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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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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阖上高数作业,往桌角一抛。薄册子歪歪扭扭地躺平,与其它书本混作一堆,堆摞的书角犬牙交错。

书桌另一角,教材和习题册按页面大小、厚度不同,自下而上整齐堆放,边线被主人严格对齐。

钟暾探手,精准从乱糟糟的书堆里抽出一本印有滕大校徽的作业本,摊开。

她又去找教材。噫……教材居然没带回来?她眼睛一阵搜寻未果,无力认清了现实。

不过也没关系,程小四带了就行。

丢三落四的人居然成了她自己,这不禁再次让她怀疑近墨者黑。

但这样的心声是不能让女朋友听见的。

她紧抿着唇偷笑,探直长臂,指尖按住程小四那一侧书堆最上的书封,轻巧往自己这边一滑,拇指捏住——到手。

下面的书脊被带偏,往外滑动了一些。边线交叉,不行。钟暾放下书,重新伸过手去,指头一点点戳那本歪斜的书。

好了,横平竖直,大功告成。

程小四正写课程报告,全程没看见似的,头也不抬。

好无情啊。她瞄了一眼程小四写了半页的纸面,趁她不注意,将书脊再往里戳戳。

诶,歪了,急死强迫症。

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都三点半了,赶紧写。”

“你头顶是有眼睛吗?”

程如箦一声轻笑,不回答她,把她使坏的手塞回原位,然后顺手一拢,扶正被故意弄歪的书。

好吧,写作业,写作业……

钟暾抄起笔,在纸上潦草地写下一个“解”字,在“解”字右侧戳了一上一下两个小点。

是谁说的上大学就轻松又好玩了?明明有写不完的作业好吗!

她的脑袋仍旧乱乱的,目光飘来飘去最后飘到窗外。中指无名指夹着中性笔,灵活地转了一阵。

“啧,你说我妈这是什么意思呢……”胡思乱想间噘起了嘴,她将中性笔横着,用上唇与鼻子夹住,看着窗外瓮声瓮气地嘟囔。

林长清对林晗说的“你们”,都包含了谁呢?

她想听到什么样的“规划”呢?

她好平静,一次比一次平静,这是怎么回事呢?

……

林女士并没有跟林晗提及自己的事,是不是算准了林晗会来找自己?毕竟姐妹俩总是沆瀣一气,她知道的。

沆瀣一气这个词似乎不太好。

钟暾皱眉,打算换个词语替代,上唇因着抬眼望天花板苦苦思索,越撅越高了。

程如箦闻声停笔,手按在纸页上,有些无奈地笑叹一口气,转头看钟暾。

她记不太清这句话今下午听见多少次了。

身旁好像坐了只嗡嗡叫的小蜜蜂,只有偶尔埋头写作业的时候能短暂安静一阵。

一开始,程如箦认真地大致梳理了两人的职业规划和共同生活计划。钟暾听完表示很满意、很赞同,她觉得可实施性很高,仿佛一眼就能望到自己80岁时,光荣退休的画面。

严谨一点地说,应该是:80岁时,钟暾女士和她的妻子程如箦女士一起光荣退休的画面。

嘻嘻,这不得幸福上天了。

只是没过多久,不安就会卷土重来,她心里隐隐发毛,觉得林长清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

钟暾自言自语地反复问了一下午。

“嗯哼。”

程如箦发现自己怎么安抚都无济于事,便想着自己要是会算卦就好了,算算林阿姨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好让小蜜蜂停止无尽揣测。

钟暾余光见人转头看自己,刚好就着噘起的嘴和皱起的眉转过脸去,黑眼珠直勾勾地盯着程小四。

她用面部表情和眼神清晰明了地传达出自己的不满——程小四,你这就开始敷衍我了吗?

