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佐美的术式有关听觉,正如地藏菩萨的坐骑谛听,可听辨人心判断真伪,即“片言可以折狱”。
“折狱”咒法不受任何表象影响,不管是因果颠倒、主语混淆的蒙太奇式谎言还是深度催眠自我欺骗,都不能瞒过他的耳朵。
如果把一个人灵魂深处的“真我”比作莲花,语言即挥笔而成的颂莲诗,听众从堆砌的辞藻中临摹诗人想要描绘的白莲形状,从中品读每瓣莲花的不同意味。因此“千人千面”也成了大众统一的观点。
在宇佐美看来,莲花是确确实实在他面前绽放的,没有任何他人意志的修饰。每一丝象征私欲的绒毛轻摇之姿、每一滴寓示行动的露水自瓣尖滑落的轨迹,皆难逃‘折狱’咒法的敏锐洞察。
千石飞梅的谎言无论如何也过不了宇佐美一关。
早在百鬼夜行后看见二年级频繁进出校长办公室,千石就意识到自己恐怕也在被高层暗中调查。她犯下的罪行不少,届时必定会被审讯,宇佐美的术式适用,能对付他的,只有让夜啼婴儿都自愧不如的河童咒骸凯西。
只是没想到凯西还没出场,宇佐美就暗戳戳表明立场,一边纵容千石说谎,一边告知她区别于保守派的另外高层代表——咒术总监部总监,上杉宗仁。
结合北海道事件来看,总监一派怕是高层最后未被诅咒师浸染的净土。
千石飞梅推开窗户,清冽干净的味道扑鼻而来。新阳在皑皑白雪上熠熠生辉,融化的雪水顺着竹叶浸入土壤里,又仿佛点在后颈让人冷得哆嗦。
绿白相间的漂亮颜色好像说,今日要去米泽上杉家看看才行。
但这种自然而然的事透出某种诡异,像一个指向墓地的路标却写着旅店,陷入绝境的旅人会自行走向坟墓......谁说棺材不是床呢。
可是她现在踌躇不前。
倒不是害怕进入棺材的原因,只是没把她逼入绝境就来这招,她实在想不到后期对方会想出什么损人的办法。太愚蠢了,愚蠢到她怀疑不是幕后诅咒师的手笔。
这床不是为她准备的,千石飞梅有种预感,旅店的主人不是总监,是诅咒师。
总监的命,留还是不留呢?
千石飞梅撑着窗台沉思。
高跟鞋声逐渐清晰,真奈美拉开障子,指间晃动钥匙圈,询问着:“我要出一趟门,千石要搭顺风车吗?”
“好哦,可以顺便借我点钱吗?”
“密码是教主生日。”真奈美早有预料,丢给她一张银行卡,见千石懵懂的样子,不解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这个干什么?”
“哦,千石不是说过是教主的追随者吗,态度很热忱的样子。”
那是骗你们的话啦!
真奈美饶有兴趣地打量千石,笑着转身,披肩下的流苏晃动,她不再逗趣地告知密码。偌大的盘星教回荡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出晴后白雪融化,视域到处折射晶莹的光芒,气温更低,独自在湿答答的街道上闲逛简直是找虐。
千石也没办法,对于非六眼来说,要揪出跟踪自己的咒术师,只好含泪舍弃温暖的室内,揣着手像个街溜子一样到处走,偶尔买个鲷鱼烧暖暖手。
不过,现在有个重大发现足以让她丢弃鲷鱼烧上前搭讪。
“嗨帅哥,手揣兜里是没人牵吗,我可以帮帮忙哦。”
五条悟站在正融化垮掉的雪人旁边,橱窗内是和他一样身材有型的假人模特,模糊的五官毫无情绪,玻璃内外都死气沉沉。
几天来的寒冷砭得千石肌肤苍白,纵然如此,她面对沉默的五条却感到手心发热。不对,她紧张什么,明明是鲷鱼烧的原因。
千石无措地咽了口水,五条悟缓和了僵硬的嘴角,语气平平回应道:“嗯,是被通缉的诅咒师小姐啊,下次这种事可以直接偷袭哦。”
“是我大意了。”
千石飞梅的笑容止住,手心的无下限流动透明的蓝光,韧性十足。
“哦,抱歉,我今天对应付偷袭没什么兴趣。”五条悟皮笑肉不笑,下巴微动,墨镜遮挡的眸子死盯着愣住的千石,“肚子饿了,附近有什么好吃的,热拉面不错吧。”
她讪讪然收回手,环顾四周,只见马路对岸的小面馆出风口冒着热气。一位食客在门口跺跺脚,用胳膊肘推开木门,拉面师傅的胳膊鼓动肌肉线条,从缝隙里一闪而过。千石飞梅收回目光,多日来保持的冷静此刻有些融化。
她倒希望五条悟是在暗示跟踪者在拉面馆,看样子只是单纯肚子饿。可是肚子饿的表达方式很多,他偏偏选了转移话题的一种,连带着坏心情填满了肚子,现在即便空腹,也没什么食欲了。
那能怎么办?
