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有哪些喜欢的？”
“哪些？”黎清浅眸子里闪过几分迷茫，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
可是对面的人却点了下头，语气十分的肯定：“只要你喜欢，那些全都.....”陆暮昂着头，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示意自己会全部买下来。
黎清浅的视线里，因为近视，能够看清的只有他一个人，其余所有，皆为模糊，一切好像都离她很远。
“喜欢”两个字在耳边回荡，它似乎是开启了回忆的盒子，黎清浅眨着眼，这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比如白炽灯下，完整的书籍变为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自己脚边，头顶传来谩骂，谩骂又变为怒吼。
班级群里不断弹出60秒的语音，其他人却一声不吭。
又比如进入班级时感受到地异样的眼神，她小心翼翼递去的钱，钱又被猛地抽走，换来一个白眼。
那个时候被骂她也说。
“可是我作业写完了，我喜欢看小说。”
每回看那些故事的时候，黎清浅总觉得自己暂时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看见不一样的风景，眼前都变得缤纷起来。
她喜欢看那些主角的成长与冒险。
可是那个时候一句喜欢，被称为自甘堕落，不思进取，这些东西也被称为垃圾。
她的喜欢被否定，如今听见这句话，不由得恍惚一阵。
上一次说喜欢，代价是没有人再理会自己。
对，还有一个发小白疏苒理会自己，只是......
思及此，黎清浅的眼神暗了下去。
大约是她看了太久，陆暮的笑逐渐沉下去，转而有些不知所措，他将目光挪到别处，又别扭地挪回来，可是看不到两秒，就看向了地面，像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问：“你怎么了？”
这话说的有些磕巴。
黎清浅便笑了：“没什么，想到了一点事情，谢谢你，我不客气了。”她摆摆手，将目光挪开，自顾自地往前。
却不知道陆暮在她的身后默默吐出口气，才快走两步追了上去。
其实方才他不过是被晃了眼。
就是不知道晃眼的究竟是夕阳，还是那双包含复杂情绪的双眼。
噗——
随着杂耍艺人的动作，火焰如同一条橙红色的巨龙在空中狂舞，焰火的温度压在面上又散去，黎清浅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不自觉地缩着。
围观的人发出惊呼声，随后便是不住地叫好，她一手提着螃蟹花灯，一只手掩着自己张大的嘴，眼睛却紧紧地粘在喷出的火焰上，这分明是电视上看过无数遍的东西，可是到了现场，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两个人在人群中挤着，生怕有错过的表演，可是前方的人太多，最后他们停在了一座桥上。
“那前面是什么？”黎清浅趴在桥边，还不住地垫着脚，花灯散发着微光，随着她的动作摇晃。
桥下一只小船缓慢地飘出来，船夫费力地撑着船，一垂眸，黎清浅便和船上抬头的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在黎清浅模糊的世界中只有一道玄色的影子，盈盈水波晃着岸上各色的灯光，那道影子也便多了几分忧伤之感。
她没敢多瞧，想要躲开，于是假装没注意看向了陆暮。
陆暮对着下方低了下脑袋才回：“好像是胡姬。”
那表演大约很精彩，欢呼喝彩不间断地传入耳朵里，听的人心痒痒。
“刚刚那个，是陆淮。”两人并肩站着，陆暮的目光从远处挪到黎清浅的身上，过了许久才突然开口。
“谁？”黎清浅正努力地眯着眼睛，闻言脸上满是疑惑，想起方才陆暮的动作，才犹豫地开口。
“你说刚刚坐船的那个人？陆淮是谁？”
陆暮答：“淮南王。”
这个称号有些耳熟，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黎清浅垂着脑袋在记忆中搜刮，最后终于记起这么一号人物。
“枫客山云太嫔的儿子？老太监口中的靠山？”
“对，他前段时间刚回的京都，不过年后大约又会离开。”
黎清浅撇了撇嘴，想起了自己那六天的白菜拼盘，原本那一瞥，她还觉得那个影子的主人一定很帅，毕竟帅是一种感觉。
嗯，至少刚刚那一下是帅的。
她本来还在心里恨自己是个瞎的，人物在自己眼里直接化开了，只能瞧个大概。
现在好了，不恨了。
......
