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了大叔的名字是季四郎——姓氏什么的，他虽然还是没有说，不过也不是很重要。

因为他即使说了自己的名字和职业，其实也像是没说一样，就没有真的透露多少东西。

透露的东西不多，但还是说出来了。

大叔说完就死死盯着小白，“礼尚往来，快点说！”

到底什么特殊灵体可以让那些有害的灵觉得害怕的？他虽然比较少离开擂钵街，但也不是没离开过，就没看过这种灵体。

所以说，小白的真身到底是不是妖怪？！

葵也看看小白。

小白也看看葵。

“唔。”葵说，“小白说，它从来没有过肉身，一直是灵体的状态。”

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又没忍住问了一遍，“像罗生门？”

葵摇摇头，“不一样。”

虽然很多灵体也能附身在人类身上，但异能力和灵体实际上是两种不同的能量体，不能混为一谈。

不过小白和罗生门的相似程度……比大叔、小黑都还要多，应该说小白和罗生门比较像，和大叔、小黑比较不像。

葵再次看了看小白，继续转述道，“小白说，它以前是……神社的波、狛犬之一，原本是闭口的……吽形？”

因为说了很多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名词，所以讲得有些不顺畅。

但是在不懂这些的孩子们发问之前，小白就摇摇尾巴，让葵别分心的继续看它，接着让葵转述道，“大爆炸之前，神社里的神明和另一只狛犬就回到高天原了。小白那个时候没有跟着，想要守护神社到神社瓦解，就一直待到现在。”

他们的神社很小，只是个小小的小神社。无论是自然瓦解或是因为太久无人参拜而被人拆掉，都是很正常的事，但小白在等到神社坏掉之前，先等到了擂钵街大爆炸。

它本来可以在大爆炸后就直接回到高天原的，但比起高天原，它更喜欢人间，所以还是没有回去。

时间对它来说只是无意义流逝的数字，不知不觉的在人工岛上待了一段时间，接着遇见了葵。

因为待在葵身边很舒服，便换了个地方一直待着。

和不知道小白在说什么的孩子、以及也不太清楚这些的小黑不同，大叔越听表情越震撼，张着嘴巴回想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对小白不敬的地方。

……那可太多了，说都说不完。

葵看了看满脸不可置信的大叔，又看看小白，“小白说，就和之前一样就好了，它虽然是狛犬，但就和普通的动物灵没什么不一样。”

大叔默默看它。

最好是这样。

它和小黑就不太一样了好吗？

等等，狛犬的长相又不是普通狗的模样，小白这是故意把自己变成普通的小狗的样子来蒙骗灵体吗？

根本是心机狗！

不过，算了。

既然之前不知道的时候都那么随意的对小白了，现在也继续很随意的对它就好了。

大叔非常迅速的想通了之后，终于解释给葵听，“葵知道神社吧？狛犬就是在神社外面那两个石像，也就是守护神明的神使。小白刚才说的高天原，是神明居住的地方。”

但狛犬一般被认为是幻想生物。

最原先的信仰中，守护在寺庙前方的石像应该是狮子。原始的宗教信仰从其他国家多手流传到了此地，当时的人们没见过狮子，误以为放在寺庙前的狮子是狗，时间一长，便将错就错的继续沿用下去。

现在一些神社因为供奉的神明不同、传说中的神使不同，寺庙前方也会有不同的守护神——最有名的就是稻荷神社的狐狸形象神使，其他还有狛兔、狛猪等等不同于狛犬的存在。

……难道刚才是误会小白了，小白本来就是长得一副小狗的样子？

大叔默默想着，又默默看了看小白。

没有葵帮忙转达，他当然得不到答案。

葵又很好奇的问，“吽形是什么？”

大叔解释道，“一个神社一般有两只狛犬，一个是阿形、一个是吽形，阿形的嘴巴张开，吽形是闭着嘴的。”

难道是因为这样，小白才不会说话……？那难道不是普通的石像雕刻方法而已，是真的有一只会说话、一只不会说话？

总觉得应该不是这样，只是小白不会说话而已。

大叔在这里想着，葵听完他的解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终于把大叔的解释说了一遍给大家听。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小黑也跑到小白旁边，不可置信的抓它的尾巴，“小白是神明的使者？！明明就只是心机狗！”

