话了,韩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了小于总?您看见什么了?”
于苍染腾地站起来,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怎么可能?李助理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亲眼看见的,法医也验过了,他确确实实死了。
“是我看错了吗?”他追到门口,那个酷似李助理的身影在墙角一闪而过。
韩浩紧跟着于苍染,担忧地问:“小于总?您怎么了?”
于苍染绕到墙角,食堂这一侧能绕到场内的大路上,大路通向工地,远远便能看见挖了一半的地基。
探照灯下,工人们三三两两,穿着雨衣搬运物料。
再顺着墙根走过去便是一条狭窄的死胡同,一侧是食堂的墙,一侧是绿围挡。
大路和死胡同都没有李助理的身影。
“我真的看错了?”小于总心想。
正要回食堂,就看见号称要去撒尿的池落从绿围挡上探出头。
池落一眼就看见了他,叫道:“于苍染!于苍染!快!帮我一下!”
下一秒,一个人被池落从高高的绿围挡上丢了下来。
于苍染几步跑过去,接住了童珺,才没让他摔个狗啃泥。
童珺浑身是血,脸色苍白,显然是受了伤,于苍染震惊问道,“这是怎么搞的?”
冤有头债有主,害自己受伤的就是他,童珺恨不得咬死他,但又想到是自己怕池落受伤,上赶着要替于苍染当阵眼,心里的火噗的一声灭成一股灰烟,呛得他鼻子发酸。
池落稳稳落在地上,同时手掌心涌出金光,他张开双臂,凡胎肉眼不得见的佛性金光笼罩住于苍染、韩浩和童珺。
“他跟人打架。”池落随口扯了个谎,抬头看向绿围挡。
大和尚们洒净法事的效果被愈急的雨势冲得差不多了,刚才找不到阵眼目标的罗刹们都往工地上聚集。
童珺说他在工地外面遇到了四只罗刹。
瑞南跳楼死的七个精神病人,被池落除掉了三个,剩下的确实是四个。
池落用金光护住三人,心里骂道:“艹!合着瑞南一个都没解决?废物!”
他和童珺都不认识椒川的人,一时半会找不到凶阵的主人。童珺受伤,帮不上什么忙,他一个人同时对付四个恐怕有点困难。
于苍染拿着手机要报警,被池落按下,“季家……的季先生在哪儿?”
于苍染:“你是说钧哥?应该在房间吧?”
池落点头道:“把他手机号给我。”
于苍染不明所以,但还是给了他。
池落:“你带童珺去无妄寺。现在就去!”无妄寺外面有结界,就算来十个百个罗刹也闯不进去。
童珺:“我不走,我跟你一起。”
池落:“你特么能别拖我后腿吗?”
他们两人说的话没头没尾,于苍染有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这让他很不爽,说道:“韩浩,你带童先生去无妄寺。”他温柔地对池落说,“我留下,不报警就不报警,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替你出气。”
“……”池落很无语,这让他怎么解释?跟小于总说有人要杀他,那他肯定更不肯走了。
“韩浩,带你们小于总走!”
韩浩:“不走,小池师傅,小于总是为了您好,咱们工地那么多兄弟,谁欺负您了?我们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
突然,闪电自地平线亮起,瞬时巨爪一般撕裂了整个天空,天雷滚滚而来,犹如天神在发怒。
“那、那那那是……”韩浩指着死胡同墙头说,“什么东西?”
池落猛然回头,墙头蹲着个“大鸟”。大雨之中,鸟头细长,鸟羽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又一道闪电炸裂,借着闪电的光,那根本不是什么“大鸟”,而是一个“人”。
滴着水的是头发,长长的头发垂到墙上,它的颅顶过分的细长,像是戴了鬼差的高帽。
童珺攥住池落的手臂,冲他点点头。
是袭击他的罗刹之一。
罗刹很明显忌惮池落的金光,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诡异安静地蹲在墙头上,伸长脖子,从黑长浓密的头发里探出五官,打量着金光中的四个人。
它没有眼白,眼眶中一片漆黑,灰白色的眼睑像鱼一样从眼角内侧张开,飞快地覆盖住眼球之后又收回。鼻子和嘴不正常的凸出。
池落向前走了两步,祭出染锈刀,挡在身前。
那罗刹瑟缩了一下,然后张开了嘴。
他张开的嘴直接裂到耳根,里面满满的都是尖细锋利的牙齿。
于苍染顿时想起那天在无妄山山路上遇到的疯女人。
这都是些什么奇形怪状的人?
