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安南将军出卖了他们？”陈昉初猜测。

端王点头，“牧之的出卖确实给他们非常大的打击。二哥处理孙刘两家时，虽没明说朱氏的问题，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其他朝臣和世家或多或少都听到了风声。杀一儆百的效果立竿见影，至少他们现在不敢再和朱家勾搭了，朱家失去了朝中的助力，恨你舅舅也不稀奇。”

“那王……”苏霜刚要问王家的事情，梁徵给王尚书家写信，一是证明了王家曾经拉拢过他，二是王家已经和朱氏勾搭到了一起，但她话没说完就被陈昉初拽了一下。

“王什么？”端王疑惑地看她。

“皇叔，所以这次要害我们的背后之人还是朱家是吗？”陈昉初将话接了过去。

见苏霜沉默，端王以为自己听错了，被他的问题吸引过去，“对，十有八九会是他们，毕竟这世上知道荒山和文殊兰混用功效的没有几个人，而且敢用这个，除了他们我想不到还有谁，他们用这个害死先太子的药明摆着是想要吸引牧之出来。更何况那奶嬷嬷隐藏了二十几年，偏偏这次暴露了，很有可能也是他们授意的。”

端王说完自己的推断，却看见对面的两人一齐摇头。

他惊诧的看着动作一致又欲言又止的两人，“你们摇头是什么意思。”

苏霜看了眼陈昉初，倒是明白他刚才为什么拽她了。

他们经历了几次轮回才知道了许多，而不断的惨死却直接推翻了端王刚才的猜测，那些人下毒可不仅仅是为了吸引舅舅出来，他们是真的想让她死。

但他们却没法和端王直说，因为不好解释从何得知的。

“皇叔，你的意思是他们不会伤害姲姲是吗？”陈昉初试探着问。

端王点头，“当然，便是为了之后行事，他们也不可能真的让阿宁的孩子出事的，否则牧之不会放过他们，在名义上他们也不敢。”

“可他们若是真的想杀我呢？”苏霜说着往前挪了挪。

她语速变快，挪动的身子也显露出几分急切，端王一下子就察觉出了不对，“为什么这么问？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没想到他如此敏锐，苏霜愣在原地，陈昉初用手撑了撑她的背，像是安慰，然后他主动说：“是有些别的发现，但暂时不好和皇叔说，我们觉得这次在景泉宫搞事情的人，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她都起了杀心。”

苏霜感受到了他手掌的温热，紧张的情绪消散了一些，她回望着端王的打量，一字一句地问：“如果他们真的要杀我，您觉得是为什么？”

端王看了看陈昉初，又看了看她，两人虽然有所掩饰，但同时握紧的拳头，再加上僵硬的身姿，无不透露着他们现在很紧张，他神情变得严肃，但却没有追问或者回答，而是低头思索了起来。

苏霜没料到他这个反应，转头看陈昉初，用眼神示意：要继续问吗？

陈昉初冲她摇了摇头：稍安勿躁。

“不用下来，圣上吩咐了可直接赶马车去紫云阁。”就在两人紧张的等待的时候，外面突然出来陌生的声音。

陈昉初回身将窗帘拉起一些，这才发现他们居然已经进了内院了，而外面传旨的太监说的紫云阁则是圣上平时休息的地方。

苏霜也看了眼外面，但她对宫里不熟悉，不知道他们到了哪里，更不知道要却的紫云阁是什么地方，之前她入宫的时候去的是正殿。

外面的事情不用他们操心，两人一起回头，然后发现端王已经结束沉思正直直盯着他们，他皱着眉头，嘴唇抿的极紧。

苏霜看他的样子，觉得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但似在犹豫要不要说，陈昉初也有所感，想要劝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三叔今天已经透露的够多了，父皇他们显然不想让他们知道的太多，再问就有些得寸进尺了。

就在两人觉得端王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突然张口道：“如果他们真的要杀你，那圣上和我们的猜测可能就成真了。”他语气凝重，看上去并不太想接受这个猜测成真。