大叔非常赞同的点头，“心机狗！”

小白甩甩尾巴，没理他们。

三个灵体互动起来，葵也传达完了大叔告诉他的那些信息。

刚才听见神社、神明的字眼，几个孩子们其实也都有了点猜测，现在都有种猜测落到实处的感觉。

“神使……”银问，“和神明是一样的吗？”

“不太一样。”葵看了看小白，又听着大叔的解释，转述道，“神使也是神明的一种，不过是守护神明的小神明。”

他就只有在转述灵体的话时会比较多话，不过那都不是他自己想要说的话，只是转述话语而已。

芥川龙之介侧头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葵，问道，“也就是说，小白原先是神明的守护者，现在换来守护我们了？”

葵点点头。

几个在擂钵街里长大的孩子，对于神明、神使，其实都没有太多概念，也并不觉得多么厉害。

对他们来说，要在这个世界生存实在太困难了。

这就像是个没有神明的地方。

“神明是真的存在的？”凛也问，“神明都会做什么，真的会守护神社附近的人吗？”

克己跟着问，“神明原本在这里，为什么要突然回去神明住的地方？”

“唔、”葵看了会儿小白，“小白说，它之前侍奉的神明失去信仰，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才会回去高天原。”

这里被划分为租界地带之后，原先住在这里的很多人离开，信仰就逐渐消失。

如果信仰消失，神明继续待在人间就会面临消亡，必须回到高天原才能继续存在，所以绝大多数信仰即将消失的神明都会回去。

不过即使还没失去信仰，小白侍奉的神明其实也做不了什么能影响人世的事。

神明们没有办法实现人们的愿望，甚至是做些什么实质上的举动来避免擂钵街大爆炸，祂们能做的其实很少，基本上就只能防止不好的灵体侵入祂们的管辖区域。

在小白的神明要离开高天原之前，这座人工岛上、租界区域里，就已经出现了另一个拥有着与神明有着差不多能量的新能量团。

还不是与弱小的神明差不多，而是与强大的神明差不多。

——就是中原中也。

不过小白没有让葵知道这么多。

他们都还只是小孩子，在小白看来就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类幼崽，知道这么多，也只会徒增一些他们不懂的烦恼而已。

它只让葵和其他的孩子知道了——神明们无法做到人类想要祂们做的事、无法阻止擂钵街大爆炸。

人世间的事还是要由人类来处理，身在另一个维度的神明处理的都是另一个维度的事。

虽然它没有说，但大叔也有了点猜测，若有所思的盯着小白看。

小白已经开始很认真的和小黑玩，假装不知道大叔在看它。

大叔又思考了一下，忽然说，“突然出现一个很了解灵体什么的、妖怪什么的不得了存在耶。”

小白……还是假装没听见。

小黑现在已经和小白玩上头了，不过听大叔这么说，还是喵喵着回应，“小白现在就是狗！”

小白也一点都没有打算否认。

葵把小黑说的话告诉大叔，也赞同的说，“小白就是小白。”

大叔笑眯眯的应和，“也是啊，就是个会和我一起去散步的散步好伙伴。”

小白的尾巴终于快快乐乐的摇起来。

大叔飘到小白旁边，把一猫一狗都抓起来揉了揉，猝不及防的问，“会附着在人类身上的异能力是什么东西？”

葵对这件事也很好奇，稍微往后朝芥川龙之介身上靠了靠，望向小白。

小白安静了几秒，还是终于把视线转向葵。

葵盯着小白看了会儿，“是、异能力是……不是幽灵，但也和它一样本来就是灵体。就是有特殊能力，却只能附在现世的存在上面才能发挥一定力量的特殊灵体。”

如果没有附着在现世的存在，比如人类、或是无机物上面，那些灵体就只能安静的待着，不会被其他灵体觊觎、也不会觊觎其他灵体。

听起来解释的很清楚，但看不见灵体的话，也很难去想像原本究竟是什么模样。

几个孩子的目光同时望向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在大家的注视下说，“是什么都没关系。罗生门就是罗生门，它和我是一体的。”

