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脑袋发热的时候,逻辑思维能力是会下降的。发烧,就更是如此。
所以当常吟风听见曲河星的提议,脑子只是缓慢地转了两圈——送自己回酒店?这又算什么呢。
她知道,曲河星并不是什么热心市民曲女士,是有礼貌、客气疏离的女大学生,也是她猜不准心思的crush。
令她挫败的是:曲河星所谓的“单独聊聊”,居然只是顾左右而言它的闲聊。曾在云端畅想过的人这下被狠狠拍进黄土里,得用铲子才能挖出来那种。
而更令她挫败的是:刚准备死心,听见曲河星说要送自己回酒店,她的心脏又装上了起搏器似的,砰砰一阵乱跳。
真的,好绝望。
她发着烧,无力去探究曲河星心里的百转千回,只能简单无力地将原因归结为——拒绝后的于心不忍;或者身为钟暾的朋友,帮她照顾下举目无亲的学姐。
所以她有些伤神地垂着眉眼,揉了揉额头,轻呼一口气,体面官方地回应了对方的客套话。
“不用了,我还好,可以自己回去的。”
常吟风将外套重新穿回身上,冲人扯起嘴角笑笑,“我还得谢谢你,这几次来江城,都麻烦你了。”
“没事。”曲河星见她步伐还算平稳,便也没有坚持去扶。
她收回眼神,双手浅浅插在衣袋里,目不斜视地往出口走。
所以?常吟风没等到她继续说点什么,不知道这个「没事」到底回应的是自己的哪句话。
头好晕,好难受。眼角余光瞥见仿佛遗世独立的曲河星,常吟风闭嘴了,识相地不去追问。
此前的锲而不舍原来这么脆弱,只需要身旁的人似是而非的拒绝,就变成归去来兮。
想到这常吟风揉了揉鼻尖,试图揉散突然涌上来的酸涩。她把头埋得更低,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微红的眼睛。
硬要解释也是可以的——生病了,难受。可是沮丧一浪高过一浪,她连解释的心思也失去了。
「月,后天早上的选修课不用帮我请假了。」常吟风走着,掏出手机先给于月发了条消息。
随后她打开购票软件,准备将后天上午的高铁票改签到明天。一条微信消息浮现,于月回了她一个「拥抱.jpg」
似是觉得还不够,又发给她一张小熊摸头表情包。
朋友默契的关心在此刻只会让她更难过。常吟风慌乱地锁上屏幕,抬眼望着满天阴云,让眼泪在重力作用下回归身体深处。
曲河星走在她身边,对她的一连串动作恍若未觉。
两人随着渐密的人潮涌出博物院出口,又一齐向着方便打车的公交站走去。周围人声嗡然,常吟风低头打车,曲河星也不说话。
等待的时间里,常吟风一直垂头看地面。一路走来她身体轻飘飘的,可是脚步却很沉。她再看一眼手机,随即低头在小背包里翻找。
一个小盒子。她终于抬头转身,尽力像以往一般笑着,将之递向曲河星。
“这个,送给你。谢谢你……”话一出口她觉得不对,可能说抱歉更合适。因为,自己于她,或许是打扰才对。
那现在要谢谢她什么呢?“呃,希望你能喜欢。”
“我本想请你吃饭的,可惜感冒了,下次有机会的话——”常吟风讷讷说着,忽然意识到不对,赶紧止住话头。她转而干笑两声,将盒子往前凑了凑。
就这样吧。
下次?曲河星看她,又看看她手里的精致小礼盒,见人没有继续往下说,犹豫片刻,只好道了声谢,伸手去接。
常吟风手背传来一点柔软的温热。肌肤相触的感觉让她一个激灵,触电般缩回手。
曲河星捏着盒子,有些错愕地与常吟风对视,她缓慢地眨了眨眼,恢复了平静。
“谢谢。”她将目光别开,看着盒子表面简约的金色logo再次轻声道谢。
“不客气。”
遗憾如影随形地出现,常吟风咬着下唇,不着痕迹地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她的侧脸。而后轻咳一声,挪开视线,朝街角张望。“我的车子快到了。”
曲河星没打开小盒,她垂下手,中指和拇指捏着盒子上下表面,食指轻转着它。“嗯,我也要回学校。”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常吟风确信,若是其他人这样跟自己讲话,自己早不耐烦了。她微微耸了耸肩膀,叹口气。
“你不打开看看吗?”
