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能藏。”
血月笼罩之地所有妖鬼无处遁形,胥拂之都未曾想到在这个小小的铁盒子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男人余光瞥了眼摸索着墙壁站起来的赵子章,沉吟片刻,只双指捏诀,运出一点红光打算令着厉鬼魂魄散。
赵子章眼前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骤然看见一点亮光,惊呼:“胥老板,你还带了手电筒!”
胥拂之没搭理他,手臂下沉,指尖用力,正欲甩向那厉鬼。
就在这时,电梯灯突然大亮,昏暗血红的光芒骤闪几下,寻常人眼刚适应了黑暗还不太能反应过来,但若要知道电梯里有什么,这短短这几秒已经够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胥拂之短暂思考一瞬,便将手中法诀掩住。
果然,下一秒耳边想起一声狼嚎。
“鬼啊!”
灯光明灭之间,赵子章将那头上鬼物看得一清二楚,被碾压得粉碎的脸上混着红红白白的血浆的颅骨,粉泥条拉长像蜘蛛似的四肢,还有就在他眼前晃晃悠悠的长舌。
赵子章猛地跳起,花容失色,直直扑进了胥拂之怀里,往后伸手指着,“有有有有鬼鬼。”
胥拂之双手扶着赵子章,冷眼看着头顶厉鬼,微微拧眉,无形中似是有一股什么力量将那恶鬼压住,本就是粉泥样的四肢从末端起寸寸成灰。
他冷淡回应,“什么鬼?你看错了吧。”
恶鬼无声的哀嚎在另一次元形成刺耳的声波层层扩散开,传递到底下一层,四散的阴气引诱得连刘光耀和李春月众人都面露鬼态,齐刷刷转头看了过来。
厉鬼向来趋利避害,打不过就跑。
这只电梯鬼眼瞧着打不过,猛地刮出一阵腥风,风势极大吹动了胥拂之的发梢,赵子章直觉一股凉到心底里得阴寒之气吹来,脚下没站稳一个踉跄。
他整张脸都埋进了胥拂之怀里,鼻尖取而代之的是清冷奇异的香味。
啪!
又是一声轻响,原先的电梯灯再度亮起,电梯墙面光洁如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胥拂之收回手。
跑得还挺快。
他低头,看赵子章拱在自己怀里。
还心有余悸的赵子章察觉到一种诡异的安静,退出来余光看了两眼,确定了没问题才一整个站起来。
他还有点语无伦次,“胥先生,你看没看到,刚刚有个舌头那么长,脸都成碎的了!”
胥拂之刚开口想说什么,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还没等他回答,电梯发出了到达提醒,门开了。
医护人员和病患熙熙攘攘来往画面映入眼帘,各地病人家属方言交谈声随着电梯门打开像是被洪水泄闸一般朝两人涌来,两人框在这一方小小的电梯门之间,却有种看有声电影一般诡异。
“啊?”赵子章转眼就忘了方才问那句话,指着门口不敢出去,舌头都在打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记得上电梯之前这医院不还是未营业的状态啊
怎么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胥拂之率先走出去。
出了电梯,那种诡异感愈发明显,赵子章惴惴不安跟在后面,忽然惊呼一声,避开直直朝二人撞过来的一名护士;“哎,胥老板,他们穿的是什么?”
年轻的小护士穿着发黄陈旧的护士服,是年代剧里经常出现的款式。头顶带着的都是用劣质布料做的纯白色护士帽,形动僵硬如僵尸,移动间关节腐朽如同没有上润滑的机器人。
一眼望去,所见之处均是如同木偶一般活动的假人。
再望远点,甚至连人脸五官都看不清楚。
赵子章面如金纸,忽然觉得手上触感不对,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被换上了蓝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
“胥哥。”张天骄挤开拥挤的人群,气喘吁吁跑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身上也是与赵子章同款病号服,身后跟着刘光耀和蛛婆婆,两人都穿着和其他医务人员同样的白大褂和护士服,从远处跑来时像是两个医务人员押着逃跑的病人。
“我们应该是被拉进鬼域里了。”蛛婆婆善意提醒。
张天骄恍然,又问道:”可我们不是已经在胥哥的鬼域里了吗?”
胥拂之眼瞳中却隐隐浮上一圈血红,良久,他道:“这电梯在我进来之前就已经被他圈成了自己的领地,这次是我失察了。
对一只鬼能希望他有什么高尚的品质,恶鬼大多贪婪狂傲,性格更是喜怒无常暴戾专断。
谁能想到在血月之下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一方小小的鬼域。
也亏得现在在场的是蛛婆婆和刘光耀,否则按照楠楠的嚣张性子,顶着被胥拂之捏爆的风险也要嘲讽上两句才肯罢休。
张天骄一听“电梯”二字,便下意识看向赵子章,见好友像只鹌鹑似的躲在胥拂之旁边,到现在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七窍玲珑心一转,顿时明白了为什么。
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这小子怎么这么命好,到现在都还蒙在股里。
他看看胥拂之,又看看赵子章,突然一个滑跪,”大师救我!”