“他们都感染了什么病毒吗?还是……辐射引起的?”小于总问道。
池落顾不上照顾小于总塞满科学唯物主义的可爱小脑瓜。
还好目前只有一个罗刹,他得速战速决。
没有多想,他冲出金光,手中的金文线朝罗刹甩了出去。
“啊————”罗刹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罗刹本来就没什么智商,它们在阿修罗道是低等魔物,和阿修罗相比,是如同畜生一般的存在。
凶阵驱使它们杀人,更是使它们成了没有意识的凶器,也不知道躲,被金文线结结实实绑了个正着。
池落单脚踹在墙壁上,金文线绷紧,他借力一跃而上,染锈刀直取罗刹天灵。
本以为能一击成功,然而罗刹在刀尖刺中它的瞬间躲了开来。
它动作之快,以至于池落甚至没有看清,它的脑袋便已经歪到了一侧肩上。
它那黑洞洞的眼珠子转向池落,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咬向池落的脖子。
池落飞速后退,险些跌下狭窄的墙头。本来已经与罗刹拉开了距离,但没想到罗刹的脖子突然伸长,蛇一样朝他咬来。
池落下意识后仰,身子一歪,掉下墙头。
“小心!”他没有摔在地上,被于苍染接住了。
小于总现在也顾不上思考为什么了,无论是生病还是发疯,这人奇怪的人欺负他男朋友,不能饶恕!
在池落震惊无比的眼神中,他一把抓住了罗刹追击而来的脖子,往地上狠狠一砸。
“卧槽……”池落见他一脚踩在罗刹头上,本来附在他身上的金光变得更加耀眼,与罗刹接触的地方滋滋冒着火光,罗刹竟被踩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不停扭动细长的脖子,喉间发出短促痛苦的呻丨吟。
不过池落没时间感慨男朋友的神勇,金文线一圈圈缠住罗刹的头颈,染锈刀狠狠插丨入罗刹的天灵。
有金文线,所以并没有鲜血四溅。染锈刀杀死的是罗刹的魂魄。
“怎么回事?”于苍染问道,“你们刚才就是跟他打架吗?”
童珺抱着受伤的胳膊说:“啊,是啊……”
于苍染:“他是?”
童珺:“罗刹,换而言之就是恶魔。”
罗刹从出现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全程不过半分钟,韩浩现在才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泥泞的地上,浑身颤抖,带着哭腔嚎道:“妈呀妈呀!妖怪!”
于苍染把他扶起来,说道:“先报警吧。”
池落夺过他的手机,生气道:“报警!每次都报警!警察管用吗?”
小于总本来踩着罗刹的头,见池落生气要走,踹开罗刹,赶紧追了上去。
池落无奈道:“诸泰镇的警察来了也只有被吃的份,你听我的,赶紧回寺里。”
小于总:“我不走!”
池落现在深刻明白了为什么说三观不同不能谈恋爱。不过他忽略了一点,就算小于总相信鬼神之说,也不会走。
童珺看他俩有要吵架的苗头,火上浇油道:“你留下干什么?拖后腿吗?”
于苍染什么都没说,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傲娇的目光在他受伤的胳膊上停留了两秒。
童珺顿时觉得受到了侮辱,吼道:“我特么的是一对四!!”
韩浩吓得不轻,死死拽着小池师傅的衣服。他跟上司不一样,他信!妈的,脖子都三米长了,还能是人吗?
池落跟于苍染说不清楚,转向韩浩,小声道:“韩浩,我在你身上加了……呃,加了防御用的密术,那些怪物靠近不了你的。这些妖怪进不了无妄寺,你振作点!看着我,我问你,你能带小于总去无妄寺吗?”
听到妖怪进不来无妄寺,韩浩清醒了不少,颤巍巍地点头:“能……能!”
池落:“好,让童珺跟着你们。”
于苍染对他有了防备,以他的身手很难再放倒于苍染,所以他召唤出金文线,一大串梵文发着光进入于苍染体内,直接捆住了他的生魂,硬生生扯出了身体。
童珺肩上一沉,一脸不爽,但还是架住了于苍染。
韩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于总突然就昏了过去,也赶紧扶住他瘫软的身体。
于苍染只感觉身体一轻,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
“我又昏倒了吗?”
“……”没时间跟他解释,池落把生魂系在他身体上,催促道,“快走!”