“哦。可以吗?”
“……可以的。”
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条细细的金色手链,间或缀饰着小小的星粒。
“很漂亮,谢谢。”曲河星指尖抚了抚它,看一眼常吟风,诚恳地第三次致谢。她重新关上盒子,继续拿在手里把玩着,眼睛望着街对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常吟风忍着头晕,扯出一声干笑。看这样子,也不像很喜欢吧。
那就不必再问喜不喜欢了。
她昨天买下它的时候,设想过今天。这条手链,可以是开场也可以是离别,如今离别的时刻要到了。
车在左侧红绿灯处掉了个头,很快驶来了。常吟风转头,怀着难以言明的忐忑心情道别,“车到了。”
“那我,就先……”看曲河星站在原地不动,所以她这一点期许也转瞬破灭。
“好——我跟你一起吧。”
可是本该顺流而下的话,到了嘴边却紊乱了。或许是因为常吟风比她矮半个头,生病了看起来更加单薄;又或者她两颊病恹恹的潮红过于刺眼,一种类似怜悯的心情使她话锋一转。
算是,收下别人礼物的一点,回礼?
“刚好顺路。”
“呃?哦……”常吟风愣在原地。
……
“你可以先睡会儿。酒店附近有几家药店,等会儿下车了先去买药吧。”车子驶过第三个红绿灯,曲河星忽然轻声提醒她。
“哦、哦……”
常吟风自坐在后排起就一直怔怔望着前方,听见声音,她侧头看单手撑着车窗的曲河星,嘴里无意识地应和着。
这人好奇怪。她彻底茫然了。
她是单纯的顺路还是真的会送自己回去呢?会不会陪着自己一起去买药呢?常吟风想着想着,思绪混乱成茫然沼泽,她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在往下陷。
可是沼泽温热柔软,承托住她,舒适极了。
曲河星斜眼瞥了瞥靠在右肩上的脑袋,很快目视前方,脸色阴晴不定。
一阵淡淡的檀香缠在她鼻尖绕来绕去,她只好偏过头看窗外。远处深灰色的天空破开一隅,呈现一方绝美的青蓝色,明亮温柔得像梦一样。
那句诗怎么说来着?
两年前的清明节,爬上山顶后雨歇了,有风,当时远方天际也露出这样一片天空。
雨过天青云破处……钟暾有没有说下一句?她忘了。
她转回头,声音很轻,询问前排司机:“您好,可以把音量调小些吗?她睡着了。”
*
滕城的夜幕刚降临时,钟暾和程如箦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诊室。
宋阿姨刚打来电话询问,钟暾只说晚点回家,做贼心虚地干咳两声,挂断了。
下午的山谷里,究竟没有上演人狗大战。
两人腿长,逃跑速度极快。钟暾牵着程如箦的手,一直跑到隐约可望见公路的地带,后方的狗子们仍未追上来。
钟暾心跳快要过速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单纯的兴奋。这么刺激的逃亡,是她人生第……哦,第二次。
论惊险刺激,不亚于上次在酒店那晚……
可如今是她们两个人的逃亡,不知怎的她感到有种别样浪漫,在胸口荡漾不已。
步速缓下来,钟暾回头去看程如箦鬓边飘在风中凌乱的发丝。程小四鼻息急促,耳朵红红的。
“小四……”
程如箦的手攥得用力,钟暾手有点疼,可是她回头不是为了说这个。
钟暾原本想问她:你看我们像不像在私奔?
可一回头看见程如箦满眼的惊恐,她转而安抚她:“没事了,我们已——啊!”
