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三个人摸摸索索来到了门口 。
大门之后面前一片黑暗,深不见底像是有一团巨兽将所有光线吞没一样 。
毕文昌和小朱放慢了脚步下意识护着身后的张天骄。
一股腐朽气息传来,三人同时皱起了眉。随着脚步走近,毕文昌和小池两人身后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
“这负一楼你之前来过没有?”毕文昌问
张天骄在黑暗中一张脸煞白煞白,“没,没有……”
这地方不对劲,毕文昌出自本能下意识就要转头往回。
可不知道为何原本只距离了不远处没几步的大门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身后一片黑暗,前方也是未知。三人心里凉了半截 。
“师父,我们怎么办?下面肯定有东西!” 小池都快哭出来了 。
胥拂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他们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往前。
只要拖到胥拂之回来,他们就安全了。
毕文昌强作镇定,“别怕,咱们往前走吧。”
身旁不知从何起泛起阵阵白雾,空气中都多了几分湿度,三人摸索着往前走,摸着墙壁,道路越走越狭窄,越走越挤,到最后只留了一人通过。
直到尽头,毕文昌摸到了一扇门 。
铁质生锈的门把手冰凉入骨,刚一摸上一股刺痛感直接窜入心底。毕文昌下意识一脱手。
“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我们小心。”毕文昌用衣服裹住把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毕文昌手上手上一用力。
咔——
门开了 。
一缕细微的光线迸射开,毕文昌摁住把手的手顿了一下,一咬牙,他猛地推开门 。
明明身处黑暗里看不到任何前方的东西,但映入眼前的一幕却直直投射在人的视网膜上,让人看不见也得看。
他们将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
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
一副巨大的棺材摆在中央,棺材旁边连着一条一条串着这铃铛的红线。
黑棺封阴煞,红玲为引可镇压千年之久。
大凶!
毕文昌下意识回头看向来时路,见房门紧锁不透一丝光,心中大骇。
人乃百灵之长,又自古受神明庇佑,与这种阴寒之地天生排斥,不可能会莫名来到这种血煞之地。
张天骄必定是被人引诱才会选择来到这负一层。
就在这时,红线上串着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恍若魔音贯耳,震得人灵魂都要被荡出了一样。
吱嘎——
紧接着是一声沉默的开合声。
毕文昌猛咳一声,口鼻出血,强撑着自己睁开眼看清了棺材上走向极其诡异繁复的纹路 。
这个地方得尽快走,待不得!
他憋着气,护着两人后退,没走两步,双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死活动不了。
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气浪将两人拍飞,众目睽睽下棺材盖盖板缓缓打开 。
滚滚而来的阴气将小池震晕了过去,剩余二人连连咳嗽,张天骄深吸一口气完全呼吸不过来,毕文昌撑起身子猛地拍了一下 。
“多谢。”张天骄好多了,喘着粗气将自己挪到了旁边。
只留下毕文昌一人直面那棺材之中鬼物。
两人一抬头看清棺材当中的东西时,呼吸都停住了片刻 。
里面是一个人 。
一个美艳到几乎令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男人 。
他面容安详仿佛在休憩。如瀑布般的黑发长及脚踝,唇色朱红面若春花。
微阖的桃花眼轻轻颤抖,面容线条锋利妖艳,肤色瓷白如上好的羊脂玉,比富贵金堆里养出去的最娇艳的牡丹还要华美。
不像阴湿的鬼魂,倒像是睡着的仙人。
但仙人显然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被红线封印的黑棺里躺着的只能是恶鬼。
下一刻,男人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双全黑的眸子 。
毕文昌浑身一个激灵!
他们恐怕是唤醒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
“我们无意打扰,还请阁下手下留情。”毕文昌咽了咽口水,缓缓蹲了下来。
男子双眸全黑没有焦点,但毕文昌始终能够感到一股充满恶意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
“现在是什么年岁?”男人问道。
他的声线华丽而低沉,令张天骄浑身一震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地 。
毕文昌也不好受,冥冥中像是有一记重锤狠狠捶了自己的脑子一下。
忙不迭回答。
“竟然这么久了?”男人喃喃开口时,嘴边有一条细缝若隐若现,透过里面好似能看到鲜红的血肉和雪白的利齿。
空气中只有人类一起一伏的呼吸声,毕文昌不敢抬头看,生怕惊扰了此人。
“您……”
“你们吵醒了我。”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五指成爪,如幽灵一般飘近。
毕文昌心中的恐慌及害怕同时拉到了极点 。
今天怕不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男人裂开嘴,露出一排尖锐如鲨鱼齿般的银牙,嘴边的细缝裂开足足要夸张到后脑勺,随着他的嘴越张越大。
毕文昌被硬控在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下一刻,他一愣,鬼爪,停在了毕文昌头上 。
“找死!”
刹那间房内白光大亮!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毕文昌简直要流下泪来。
太好了,阎君大人终于来了!
虚空中横生出另一只手捏住妖鬼的手腕,胥拂之撕开一道破口从空中踏出。面上冷若冰爽,任凭谁都能察觉他此刻满腹滔天的怒火 。
在他的地盘上动他的人!不也掂量掂量几斤几两!
