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葵的灵力网才完全编织完毕。

他环顾四周确认片刻，接着道，“编好了。”

大叔当然不可能一直说葵的网编织的怎么样了，主要还是在和其他孩子们随意聊天，现在听葵说完全编好，才跟着抬头环顾四周——

接着，几乎是震撼的瞪大眼睛，“……太壮观了。”

看不见灵力的三个人都很好奇的看他，又接着看看葵。

葵不知道大叔为什么那么惊讶，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说，“和之前弄在石头上的一样。”

“哪里一样了，完全不一样啊！”大叔吐槽完，又有些担忧的看看葵，“石头上的灵力范围比较小，现在弄这么大范围……还好吗？有力量枯竭、或是不舒服的感觉吗？”

葵摇摇头，“没有，就和弄在石头上一样。”

大叔沉默了一下，没忍住再次吐槽道，“到底哪里来这么无穷无尽的力量啊！”

葵又摇摇头，“不知道。”

芥川龙之介看着他们两个互动，微微笑了笑。

能看见大叔，才能知道葵平时是怎么和大叔对话的，他们又都说了些什么。

果然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芥川龙之介静静听着，在他们对话告一段落后问大叔，“看起来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大叔默默点头，重新认真的环顾四周，有些震撼的语塞了好一会儿才道，“……葵弄出来的灵力网，针脚细密得已经变成一片布的样子了，很柔软的笼罩在周遭，整间屋子都像是在微微发光。”

太宰治很可惜的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看见就好了。好想看看啊，葵的灵力。”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直盯着葵看。

葵：？

葵头上冒出问号。

太宰治继续盯着他看，当然也知道不说出自己的想法，葵就不会知道，“既然把灵力放到人的眼睛里，可以让人短暂的看见灵体，那也能让我们短暂的看见你的灵力吧？”

前面还能说只是在重复葵之前说过的话，后面就是把他真正的想法直接说出来了。

葵顿了顿，“那样要更多一点……太宰、想让我把灵力弄到你的眼睛上？”

太宰治笑眯眯的，“不只是我而已，是我们所有人。芥川和克己一定也想看葵的灵力，对吧。”

他虽然是用疑问句，但实际上是肯定句。

芥川龙之介……当然也想看，默默点头道，“嗯。”

克己也毫不犹豫的说，“我也很想看！”

芥川龙之介见葵有些停顿的模样，便问，“会有危险？”

葵摇摇头，“没有，可是、之前没用过，有点担心。”

太宰治还是笑眯眯的，“安心安心，要相信你是天才！”

葵其实不觉得自己是天才什么的，不过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也不觉得会有任何问题，还是点点头，“太宰先来？”

太宰治立刻凑到葵面前，“来来来！”

“不用过来也没关系，可以远远的弄。”葵虽然这么说，但也没让太宰治回去，盯着他看了一秒，还是预告道，“我要碰你的眼睛了。第一次弄，碰眼睛比较安全。”

太宰治被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有点小退缩的问，“不会把手戳进我的眼球里吧。”

大叔在旁边吐槽，“那就是恐怖片了啊！”

葵也摇摇头，“不是，只是碰眼睛旁边。”

太宰治终于点点头，“行。”

他才应完，又忽然往后退了一点，“等等，先把你的灵力激活，让小黑小白出来吧。不然我们等会儿直接看见它们，就没有那种唰一下冒出来的刺激感了。”

葵虽然不知道什么刺激感的，不过还是听话的点点头，“嗯。”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小黑小白就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其他人的注意力是在突然出现的小动物身上，但是大叔又默默环顾四周，感受着周遭浓郁起来的灵力，喃喃道，“……简直就像回到高天原了。”

除了大叔之外，太宰治现在的注意力也完全不在已经在高天原见过的小黑小白身上，而是再次凑到葵面前，“好了，帮我弄！”

葵便轻轻碰上太宰治的眼角。

太宰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葵看，都快流眼泪了还是不眨眼。

葵……很迷茫的回望他，因为过程其实只有短短几秒，他的手早就已经收回来了，不知道太宰治为什么还要眼也不眨的盯着他，“已经好了，不用看我了。”

太宰治默默点头，“我知道，只是太神奇了……你也在发光耶。”

葵低头看看自己，“没有，是墙壁的光照到的。”

太宰治闻言，终于抬起头看向周边的墙壁，猛地瞪大眼睛，“……吓我一跳。这什么啊……”

大叔闲闲道，“很厉害吧？我们每天就看这些。”

小黑蹲在葵肩膀上，很得意的说，“葵就是这么厉害！”