大雨瓢泼,工地的地面上积了数不清的水洼。工人们都去休息了,如此糟糕的天气,工地上空无一人。
地面陡然震动了一下,池落回头,不远处,近十米深的地基中跳出三个怪物。
“别回头,快走!”他推了韩浩一把,自己却停下了脚步。
“池落!”于苍染见他停下,大喊道,他也想停下,但生魂和身体系在一起,身体到哪儿生魂就到哪儿,此刻只能被童珺和韩浩架着往外跑。
三个罗刹长相怪异,阿修罗道是六道中最为特殊的一道,与其他五道并存融合,所以外形各有不同,胎生阿修罗道众是人的外形,卵生形似恶鬼,湿生则是畜生妖怪,化生,与天人极为相似。
而罗刹作为低等魔物,大多形似妖怪,外形恐怖渗人。
池落张开金光,那三个罗刹突然停住,凶阵的驱使和对金光的恐惧本能发生了冲突,它们口中发出怪异的叫声,手脚不停刨着地,在原地急躁地来回打转。
然而犹豫只持续了几秒,它们的眼球转黑,失去了最后一丝本能,咆哮着朝池落扑去。
金光暴增,在池落面前形成一堵厚厚的墙,挡住了罗刹的去路。
无妄寺的结界增厚,他的金光也同样受到了增补。
金文线缠住一只罗刹,另外两只却从两侧冲了过来,池落来不及砍,只得收紧金文线,绊住另外两只的脚步。
一辆黑色迈巴赫疾驰而来,大灯划开雨幕,水洼反射出刺目的光。
季钧棠推开驾驶室的门,“韩浩,你来开车!”
他和童珺把于苍染连人带魂不由分说地塞进后座,掏出一把小刀,快速划破手指,鲜血在空中画了个圆形的小阵,完成之时,小阵骤然变大,泰山压顶般朝罗刹压了过来。
三只罗刹突然动弹不得,池落默契地抽刀,手起刀落,刀刀命门,解决了它们。
他松了口气,至此,瑞南出来的七只罗刹都死了。
“凶阵没有可以驱使的东西,应该破了吧?”他猜来人便是华京的界守季家家主季钧棠。
季钧棠露出一抹苦笑,指了指四周。
工地的探照灯不知何时灭了,雨幕连天,绿色围挡上、地面上、机械设备里、地基坑中,到处都是人影……
不,鬼影。
天地间安静得除了雨声便没有别的声音了。
似乎与刚才繁忙的工地是两个时空。
“是阴魂。”池落说道,“凶阵也驱使阴魂吗?”否则这么多的阴魂怎么会都聚集到这里?
季钧棠:“我亲眼见过凶阵,是个驱使魔物的阵,阴魂不是魔物,不受凶阵的驱使。”
池落手握染锈刀,阴魂不比罗刹凶狠,但成千上万的阴魂同时进攻,就说不好了……
“他们怎么回事?”
季钧棠苦笑道:“这就得问冥府的人了。”
迈巴赫飞驰而去,大灯扫过山路,他们正在往山里开。阴魂并没有追着他们,说明目标不是于苍染。
季钧棠又在虚空中画了个阵,那阵升到高空变大变亮,照亮了整个工地。
池落惊呆了。
因为不仅仅是他们看到的这些。
工地内外,群山峻岭,到处都是阴魂。
池落动了下手臂,最近的阴魂并没有动弹,呆呆地看着他。
他又走了几步,阴魂依旧在原地。
季钧棠:“可能就是被大泽水吸引来的。”他笑得儒雅,“不知无妄山地界的冥差大人何在?”
池落屏气凝神,恭请冥差。
卞子艺第一个出现,他看见季钧棠,缩了缩脖子,挤过阴魂,说道:“小池师傅,不是哥几个消极怠工,实在是太多了……抓不过来……”
季钧棠:“请问冥差大人怎么称呼?”
卞子艺:“不敢不敢,小的卞子艺,在无妄山排行老七,您叫我名字就行。”
池落:“我帮你们超度吧。”这一趟一趟往冥界送得送到什么时候去,“季先生?”
季钧棠:“失礼了,小池师傅,在下季钧棠。”
“我看着小染长大,他喊我一声钧哥,小池师傅不介意的话,跟着小染喊就好。”
他笑容可亲,人低调礼貌,两个阵法都不拖泥带水,能量极强,池落对他印象很好,喊道:“钧哥。”
季钧棠:“小染说他对你喜欢得不得了……”
池落脸上一红,心里嗔怪于苍染怎么什么都跟别人说。
季钧棠接着说:“如今一见,小池师傅确实天人之姿,能力又强,年纪轻轻就成了一方界守。我替小染高兴。”
池落脸更红了,说话都结巴了,“您您您太客气了,什么天人……瞎说,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卞子艺呵呵笑道:“小池师傅害羞什么,季先生说得没错!”
