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红芭清洗完帐篷内外,走在洼地中,夕阳熏黄的光,一阵过热的温度烧着她的脸,红芭的脸犹如白玉,火烧犹冷,洼地是个方圆五里的凹陷,陷处黑土潮湿柔软,黏糊屈伸,一旦粘在身上,便是千斤重量,面团触擀,土里的精怪犹如施展引力法术,要把人吸尽土中,诸神众魔,无一不窒息而死。洼地外围阶梯上层土地,有茂盛植被,树木盖日,中间有钢筋铁骨的建筑直窜而上,插入云霄,一眼望去,是大地的一根刺,建筑之间有蛛网般的电线相连,项链一般,串勒着。楼顶最高处永远是一根闪烁银光的避雷针,把雷电引向地面。
她中途认识了几个晓成员,她担忧自己外貌,就低着头走过去,他们闲暇时跟她介绍附近的商店,逗她说,她表现好,就给她买时下最新的新衣服,町中的美女都穿晴着——太阳般颜色鲜亮的和服,听得红芭神魂颠倒,忍不住笑,笑多了还要遮着嘴,然后就肚子疼,她还以为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一直忍着没说,还责怪自己,你还有什么能计较的。
弥彦、小南回来时,忙问长门回来没有,众人说没见到,红芭说中午看见他回来过,小南点了点头,弥彦有所思量,一直没说话。长门却在此时出现在庭中门口,笑说自己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应该是上次做任务,受了点伤。小南担忧地走向前,要扶助长门,弥彦的手空抬在空中,望着小南和长门,众人知道长门具有神奇的力量 ,是战力的漩涡中心,纷纷关心长门,此时,弥彦心中酸楚,手垂下握拳,弥彦常常决绝地认为,长门才是世界上所有人选中的领导,而他自己,不过是狐假虎威,鸠占鹊巢,但因爱慕小南,在她面前无法认输,弥彦干脆冷了脸,叫长门自己去休息,不必告诉别人。长门强在所有人前笑着点头,解释说:“我只是遇到一个奇怪的人……”弥彦说:“好了。”弥彦常常觉得自己统治不稳,就严加看管。长门点头,就避开众人走了。
晚饭长门没来吃饭,小南食不知味,知味也同嚼蜡,弥彦也沉默着不语,吃完就借口思考战术,走了,小南身边失去了两个人,显得有些孤单。红芭默默扒饭,心想,中途认识的晓成员,明里暗里发牢骚时说过:弥彦同长门虽然是儿时结识的感情,但是自从晓组织有了名气、渐渐兴隆起来之后,两人就一直有隔阂,弥彦是晓的思想发起人,长门具有天命所归的力量,长门的力量在晓组织中是不能提的,因为弥彦作为领导会介意,但长门的力量实在太过神奇,经常功高盖主,让弥彦位置尴尬,十分难做。晓没有出人头地时,弥彦和长门两人情同手足,结义金兰,能共苦驾舟,发达以后,借都暗恋小南的情敌之名,行打压排挤之事,凡是长门提出的战略思想,弥彦都要第一个引以为异,提出反对;凡是长门一招制敌的神奇传说,弥彦都要第一个禁止他人传播,说长门只是普通俗人;凡是长门兴致勃勃、研究细问之事,弥彦都要呛声冷笑,对长门刺言秽语;即便弥彦心里愧疚,但这么多人看着,压不了长门,就会有别的人冒头要弥彦下台,弥彦也私下向长门道歉,说:“如果你想做首领,我肯定直接让给你,我是说真的!”长门性格又胆小怕事,不肯做领头,弥彦再三再四求不得,还是只能自己来做。
久而久之,两人就情感淡淡,不再复以前的知己合契之情,长门越来越倦怠冷淡,像弥彦的一道影子,安居在他身后。
晓的队员们说:“这大概就是能共苦,不能同甘。”想起小南和红芭亲近,赶忙补了一句,“别告诉小南,她最听不得这个。”红芭也讷讷地挥手,跟他们道别,心想:斗争真是无处不在,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吧。就算全世界都打得不可开交,自己的生活还是柴米油盐,要慢吞吞地、脚踏实地地过的。
红芭认为,劳动才是人生的大事,人的一生中,越普通的人,越只有劳动,越不凡的人,重要的事才是指挥打仗之类的大事。她一介斗米小民,蜗居、龟缩,最为要紧。
小南即便心烦意乱,还是吃完了饭,和红芭、其他人留下来洗碗刷碟,红芭没敢问她刚刚的事,就转而和其他成员聊了聊天,时间就在刺手的劣质废水中过去了。红芭还是在乎自己的长相,只敢侧低着头说话,她宁愿给人侧脸轮廓。
对其余晓组织成员来说,问题要更为严重,曾经,有人听见某房间传来弥彦和长门吵架的声音,似乎长门极为痛苦,他嘶吼着说:“弥彦!曾经你让我找到了活着的价值,可是为何我如今动摇了呢?或许我不该跟了你,你的和平我也不认同!”
