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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第二五零章 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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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帝催梅擎霜回京已经催了好几次,然他却一再找借口拖延,因此回来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先回宫缴旨,否则只会让晟帝更为不满。

梅擎霜入宫后径直往御书房而去,值守的禁军早早的就收到了睿王殿下和公主殿下回京的消息,因此梅擎霜和梅馥霜到了殿外后,见孙公公正等着迎候他们二人呢。

人还隔着几步远,孙公公便迎上前去,笑眯眯的说:“奴才拜见睿王殿下,拜见四公主。”

梅擎霜虚虚抬了抬手:“孙公公不必多礼。”

孙公公侧了侧身子给他二人让路,说话间一脸的喜色:“殿下和公主此去昭国辛苦了,您二位快进殿吧,陛下正等着呢,听闻您二位回京了之后,陛下立马吩咐奴才在此迎候,可见陛下有多关心王爷和公主呢。”

不过梅擎霜没急着迈步,而是先低声问了一句:“公公,先前父皇曾多次派人送信催促本王回京,可那时本王实在有事缠身,所以淹留了这么久才回京,不知父皇他……可曾怪罪?”

孙公公呵呵笑道:“睿王殿下想哪儿去了,陛下若真的怪罪您,现在又怎会让奴才出来迎您呢?

您在昭京和北狄发生的事,陛下略知一二,陛下体谅您和公主一路所受的惊险和不易,又怎会怪罪您二位呢。”

“那就好。”梅擎霜仿佛这才放心似的,整了整衣襟,确定自己没有失仪之处后,才与梅馥霜一同走进了御书房。

他二人一进去便齐齐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晟帝正在批阅奏折,见他二人回来了,就将手中的奏折放下:“回来了啊,起身吧。”

“谢父皇。”梅擎霜站起之后仍旧低垂着头:“父皇,儿臣有罪,此前父皇曾多次来信催促儿臣回京,可儿臣却被诸多琐事所牵绊,时至今日才回京复命,儿臣自知行事多有不周,还请父皇降罪,只是恳请父皇不要责怪皇姐,昭京局势复杂多变,皇姐也是被我牵累,所以……”

“父皇,”还不等他说完呢,梅馥霜便急声道:“五弟也是担心我的安危,不敢让我独自一人回京,并非受其牵累,父皇若要责罚,尽管连同儿臣一同责罚便是,儿臣绝无怨言!”

“好了好了……”晟帝见他二人争着揽罪,不恶而严的说:“朕何时说过要责怪你们了,你二人手足情深,倒显得朕像个冷酷、不近人情的父亲似的。”

梅馥霜噎了一下:“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朕知道。”昭帝抬手向一旁指了指:“坐下吧。”

“朕听闻那昭国质子回京之后,不仅人没事,他兄长反而下狱了,如今他一个庸碌无为的人坐上了太子之位,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兰松野离开晟京的时候不是受了重伤么?”

兰松野当日之所以能从晟京离开,是因为在谋反案中,杜迎舟受常安锦唆使,去往质馆行刺兰松野,而兰松野将计就计伪装成受了重伤的模样,待两王之案了结后,因晟国官员怕兰松野重伤不治,无法对昭国交代,所以让梅擎霜将人送回了昭京。

原本晟国朝臣打的算盘是,利用兰松野和兰鹤诗之间的不合,只要将兰松野回昭京的消息放给兰鹤诗,那他为了自己的太子之位不受威胁,一定会派人行刺兰松野,而只要兰松野没死在晟京,也不是因为重伤不治而死的,就跟晟国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了。

可过去的一年,从梅擎霜传回的书信来看,兰松野不仅没死,反而一步步的除掉了兰鹤诗,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储君,如此大的变化,实在是让人难以与那个胆怯畏缩的质子联想到一处,又因着书信容易被人截去,因此梅擎霜凡事不会在信中说的太详细,故而晟帝还是忍不住想听他亲述一遍。

而梅擎霜早就料到晟帝会问这件事,因此准备好了说辞:“回父皇的话,此事其实是儿臣的疏忽。世人皆知兰松野的舅舅南重阙,乃昭国的一员猛将,他最近这几年虽然没有在边关领兵,可其麾下的仁武军却一如往常的机警。