程如箦笑,伸手将那只笔取下,放在钟暾摊开的书缝间。而后手指抚上她的前额,拇指轻揉眉心,意图展平其间的沟壑。

她看那翘得老高的上唇一瞬垮塌,双唇缓缓抿成一个可爱的上扬弧度。眼睛舒服地微眯,看着很乖。

刚刚还虚张声势呢,一副要找自己算账的扑克脸。

又来了,又来了。她心里想着,收回手轻搭在桌面,身体维持着先前的坐姿不动。

意料之中,钟暾像表演电影慢镜头似的,一点点凑近了,随后突袭,在她侧脸“啾”地啄吻一下,弹回座位。

再一次,心满意足了。她趴在桌面,侧过头来笑着看她。

一套连招行云流水,惯犯。

“我总觉得吧……我妈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

她脸上得逞后的狡黠笑意还未散尽,下巴磕在交叠的手背上,手心向下轻按在摊开的书页上,语气高深莫测地推理。

类似的话程如箦也听了不少了。

“头抬抬。”

“嗯?”钟暾不明所以,但老实照做了。

程如箦取走她书缝里的笔。“小心笔尖戳到手了。”

她捏着那支笔收回手,学着钟暾转笔。一圈,笔从指缝滑落,跌在书桌上“啪”一声。

钟暾下巴重新磕在手背上,低眉小声哼笑,她尽力笑得不是很明显。

好在玻璃窗并没有关严实,窗缝漏进隔壁古街的嘈杂声。

程如箦刚好可以装作没听见某人的幸灾乐祸,神态自若地捡起笔。她改用食指中指夹着笔的中段,笔端一下下轻敲着桌面。

“背后不语人恶,下次当面蛐蛐好了。”她嘴角一勾,挑眉微笑,瞥了钟暾一眼,当场报仇。

“呃,那这就算……算了。”钟暾讪笑两声,挠挠额头。

当面蛐蛐林女士一肚子坏水?我没事吧?

钟暾自觉挺会看风向的,虽然昨晚林女士风平浪静,但谁知道有没有暗流涌动呢。

可以想见榕城林家最近几乎是鸡飞狗跳,她与林女士,那也保持非必要不接触好了。

正如她们曾经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模式。

窗外的小叶榕绿意深浅不一,春风吹起层层细密浪涌,她眼神失焦,蓦地想起几年前榕城一个暮春的夜晚。

彼时她初三,临近中考。

临睡前她想起遗落在沙发上的外套,衣兜里塞着揉成一团的,不及格的英语卷子。

万一被老妈发现,让她想起来这茬,送自己去补习班恶补英语就惨了。

钟暾穿着睡衣,灯也没开,就着昏暗的月光,扶着扶手摸索着往楼下走。

还差几步到一楼,门忽然开了,她看见两个人立在门口。身形很好辨认,母亲,和不认识的……男性。

庭院灯光顺势铺进来,客厅更加明亮了些。两道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投在地板上,从门口直指钟暾脚下的台阶。

钟暾止步站定,攥紧了扶手。

现在偷偷逃走还来得及吗?就当今晚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什么也没看见。

来不及了。因为下一秒,玄关灯亮了。

隔着段距离对视,双方皆是一愣。

林长清没料到钟暾会出现在这里。钟暾被照亮,迎上两双惊诧的眼睛,感到强烈的无所遁形的不适。

她看见林长清不自然地松开搭在身旁肩上的手,顺势扶额缓了缓头晕,站直了。

「钟暾,都这么晚了还没睡吗?快去睡吧。」

她叫钟暾的名字,语气有些吃惊却尽量温柔。

「哦。」钟暾木木地应道,只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醉意。

有寒意沿着脊柱上涌、扩散,身体渐渐发凉,指节太用力以致失去了血色。

她没再多看门口,平静地走到沙发旁,拾起外套准备回房间。

好了,很快就可以逃离这里。

然而临上楼前,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

林长清好像醉得很厉害。她单手撑住墙,赤脚踩在入户地毯上,一只脚尖在地毯上四处乱点,盲目地搜寻着拖鞋。

陌生人站在她身旁,生怕她摔倒。双手虚虚地架在她身后的半空中,随时准备接住她似的。

或许在某个电光石火的瞬间,钟暾想要去玄关搀扶林长清。可是理智很快追上来,告诉她:不。不需要的。

以林长清的酒量,怎么会喝成这样呢?