千石飞梅探究般的眼神看向五条下垂的嘴角,再次伸手试探。
无下限适时解开,他的脸庞被人托在手心里。
“哎呀,在国外进修嘴皮子功夫了,说话这么毒?”千石戳着五条脸蛋,抹开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很抱歉没来得及和悟联系啦,我最近也很惨的,原谅我吧。”
五条覆掌而来,手心湿润,火气却没减多少,“所以飞梅认为是自己的问题?我没听错吧,怎么看需要以死抵罪的是那些烂橘子们啊。”
“你别冲动......或者说,已经动手了?”
如果这样,再想抓到诅咒师就更麻烦了。千石的思绪飘向了远方。
“飞梅以为呢?不妨大胆猜一猜,我是先杀的人,还是先来找的你?”
湿热的掌心向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划过血管搏动明显的脖颈,作搂住自己的姿势。五条顺势俯身而来,仿佛是受千石勾.引,玩趣般笑道:“猜一下嘛,飞梅不是最擅长猜谜了吗?”
扑面而来的是五条悟衣领里喷发的热气,夹杂沐浴露清香和汗味。千石飞梅轻轻抚过他的背脊,那触感就像是触碰了一块被水浸湿的温热石头。
踮脚在他脸侧落下一吻,她柔声道:“我可以猜是后者吗,是的话我很感动哦。”
“这么不自信?顺带一提,是先洗了澡才来的哦,不要辜负一个打扮的男人的心意啊。”
“还不够吗,毕竟在街上旁若无人地亲吻已经很过分了。”
“他们没可爱女友关我什么事?”
“而且知道最强和诅咒师在一起会很吓人吧?”
“我才是被吓一跳的那个吧,明明高高兴兴地来找女朋友,却得知这种恶心事。”
五条悟泄了气地搭在千石肩膀上,“再找不到你,我就要躺下来撒泼打滚了。”
“真的超气人。”
“好啦好啦。”千石闷笑着安抚白毛,“先回去换件干爽的衣服吧,我顺便解决跟踪者......话说悟应该早看见了,人呢?”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
女朋友有足够力气把他抱住,可下巴感受的骨感是实实在在的,不知离开的几日她瘦了多少。五条缓了两秒,才继续道:“果然还是要吃热拉面,先补充能量吧。”
......
小野坚信自己的人生守则:工作的程序是固定的,每日不是在开车就是在等待术师,纵使脑中风暴席卷,张嘴说的却是“好的”“拜托”“麻烦您了”。
而女朋友,这种回答语气的细微波折都会影响她的心情的生物,是万万不可随意应付的。只恨不得化身史莱姆缠绕着她,填充她肌肤的每一分腠理,在她的情绪变化之前先行逗趣。
高兴了,回应自己的是更柔软的怀抱;不高兴了,那张嘴总会威胁道要把两人的禁忌之恋告知父母。因为是同父异母,所以捅破了会涌入更大风暴。
他心虚,女朋友便痴笑又说:“怕了吧?没有下次啦!”
完成今天的任务之后,小野得马不停蹄地买束花去道歉,他已经第二次放女朋友鸽子了。
谁让总监部突然来了监视任务,他不过是个只会说“好的”“拜托”“麻烦您了”的超级不起眼的辅助监督......