说话间,又来了六位冥差,二哥党仪和老四惠妙娘都在,却不见老大和邬郢的身影。
池落鞠躬道:“这本是无妄山地界的事,不好意思,要劳烦季先生……钧哥帮忙了。”
季钧棠:“哪里的话,你我将来就是一家人。不过季家的密术阵法没有小池你超度的能力,可否请你替我诵经加持?”
池落欣然同意,季钧棠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画了个阵,阴魂躁动起来,似乎对此阵法有天生的恐惧。
池落口中念经,将超度佛法注入阵中。
为了节省时间提高效率,二人与七名冥差分头行动,超度的超度,勾魂的勾魂。
忙活到大半夜,池落接到了童珺的电话。
“你们到了?”池落问道,“小于总怎么样?”
童珺没好气地说:“就知道关心他,他好得很!除了生魂闹腾点。”他问道,“你那边怎么样?”
池落:“罗刹都死了。”
童珺:“有季家的家主在,椒川的人翻不出天去。对了,你那边要是没什么事就快点回来。寺里有点怪……”
池落紧张道:“怎么了?”
童珺:“寺后山的场气波动得厉害。”
、
池落赶到寺里,天都快亮了。
他踏入无妄寺山门,脚下突然出现一个圆形的光圈,光圈一闪而过,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急匆匆进了寺。
童珺在庭院里等他,于苍染的生魂从厢房墙壁探出来一半,另一半则在厢房里面。
“池落!”他气急败坏吼道,“你给我解开!”虽然知道是在梦里,但他看到池落独自面对罗刹,心急如焚。
童珺:“他吵了一晚上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他恶狠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池落没理于苍染,问道:“你说后山怎么了?”
童珺:“我去讲经堂看过了,锁都没问题,后山的场气扰动可能是阴魂……”
池落:“不可能。”后山也有结界,阴魂无法靠近,“小鬼!”
小鬼从黑塔中现身,揉揉眼睛,好像是刚睡醒。
“这两天有外人进来过吗?”池落问道。
小鬼摇摇头,“小鬼没看见哟,哥哥。”
一晚上发生了好多事,池落心中隐隐不安,担心有人进了后山,还是决定去看看。
“池落!”小于总见他要走,剧烈挣扎起来,“池落你特么给我站住!!”
爆粗口?
小池师傅回头瞪着他,也许是刚才上山跑得太急,他身体从内而外发热,心里也跟着烦躁,手指绕了个圈,小于总的生魂脱离了身体,飘了出来。
“老子站住了,你想如何?”池落心道,你区区一个小三,还敢对我爆粗口?
心中烦躁更盛,池落走进厢房,躺在他旁边,同样以生魂进入鬼域,揪住绕在他脖子上、项圈一样的金文线,打算顺道跟他聊聊,“你跟我一起去。”
四殿之中没有山神骸骨,师父也没有出现。
于苍染跟着池落走进五殿。
五殿庭院内有一个池子,池子里没有水,只有满池的青苔。殿宇雕梁画栋,柱子上刻着盘龙和凤凰,石壁上一处道场的浮雕,滔滔巨浪中,罗汉、仙神、僧人、凡人,甚至畜生和魔鬼,都聚精会神地听道,然而大海中心的山上,讲道的人却不在。
六殿没有池子,却种满了山桃,此时雨水纷纷,满地落英缤纷。殿门依旧紧锁。
七殿院子光秃秃的,地面上连青苔都没有,只有青灰色的碎石。殿宇也是石头造的,通往殿宇的石头路两侧,排列着很多石像,就像……
于苍染心想:“就像墓地的石像生。”
池落头晕乎乎的,手脚虚浮,脸上发烫,他猜自己可能是淋雨感冒了。万年不病一次,越忙越病……不对啊,我是生魂,身体感个冒,也不至于生魂跟着难受吧?
他揉了揉额角,这个动作被于苍染捕捉到了,问他:“怎么了?不舒服?你的脸好红……”
池落:“没事。”
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跟小于总说,可是头晕脑胀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就不说了。
带着于苍染进了第八个院落,跟前面七个院落不一样,这个庭院里没有大殿,只有几间简陋的木头房子,房前有篱笆围成的小院儿,院里堆着柴,还有鸡舍和一个精致的……
“猪圈?”于苍染问道。
池落:“嗯,有猪槽,应该是吧。我也不清楚……”
他打开最后一道锁。
门后没有庭院,往前便是黑漆漆的森林。
雨停在八殿的院墙之内,门后的森林里,地面甚至是干的。
一丝风也没有,植物一动不动,安静地生长。
“再往里是什么地方?”小于总问道。
池落:“冥王殿。”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池落觉得可能确实是他太紧张,没有人闯进来。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拉着于苍染的手,继续向林子里走去。
他想带于苍染去冥王殿。
可是去了之后呢?要对帝君说什么吗?要向帝君坦白和忏悔、告诉帝君他爱上了另一个男人吗?
