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坐在水寨高台上,手中羽扇轻摇,目光却始终注视着不远处的驿馆。
“大都督,”亲兵上前禀报:“那刘备使者已在驿馆住了三日,整日吃喝玩乐。除了先前所报,第一日曾派了一名兵士出去给长史诸葛瑾送信之外,毫无其它动静。”
周瑜轻蔑一笑:“哦?倒是沉得住气。”
亲兵道:“大都督,那些人,正使一名,副使两名,随行将军三名,随侍丫鬟一个,还有二百兵士,皆是放开了肚子吃的,时间长了,这花销……咱们总不能白白供着他们罢。”
周瑜放下羽扇,问道:“他们真的每天在驿馆内吃喝取乐?不曾出去做些别的?”
“属下已派了十余名暗哨,日夜监视。”亲兵答道:“他们确实都不出门,吃喝玩乐全是在驿馆内,还要求看傩戏,说是东吴地方特色,要赏鉴一番。主簿不愿跌咱们吴侯的面子,就给请了唱傩戏的来。糜芳是商人出身,说想看看东吴地方特产,点名要了几样,主簿也都给了。”
周瑜摸摸下巴,嗤笑一声:“有意思。”
他站起身,走到栏杆边,望向驿馆方向:“传令下去,再加派一倍人手,就明着围住驿馆。我倒要看看,那个女军师能撑到几时。”
驿馆内,梁爽正与蒯越对弈,赵云、关平、关银屏观战,棋盘上黑白交错,杀得难解难分。
“军师,”刘封进来禀报道:“周瑜又加派了人手监视咱们。”
“反正咱们也不用出门,”梁爽头也不抬,随手落子:“让他监视便是。”
“可这样下去……”刘封有些担忧:“他们会不会对咱们下手呀?”
“若要下手,就不会这么明着增兵了。”梁爽笑道:“小将军安心,周瑜越是加派人手,说明他越是着急。咱们只需静待其变。”
她抬头看向窗外,正好与窗外一名想听墙根的东吴卫兵目光对上。那卫兵慌忙躲闪,梁爽却只是淡然一笑。
“金瑶(银屏的假名),”她唤道:“让那个东吴主簿多准备些好酒好菜,今晚咱们就在院中赏月,看看这东吴的月亮是不是比襄阳的圆。”
银屏答应着,领命而去。
周瑜仍是站在水寨高台上,望着不远处的驿馆,只是这次眉头皱得比上次紧,手中早已没有闲情去摇羽扇,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栏杆。
“大都督,”亲兵上前禀报:“那黄楚昨夜在院中赏月,还与随从饮酒作诗,好不自在。昨夜消耗的酒肉钱,比前三天加起来的都多。”
周瑜冷笑道:“倒是会享受。黄楚诗里写的是什么?”
亲兵面露难色道:“黄楚作诗时,蒯越曾拦阻,说是这首诗若传出去,不利于大都督的名声,怕她惹恼了大都督……”
他越是这么说,周瑜越要看。
亲兵双手呈上昨晚卫兵的密报,周瑜取过一览,只见白绢上写着:“江东多俊才,周郎独称魁。羽扇空对月,不知春已归。”
半是夸赞,半是嘲讽。
“诗写得这么烂,还叫诗?”周瑜放下密报,虽然没瞧上那首诗,眼中却对黄楚这个人闪过一丝惺惺相惜的赞赏:“能在我的地盘上如此从容,倒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亲兵小心翼翼地问道:“大都督,要不要咱们把饮食……”
“不可。”周瑜抬手打断:“传令下去,撤去所有卫兵,只留少许暗哨在外/围保护。”
亲兵一愣:“这……”
周瑜道:“既然她要以静制动,那便如她所愿。”他转身看向亲兵:“明日一早,备好车马,我要亲自去驿馆拜访。”
亲兵大惊:“大都督,这未免太抬举他们了……”
“能让本都督亲自去请的人,确实不多见,”周瑜道:“但总之先前已经给他们吃过苦头,也够了。他们毕竟是正经来使,我再这么同他们耗下去,不但不能为主公立威,反而要有损主公名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