不过他们不是在高天原，小黑说的话，还是只有葵能听懂，在其他人耳中就是喵喵的声音。

芥川龙之介默默盯着葵，“我也想看。”

克己跟着举手，“再来换我！”

葵点点头，刚想直接远远的给芥川龙之介和克己弄上灵力，太宰治就悠悠道，“芥川也想被你碰眼睛啦。”

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无法否认。

葵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芥川龙之介也想那样，不过和芥川龙之介对视一眼，确认了他的想法，便伸手在他的眼角碰了碰。

就和刚才碰太宰治的眼角一样，只是短短几秒就挪开。

但芥川龙之介现在也没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的，而是和刚才的太宰治一样，几乎看葵看呆了，“……葵真的在发光。”

葵还是摇摇头，“是墙壁的光。”

他边说着，边给克己也弄了点灵力上去。

克己猝不及防被弄上灵力，眼前猛地一亮，让他卡了一秒才惊呼一声，“哇——！好厉害！”

芥川龙之介已经听不太到外界的声音了，几乎是失语的望着眼前的景色。

无数带着微光的线段细细密密织成了布料一样的薄膜，紧密的贴合在墙上、地上、所有的物品上，将周围变得有些亮晶晶的。

但是，是相当柔和、一点都不刺眼的光。

“都看见灵力了，可是看不到那个耶。”太宰治已经观察完四周，左看看右看看，又看看自己的手，“异能力，看不见异能力。”

葵点点头，“因为不能放太多灵力在你们身上。”

“眼睛会爆掉或瞎掉？”太宰治说出了很可怕的话，又在葵点点头之后说，“好刺激哦。”

芥川龙之介默默看了看他，又看向葵，“没关系，已经很足够了。”

他们虽然没办法看见葵看见的所有事物，但已经很足够了。

按照之前去黑市的经验，他们现在能看见灵力，就比普通的灵能力者可以看见的事物还多了。

想必是因为葵的灵力本来就很强大，现在芥川龙之介等人才能看见比较多的事物，不然若是用其他灵能力者的灵力，大概只能看见相当隐隐约约的灵体而已。

……其他灵能力者甚至极有可能无法给予其他人灵力，有些可能像之前的葵一样，不知道怎么使用自己的力量，有些就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使用。

被忽视了一阵子的小黑看了看他们，从葵的肩膀上跳下来，在大家围坐着的中央竖着尾巴走了两圈。

克己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伸手摸了摸小黑——非常自然地直接穿过去了。

他有点愣了一下，又摸了摸、再次穿过去，“咦、摸不到？”

小黑甩甩尾巴，“只有葵可以摸到我。”

当然还有大叔和小白，不过他们是灵体，和葵不一样，所以不能这么跟着一起说。

因为小黑的声音在其他人听来就是猫叫声，所以葵习惯性的帮忙转达了一下，“小黑摸不到东西，所以只有我可以碰到。”

克己很可惜的点点头，“那就只能摸摸小白了。”

虽然也想摸摸小黑，但是他们现在基本就和普通的“只能看见”的人一样，没有其他的能力，当然也摸不到小黑。

不过葵本来也摸不到小黑，是后来才发现自己其实可以做到。

他看了看大家，又思考了一下，还是放下了试试看能不能让大家也摸到小黑的想法。

虽然灵力本身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但是在普通人身上放太多，还是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比较大的负担。

因为天赋的关系。

灵能力极为看重天赋，天赋之间又有高低区别，葵恰好就是那个极有天赋的人。

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或许这件事放在其他人身上不一定是好事，会因此受到相当大的折磨，但是对葵来说，因为有小黑的存在、现在又来到了擂钵街，所以……可能不是一件坏事吧。

克己碰不到小黑就放弃了，然而太宰治却明显更加好奇的去摸摸小黑，想知道穿过幽灵是什么感觉，一直去抓小黑、又一直被小黑躲掉。

明明碰不到，也没办法直接沟通，太宰治还是和小黑微妙的你追我逃起来。

葵看着他们，唇角带着细微的弧度。

芥川龙之介没有去试着摸小黑，而是轻轻摸摸葵的头，“真的不会累？”

他知道葵不会说谎，可是周遭的灵力实在太引人注目，让人有些担心这些铺开的量会让葵觉得疲惫。

葵摇摇头，又下意识去蹭了一下芥川龙之介的手，“不会累，就和平常一样。”

太宰治继续一边试图摸小黑，一边随口说，“真可怕，这就是天才啊。当然，我也是天才。”