儿臣与兰松野一行人刚进入到昭国边境,就被仁武军发现了踪迹,然后他们便派人一路保护,并寻来随军军医给兰松野疗伤。说到那军医,儿臣也是惊叹不已,兰松野原本只能凭丹药吊着一口气,可经那军医医治之后,竟一日比一日好转起来,从昭国边境到昭京的这段时日中,兰松野已然养好了六七分。”

梅擎霜说的半真半假,略去了自己在其中参与的一切,反正他不怕晟帝派人去昭京求证真伪,如今昭京遍布兰松野的人,就算晟帝不信梅擎霜的话,到了昭京那边也问不出什么。

“——后来儿臣便一直客居在昭京的四方馆,至于昭国朝堂上出了什么事,儿臣也只打听到一二,好像是那前昭国太子兰鹤诗一直对兰松野和南氏兄妹心怀不满,想要除之而后快,便利用朝廷发放军饷的契机,派人劫走了军饷,又将此事嫁祸到兰松野及其舅舅身上,只不过后来经刑部查明,此案乃兰鹤诗栽赃嫁祸、蓄意为之,因此他便锒铛入狱,从此再与储君之位无缘了。”

“原来如此。”晟帝看着他二人:“贺长云回京后,对朕说了一些北狄之事,听闻你二人后来又去了北狄,霜儿还被那挛鞮经云抓了去关起来了?”

梅擎霜有点儿惭愧:“说起此事,都怪儿臣大意了,好在有皇姐和贺将军一同前往相救,这才有惊无险。”

“不过儿臣与皇姐此次前往北狄大有收获,挛鞮贞元依照先前所答应的,待他夺权成功之后,便以突火枪的图纸作为答谢,并与我晟国、昭国签下了休战百年的盟约,这两样东西儿臣都带在身上,”他将图纸和盟约拿出来呈给晟帝:“还请父皇睿览。”

晟帝一听便露出一种极为感兴趣的神色,孙公公将这两样东西接过呈给晟帝,晟帝迫不及待的打开看,果然一份是突火枪的图纸,一份是晟、昭、北狄三国所签下的盟约。

晟帝面色严肃的细细看过,约莫过了一刻钟之后,才转威为喜道:“好!好啊!你姐弟二人为我晟国百姓和朝堂立了大功啊!”

两人齐声道:“父皇过誉了,儿臣不敢。”

晟帝圣心大悦:“不必自谦,你二人此番前往北狄,既得来了突火枪的图纸,又能让我晟国未来百年得以休养生息,实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举,想要什么赏赐,直说便是!”

趁此时提离宫确实是最好的机会,梅擎霜便暗暗的给了梅馥霜一个眼神,示意她先开口。

于是梅馥霜犹豫了小半晌,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父皇……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允许儿臣出宫游历。”

晟帝诧异了一瞬,他以为梅馥霜会要些金银赏赐,却不料她居然想再次离宫,不过女儿家多出去闯荡闯荡也是好事,只是晟帝不解:“噢?馥霜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梅馥霜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其实也是得益于父皇允许儿臣随五弟离京的缘故,儿臣虽身为皇室子弟,可过去的二十多年一直在宫中蹉跎时日,只享受身份带来的优渥,却不曾做过一件利国利民之事,因此儿臣羞愧不已。

特别是此次前往北狄,见到我晟军将士与敌军奋力厮杀,这些将士家中或有妻小,或有父母,但他们皆因效忠于父皇、效忠于朝廷的缘故,肯在战场上豁出性命保护儿臣和五弟,儿臣心中更是震骇万分。

依儿臣浅见,既生为皇室中人,不管男女,便该肩负起保国安邦之重任,若是武不能戡祸乱,那便以文德兴太平①,若是文德也不足以匡时济民,便该体察百姓之苦,替朝廷恤民、为父皇分忧,而不是心安理得的在宫中安享富贵,因此儿臣恳请父皇允许儿臣离宫,但求为我晟国略尽绵力,方不负百姓的尊崇和父皇的教养。”

晟帝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当下不由得倍感欣慰:“好啊,出京历练一番,馥霜果然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事,只不过让你独自离宫,朕身为父亲,如何能放心啊……”

听晟帝这话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梅馥霜心中一喜,继续言道:“常言道‘虎父无犬子’,儿臣受父皇生养之恩,虽然自知此生只能望父皇之项背,不敢自诩俊髦,可毕竟血脉中继承着父皇的沉毅与浚哲之万一,又加之此次前往昭京和北狄皆增长了不少见识,因此还请父皇放心,若真的遇到了艰难险阻,儿臣也一定有自保之力!”