众鬼:?
赵子章:?
胥拂之:?
张天骄作凄凉状:“这就是我说的那只扰人清梦的恶鬼,胥大师道行深厚,特地被我请来,还希望大师能够捉拿恶鬼,不然我这医院开不下去啊!呜呜~”
赵子章脸都白了:“这医院有鬼!”
张天骄眼睛眨了眨,“你这不是看到了吗?”
“你不早说!”
“我寻摸着胥哥在问题也不是很大,而且你不是不信吗?”
赵子章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一把抓起张天骄,压低声音,“这大师靠不靠谱,还有,他不是出资人么?”
张天骄笑着拍了拍赵子章手臂,“放心,我就是看的胥哥有这本事才给他当院长,不然你当我傻?”
看着赵子章陷入沉思,张天骄顺势转头,给了胥拂之一个眼神,“胥哥我厉害吧。”
保证这一遭回去,数钱数到手软。
这还愁拉不到投资?
身为二代,多多少少受父辈一代们的影响,真凭实据摆在眼前,赵家小公子偷摸着一说,那他们这医院岂不是门槛都要被踩破。
赵子章看胥拂之的眼神都变了。
刘光耀这时哎了一声,“张先生,咱们得信奉科学。”
张天骄:......
你自己说这话自己觉得合适吗?
赵子章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从进门起一切的奇怪得地方都有了解释。
既然那门口守门的大美人是胥拂之的朋友,恐怕来历也不一般。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胥拂之环视周遭,心里渐渐有了些想法。
于他而言,破除鬼域的方法有千种万种,悬在头顶的血月倾轧而下,这片鬼域的制造者连带着身边的所有人与魂都会化为齑粉。
但他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
所以,现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看着那个厉鬼将按照死前命运轨迹重走一次。
待到死相重演,真身自然暴露,也不怕出不了这里。
“那找到他之后呢?”张天骄煞白着一张脸,求助般看向胥拂之,见他神色冷淡,吞了吞口水。
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位毕竟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凶煞,怕不是要把那个电梯鬼直接撕碎了才好。
“这医院里面这么多人,我们哪里知道那个人隐藏在哪里?”张天骄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从小听说的一些都市异闻和恐怖故事,缩了缩脖子,“这个厉鬼把我们拉进来是不是有别的用意,会不会想让我们知道一些什么事情?”
赵子章连连点头,“电视剧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主角团被反派拉进异空间,经历空间主人的生前经历的冤屈,为他鸣冤之后获得一些天才地宝,再不济也有了一番人生的感悟。
胥拂之听完轻呵一声,“这只厉鬼没你们想得那么强,他只是单纯的想杀人罢了。”
男人指了指周围的的npc们,解释道:“作为这一方鬼域的造物主,你们看,他连一个完整的人物都捏不出来。”
“至于天材地宝。”胥拂之又道:”生前有怨加上死后修行,或许确实能有一方造化,但上天早有命数,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框死了,轻易更改不了。”
“死后身入鬼道,倒确实另有转机,但厉鬼吧,自己都不能保全自己,还谈什么逆天改命?”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蛛婆婆和刘光耀脸色均是微微一变。
他们有的早死,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里不知外面是何年岁,而新丧的冤魂初来乍到,哪又能轻易接受自己早逝事实。
胥拂之这话不仅仅像是阐明真相,更多则是打消了他们心里的那么一丁点念想。
张天骄先前有些了解,云里雾里倒也明白了一些,就只剩赵子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像懂了,又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
“所以我们就干等着?”赵子章问。
回忆起电梯内那一团死状凄惨的血尸,赵子章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刘医生和蛛婆婆,你们可以先去各个各个科室看看。”胥拂之又对赵子章道:“你见过他的死状,他会找上你,你先跟着我。”
“那我呢?”张天骄弱弱举手。
胥拂之看了眼他胸口铭牌,指了指仅仅几米远的一间病房,“发热患者,你的病房在那边。”
“啊?”张天骄回头一看,果然在那扇白绿白绿的门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欲哭无泪,“胥哥,你真的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他是真的害怕啊。
胥拂之也不多说,“放心去,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好吧。”胥拂之都这么说了,张天骄心里再苦也只能应下,一步三回头地往那病房挪去。
赵子章眼睁睁看着好兄弟消失在门口,也不敢说话,跟着胥拂之往楼上走去,“胥哥,我们现在去哪啊?”
胥拂之头也不回地答:“先去找人。”
赵子章满腹疑惑,也不敢问,哦了一声老老实实跟着往上走。
一回头,刚才的电梯的地方已经不见,只有反射出灯光的铺着洁白瓷砖的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