他后面那句话，大家就直接无视了。

太宰治：？

太宰治看着他们，“为什么无视了？！”

小黑趁机从太宰治头上直接穿过去，啪一下跳到葵的肩膀上，“因为太宰其实是笨蛋！”

说完还要爪子拍拍葵，让葵帮它转达。

葵……当然原封不动的把小黑的话传达给太宰治。

太宰治悠然自得的微笑着说，“你才是笨猫，本来一直不想让我穿过去，结果刚才就自动自发穿过我了呢。我的目的达成了，你输了。”

小黑毫不犹豫的说，“我没输！”

依然还是葵代为转达。

太宰治笑眯眯的，“哎呀，输就输了，别不承认嘛。”

葵摸摸委屈的小黑安慰，想了想道，“小黑不太喜欢穿过人。”

所以刚刚其实是故意穿过太宰治，让他感受一下的。

太宰治：……

太宰治停顿片刻，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这样啊，误会我们最可爱的小黑了。”

什么不好意思，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情绪，当然是故意装给小黑看的。

因为他其实也知道小黑是特地穿过他的，刚才说那些话也只是在陪猫玩而已。

不过他更不可能说出事实。

大叔露出特别慈爱的笑容看着孩子们，还不自觉轻轻笑了一下。

葵看了看大叔。

大叔也看看他，笑着说，“真好啊。”

虽然他们几个人不在的日子，其他的孩子们之间相处起来也很热闹，还会怕大叔孤单而变着方法的和他聊天，不过……

大概是他已经习惯了葵、小黑、小白的存在，也习惯了和他们直接对话、舒舒服服摸猫摸狗的日子，所以还是觉得现在更好一点。

而且看着太宰治和小黑的互动，就会忍不住有些莞尔。

小动物果然非常治愈。小动物和人类的互动，尤其是和平时很难打开心防的人互动，看着就更治愈了。

小黑被大叔用慈爱的眼神盯着，斜斜看了他一眼，在葵肩上待了会儿，就转到葵的头上趴着。

芥川龙之介也默默看着小黑，眼神特别好奇。

小黑转头盯着他一秒，又从葵头上下来，跑到葵离芥川龙之介比较近的那边肩膀上，尾巴甩到芥川龙之介那里。

就这么穿过去了。

当然也是故意让芥川龙之介感受一下的。

芥川龙之介顿了顿，“没感觉。”

葵点点头，“嗯，不会有感觉。”

他平时如果不想碰到灵体、就这么直接穿过去的话，也是完全没有感觉，就像灵体不存在一样的走过去。

不过因为能看见，所以还是知道自己不只是穿过空气而已，还穿过了灵体。

芥川龙之介思考了一下，“之前我穿过灵体的时候，会有冷冷的感觉？”

自从之前那次葵发现芥川龙之介穿过灵体会对身体造成影响之后，葵就一直看着他不让再穿过去，所以已经是前几年的记忆了，当时的感觉都有点模糊。

葵点点头，“嗯。因为那个时候，罗生门把灵体的能量吃掉了，所以龙会冷冷的。”

不过罗生门本来就不会对动物灵下手，现在小黑也和葵有契约关系，更不需要担心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顺带一提，虽然葵和小黑契约之后，小黑应该也可以轻易地靠着葵的灵力做到自己现身，但小黑没有这么做，因为它想要自己修炼到能现身、也想自己修炼到可以触碰葵。

算是小黑的小坚持。

反正它对让大家看见没有多少执着，葵现在也能碰到它，那就很足够了，其他的都能慢慢来。

葵又摸摸小黑的尾巴，把小黑抱下来，抱到膝盖上摸摸。

小白现在也陷入克己的魔爪，整只狗被抓着摸来摸去的。不过克己之前在高天原就摸过小白，所以现在也很有分寸，虽然很认真摸摸，却又不会让小白觉得不舒服。

芥川龙之介再次抬起头，望向被铺满了葵的灵力的空间。

这些灵力不只是存在于这个公共空间而已，明显还延伸到了其他地方，大概整栋大楼都充满了葵的力量。

……如果没有亲眼看见，就很难知道为什么岛先生、他们搭乘过的海龟电梯，甚至是瑞穗神都会对葵这么……态度这么特别。

他们现在能看见的那一侧事物还不算多，如果是在高天原的居民们眼中，葵又是什么样的？

想必是很惊人的景象吧。

芥川龙之介在认真的思考着，克己还在很认真的摸小白。

太宰治则是跑到窗户边观察外面，眯着眼看，“这么看起来没什么幽灵耶。”