“好。”晟帝开怀道:“果然不愧是朕的公主,有胆有识,不比男儿差!”他将目光移向梅擎霜,玩笑道:“霜儿,你可要多向你皇姐学学啊,日后留在京中,要竭尽所能为朕分忧才是。”

梅擎霜垂着眸:“是,皇姐巾帼不让须眉,让儿臣汗颜。只是……”他吞吞吐吐的,纠结了一会儿,才敢开口:“只是儿臣恐要辜负父皇的教养之恩了。”

晟帝听见这话,原本带着喜色的神情顿时一沉,语气也冷了三分:“什么意思?”

梅擎霜知道他这句话惹得晟帝不快了,便起身跪下,语带悲痛的说:“既然父皇说想要什么赏赐都可以,那儿臣万死,请求父皇……”说到这儿他俯首叩头:“也让儿臣离京!”

话音刚落,御书房内的气氛登时变得沉闷起来,孙公公瞧见晟帝的脸色染上了几分怒意,便主动开口,笑呵呵的缓解氛围:“这……这是怎么了,睿王殿下一向风流潇洒,难不成离京一趟,人虽然回来了,心却留在外头了不成?不知是神往于外面的山水,还是心仪哪家的姑娘了?若是有了心上人,向陛下求个恩典娶回府中便是,怎能与陛下开这样的玩笑呢。”

晟帝生气是有原因的,梅馥霜要离宫也就罢了,毕竟晟国没有女子入朝为官、干涉朝政的先例,因此让她出去历练历练也是好的,可梅擎霜一个皇子,不老老实实的待在京中为朝廷出力,却要想着继续过从前那种自由闲散的日子,怎能让人不寒心!

然梅擎霜却执拗道:“父皇,儿臣……儿臣之所以这样说,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父皇屏退宫人,儿臣自当将因果毫无遗漏的告知父皇。”

晟帝冷声道:“好,朕便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若是说出来的理由让朕不满意,你还是当自己没说过方才那番话吧。”言毕,晟帝一挥手,连同孙公公一起,让殿内所有的宫人都退出去了。

待殿门关好之后,晟帝道:“说吧。”

梅擎霜却似是有苦难言一般,语带哭腔道:“父皇,儿臣……儿臣不孝,在此次前往北狄的时候,不甚被那挛鞮经云伤了根本,此生……此生恐于子嗣一事……无缘了……”

一旁的梅馥霜听了这话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而晟帝更是惊愕难当,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梅擎霜直起上半身,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在北狄时,儿臣曾被挛鞮经云抓起来关了一段时日,他原是想以我的性命威胁晟军退兵,可后来见要挟无用,气急败坏之下,便给儿臣灌了毒药,说那药能损伤男子根本,儿臣一开始只觉得他不过是故意恫吓罢了,可待离开北狄之后,儿臣心中惶惶,便寻了大夫去看,只可惜问过不下数十位大夫,都说儿臣……儿臣这辈子不会有后了,更有甚者,称儿臣虽未去势,却……却与之无异……”说到最后,他好似实在忍不住似的,竟伤心欲绝的哭了出来。

他这一哭,听得梅馥霜在一旁头皮发麻,暗忖原来一向靠谱的小五,也有这么……满口胡言、说谎不眨眼的时候。

晟帝闻言痛惜不已:“你……你说的是真的?”

梅擎霜又似哀痛又似含恨:“父皇,儿臣怎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啊!”

晟帝却不愿去信:“不可能!不会的!庸医,你在外面看的都是庸医!朕这就让医官院的太医来给你诊治,一定能将你治好!”

晟帝自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毕竟他膝下如今就梅擎霜这一个可用的皇子了,若是他这辈子无法生儿育女,那不就意味着晟国社稷无人绍承,梅氏从此断后了么?这是晟帝万万不能允许的!