房中小南的哭泣急促两下,再渐渐心冷成灰了似的平缓了下来,弥彦断断续续道:“山椒鱼半藏的事情,我还是支持自己的决定,你暂时不要上场,我不光要谈判取胜,还要以气量服众,这是首领该做的事。”
长门说:“弥彦!万一失败了呢?我拥有力量,我只有力量,我自己都害怕这份力量,你为什么不信我?而且我的力量也是重中之重,为了大家,我再害怕,也会战斗!而你居然比我还怕这份力量,从不让我使用,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体贴,现在我只觉得你的想法会让我们的组织面临失败!”长门的意思是:该打还是要打的,并主动请缨。
弥彦断然拒绝:“长门!是你不肯做首领,现在是我在做首领!你好自为之吧!”他雪藏着长门。
几人争吵不休,以至于长门遇到了怪事——一个漩涡面具的男人拦住了自己,希望长门能够弃明投暗,与面具男人共事——长门都犹豫不决,选择了不告诉弥彦小南,而是自己思考跳槽的未来。一颗罪恶、邪性的、摇摇破土的种子在长门的心中发芽,他的眼睛为此狂欢、发烫,他的眼睛是为了死亡和复活而生的,天生就适合生灵涂炭的宏景,肝泥肉酱,汁水红油,都是长门命运的养料,他是神女预言中的孩子,有翅膀和光圈,圣经灵曲为伴,与别人不同。
长门在睡梦中,总能见到宇宙最原始的样子,黑到深处发蓝,克莱因蓝,纯度极高,见到一些原始的人的剑雨,飞扬在天空,射速很慢,与白发神女的神树,神女慈悲而具有杀性,是地球异族人,对地球并无情感,被地球原住民围攻,神女便吞下神树的果实,拥有了改变天地的力量。长门徜徉在历史的梦境中,意识到自己也是史书中的一页。神女踏血,杀光了在场的所有人,她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像侵略者哥伦布,神树上的叶子掉到地面,血染红了五瓣叶,浸透它的筋脉,最终染成,它就像一片红叶。长门于梦中想看清神女的模样,他在心中描绘了各种各样怪诞狰狞的长相,神女回头,他却发现神女异常美丽,神女额中竖着和他一样的眼睛。
长门非常恐惧,有多恐惧就有多确认,他心中常常有一阵酸雨:他是被神女眷顾的孩子,带来病菌与灾疫。
晚上,小南在盥洗室漱口、梳过头,就和红芭回了房间,回之前,同熬夜站岗的几人打过招呼。两人在洞中潜行,像走在泥人的外脊髓,两人中途聊了点有的没的,小南问她吃不吃的惯,住没住得好,红芭感激不尽地答了,还被小南揶揄地取笑胆小,进了房间,黑暗笼罩了她们,小南那不甜而烟冷的嗓子,缓缓嚼字说着她有些累了,先去早睡。红芭从她的声音里拟绘画面,仿佛看到一个最为疲倦温柔的女人,夹着高跟细烟的黄棉头烟尾,抽了一个下午。
两人睡了,半夜,红芭小腹抽痛,像分娩一般,无意识地泄漏了一臀部的“羊水”。她的臀隙缝跟着大腿筋一起抽动,肚脐下的腹部里埋了钉子似的,器官有氧阖动一下,都疼地戳洞穿心,取卵的长针戳进去,恐怕还要痛十倍,她已经觉得自己身体里埋针了,一根粗硕的、魔杖那么大的钢针,散发着寒气,在她肚子里冻土霜风,搅动不停,把宫颈都搅了要留疤了似的,一些血块——确切说是子宫的肉,才大便一样从腿间流出,带出了更多“羊水”,红芭做噩梦都梦到自己生出了一个胰脏那么大的孩子,她曾经,也是胰脏那么大从美都腿间出生。美都恐怕早死了。她也觉得自己要死了。
小南轻声呼唤着:“醒醒!红芭!醒醒!”