看清胥拂之的那一刻男鬼的眼瞳瞬间恢复成正常人大小,他面色一僵。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
下一刻,他被胥拂之一个抡圆抡在了墙壁上 。
烟尘四散,男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上响起骨头咔咔错位修正的声音。
毕文昌小鸡崽子似的跑在胥拂之身后,还不忘托起昏过去的张天骄和小猪 。
“你是什么人?”胥拂之问 。
男鬼伸出玉白纤瘦的手伸在嘴边咳了咳,苍白如玉的皮肤上飘起几片薄红,“你又是谁?”
“我姓胥,是这块地的主人。”胥拂之瞥他一眼。
男鬼点头,一眼扫到外间。
绿色的安全出口上面用大大的标识写着负一楼字样。
“我……我是徐负一。”他眼神闪烁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
他喃喃出声时好似玉器在鸣奏:“我在这地下室睡了好多年,从来没有人来过,你还是第一个。”
徐负一身里三层外三层的玄色鎏金袍,如果不是头发像鬼一样披散着,说是去登基为王的都有人信。
他比胥拂之还要高出了半个头,宽肩窄腰,一身骨头架子将这身极为庄重的礼服撑的像是从另一个次元抠出来的一样,但纤细手腕和削若柳素的肩膀却令人感觉这人实在是太瘦了。
咳了两声,更觉得病怏怏的了。
美人虽美,但实在是有毒,所以即便毕文昌瞅了又瞅,小姑娘用惊艳的眼神看了又看,还是不敢说一句话。
而胥拂之则审视着看他。
凭他的眼力他竟然不能看清这次这个人的身份。
“你还记得什么?”他突然问道。
“我就记得我的名字。”徐负一摇头,“其余的都记不得了。”
不记得了。
既然与他实力相仿,那想来也是死去多年怨气极重的厉鬼,如果交给特控局的话……
毕文昌察觉他所想,被胥拂之一个眼神看着打了个激灵,连声道:“不了不了,咱们特控局可容不下这么个大佛。”
行吧。胥拂之也不为难他。
徐负一孤零零站在正中央,身后棺材门大打开起,身边又是一地狼藉。
他莫名其妙被吵醒了,又莫名其妙被锤在了墙上,身为实力强劲本该脾气暴躁的恶鬼,此刻竟然还能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说话。
胥拂之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不然就留在这里?”
徐负一看起来有些意外,抿了抿嘴唇刚想回答,眼瞳中那双鬼瞳就那么诡异地一转。
恶鬼脖子直直转了270度:“滚出来。”
藏在人类后面的小女鬼惊叫一声嗖一下就飞到了他的手上:“大人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胥拂之还从没见过小女鬼吓成这样,见嚣张跋扈小动作不断的小女鬼在这人手里鹌鹑成这样,他好整以暇看了一会儿,便转头去看毕文昌等人的伤势。
“如果再有下一次扰了我的清梦,我就拿你的命来赔。”徐负一凑近低语。
楠楠花容失色,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大人我错了我这次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徐负一下意识想张口就咬,血呼啦渣嘴巴还没张开大半,又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收回去,眼睛下意识瞟了一眼胥拂之。
见胥拂之半点眼神都没分给自己,徐负一脸色一沉。
“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有下次,魂飞魄散!”
楠楠忙不迭点头。
徐负一凑近跟胥拂之解释道:“我之前被这小女鬼吵醒了好多次,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来找我就是。”
说完他又打算躺回棺材里 。
“你现在怕是睡不成了。”
徐负一回头:“为什么?”
胥拂之微微一笑: “这医院应该会重新开张。所以,可能会要占了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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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亮起鱼肚白,一夜过去,一切仿佛改变,又仿佛没变。
正如胥拂之想的那样,天山别墅群的业主们对医院的出现毫不惊讶。但与此对应的则是挂在拍卖网上别墅群的价格跌了好几倍。
一觉醒来连他们都不知为何自己当时会将房子买在一栋废弃医院的旁边。
本就住户稀少的别墅区现在人更少了。
张天骄一夜没睡,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大得能养鱼,靠在墙边兴奋地刷着手机,一会儿一个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池被徐负一出世那一下伤得不清,先回了局里。
毕文昌给李春月等人做记录,可连着问了几人都不应他,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胆子,他找上了徐负一:“哎,徐先生您是什么。”
徐负一正坐在先前胥拂之坐过的椅子上,双腿摊开,整个人像一只没睡饱觉的水獭。
他抬起眼皮懒懒地看他一眼,“你说什么?”
毕文昌立马就后悔了,总觉得这人随时要暴起杀人,转而又看胥拂之,男人正在假寐,阴森的模样像一具躺在那的尸体。
毕文昌恍然才想起来,这两人好像本质没什么区别,
一个比一个恐怖。
他一张脸皱成了菊花,窝窝囊囊地缩了缩脖子,
这里头的鬼物一个比一个难招惹,毕文昌心有余悸不敢多待,关切了张天骄几句,在记录仪上记下了医院的情况之后也离开了医院。
离开前,胥拂之带着徐负一李春月楠楠等鬼在门口相送,毕文昌抖着嘴唇,悄悄捂住了心脏。
即便身经百战但一次性见到这么多厉鬼,还是有点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