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面试（二）

香，太香了！

主面试官许久没见过这么上等的食材，它的鼻翼疯狂扇动，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楚楚身上。

“咳咳咳咳咳！”

在女面试官的疯狂提醒下，主面试官终于找回了不多的理智，它用余光扫了一眼最上面的简历，“……在岚商会工作过的精英？嚯，怎么想不开上我们这儿了？”

“个人追求不同，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实现我的个人理想。”楚楚回答，悄悄将光剑的剑柄握在了手里。

这小小的一家工厂里能有什么理想和追求？

主面试官瘪嘴，按程序继续提问：“那么你的理想薪酬是？先说好，我们公司可给不了你太高的工资。”

“我服从安排。”楚楚想了想说。

主面试官无话可说，接着它眼珠子提溜一转，又问：“问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你也可以不回答。怎么这么优秀还是单身啊......”

“这和面试结果有关系么？”

“原则上没有，但也可以有。”

呵……楚楚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是不婚主义者，没有成家打算。”

“这么说的人里十个有八个最后都会食言，如果......”

“如果我结婚生孩子，我会主动离职。”

“嚯......”主面试官一时觉得心情舒爽，又问了几个问题，楚楚一一给出了不会出错的回答。哪怕那明显只是些谎言，却还是极大程度地取悦了它。

高学历又怎么样？精英又如何？还不是要看它的脸色来事儿，被它挑挑拣拣！

随着主面试官的心情变好，它脸上的皱褶跟肥肉通通向外舒展开，也因此变得更加丑陋。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楚楚忍住了暴打这团肥肉的心，尽量和善地问。

“那个呢，”比起愉快的心情，主面试官显然更想品鉴一下面前这位精英的滋味，于是它道：“感谢你向我们公司投了简历，但公司也有公司的顾虑，这位……”

“这位……”说着，它又扫了一眼简历，“…楚楚，你实在是太优秀了，像你这样的人一般心都不会太安定，干不了多久就会辞职跳槽吧……我实话实说，我们公司所有岗位，你去都太屈才了，所以……”

“下一个！”

主面试官咧着大嘴，还没宣判完录用结果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撇开身边的两位同事，踩着桌子扑向了楚楚，身上的一圈圈肥肉随着它的大幅度动作是抖了又抖。

楚楚往后跨了一步，指尖按上了光剑的剑柄。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巨响，主面试官“啪叽”一下摔倒在了她面前。

正准备拔出光剑的楚楚：“……”

什么情况？她松开指节，审视着瘫在自己面前的一摊肥肉。

“你你你你什么情况？疯了？！”

主面试官往后看向死死绊住自己踝关节的女面试官，骂街的话含在嘴里，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

“经理，你听我解释，她好像是……”

“是什么？！”主面试官面露威胁，心说如果给不出令它满意的解释他就立即吃了自己的同事，反正面试有它一个人就够了，如果不是碍于公司的规则，它早就吃了。

“她……”

女面试官的手伸向主面试官的耳朵，接着长在手上的嘴巴凑近了，当着楚楚地面同主面试官一阵耳语。

“什么？！”主面试官看了看楚楚，又看了看自己的同事，忽然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也不管楚楚愿不愿意，捧着楚楚的手热切道：“你被录用了。”

态度怎么转变得如此之快？上一秒不是要吃了她么？

楚楚抽出自己的手，在身上擦了又擦。她正纳闷，主面试官已经让女同事领着她去员工宿舍，“你送她去宿舍吧，后面的下一批再面。”

“收到。”女面试官点完头，转头示意楚楚跟着它走。

她们还没走远，楚楚听见身后传来主面试官的碎碎念：“…不早说，这是体验生活来了啊……”

体验生活？这说得是我吗？楚楚把疑问继续闷在心里。

·

因为还是上班时间，楚楚到员工宿舍的时候，宿舍里空无一“人”。

“按规定个人物品是要上缴的，您的我就不收了。”

您？楚楚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

虽然带她来的女面试官没有头，但她还是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谄媚：“另外，我们给宿管打过招呼了，你要有什么事或者什么需要，给宿管说一声就行。”

“谢谢。”

“诶！说谢谢就太客气了，小事儿、这都小事儿！”女面试官受宠若惊：“没什么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入职前还有一个培训，就一天，到时候提前会有人带您过去。”