终于,第一次有人送她回家了。

钟暾很难分辨自己的心情,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只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告诉她,林长清离自己更远了。

这让她有点沮丧,渐渐演变为奇怪的愤怒。她很想当场掏出那张不及格的英语卷子,丢给林长清,看她一点点展平,看见大大的红色数字50,露出浓浓的失望神色,摇头叹气在分数旁签下家长名字。

也省得她去模仿林长清的笔迹签名了。

这学期的英语卷子全是钟暾自己签的,林长清没发现。

她终究没有掏出试卷,只是安静地踏上台阶,很快消失在楼梯上。

手里紧攥着外套,走到卧室门前。客厅里有断断续续的陌生声音,有熟悉又陌生的醉醺醺的声音,有水杯放在茶几上的清脆碰撞声。

这座房子很大,客厅很宽敞,乱七八糟的声音荡来荡去,像钟声袅袅不绝,令人心烦。

陌生像洪峰过境,很快淹没一楼,正向她脚边漫过来,侵占填满她熟悉的空间。

刚刚玄关处的女人很美。人到中年,皮肤依旧紧致白皙,光彩照人。她今晚或许是参加了什么活动,打扮得雍容得体,美丽之外,还有些成熟风情。

她在无形的衡木上偏移,滑向一片钟暾未知的黑暗,也就模糊了旧日勾描的轮廓。

这座房子真的很空,但是没关系,很快就会有更大的空虚来填满它。侧身向走廊尽头看去,那里潮涌不绝,快要扑过来,淹没她,让她窒息。

站在虚掩的房门前,迟迟没有踏入,她胸口沉闷,吐出一口气。小小的气息声回荡在门框里,透过门缝溢了几丝进入房间。

她后悔出门前没有关好房门,亡羊补牢般倏地伸手一拉,整个人闪身进去,“砰”地将门关紧,反锁。

巨大的关门声回荡在这栋三层小楼里,空间震动,裂出无数细密伤痕,于是声音沿着裂缝逃逸至广袤的夜色里,扰乱这一片清寂。

林长清躺靠在沙发上,被楼上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动吓了一跳,清醒半分。她向楼上望去,静默了很久。

「那时你生气了吗?」后来有一天她问钟暾。

那天是周末吧,或许,天有点热,钟暾记得自己曾看了好几次天花板,想着家里的中央空调是不是坏掉了。

榕城真的很热,即使已经来了这么些年,她还是不喜欢。

「什么?」她明知故问。

林长清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钟暾看不出来,她是期待?紧张?严肃?还是别的什么?

「那天晚上,送我回来的叔叔,你讨厌他吗?」林长清放轻了声音问。

钟暾感到烦躁,她被逼到墙角,脑子开始一阵一阵地空白。

「还好。」她表情看着呆楞楞的,仰起头盯着中央空调的出风口,那里有一条小小的丝带飘啊飘。

「你开心就好。嗯……开心就好——空调是不是坏了。」钟暾站起身。

林长清也抬头看。「这不是好——」

一转眼钟暾已经快走到楼梯口。「我要去写作业了。」

要是自己可以迟钝一点就好了。钟暾踏上几级台阶,觉得很遗憾。她抿抿唇,回头看。

果然。林长清脸色有些灰暗颓丧,一副受伤的样子。鬓边一缕头发垂下来,使人看了很难过。

听到脚步声顿住她抬头,目光与钟暾撞上。

钟暾避无可避,只好再补充点什么。

「妈,你幸福就好。真的。我已经长大了,你总该,有自己的生活的。」

两人隔着数米沉默对望。

林长清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发现钟暾好像跟自己一般高了,或许再过两年,就比自己还要高了。

钟暾藉此一并说服了自己,重新一步一步,耐着性子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这次关门动作很轻。

锁舌弹进凹槽里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朵,像是提醒。她用背抵着门,面对着自己的这一片小空间,感受着刚刚的声音回荡在心底。

“咔哒”一声,干脆残酷。

有点累,她身体贴着门板往下滑,坐在木地板上,望着窗外的树梢发呆。

直到很轻的“哒”一声响起,才懵懵地低头看——很烦,这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见过林长清流眼泪,知道林长清从来不会哭。所以,自己这脆弱爱哭的废物属性源自哪里一目了然。

该死。

有尖锐的恨意撕裂地表,破土而出,很快一地狼藉。

他真的该死。

钟暾没急着起身,事已至此,她撑着脑袋盘腿坐着,待身体里的雨水倾泻殆尽,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一整面墙的落地书柜都安装了玻璃,倒映出她的身影。