可这样不起眼到丢进人海里立马消失不见的他,在眼瞅着监视对象兴致勃勃地走了半天,好不容易停下购买鲷鱼烧时,松口气后一转身,就撞入最强咒术师的墨镜里。
最强冷冰冰地问他:“你不累吗......”
小野回道:“麻烦您了......”
于是最强略嫌麻烦地把他反绑着丢到无人值守的石材厂,拍拍手闪人。
小野箕坐在石堆旁,嘴里塞着自己的袜子,四下寂静。休息是能休息了,怕是不能准时下班。
而且脏兮兮地怎么去见女朋友......他无声哭喊着。
山体一面的绿植剥落,露出灰白岩石,暗沉沉的,隐入晶亮的阳光雪景。
一对情侣闯入视线,紧紧牵着手,媲美雪景的颜值让人眼前一亮又一亮。
嚯,两位的爱恋比自己的还劲爆。不过下一秒,小野笑不出来了。
五条悟看见狼狈的辅助监督之后一改甜蜜的模样,含着心事松开手。他轻巧地跳上叠摞好的石材上,大咧咧地搭着膝盖蹲下。
“人就在这喽,真搞不懂为什么要见这个变态跟踪狂。”
“好歹可以知道他受谁指示吧。”
小野望着千石飞梅那温暖如初春阳光的笑容,就差蹲下身来,以温柔的嗓音询问他的名字。
头顶传来沉默后的冰凉语调,“我喊了伊地知......飞梅,在他来之前我可以先向你解释。”
“难不成悟背着我加了哪个女孩的联系方式?”
这时候千万别犹豫,要果断否决然后强调女朋友在心中排第一。
“倒不是这个问题......其实我也难说出口,毕竟对女朋友展开领域什么的......”
什么?敢情是女朋友的战力在心中排第一了吗?
千石飞梅诧异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呀?”
“就是烂橘子的那些破事啊。”五条悟烦躁地摸着后脑勺,发茬在茧子下也变得柔软,或许是许久不剪的原因。
“飞梅也知道他们的意图吧,如果你还清醒一天,苍蝇就会缠着你一天。这个人就是啊。”
另一只垂下的胳膊随手指着木讷的小野,让他觉得头皮发麻,五条继续说道:“所以只能抹除掉关于杰的记忆,自己动手没人相信,五条悟动手的话,只有死人才会怀疑吧......无量空处会灌入大量无效信息,我再输入半年的信息量,飞梅醒来后该死之人的坟头草也长高了,就没人敢纠缠你了。”
“怎么样?”
他在无人应答的死寂中邀请般询问。
完蛋了,这下送什么花都没用了,等着被分手吧。小野心中咋舌。
“你是说,”千石飞梅陌生的目光缓慢移到被绑男人身上,确认道:“让他见证你对我执行死刑?”
小野惊恐地摇头,他只不过奉命跟踪千石飞梅,谁知突然落在五条悟手里。观摩最强的战斗现场,保不齐会被殃及吧。
“飞梅是这么理解的吗,其实也差不多吧。等会儿伊地知会来充当证人,高层那边就能彻底闭上嘴了。”
五条悟偏头,从墨镜侧边捕捉到雪光从飞梅眼中闪过,今天的太阳可真光芒万丈啊。
“这样啊......”
千石握紧拳头,拼命保持冷静,她在试图理解五条悟的行为逻辑,苦笑道:“老人家还没适应上网,五条......悟也忘记看手机了吗。无论是社会还是咒术界,千石飞梅这个人......已经死亡了。”
“我知道飞梅动作一直很快的啦,不过,”五条犀利地提出疑问:“有人却不这么认为,还很准确地知道你的位置哦。”
“所以你不应该想顺着跟踪者找到背后的人吗?”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反驳道。
今天不是一般的冷,虽然没感受到雪灾,但事后的泥泞更令人身心俱疲,五条悟总赶上最棘手的时候。
他沉默不久,语气平静,“很遗憾,他是直属于总监部的辅助监督,你也知道,弃棋只配像狗一样执行命令......”