而梅擎霜也料到他一定会让太医给自己诊治,便悲切道:“儿臣谢父皇隆恩,只是若要让太医前来,能不能……能不能只派一人即可?莫要将此事闹得整个医官院都知道,毕竟……毕竟儿臣不想……”

说白了,他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与“去势”了无异。

晟帝自然也明白他心中所想,便点头答应:“好,霜儿放心,父皇一定让医术最高明的太医把你给治好。”

梅擎霜扯了扯唇角,脸色苍白,笑的十分勉强:“儿臣的身子状况如何,儿臣最清楚,之所以向父皇提出离京,是因为儿臣看过的所有大夫中,有一位游走江湖的神医,说世间有三种奇药,名曰三予木、里公松和古平草,若有这三味药作药引,儿臣所中之毒,或可有一线解毒之机。因此儿臣是想在父皇春秋鼎盛之时外出寻药,早日寻得这三种奇药,也可早日回京为父皇排忧解难。”

三予木、里公松?梅馥霜琢磨着这两个名字,总觉得十分熟悉,在心中翻过来覆过去的念叨了好几次,猛地反应过来:这……这不是把三公里和木予的名字拆开了么!

果真是张口就胡言啊!好歹编个像样点儿的草药名啊……

晟帝沉重的叹了口气:“原来如此,是父皇误会你了,若真的需要这三味药,你又何需亲自离京,只要朕颁旨昭告天下,重赏之下,必会有人前去搜寻,你就留在宫里陪着朕,岂不是两全之法?”

梅擎霜却不这么想:“父皇,万万不可!若是朝廷真的下旨悬赏,说不定会引起一些地方官员的幸进之心,若他们因此事而欺压、勒令百姓寻药,不顾百姓原本的生计,岂非成了朝廷的过失!儿臣不愿因自己一人之事行劳民伤财之举,还请父皇以我晟国黔首为重,切莫为了儿臣下旨悬赏!”

晟帝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方才的提议有些不妥,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让太医抓紧来给他医治,至于寻药的事,等以后再说吧。他让孙公公去医官院请了太医来,太医本以为是晟帝龙体抱恙,结果到这儿之后才知道要为五皇子把脉,梅擎霜说自己身中何毒的时候一脸的难以启齿之貌,好在那太医并未让他难堪,面不改色的就开始望闻问切。

晟帝在一旁等的心急,但又催不得,好不容易等那太医收回了手,晟帝便急不可耐的问:“怎么样,霜儿中的毒能解么?”

那太医从未见过如此奇怪复杂的脉象,因此他也有些拿不准:“回陛下的话,臣……臣无能,睿王殿下所中之毒实在诡谲,若是在没有毒药配方的情况下,臣并无把握能根除此毒。”

梅擎霜闻言身子虚晃了一下,眼神空洞的看着身前的某个位置,再次绝望的一笑:“挛鞮经云已经死了,那毒方只有他一人知道。”

晟帝却不死心,又问太医道:“霜儿方才说,他回京路上遇到一游走江湖的神医,说是若有三予木、里公松和古平草三味草药作药引,这毒或许能解,你可听说过这三味草药?”

梅擎霜胡扯的名字罢了,太医怎么可能听说过,但他既身在官场,除了为宫里的贵人除病之外,也深谙为官之道,皇帝心疼自己的儿子,听闻尚有一丝机会可以解毒,那身为臣子怎能直接斩断对方最后一点儿希望:“这……恕臣孤陋寡闻,臣并未在医书上见到过这三味药,但是医书都是由人所写,许是陛下所说的这三味药并未被记载下来也未可知,毕竟天地广袤,这世间不是任何一处都有人迹所至,还需慢慢去寻才是啊。”

晟帝想听的不是这些朦胧两可的话,他语带愠怒:“这话还用你说!朕养你们这些太医在宫里是为了治病的,不是给朕讲道理的!若是治不好就赶紧辞官回乡!到底还有没有别的法子了?”

那太医也是为难的紧,开方治病又不是儿戏,这毒解不了就是解不了,他也不能随意开药啊!治不好要受一顿斥责,可若是越治越糟,那可就不是挨顿骂的事儿了,因此太医硬着头皮道:“陛下息怒……要不……要不臣回到医官院,与众太医共商解毒之法,毕竟……”

“不可!”他还没说完呢,梅擎霜就几近慌乱的打断他:“此事万万不能声张,仅你一人知晓就好。”

太医:“可老臣一人之力总归是微薄了些,群策群力或许能想出办法呢。”

梅擎霜却不肯:“不必了,何必再自欺欺人呢,许太医已经是医官院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了,如果连你都没有医治之法,又何需再劳烦其他人。”

太医听了这话本想开口再劝,可事关皇室颜面,梅擎霜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他一个臣子,又能说什么呢,因此原本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晟帝烦乱的对太医挥了挥手:“下去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清楚,若是泄露了半个字,你知道下场。”

太医诚惶诚恐的应了声“是”,随后提着药箱离开了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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