路面上有道排水沟,用于高处地块积水下排。钟暾回头时没注意,一脚踩了进去,身体失去平衡。
程如箦攥着她的手,很紧。
两人摇摇晃晃,终于一齐跌下半人高的地垄。
好死不死,地里有块界石。
钟暾膝盖有些淤青,所幸没磕伤半月板;程如箦右腿踝关节轻微损伤,只做了简单处理。
“来,手给我。”钟暾牵起程如箦的右手,从颈后绕过搭在自己右肩,左手轻扶在她腰侧。“你的脚,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用力,撑着我。我马上打车,我们回家啦。”
“嗯……”程如箦垂着头,看钟暾的裤腿。
两人的裤子都是脏脏的,泥土印记干了,棕黄色,这里一抹那里一片,像逃难回来的。
钟暾感觉到了身旁低落的心情,空出右手,指节敲敲她的额头,“我不疼的,过几天就没事了。倒是你,这段时间不能再剧烈运动,那我每天骑车带你上课好了。”
退一步来说,今天没被狗咬,算得上很幸运了。
她的程小四,绝不能再遭遇一次童年噩梦。
“可是——”
“没有可是~”钟暾敲程如箦额头的手顺势捂住了她的嘴。
要说不好,那也是自己不好,平地都能踩坑,还害她跟着自己一起摔倒。
程如箦抿抿唇,不说话。
急诊大厅灯光惨白,程如箦的脸色并不好,比平日显得更仓白几分。
“你知道吗……”
对方沉默,于是钟暾歪了歪脑袋,轻碰一下程如箦的头顶。
“嗯?”程如箦终于抬头。大厅出口通道的落地窗映照着一对紧紧倚靠的身形,她眼睛亮了一瞬。
“我刚刚回想起你一下子把我扯到身后的场景,心跳又变快了。”钟暾弯着唇角,眯了眯眼,脑海里不知道第几次重现当时的画面。
“唔……是一种,安定又幸福的感觉。”
钟暾不怀疑,换做母亲,她也会这么做。可是来自恋人的保护,到底不一样。
她忍不住翻来覆去地回想那一刻,顾自在心里无声地笑。
“哎,那时突然就好想赶紧嫁给你啊……你知道你当时的样子有多迷人吗?”
“小心台阶。”
“哦……”
两位伤员簇在一起,慢吞吞走出急诊大门,小心翼翼地下了两级台阶,向着街边挪去。
“看见你害怕的样子,我的心就很疼。我也想要保护你,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会站在你身前。”
“可是我却没做到,你甚至因为我受伤了。”两人站在街边,钟暾望着来往车流,声音沉了一些。
“不是,你已经很好了。那只是意外,你——”
“我知道,你总会替我找理由。”
“唔……”
“而我也同样爱你。”
她转头去看,行道树下光线不甚明亮,程小四眼睛却闪闪的,耳朵红得很清晰。
啊呀,这次是害羞了。
现在怎么不是在家里呢?这,这要怎么忍得住……
钟暾牵过肩上的手,凑到唇边,吻了吻她的手背,鼻尖溢出一串愉悦的闷笑声。
程如箦手缩回钟暾肩上,拇指来回轻扫她的侧脸,末了,蜷起食指,指节一点点描摹过下颌线。
很舒服,钟暾往右偏了点头,闭上眼。
就听见有人犹犹豫豫地开口说:“我突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对了。”
“嗯?什么?”钟暾一回头,程小四一副思虑重重的模样。
“你遇见我之后,总是受伤。”
“哈?”
“就是,我觉得,或许是我的坏运气传染到了你……”
钟暾听完神色古怪地眨了眨眼,旋即皱起眉,语气严肃起来。“你好迷信,不准申请入党。”
她说完,没绷住笑了笑,去看程如箦的反应。
不好笑吗?程如箦没笑,也不辩驳,反而郑重地点点头。
啊这……自己女朋友这颗小脑袋究竟是怎么长出来的?