莫名其妙的落魄感。

熟门熟路地拉开一面明净玻璃,从书丛里抽出一本厚厚的《楚辞》。

这本书她很喜欢,注释全面详尽,还有很多漂亮的动植物插画。

因着书页间夹了东西,手指只轻易一拂,就翻到目标页。

倒不是想看书。好吧其实作业晚点再写也来得及,所以可以先看看书。

哦这里怎么有张照片。钟暾取出它,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

这个人很多余。

她回到书桌前,翻出一把小剪刀,沿着身影轮廓将男人的痕迹剪去,在掌心揉皱,抛进垃圾桶。

随后继续审视着余下的两人。

当年林女士还年轻,右臂垂落下来,指尖刚好搭在女儿的肩膀上。皮肤白里透红了无瑕疵,望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

你在高兴什么呢?钟暾在心里问林女士。可是她只是笑着,用那样一副与自己相似的眉眼。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此时她凝视着照片上,林女士搭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心跳沉了沉,无名的角落有暗河流淌,水流浑浊滞缓。

所以,其实她也不总是母亲的唯一。

林女士会与西装革履的男士在一起,或许她们还会有新的孩子。届时自己——不管真的假的愿意——会被划入一个新的圈子。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却总也躲不掉。

此时高一开学没多久,天知道她为了快速融入这个新集体,成天一副开朗的死样子,脸都要笑烂了。

很烦,厌恶程度不亚于学英语。

打脸的是,这样的流程仿佛肌肉记忆一般刻进了身体。最后却发现都是徒劳,她总要走的。

万象逆旅,她是匆匆行人,是总在出发总在离开的过客。

……

啧。高一了,怎么还这么中二啊。

钟暾眯了眯眼,幽幽地叹口气,止住不断下坠的情绪。

她垂下眼帘,指腹轻抚照片上年轻女人的面容。眸光暗沉,拇指欲动,她注意到剪刀的刃口锋利。

这样会很疼吧,钟暾想。刀刃如果偏了,剪到母亲的身体怎么办。她有些不忍心。

扫了眼垃圾桶,她决定不捡了,也不剪了。

心烦意乱地将剪刀抛到桌角,照片随意夹回书页,阖上书,塞回书架。

她不想看书了。

作业也不是很想写。反正晚上再写也来得及。

书桌一角摆放着小小的仙人球盆栽,软刺像绒毛,密密匝匝的。

钟暾看了一阵,端过来,手指顺着绒刺方向轻轻抚摸它。这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是自己捡来的,所以完全属于自己,只属于自己……

她又想哭。

也不知道那只小橘猫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呢?它会恨自己吗?

到底有多少东西是属于自己的呢。

哒、哒、哒……笔端敲桌面的声音陡然大了些。

回忆中断,思绪抽出,钟暾视线渐渐聚焦,偏过头看。

程如箦停笔,有些忧心地看她。“钟儿?”

她发现钟暾发呆很久了,情绪不是很高。

“嗯?”

“……”

程如箦呼吸滞在胸口,因为钟暾看过来时,眼睛是红的。

钟暾几乎是同时捕捉到了她眼里的惊诧怜惜。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是有那么些时刻情绪低沉,眼泪上涌。只是还没有溢出眼睑,被打断了而已。

有些无措地眨了下眼,她避开程如箦探询的目光。

在她头脑风暴寻找借口之时,程如箦身体倾靠过来,双臂环住她的脖颈,抱住,手掌一下下轻拍她的后背。

“我刚刚只是说笑,没有真的要谴责你的意思。”

语调柔和,有些正经,有些歉意。程如箦方才回想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的戏言让她难受了。

不然,一下午都絮絮叨叨的小蜜蜂,怎么突然情绪低落了。

“不是……”

解释是需要时效性的,思考地太久,可信度就会大打折扣。

“我,我就是突然膝盖有点疼。”膝盖隐隐的痛感提醒了她,她救命稻草一般把它抓在手里。

“膝盖疼?”程如箦果然被带偏,退出她的怀抱,与钟暾抬起的眼睛对视,半信半疑间突然想起一些画面。

这……谁让你昨晚先动手动脚的?