“什么猜测？”苏霜没忍住，急切地问。

端王看她这样更加确定两人隐瞒了什么，不过他没有逼问，还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们猜测还存活的朱氏余孽也许并不是一条心。”

苏霜一怔，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反贼内部有分歧？为何？因为舅舅吗？

“你们记不记得我刚才提到过的窦氏？”端王突兀地问。

两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齐点头，窦氏是给朱皇后和先太子下毒的那个人，他们印象深刻。

“这窦氏除了被朱氏害死的小皇子，其实还育有一个公主，比先太子小几岁，封号乐平。”

苏霜打了一个激灵，“难道这个公主还活着？”她不得不这么怀疑，否则端王为何会提起她。

端王叹了口气，“很有可能。”

陈昉初敛了敛表情，“皇叔刚才说是圣上和你们的猜测？是这公主露出什么蛛丝马迹叫你们发现了吗？”

端王点了点头，“对，这公主当时在京城之乱的时候就不知所踪，起初你皇爷爷还有我们兄弟几个也没在意，毕竟一个不到双十的女子，又娇生惯养，如何能再乱世中存活，却没想到后来会在闻钦媳妇的事情上查到她的手笔。”

苏霜没听懂，她不知道他说的闻钦是谁，也不知道闻钦媳妇是谁。

陈昉初却懂了，不仅听懂，还一下想到很多，惊愕的脸色都发白了，他颤抖着双唇问：“大嫂的死有蹊跷？”

苏霜回头看他，大嫂？他没有兄弟姊妹，那闻钦应该就是太子的字了，那这个大嫂指的就是太子妃？

等等，他刚才好像说‘死有蹊跷’？

苏霜！！！

端王的神情愈发凝重：“哎，闻钦媳妇突然病了我们都以为她是怀保灵的时候伤了身子，后来她病入膏肓我们不得已请了梁徵进京，他来看了后却一口断定闻钦媳妇是被下毒害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陈昉初这回是真的怒了，他当然记得梁徵当时进京了，他本来也想跟着去的，但梁徵要赶路，他跟着反而是拖累，等再收到大嫂的消息却已经是她撒手人寰的时候了。

他一直以为大嫂是得了急病走的，现在却被告知大嫂是被害死的？还有可能是被前朝公主害死的！

这中间的曲折他却一点都不知道，不被信任的感觉从来不是什么好的体会，一两件事情他还是能理解，但这么多事情都不让他知道，属实是有些过分了。

“你急什么，此事除了圣上、你父王母后，还有梁徵和孤，没有其他人知道，你太子哥哥也不知道。”端王一看就知道这小子为什么急眼，一句话就将他的毛捋顺了。

陈昉初果然熄了火，苏霜却惊讶了，“太子不知道？”

“告诉他就得和他说前朝的事情，我们都没死呢，轮得着你们小辈几个操心吗？”端王牛气哄哄地说，像是十分确定前朝那些余孽一定会葬送在他的手上。

苏霜无语片刻，她觉得圣上不将这些事情告诉晚辈也许并不是出于这个目的，但她不好直说，只能沉默以对。

陈昉初了解端王，一看就知道他在虚张声势，他比她直接很多，眼皮一翻就送了端王一个白眼。

端王也不傻，一看两人表情就知道被戳穿了，但他脸皮厚不在意，反而话锋一转问，“你们知道那前朝公主的母家是靠什么得到戾帝重用的吗？”

苏霜和陈昉初摇头，他们连窦家都没听过，又如何得知他们怎么起势的？

“那戾帝最是沉迷什么？”端王提示。

苏霜一愣，“修行悟道？”

陈昉初挑眉，“追寻长生？”

端王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这窦家在覆灭前传承了两百年，很少有人记得他们的先祖是个精通天文、历算、阴阳以及丹药炼制的道士，他们家传承了不少祖上留下来的稀奇丹方。”

苏霜皱眉，没明白他突然提这个做什么，是想说窦家是因为祖上炼制的丹药得到戾帝赏识的吗？

陈昉初却突然明白了，他瞪大了眼睛，“难道大嫂是因为窦家的丹药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