他们虽然只能看见一阵子的幽灵，可是小黑小白会被葵布置在屋内的灵力强制现身，所以小黑和小白不是现在要关注的重点。

重点是那些平常看不见的东西。

葵转头望向太宰治站的地方，“料理店那边比较少。”

而且现在中华料理店的老板、老板娘的女儿意识稍微恢复了点，也比较不会待在外面，会跑进屋子里，尤其是晚上的时候。

所以现在太宰治从那边看不到灵体是正常的。

葵站起来，走到另一边的窗户，“这里的灵体比较多。”

不只是太宰治特别兴奋地立刻冲过去，就连芥川龙之介和克己也很好奇的走过去。

这一边的窗户面向的是没那么和平的街道，当然和其他地方对比起来，这里已经很和平了，但该有的争斗和打打杀杀还是会有，街上自然也会有无意识徘徊的灵体。

芥川龙之介等人现在用的还是葵的灵力，能看得清清楚楚——几乎分辨不出来哪个是人、哪个是灵体。

会说几乎，是因为有一些徘徊着的灵体身上明显带着致命伤、甚至只能用乱七八糟来形容，一看就知道不是活人。

克己沉默了一下、又沉默了一下，虽然很想坚持，但还是受不了这种画面，默默扭过头，完全发自内心的说，“葵好厉害，真的好厉害。”

葵已经看习惯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好厉害，有点小迷茫的看他。

克己蹲到一边，摸摸跟过来的小白，用毛茸茸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灵，“还是小白治愈人心……”

芥川龙之介和太宰治虽然对血腥画面的接受程度很高，也都想过葵一定常常会看见，但真正看见了，还是颇有些震撼。

……竟然是这么几乎称得上夸张的画面。

葵还接着说，“这里的灵体不多，只有一点点，黑市的比较多。”

太宰治默默道，“不多？”

虽然确实是不能算多，因为会无意识游荡很久的灵体本来就比较少，通常一天、甚至是一个晚上就会被带去高天原，所以看过去大概也才五、六个在街上游荡而已。

可是几个乱七八糟的灵体走在路上，看着还是实体，完全没有什么半透明或是模糊不清的缓冲，所以冲击感特别强。

大叔悠悠哉哉的开口补充，“我和小黑、小白看见的灵体都不是实体，没有葵看见的那么明显。”

芥川龙之介沉默片刻，看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灵体从他们的窗户底下游荡而过，又转头看看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葵，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

葵不解的回望他。

芥川龙之介停顿了一下，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那些幽灵真的一点意识都没有？”

对已经看习惯灵体的葵而言，他们现在的所有感想和想法，他一定都不太能理解。

如果对他说些什么心疼或是安慰的话，他一定也无法理解。

只是、难怪葵可以这么快就适应擂钵街。

这些所谓的普通灵体，在视觉上就很有冲击力了，那些葵都说长相奇形怪状的恶灵，一定又更有冲击性。

所以葵才会这么容易接受各种各样的事情。

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回答道，“嗯，完全没有自我意识，就只是在游荡而已。”

已经半晌没有说话的太宰治深深吸了口气，终于转头看了眼大叔，“季叔真的是超幸运耶……”

他可没有那么幸运的自信。

如果死了之后变成这种一点意识都没有的游荡的幽灵，甚至还可能就这么无意识的游荡着许多许多年，那死了还不如活着。

太可怕了。

大叔也非常赞同的点头，“……没错，我真的很幸运。”

不只是幸运的成为了有意识的幽灵而已——成为有意识的幽灵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没有任何人能看见他、能和他对话的那段时间，其实不怎么好过，让他现在都不想回忆起来。

所以，后来遇见了葵，真的相当、相当幸运。

如果没遇见葵，他搞不好已经去找了可以吃掉灵体的恶灵、或是找个投胎通道离开了，不可能会有现在这些经历。

“季叔真的是，死后堪比新生啊。”太宰治看了眼大叔，又问葵道，“他们真的一点意识都没有？为什么有的还在说话？”

虽然刚才芥川龙之介问过了，但葵的回答没有完全解除太宰治的疑问。

“没有清醒的意识了。”葵又说了一遍，又发现自己对自我意识的定义大概和太宰治不一样，想了想，又解释道，“就是、幽灵游荡的时候，只会一直回忆着死前的事情，说的也是那时候的事。”

如果想打听情报，其实也可以去听路边新死的幽灵在说什么，能从中得到一些资讯。

听起来很方便的样子，但太宰治倒是露出一个心死的微笑，“太好了，成功让我完全不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