他苦恼地用拇指按着太阳穴,避开千石的目光,落在扭动的男人头顶。
小野垂下头,认同了自己的境遇:不过是普通家庭中能窥见诅咒的一员。在家人眼中,他是为政府效力的功臣;而在咒术界这片群英之地,他却如同一条温顺的弃犬,任人主宰。
“高层虽然时不时做出脑子被驴踢了的惊人举动,但面对质疑比幼稚园小朋友还团结......真是玷污了小朋友的纯真。总之,关于你我会全权负责,飞梅只需要全身心信任我就好了。”
“信任也要有理由啊,难不成光顶着男朋友,或是五条悟的名衔就足够了?你没把我放在统一战线水平我会很不安,怎么信任?”
“让女朋友孤零零地在外面受死亡威胁,我才是最不安的那个吧,就算是五条悟也有应接不暇的时候啊。”
“看来确实没把我看作同伴啊。”
“客观来说,飞梅的实力还差一点......我们要讲效率诶,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吧。”
“......”
“在这之前,请先回答我的问题。”
千石吐纳气息,突然换了个人,红色咒力如泉涌般喷发,犹如燎原之火,其间闪烁着隐约的蓝芒,恍若空气因炽热而在视网膜上烙下的虚幻印记。
异物突然砸在肩膀上,一副墨镜滚落身侧。小野诧异仰视,五条悟矗立的阴影覆盖着自己。
双方的咒力仿佛潮水般汹涌而出,毫不吝啬。
“半年之内,你能保证杀灭所有保守派吗?”
“别弄错了,是现在不自量力针对你的人,咒术界革新不是半年就能搞定的。”
“那么,半年之后我该做什么呢?”
“......我保证五条家会全力提供最好的休养环境,如果飞梅愿意的话,*****......这个你可以慢慢想。”
“可是我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事诶。”
“就不能先缓一缓吗,现在怎么看都是你的安全最重要吧?”
五条悟耍起了无赖,屈膝一跳,堪堪拉近两者距离。
千石后退两步,眼光破碎。她理顺五条悟的逻辑,给出了个结论,苦笑着把眉心一拧,又泄气着舒展面容,眼眸半压,像是给世间光明拉下了灯,泪花隐隐,“原来悟一直以为我是在办家家酒啊......”
现在最难受的莫过于为了爱人的理想努力,却被误会成小孩子的游戏吧。
“在气头上说些胡话很让人苦恼啊。”白毛有些手足无措,“好啦,是我的问题,之前的确没认真考虑过飞梅做的努力。”
他屈肘轻触她的耳侧,红发丝不经意间缠绕在指尖,千石赌气地转过头去,紧咬着唇,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这副模样太可爱了,也不怪他对计划不上心,总以为只是取乐的恶作剧。
他好奇地观察,扮演最佳捧场王,直到发现可爱捣蛋鬼的观众越来越多,他们非欣赏的眼神冒着绿光,喝彩的手掌藏着刺刀,他再也坐不住了。
先诱哄捣蛋鬼下台休息,他去处理不安分的观众。半年后,瞎眼的可以倾听,断手的可以端坐,台上任她如何表演,他依旧是最热情的捧场王。
可是,捣蛋鬼好像有点要罢工的意思。
她抹着眼泪,明明伤心到极点,却还愤愤不平地说道:“不,你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也不是我......我想解决完现在的事再讨论死......领域?昏迷?算了,下次再说吧,我会忘记今天的事......下次,悟要换个温和的方式,别再惹我难过了。”
五条悟忽感烦躁,“别开玩笑了,这难道不是飞梅惹我也掉眼泪然后好逃走?我可不想再劳心费神地玩什么猫捉老鼠游戏。”
“那就等我联系你吧。”
千石周身布满织网,一个个精密运转的咒力小球阻挡了五条的靠近。
“认真的吗?”
六眼溢出的咒力飘扬着幽幽蓝光。
“米泽市上杉家,麻烦悟替我去一下。”
千石飞梅突然转移话题,好像反复曲折的钢丝的最后一撇,尚能商量的余地彻底折断。
五条悟一言不发地做出了手势,千石不遑多让,红色咒力在泪痕上浓郁更甚,她在收拢织网。
不惜浪费更多咒力对抗织网的脆性,在无量空处施展之前,率先用生得术式压迫自己,直至内脏破碎、骨头断裂......