不过要说传染啊,钟暾倒觉得她的脑洞是传染给自己了。不然几小时前,她为什么会以为身后是某种超自然的神秘力量?
但她没提这茬,毕竟说出来还挺打脸的。
“接下来,我要论证你刚刚的观点是歪理邪说。”钟暾伸手,两指捏捏她的侧脸,然后松开,食指伸直在半空中,比了个“1”的手势。
“第一、遇见你之后,我的运气很好。证据充分,如下所示:
我喜欢你,刚好你也喜欢我,我们还在一起了,这是心想事成;
我抱着划水心态参加比赛,得了一等奖,这是学业有成;
我们几乎毫无阻碍地得到了双方家长的首肯——”
钟暾说到这里又把自己说乐了,傻呵呵地笑了一阵。
“我们明明就是,假偶天成啊!”
“第二——”钟暾松开蜷曲的中指,和食指组成了一个“V”。她正要继续说下去,衣兜里的手机响了。
钟暾忍不住“啧”一声,暗道谁这么讨厌,打断自己哄女朋友的进程……
掏出手机一看,常吟风。
哦,那就不奇怪了。
常吟风打给自己干什么?莫名其妙的。钟暾想反手给她挂了,又觉得不好,毕竟这是头一次,平时有活动都是文字通知的。
她有什么急事吗?钟暾看看程如箦,程如箦小声说你接吧。忖度半刻,钟暾还是接起来了。
对面常吟风的声音仿佛做贼,而且还是那种被抓住后打得奄奄一息的笨贼。声音鬼鬼祟祟,有气无力的。
“你怎么了学姐?”钟暾有点担心她了。
“没事,感冒,咳嗽。”她不待钟暾继续关心,径直吩咐:“要是有人,问你五一有什么安排,你就说,咳咳咳,约了我一起露营,好吗?”
明明是问询,结果问完也不给人思考时间,直接挂断了。
钟暾和程如箦站在急诊大楼外面面相觑,刚刚论证到一半的题目也给抛到脑后了。
“她在我们身上安监控了?”钟暾将手机揣回兜里,挠挠头,费解地问程如箦。
程如箦微微扬起眉头,摊手表示不清楚。
这边还没发信息问问常吟风到底怎么回事,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
「钟暾,你五一有安排什么活动吗?」
——河星。
*
林晗还在等林长清的回答。
林长清直起身,原地站着,看着林晗沉默了一阵。
“你今晚睡钟暾房间吧,昨天才打扫过,床单被罩也是新换的。”她平静地开口。
“?”林晗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抬头看林长清,屏住了呼吸。
没想到,林长清震惊之后什么意见也没发表,声音也波澜不惊。
林晗坐在沙发上,迟迟没有动作。
“去吧。”林长清摆摆手,示意她上楼睡觉。
“哦……”林晗眨了下眼,终于木讷地点了点头。
她仍旧满腹狐疑。不是?亲姑听见侄女出柜该是这样的反应吗?
巨大的兴奋之后,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小姑该不会是偷偷憋了什么大招吧?
一个小时前,林长益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抓起茶几上那只他心爱的紫砂杯,“啪”的一声,在地板上摔成碎片,指着门咆哮着让林晗滚出去。
林晗想也没想就从林家滚出去了,她甚至轻轻带上了门,平静地站在墙角想了想这个点是回学校还是去小姑家。
最后她散步般,沿着明亮而无甚行人的林区道路,晃荡到了林长清家。
这么一对比,就总觉得不对劲。所以她只是动了动脚,屁股仍稳稳当当坐在沙发上,试图看出林长清平静表情下隐藏的波涛汹涌。
可惜她看不出。林长清仿佛被按下了关机键,整个人空洞洞的,一片漆黑。
“小姑?”林晗试探着小声叫她。
“嗯?”林长清刚刚又愣神了。她听见声音低头看,林晗还四平八稳地坐着,眉头不自觉蹙起。“还不去睡觉?”