“嗯。”

“我看看。”

程如箦坐回椅子上,将钟暾宽松睡裤推至大腿处,弯腰仔细检查她的膝盖。

前几天晚上的淤青还未散去,新的淤青像暗夜幽云浮在膝头。

可能是昨天摔的吧,也有可能……

拇指像羽毛般轻拂过伤处,程如箦抿抿唇,安抚地捏捏钟暾小腿肚,“我买瓶药水,给你揉一下……”

她拉下裤腿,转身拿过手机。

“哦。”钟暾偷看她。呼,混过去了。

女朋友看起来有些怏怏不乐,手指在屏幕上戳了一阵,最后按下指纹支付。她抬眼看钟暾,嘴唇无声翕合,欲言又止。

“怎么了?”钟暾识相地发问。

啊,怎么还脸红了呢?

程如箦不自在地转回身体面朝窗外,抬手别了别并未散落的鬓发,“你,最近睡觉不能再趴着了。好了,继续写作业吧,等下外卖到了给你上药。”

说完胡乱抓过刚刚的笔,假正经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钟暾想了想才明白过来,顿时有些好笑。她伸长脖子凑近去看,语气欠欠地拆穿她。“刚不是在写报告吗?哎我看看……老熟人啊,这不是傅里叶——”

在草稿纸上胡乱默写的人顿笔,眼神凉悠悠看过去,浅浅横她一眼,搁下笔。“我的重点是,前半句。”

“好好好,躺着也好。”嬉皮笑脸。

“……明早一二节,要交作业。”程如箦些微气结,强行转移话题。

“哦。”钟暾轻拍拍大腿,“那你先过来让我抱抱。”

“你膝盖不疼了?”属实把人气笑了。

“压不到膝盖,大腿又不疼。你快来好不好。”她伸出双臂等着她,小声哼唧催促。

她知道的。如愿以偿就是这么简单,程小四撑不了多久,总会妥协的。

她跨坐在钟暾腿上,小腿一开始还隐隐用力,撑着身体。

钟暾将她彻底扯进怀里,脑袋埋进她颈窝,手法有些粗糙着急地揉她的头发。

“再玩,晚上大家都睡觉了,你还得写作业。”程如箦头顶被揉得凌乱,她下巴蹭蹭钟暾头顶,提醒道。

“还有一点问题。”钟暾开始耐心地轻捋被自己弄乱的发丝。

“什么问题?”

“你是谁的女朋友?”

“啊?你怎么了?”

“你快说嘛,你说……”

“你的啊。”

“我的什么?”

“……”程如箦一时无语。

她感到颈侧很痒,那里有凌乱鬓发,蹭来蹭去的。她自己也很凌乱,分不清她和钟暾两人到底是谁没睡醒。

“你说啊你说啊……”

半晌没听见回应,声音听着像要急哭了。

“你的女朋友。我是你女朋友啊。”程如箦低头想看看钟暾的脸,她却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得深深的,坚决不肯示人。

“不是别人的女朋友吧?”

“……”这又算什么问题。她昨天是摔到脑子了吗?没有摔到的呀。

“嗯,你一个人的女朋友。”程如箦无奈叹气。“还是,你想分手?”

“分手”两个字像闷雷在耳边炸开,钟暾心一梗,突然将人死命箍住。“不不不,不行,不可能。”

“说好了的,我们要在30岁前结婚,然后一起在80岁退休。”

“好。”

“呼……”她松了口气,身体跟着柔软了些,“嘿嘿。”

空气倏而安静,两人抱着不说话。

就在程如箦再一次提醒她写作业之前,钟暾松手,动动腿,示意程如箦站起来。

程如箦终于得了机会,她顺势低头去看钟暾的脸,没有看清,钟暾已快速溜到门边。

“我去趟厕所就回来。”

她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一排可爱的小白牙,回头看了眼书桌边的程如箦。

“你……”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

“我回来就写作业!”声音透过门板传进程如箦耳朵。

程如箦楞楞地坐在椅子上看她的身影消失在门的那一边,脑海里停留着她前几秒的笑颜。

是错觉吗?她明明在笑,为什么却红着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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