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这两位是......”陆暮还未开口,他的身边便走上了一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那人两侧的头发被编成小股麻花辫,脑后的卷发散在那,为他又添了几丝异域风情,额上绑着抹额,一片幽绿的孔雀羽毛就那样垂在脸颊边。
不同于陆暮的黑色眼睛,那人蓝色的眼眸如同神秘的大海,似乎十分纯净,又总叫人觉得危机四伏。
闻言,陆暮扭过头去,先示意着黎清浅:“这是我的好友。”
他没有说出黎清浅的名字,也不太想介绍给这位外国友人,毕竟这可不是省油的灯,能少牵扯还是少牵扯的好。
说罢,大家的目光挪到赵璐邱身上。
就见她施施然行了一礼,随后开口:“盐运史官赵云兴之女赵璐邱。”赵璐邱垂眸,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利西亚使臣卡文迪·乌斯塔利滋见过二位美丽的姑娘。”外国使臣嘴角含笑,小退半步,弯腰屈膝,姿态优雅地行了一礼,可这么说着,眼神却是瞧向黎清浅的。
黎清浅也低头应着,心里却觉得奇怪,还想探究,就见这人的眼神又落在赵璐邱的身上。
“赵小姐的美名外臣也曾听闻,今日一见,果然如同传言中那般。”卡文迪微微偏了下脑袋,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赵璐邱。
“殿下,外臣总不过是见识京都美景,便想邀请二位姑娘同游,不知殿下可应允?”
这瞧起来,卡文迪是冲着赵璐邱去的。
这事陆暮不好决定,还得看她们两个人是否愿意。
赵璐邱看向陆暮,随后顺着陆暮的目光滑向了黎清浅。
她清楚卡文迪会提出这个请求是因为自己,而太子不做声也是在等自己表态,于是便开了口。
“前些日子,品源茶楼到了一块新茶,可无论臣女如何请求,老板也不肯让臣女尝尝,今日殿下在这,托殿下的福,想来这回臣女算是圆了心愿了。”她笑开来,似乎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见此,陆暮也就顺着应了下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上了三楼,这三楼雅间,已经不太能听见唱戏的声响,黎清浅和陆暮面对面坐着,她的左侧是赵璐邱。
屋内的窗户开着,阳光落在窗边摆放的兰花上,花朵随着风微微摇晃,影子就落在了黎清浅的衣裳上,与绣的那只自由的飞鸟相呼应着。
若是单纯的来吃茶点,想来闲适极了。
“外臣此次漂洋过海,心中忐忑异常。”卡文迪与陆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过后,又说起自己这一路的经历来。
黎清浅在一旁听着,目光沉了下去。
她虽然是插不上话,但方才几人聊天之时却是听得仔细,这外国帅哥看似在闲聊,可话语中挖得坑可不少,若是陆暮一个答不上来,怕是会被大肆宣扬无能,甚至上升到国家颜面问题。
说,大玄自诩大国,太子竟是这般,或者太子竟这都答不上来,大玄看来也不过如此。
卡文迪有些话一语双关,却又可当作随口一语,实在难以对付,黎清浅在一旁听着,都觉得有些汗流浃背。
好在陆暮常年处在娱乐圈之中,这类的问答倒也难不倒他。
卡文迪的目光在桌子上转了一圈,才开口解释为何心中忐忑:“利西亚花卉丰富,按照惯例,派遣的使臣都会进贡鲜花,可不知为何,这回带来的花树竟在到达大玄之后,忽然凋谢,当真是奇怪。”
“花树凋谢,该是工匠不利,合该严加管教手下才是,使臣莫要落得一个办事不利的名号,还坏了两国和气。”陆暮下意识瞧了一眼黎清浅,这一眼很快,下一秒就收了回去,淡定的瞧着卡文迪。
可对方却轻笑一声:“这花树有灵,工匠也无可奈何啊。”
“不知殿下有何妙法?”他转头,看着陆暮。
随着这一声落,气氛凝滞,落针可闻。
倘若陆暮答不上来,卡文迪便可以拿这大做文章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可是两国相交就是如此,在任何一刻,都不能承认自己不懂。
“那是什么花树?到了大玄就变了样不成?”就是在这个时候,黎清浅开了口。
闻言,赵璐邱投来担忧的目光,毕竟这种时候出头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陆暮见她开口也轻轻摇了摇头,虽然梅花那次叫他惊讶,可卡文迪所说的鲜花不是梅花那种常见的花朵,就算回答对了,也容易招惹上是非。
其实黎清浅说出来的那一刻也有些后悔了,自己也不过是一时意气,将自己待入,不希望有人踩大玄一脚,就像是现实里不允许有人说自己的国家一句坏话一样。
她想着,也就是问一句,万一自己知道呢?可大家的目光一汇聚过来,黎清浅就开始心虚了,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冲动。
但是事已至此,她只得一幅淡定又好奇的模样。
卡文迪眯了眯眼:“金色,夜间会成对合拢,白天则自行展开,姑娘认识?”他不担心黎清浅会知道这是什么,因为这花树是利西亚特有的。
只是瞧着这名胆大的女子,他心中的好奇更深了。
黎清浅眼睛微微转动,吐出一口气,下一秒笑了出来。
哧——
卡文迪的笑容僵了一瞬,可心中更多的是疑惑,他瞧了一眼垂着眼丝毫不担心的陆暮,还有一旁瞧着黎清浅的赵璐邱,再次开口。
“姑娘认识这花树?”