作为这一生都不会和他分离的存在，他和罗生门就是一体的。

他是在场唯一一个异能力者，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对异能力究竟是什么……比较没有探究的兴趣。

就和他说的一样，罗生门就是罗生门。

对拥有着罗生门的芥川龙之介来说是如此，对于看不见罗生门的本体，只和小小的罗生门玩过的银、凛、克己而言也是这样。

唯一一个真的能看见罗生门的葵，当然更是这么认为。

所以。

即使他知道小白没有非常全面的将所有事情说出来，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大叔虽然不确定小白有没有隐瞒，不过既然芥川龙之介、葵都对小白现在的说法欣然接受，那……也就这样吧。

就算他继续追问小白，也需要葵在旁边，才可以知道小白要说什么。

不过大叔还有另一个很想问的，“葵又是怎么回事？”

葵有点迷茫的看看他，不是很懂为什么要问他是怎么回事，“我没事。”

大叔捏捏小白的尾巴，“能看见灵体就不是没事。”

还不只是能看见而已。

虽然可能是他见识太少，不知道世界上其他的灵能力者是什么样的，但就他以前曾经耳闻过的一些事情……好像都和葵的状态不太一样。

葵自己不觉得哪里奇怪或哪里不对，但既然大叔想知道，也发问了，他就看看小白。

小白这次直接和葵视线相对。

葵把小白想说的话说出来，“小白说，我就是灵力很强的人。”

大叔沉默了一下，想想也是。

除了这个答案，好像也没有其他答案了。毕竟葵确实是个被母亲生下来的人类小孩，不会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就像异能力者一样，只是意外拥有了特殊能力的普通人类。

芥川龙之介听不见大叔的问话，但听葵这么回答，也大概知道了大叔在问什么，“小白说你是灵力很强的人？”

葵点点头，“嗯。”

银好奇的举手发问，“灵力……就是能看见灵体的能力？”

葵又看看小白，点点头道，“嗯，差不多。”

这个世界上既然有异能力这种神奇的东西，能看见灵体、有灵力的葵，当然也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几个孩子一时之间接收了很多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资讯，都有点头晕脑胀的。

克己往下倒到纸箱上，盯着天花板几秒，一下子就决定抛下这些突然接收到的资讯，“反正我们还是一样过日子！”

凛完全赞同的点头，“小白就是小白，葵就是葵。”

他们看不到小白，小白也比较少说话，不管小白是什么，对他们来说其实都没什么差别。

至于灵力什么的……他们一直都知道葵能看到灵体，所以现在也不会觉得灵力很奇怪。

就是说。

即使经过了今天的谈话，知道了一些事情，他们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的过日子。

银也跟着点点头。

芥川龙之介倒是思考了一下，“……灵力，能透过训练变强？”

葵当然不知道，不过，“应该不行。”

虽然不知道，但他就是直觉的这么觉得。

事实也是如此。

就和异能力一样，有没有对灵体的感知、能感知到多少、有没有办法驱逐或是伤害它们，都是天生的。

“大叔我啊，以前曾经听过有人买灵能力者做的能驱鬼的道具。”大叔说着，问葵道，“葵能做到类似的事吗？”

葵不太知道他在说什么，“道具？”

“就是把自己的力量放在一些小东西上，比如佛珠、石头、形代之类的，只要拿着，即使是普通人也能借着上面的力量躲开有害的灵。”大叔就知道葵不知道，很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对幽灵的事没有太多了解，只是听说过而已。”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世界上有异能力这种不科学的存在。

但在自己成为幽灵之前，对幽灵这一侧的事物还是抱持着敬而远之的想法，很多都只是听人说起来过而已。

虽然他只是个普通商人，但以前的家人和商业伙伴中难免有一些相对迷信的，所以多多少少也知道有人会花钱买那些东西，或是笃信占卜等等。

在小白说起来之前，大叔当然就已经想过葵能不能做到，但他也知道葵一定会像现在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他刚才发问的对象不是葵，是小白。