看出来了,林长清此刻心情不太美丽——终于有点正常反应了。
林晗稍稍放心。
“那,那我去睡了哈?”林晗站起身,讪笑着指指楼梯,准备开溜。
既然林长清什么也没说,那她也大可不必自找麻烦,非得让林长清也来骂自己一顿。
“去吧去吧。”林长清语气有些疲惫了,她转身重新走到刚刚的位置坐下。
林晗走到楼梯拐角时往客厅一瞥,林长清支着脑袋,目光涣散地望着落地窗外微明的庭院。
小姑有点不对劲。林晗撇撇嘴角,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向钟暾房间缓步走去。
钟暾房间还保持着高中时的样子。一整面墙的书柜,玻璃擦得锃亮,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小盆栽、笔筒,还有一群列好队的可爱小摆件。
林晗隔着玻璃扫了扫书架,但此刻并没有心思看。她兴致缺缺地瘫在椅子上,脚撑着地板转圈,仰头盯着天花板。
一片天旋地转中,离心力将当务之急甩到了她眼前——嘶……现在最主要的是,经济问题。
向林长益低头是不可能的。小姑嘛,她没反对自己都该万幸了,所以——
蹲蹲啊,我的好妹妹……
林晗思索片刻,停下旋转,她缓了缓头晕,掏出手机,敲敲打打许久。
林长清听见楼上的关门声,又一次回过神来。想了想,拿过手机,给钟暾转了笔钱。
钟暾很快回了她一条微信,问她为什么给自己转这么多钱。
——「谈恋爱花销大。」林长清回复。
好奇怪。林长清几乎是一次性给她转了正常情况下半年的生活费。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要去买房买车。不过钟暾没继续追问,说了声谢谢妈,道了晚安,就放下手机,转身抱着程小四酝酿睡意了。
林长清脑子乱糟糟。
林家三个女儿,两个谈了女朋友。还有一个才两岁,前路未卜。
她渐渐有些焦虑,指尖急促地敲打着手机屏幕。
一种可怕的猜想使她怀疑自己许久,反思良久无果,终于忍不住打给了林长益。
林长益仍有些余怒未消,接起来第一句就问:“林晗在你那,是吧?”
林长清“嗯”一声,语气同样有些不耐:“行了,我都知道了。”
她不忘先数落大哥:“大晚上的,你让她一个女孩子跑出来干嘛,多不安全!”
“榕城治安这么好,能有什么事?”
“我懒得理你!”
交谈中止了几秒。
“哼……那你有什么事?”
“有事问你。”
林长益望着脚边的一地碎片,伸脚踢了踢,眉头紧锁。“什么嘛?”
“哥……”
“嗯,你说。”
“你以前,喜欢过男人吗?”
林长益心里刚萌发了点砸碎杯子的悔意,闻言一愣。
“你说啥?”
“我问你有没有喜欢过男人!”林长清回忆着自己的青年时光,记忆中那些关系亲密的女同学都变得可疑起来。
“咱们家该不会有同性恋基因?”
她确乎是很担心林琦了。
“胡说八道!”林长益的怒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又想摔杯子了,转瞬按了挂断键,将手机掷到几米开外的单人沙发里。
林长清听见“嘟”的一声,同样气不打一处来。她用力将手机扣在身旁,双手抱臂,将玄关处林长益送的风水摆件瞪了半晌。
不久后重新抓过手机,给钟暾转了一年生活费。
钟暾隔了好一阵,终于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妈,你怎么又给我转钱?”
“没事就存着——你嗓子不舒服?”
“咳咳……”电话那头安静半刻,随后连续咳了好一阵。“哦,可能有点感冒了。”
她旁边有压抑着的低低哼笑声,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咳嗽别拖着。记得吃药止咳,还有换季要做好保暖……”林长清心里直叹气,不想拆穿她。
“哦,好。那,今晚怎么老是给我转钱呀?”
“没事,万一有人找你借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