黎清浅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水,抬眼,目光和陆暮对上又收回,不知为何,陆暮竟然也不再担忧,身体也更放松了些。
“使臣大人说笑了,我不过一届民女,哪里知道那么多。”
见此,卡文迪的身子微微往后倾,刚想开口,却被打断。
就见旁边的人看向自己,还是一脸的单纯,说出的话却那般惊悚:“只是这金合欢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使臣大人缘何护不好呢?”
黎清浅歪了歪脑袋,看向陆暮:“殿下,我记得你说过,这金合欢虽美,却转瞬即逝,算不得大气,种着瞧瞧便罢了,殿下分明是认得的,为何不告诉使臣大人他的树为什么会凋谢呢?”
她眨巴着眼睛,似乎是真的想知道答案,也似乎真的不清楚这话有何不妥。
“咳,小朝,这树死的突然,卡文迪使臣回去不好交差,也就不好拆穿了。”陆暮压低了声音,却没什么作用,两人就这样一唱一和讽刺了一番。
这话清晰地传入卡文迪的耳朵里,加上黎清浅那怀疑的眼神,叫他忍得嘴角都有些控制不住地抽搐。
卡文迪或许是不信黎清浅真的知道自己说的花,虽然转瞬即逝这个点并没有错,可名字对不上,胡扯一个,瞎猫碰见死耗子也是可能的。
他还是不死心,咬着牙齿,深吸一口气,才终于笑吟吟地问出来。
“姑娘说的金合欢为何物?似乎与外臣说的并不是同一个东西。”
黎清浅扭过头来:“啊,利西亚不称其为金合欢吗?”
“或者说使臣大人连花卉的习性都不清楚?”她笑了一下。“金合欢,叶呈羽状,复叶,花数量多且密集,多呈球状,色黄味香,开花时金黄无比,故称金合欢,也叫绒花树。”
随着黎清浅将金合欢的特征说出来,卡文迪的自信终于维持不住。
虽然不清楚面前这人为什么会认识利西亚特有的花树,但显然,自己没办法为难陆暮了,更不用说还被嘲讽一顿,丢了脸面。
他打着哈哈,试图揭过去,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到现在,外臣还不知姑娘名讳。”
“民女,纪朝。”
“大玄果然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卡文迪闻言微微地低了下头,宣告这回行动的失败。
走出茶楼,卡文迪便与陆暮告辞,乘着马车回到中央客馆。
赵璐邱也清楚什么时候该离去,礼貌地表达自己还有要事后,便也准备离开。
“纪姑娘,回头挑个好时候,姑娘和我讲讲那些稀奇古怪的花可好?”她说。
黎清浅没有拒绝,在赵璐邱的马车也消失在人海之后,两人才终于放松下来。
陆暮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此时天光已经有些暗,大街上各式的花灯亮了起来,各种光线汇在一起,叫眼前的景象有些朦胧。
“吓死我了,这个卡文迪太刁难人了。”他感叹一句,扭头看向一旁正在瞧花灯的黎清浅。“还好今天碰到了你,否则回头,我肯定要被骂了。”
“不过卡文迪不是莽撞的人,金合欢至少现在,大玄是没有的吧?你居然认识!”
黎清浅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从陆暮的眼神里读出了几分崇拜,她顿觉自己昏了头,或许该整副眼镜来,免得总是看花眼。
她左手比着大小,说:“现在没有,以后有,我有一本书,上面还介绍了挺多东西的。”
“这么厚的书?!你居然能记住!太厉害了。”
陆暮说着,走下台阶,看样子是不打算回去。
“今夜有灯会,我带你转转吧?也是个很奇妙的体验不是吗?就当我感谢你。”他笑开来,比方才接待卡文迪的时候要真心的多。
哦,我果然还是更吃陆暮的颜,虽然卡文迪也帅,但是他会为难人。
黎清浅在心里想着,也笑起来:“是!这些灯比之前看的形式多多了,来的时候我就很好奇。”
“那你挑一个吧。”
不远处的舞台已经开始表演,咚咚的鼓声传入耳膜,黎清浅闻言扭头看他,便见少年侧头看向自己,眼里似是有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