她有这份决心,即便不可能快过无量空处。
......
五条悟垂下了手。
四处折射的刺眼光线,伴随着庞大杂糅的无意义信息泄洪般袭来。
他看见千石并合双指施展术式,旁观者两眼一翻,霎时昏睡;目睹‘噩梦’化为红丝,泪眼婆娑的女友淡然以对,转而对跟踪者投以怜悯的目光;看见她畏冷似的轻耸肩膀,吻过他的嘴唇微张,却决绝地堵塞了甜蜜的话语。
温和的咒力痕迹缓缓萦绕,千石飞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旁观者昏迷前送紫色风信子的决定、女朋友下次再见的心声,六眼自然“看不见”。
看见与看不见之间,媒介是否为能说出口的话呢,但是说出的话夹杂诸多信息,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呢?
还是说,所有的真情付出,都被对方以不理解的眼神、否定的话语残忍地阻挡在外?
这时候又该怎么办?
五条悟冥思苦想,用年轻时候钻研无下限的冲劲来领悟爱情,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过了可以不顾一切的年龄。
冷静下来,反复咀嚼令人伤心的对话,从有效信息中硬生生拼凑几个字倒让他踏实不少。
也不是自负到无视客观事实,相反,客观来说拼凑的字眼是令人信服的,毕竟千石飞梅的喜欢是从心底到眼神传递给他的,他捕捉到了——喜欢就是客观事实。
于是在伊地知气喘吁吁地赶来之前,他的愤怒从苍蓝眼睛散入空气中,和积雪慢慢融化,他换上了常常示人的轻松表情。
多亏了这高领悟的天赋,让五条悟在无数个足以令人困顿崩溃的瞬间组建成了五条悟。
他丢下嘱咐后向咒术高专高速移动。
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他要先去学生宿舍看看。秘密会议虽然过去几天,但清空宿舍这事估计缓到现在,其中有夜蛾正道的帮助,自然也有高层愚蠢到认为千石会折返取物的考量。
千石飞梅念旧,他要把她的东西搬到市区的租房。
“五条术师。”
宇佐美从拐角闪出,吊着右手笑得一脸阴恻。五条悟墨镜一滑,澄澈到只剩厌恶的瞳孔印下对方的模样,他不耐道:“什么事快说,我很忙。”
“刚从飞机上下来?看您一脸疲惫。”
“关你什么事。”
“得了,我不是来跟您闲聊的。”
宇佐美的术式被无下限阻挡在外,他在眼刀下悻悻然终止施术,读了回空气,直接道:“我先声明,不是个人意愿来提醒五条术师的,纯粹是工作所需,背后人叫我来的。”
“哦,是什么执行的事吧,你动手了吗?伤她几分呢,还是说,被伤了几分呢?”
五条悟挑衅地瞟向宇佐美的胳膊,“一级术师都弱到需要打绷带来装可怜了?”
宇佐美无所谓地耸肩道:“不是您说赶时间吗,这么讽刺我会耽误事吧。”
“长话短说,关于千石飞梅的事,记录里有详细过程。您得听好了,我要说的是一开始用‘折狱’验证真假的时候。”
“搞快点啦。”五条悟被长句子搞得受不了,掏着耳朵催促道。
“我核实她的身份......”宇佐美抿着嘴,在五条发出不耐烦的哼声之前才说:“她说谎了。”
“......”
五条悟的细微表情收敛,他正眼看着宇佐美,思忖着什么。
不多时,他冷笑着回应:“所以呢。”
“您不应该着手调查她的身份吗,虽然有山本家从中作梗,可是新闻......”
“我看过新闻了啊,所以呢?”
“您还真是......我可以认为您已经知晓了吗,您的六眼也看到千石飞梅的真面目了吧。”
“是哦,看得一清二楚呢。”
“......您说谎了。”
“手怎么样?伤口想好吗?”
“当然是想的。”
“那这里呢?”五条悟比作手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笑得肆意,“想在脖子上开个口子吗?能溅血三米外的小伤口想必是可以接受的吧。”
“不麻烦您了,孰是孰非我是分得清楚的。您请便吧。”
宇佐美看到一朵血肉塑成的莲花盛开,连忙在真正的杀意实践在自己身上前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