不过很可惜的是，小白也不确定要怎么做才对。

它以前的神社太小了，就只有一个小小的鸟居、小小的神社，没有宫司和巫女，更不用说贩售御守之类的东西。

它从来就没有认真仔细的看过人类将力量注入物品的景象，之前也没有兴趣了解，不确定怎么做才是对的。

小黑很努力从大叔手中挣脱，跑回葵的头上趴着。

葵想了想问，“如果让龙拿着那种道具，他一个人出去也没问题？”

大叔回答，“或许。”

可是他也不确定那种只是承载着一点力量的道具，能不能真的拥有和葵本人一样的驱逐效果。

葵想了想，又想了想。

芥川龙之介虽然不太确定他在说什么，但大概知道葵在想着能不能保护他的事，紧紧环住葵的腰，把脸埋到葵的肩膀上。

之前说过葵不需要保护他，不过……只要想到葵不像现在一样常常在他身边跟前跟后的，心情就有点小小的、小小的低落下来。

这又是为什么呢？

今天大叔问了很多问题让小白回答，那他这些自己不知道的问题，也能让小白回答吗？

他的想法只出现了不到几秒钟的时间。

如果要让小白回答，就只能透过葵。

不过总觉得这个问题还是要先自己仔细想想比较好。

就算仔细想过了，也不能透过葵来向小白确认。

因为这是与葵息息相关的事情，他的心情就是因为葵而轻微变动着。

先继续维持现状吧。

总有一天。

不，或许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他自己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点……该说是猜想吗？但已经模糊的意识到了点什么。

芥川龙之介想着，终于把脸抬起来一点，低声道，“葵想做什么都去做，我们都会支持你。”

只要不是会危害到大家的事情，同伴们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去做，芥川龙之介、所有人都会支持同伴的想法。

葵小小的点头，“嗯。”

话虽如此，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该怎么做。

如果能看到大叔说的驱鬼的道具，或许就会有点头绪，但是他从来没看过那种道具，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运作方法。

但是，还不急。

他们还在擂钵街里，虽然物质上的生活没办法保证，但因为中原中也在这里，绝对可以保证不会受到有害灵体的侵扰。

至于罗生门会不会对有害的灵也产生一定程度的作用，葵还没亲眼见过，很难说到底会不会。

可是不管会不会，罗生门吃掉灵体的行为都会影响到芥川龙之介的身体状况，所以葵还是希望能让灵体直接远离芥川龙之介。

他想了想，又想了想，还是决定之后有机会看到那种道具之后再说。

大概也要等到他们离开这座人工岛后才能实现了，毕竟贫民窟里也没人会卖那些东西。

银思考了一下，“黑市里会不会有？”

虽然住在这座人工岛上的人都不怎么害怕尸体、鬼魂这类事物，但黑市的东西很多都不是给人工岛上的居民购买的，是给从岛外来的人买的。

想要更高质量的黑市物品，就去桥外的黑市买，价格也会相应的比较高；如果买不起那里的东西，就到岛上的黑市来。

岛上黑市的物价对擂钵街的人而言还是很高，但对外界的人来说便宜的不可思议，不少外界的人会特地来到这里购买需要的物品。

顺带一提，最近卖的最好的就是枪支之类的防身武器。

不过黑市里的东西本来就很昂贵，更何况是驱鬼道具这类一听就让人觉得更贵的物品，他们绝对没办法负担费用。

银问完都觉得问了个多余的问题，摆摆手自己回答，“一定买不起的吧。”

“不用买。”葵说，“看到就好了。”

芥川龙之介摇头道，“即使如此，我们到黑市去逛，还是太显眼了。”

如果年纪再大一点就不显眼了，但他们的年纪太小，这种年纪的小孩子跑到黑市去只逛不买，真的太过显眼了。

芥川龙之介好像能看到葵不存在的耳朵和尾巴都往下垂，微微笑了一下，又道，“不急。”

葵点点头。

一切从长计议。

现在又还是深深的冬天，等到气候开始回暖之后，再考虑考虑要怎么做都不会太晚。

目前还是先尽量待在家里，减少受冻感冒的机会比较好。

虽然是待在家里，大家也不会一直窝在棉被中动也不动的，偶尔也会站起来运动一下，才不会过了一个冬天就体力大幅下降。

屋子的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几个孩子要站在里面伸展身体、做点简单的运动绰绰有余。

对几个孩子而言，有些漫长的冬天已经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