而等女面试官走后，楚楚立即探查起宿舍。

宿舍不大，被四个床位挤得满满当当，墙上挂着挂钟，这里现在是晚上九点二十一分。

她记得，他们这组进入污染源的时候还是下午两点整。

话又说回来。楚楚想，这个点还没下班，看来这个公司真是压榨严重。

她从最近的位置看起，先是谨慎地拿了几样桌上的东西看了看，视线停在了虎皮蛋糕的包装上。

“生产日期：2500年7月12日。”

楚楚将东西一一归位，换了张桌子，又拿了桌上半开的酸奶盒。

“生产日期：2507年8月11日。”

是污染爆发的当天。

差了这么多？楚楚皱眉，直觉这里面或许有什么问题，但暂时没摸清问题在哪儿。

第三张座位上摆着一门日记，楚楚翻了翻，只见最前头一页的日记写着：

“2504年5月14日……今天是我上班的第一天，新生活正在向我招手。虽然实习的时候有点儿累，但再累，我也不想回乡下星了。我要留在这，我一定要在首都星有属于自己的家！加油！”

日记本旁还留着一杯点单日期为“2504年5月14日”的奶茶。

日期又不同了。

楚楚还想再翻几页，可外面走廊里似乎多了些别的动静，似乎是脚步声。

听见门外渐近的脚步声，楚楚立即大跨步爬上唯一一张没有放东西的床。

她余光中又瞥到了墙上的挂钟。

十点三十分。

是时间的流逝不同还是钟坏掉了？

楚楚暂时不能确定。

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三个死去多时的女人。

跟面试官不同，这三个女人甚至比不上那些面试的活尸，她们的动作很僵硬，一举一动竟然充满着机械感。

也可能是死了太久，身体变得太僵硬了。

“哈喽。”楚楚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呼，却没有收获任何反应，那三个女人就像被设定好了一样，开始机械地洗漱、刷剧——虽然用来刷剧的设备早已经没电，她们也只是对着黑色的屏幕在装模作样罢了。

三个室友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楚楚一眼。

楚楚把自己观察到的记在笔记里，看到三位室友的程序已经跑到了“睡觉”这一步，她想起之前那个调查员留下的内容，想着自己还是现在“睡觉”的好，于是也学着室友们躺下。

一开始，楚楚闭着眼本打算装睡，但奇怪的是，随着她闭眼的一瞬间，止不住的困意席卷而来。

不好！

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迟了。

楚楚明明知道自己已经睡着了，可她的意识却是清醒的。

在接下来一段极为漫长的时间里，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人在注视着自己，甚至…有什么东西被粗暴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她想起身，却又有谁狠狠按着自己的肩膀。

她清醒着却醒不过来，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心脏似乎在轰鸣，像是下一秒就会过载的发动机，所有想要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呜咽——

“咯哒。”门锁似乎被打开了。

“哈…哈……”楚楚终于醒了，她喘着气，确认了自己真的苏醒后忽然发现自己的三个室友正聚在自己的床前，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自己！

她们站了多久了？

嘿，还真邪门儿……楚楚汗毛耸立，一股凉气从脚底板蔓延至全身。

“哈喽。”她微笑着，再次打了个招呼。

“咯哒。”

门锁又开了。

不，不对，我为什么会用“又”？

楚楚皱着眉，看着没有动作的三个室友和开了一道缝的宿舍门。

从门缝里伸出一只瘦得只剩下一张皮的手，每根手指头都涂着鲜红的指甲油，像刚流出的血一样，“查…查寝……查寝……没…没上……夜班……的人……不睡……该…该死……”

室友们僵硬却又快速地爬回了自己床，其中一个动作慢了一步被手抓住了一条胳膊。

接着，宿舍门完全推开，楚楚看见从外面进来一具裹着一层皮儿的骷髅人。

骷髅将没来得及归位的室友一把拖向门外，几乎是同时，从外面传来了咀嚼的声响。

接着，骷髅望向床上的楚楚，黑色的眼眶跟楚楚对上了，“不睡…不睡的……该…该死……”

“等等。”

骷髅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楚楚从床上跳下来，走到骷髅的跟前，“我是楚楚，我申请换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