夜晚，黎清浅只穿个里衣坐在脚踏上，秋蝉秋霜已经被挥退，她此时便毫无顾忌地岔开个腿，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将今日买的螃蟹花灯点亮，随后黎清浅站到床上，灵活地操控着花灯，这绿色的螃蟹便在空中“走动”起来。
“哦对，应该这么走。”黎清浅嘴里念着，随后螃蟹就从直行变成了横着走。
“螃蟹要横着走才对。”她说。
房间内灯光明亮，黎清浅在房间里走动，轻手轻脚地欣赏自己的花灯，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因此门外守夜的人并没有发觉。
今日将花灯拿到手的时候，心里像是在放烟花一般高兴，可是那时人太多，她只敢笑着说一句谢谢，如今才真正仔细地瞧着。
忽然，脚下漾开波纹，蓝色的淡光覆盖整个房间，黎清浅扭头眯了眯眼，就见小乔站在自己的身后，一幅好奇的表情。
她提着花灯站直来，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自己的傻样被看见了多少。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偷偷出现，如果不是我心理素质好，得被你吓死。”黎清浅微微挑了下眉，假装自然，只是面上没有变化。
见此，小乔摊了下手：“难道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不吓人？”
说罢，她似乎是想解释自己的行为，便伸出右手掐诀，就见这人如同鬼魅，上一秒还在眼前，下一秒出现在身侧，再一呼吸之后，人就不见了。
黎清浅下意识地去寻，可是四周空空如也。
唰——
猝不及防的，粉色包子头的冷脸小精灵出现在她眼前。
黎清浅控制不住下意识缩了一下，却没有叫出声。
她承认这确实有些吓人了，真和鬼一样。
“就是这样了。”小乔哧地一声笑出来，随后摊了摊手，显得有些无辜。
地上的花灯还没有灭，螃蟹发着微弱的光，小乔坐到椅子上，接过黎清浅倒的水，目光便被吸引了去。
“看起来，你和陆暮相处的还不错。”
她这么说，黎清浅就来劲了，从遇见明星讲到到今日的帅气使臣，说到帅气使臣，就想起那接连不断的坑，想起今日与那人的对话。
“就是可惜我近视，那个使臣是真帅啊。”黎清浅皱了皱鼻子。
面前亮起淡蓝的光芒，黎清浅瞧过去，就见小乔又在翻卷轴了。
“近视就是看不清。”她以为小乔是在找什么是近视，便开口解释。
可是对面的人闻言只是抬了下头，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
“那你是怎么近视的？”
黎清浅看着她，停顿几秒才回：“躲被子里拿小手电看小说看得。”
说完，房间里陷入安静，许久，小乔才“啪”地拍了下手，就见她结出复杂的手势，手心紧接着冒出白光来。
小乔站起身，走到黎清浅的面前，伸手想要盖住她的眼睛。
黎清浅下意识皱着眉往后躲了一下。
“别动。”
温热的手掌覆盖上双眼，原本有些干涩的眼睛传来一阵舒适的感受，再睁眼时，世界都清晰了。
黎清浅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对面得意的小精灵。
小乔摆了摆手：“小意思，一点障眼法，这点小改变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她得意极了，身后的精灵翅膀一扇一扇的，还扑簌簌地往下掉亮晶晶的东西。
黎清浅看着，觉得她都快飞起来了。
......
第二天黎清浅醒来时，发现世界还是意外地清晰，嘴角的笑怎么也忍不住。
看不清东西这件事情可困扰她太久了，现实里不敢和父母说自己近视了，在梦境里倒是弄到了“眼镜”。
她梳洗好，兴冲冲地去找陆暮分享，却见暮雨楼的院子里，坐着一名男子。
黎清浅的笑意僵住，原本放松的动作变得规矩起来。
那男子身着墨绿的衣裳，不同的是，他的袖子很窄，还用护腕绑着。
听见动静，那人转过身来，就见男子先是表情严肃地将黎清浅上下观察一遍，随后表情舒展。
他的头发利落地束起，只用一只银钗固定，剑眉下是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似乎能够洞察人心，男子皮肤偏黑，下颚有一道细小的疤痕，不像是新长的。
黎清浅以为他是来找陆暮议事的，行了一礼便准备离去，可那人却弯腰抱拳，开了口：“这位就是纪朝姑娘吧？”
男子的声音低沉，只是语气里带着笑，没有丝毫的敌意。
黎清浅应了一身，心中惊奇。
难道纪朝的名声比陆暮说的还夸张？一个两个竟然都知道？
她想起那个太子与纪朝的绯闻。
恰好此时，不远处屋子开了门，陆暮从里面走了出来，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磨磨唧唧干嘛呢！”那男子忽然叉着腰对陆暮喊了一声，声音洪亮，喊得黎清浅噌地一下扭过头去，眼睛里也染上震惊。
他究竟什么人啊？！竟然敢对太子这样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