山林寂静无声,仿佛真的进入了冥界。
池落心里很乱,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燥热不断从心底涌出。
“我是怎么了?”他心想,手心发烫。
而于苍染的手冰冰凉凉的,摸着好舒服。
他忍不住抱住于苍染的手臂,脸贴在他肩上。
“怎么了?”小于总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在干嘛啊?我是去忏悔、求帝君原谅的。”池落勾住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上去,嘴里小声说着,“热……”
他的状态不对,于苍染心焦大于心痒,亲着他把他抱起来,问道:“冥王殿还有多远?”
“嗯……没多远了。”池落轻轻咬了下他的嘴唇,指着前方,含含糊糊地说,“过了桥就是。”
顺着山崖和溪流走了十几分钟,前面果然出现一道吊桥,本来徐缓的溪流从悬崖边急速落下形成瀑布,吊桥便横在瀑布之上。
吊桥了另一端的树林里,屹立着一座高大的黑色殿宇。
池落难受的扭动,隐约记起踏入山门的时候,脚下出现的圆形光圈,“难道是什么阵法?”
“椒川的人在这里?”他紧张起来,浑身的燥热缓解了不少,挣扎着从于苍染怀里下来。
理智告诉他,椒川的人进不来,他的锁、每个院落上都有禁制,动用灵力使用密术强行突破的人都会像童家那个门人一样,化成灰烬。
而且一路过来,门锁没有被破坏,地上也没有脚印。
他走了两步,脚下一软,被于苍染扶住。
小于总很担心他,“要不我们回去?”他见池落坚持要去冥王殿,将他打横抱起,“我抱着你。”
两人一接触,池落就忍不住往他身上贴,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胡乱地搂着他脖子亲。
冥王殿走近更是壮观,大殿保存完好,足有十层楼高,外观呈黑色,和无妄寺内的黑塔是一种材质。
大门紧闭,门上赫然“粘”着一个人。
那人雷劈了一样浑身焦黑,一只手搭在门上,似要推门而入。
“放我下来。”池落用仅剩的理智跳下来去查看。
他走过去引起的微小的空气波动,让那具尸体连人带衣服瞬间化成了灰,没有风,灰掉在地上,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小土堆。
在梦中于苍染对这种诡异至极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只佩服自己的想象力丰富。
“我们回去吧?”他搭着池落的肩,池落一躲,躲开了他的手,浑身颤抖地看着他。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湿漉漉的,满是春情。
“池落?”于苍染被他看得心跳漏了一拍,刚才一路上被他又是亲又是搂的撩得有些上火,现在更是直接站了起来。
小池师傅眼角发红,推开他的手,没站稳,后背撞上了殿门。
沉重的殿门打开了一条缝。
他转身便钻了进去,飞快地从里面关上了门。
“池落!”于苍染拍门,“池落!”
殿内伸手不见五指,池落坐在地上,用背顶着门。
他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一座巨大的紫金金身立像立于大殿中心,按照从外面看到的大殿的高度,金身的高度应该至少有三十米,从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金身的脸。
冥王帝君。
他想跪,但腰腿软得跪不住,直接扑倒在地上。
大殿地上铺着金砖,凉丝丝的,他整个人贴在地上,难耐地扭动身体,口中唤道:“帝君,帝君……”
“你不是我的夫君吗?我这么难受,你为何不救我?”
“救救我……”
“嗯~帮我……”
身后的殿门被人推开,池落下意识脱口而出:“帮帮我……”
但是他马上发现进来的人是于苍染,连忙改口:“不行!你别过来!”
他扭动身体,扯开了衣服,下面高高顶起,一看就知道要求的是什么。
于苍染眼神一暗,附身压住他。
“不行!”池落使劲推他,“不行!你放开我!”
小于总的声音魅惑性感,引诱着他,“没事的,我来帮你。放心把自己交给我。”
池落的推拒变成搂抱,他根本分不清该做什么,只能喊着:“不行,不行!不能……不能在这里!”
“嘘,乖,池落,我的宝贝,这是梦……”于苍染亲着他,脱掉他的衣服和裤子。
“不是梦,不是……啊~”池落摇着头,紧紧抱着他的肩背,在他进入的时候,满是欲丨火眼睛望着高高在上的冥王帝君。
他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