红芭脸色苍白地被摇醒,哎呦了两声,黑暗中,小南的鼻子动了动,最正红、活跃的主血管里的血的气味,蔓延在她的鼻息里,空气都要锈出鲜红丹碧的血珠。小南夜视很好,掀了红芭的被子,发现她来了月经,小南的心跳才咚咚两下回肚子里,还以为红芭被人拦腰砍断了。
红芭动了就疼,尽量不动,但也感觉这不致命:“怎么了,怎么了,别吓我,难道我……”
小南笑着吐了口气,说:“没什么……还是要恭喜你,长大了……不过我可警告你,大人的世界可不是那么好玩的。你是大姑娘了,从现在开始,我会对你严格要求,要做一个优秀的女孩。”
红芭坐起来看着被褥,什么也没看清,太黑了,小南把自己的棉被大雪般罩在她的身上,把红芭团成一个雪人,小南把她笼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尽量安慰她,这是她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时刻;小南自己回想起自来也、弥彦、长门与她当时,自来也沧桑的教诲,和弥彦、长门对她的谦让,她觉得,成长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弥彦第二天起床,到了餐厅,发现已经有几名干事坐在位置上,用餐,只有小声交谈,脸上有避嫌之意。小南和几位当值的人一起装盛早点,弥彦眼尖,眯着眼睛看了看,没看见红芭的身影,还以为她刚上工几天就偷懒,正跨着大步,前去拿人训斥,却发现红芭正坐在她常坐的桌椅上,吃着和别人不一样的饭食。一看,是红豆混合米饭,竹笼蒸煮成的赤饭,红豆饭,有股庆贺的香甜,红芭,这个黑发黑眼,芸芸不奇的女孩儿,正用铝勺子,舀红饭进嘴里咀嚼,神情不明。
弥彦坐下,还问了句:“是有什么值得祝贺的事情吗?”
小南远远地回了一句:“谁知道呢,总之,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弥彦摸不着头脑:“啊?啊,那就一起祝贺吧。红芭,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我先祝贺你,不会是生日什么的吧,那我叫大家一起准备礼物。”
红芭苦笑了一下:“总之,先感谢你们,但不是生日来着……”
小南说:“是我们女孩子的秘密,不要多问。”
弥彦说:“那就算了。要多吃一些啊!”
小南笑着道:“多吃了才能长肉。”
红芭其实是想瘦一些,弱气地匀了两口气,才答了好。
长门来吃早饭时,慢半拍地恭喜了红芭,弥彦同长门仿佛没有昨天的龃龉,还是照旧说话,但男人之间难以理解、阐明的事情,像蚁穴中的工蚁一样多,像它们的洞穴一样错综复杂,经年累月,年久失修,长门照旧夹了油脂的肉给红芭吃,红芭笑着吃了,长门多看了红芭两眼,就垂下眼睛,吹凉饭吃。
红芭今天放假,就在房间里,开着门缝,偷光看小南送给她的一支小型圆柱状东西。今天早晨,小南让红芭不要移动,凌晨就起床出门,带来了棉条和新内衣,塞给她,红芭躲在角落里穿上,小南已经拿着脏裤不见了,红芭睡的被褥也不见了踪影,只留空空的地面,红芭感觉到莫大的羞耻,她的脚都蜷缩着,扣着地,要抓出几道老虎才能抓出横,她的头紧紧埋在膝盖骨间,脸上有遮不住的红晕,觉着丢死人了,但她心里暖和得像过了一整个春天。红芭憧憬着小南,这份憧憬让她的青春总算有了青黄不接的色彩。铁门缝的光是她的青春。
红芭用了棉条,穿上干净裤子,裤子绣了一朵金花,黑夜里看,像一朵强韧的雏菊,红芭心里复杂,翕翕索索地捂着小腹,她的羊水涓涓流淌,浇杀了一整条棉条,这棉条,蚁后膨胀的白色尾巴,雪白洁净,柔软湿眠,久便融雪化水,视之世俗寒凉,小南回来了,手上是冷冰冰的水,她洗干净了红芭的衣服,在外面晾着,让她自己的手冷得吓人,红芭抬头仰望女人的玉立长身,一骨碌过去抓住了她的衣角,笑说:“能不能让我试试你的口红,是不是很贵,我就试一下,真的,我保证。”
小南微微睁大眼睛,她金黄麦穗般的眼睛里倒出红芭这个正经小农的样子,自来也教小南打扮自己也不是心血来潮,自来也对女人有难以详述的美学,小南是他美学的造物,她也担心让自来也破费,以前拒不受领,但弥彦、长门,宁可自己饿两天肚子,也要她梳妆点红,有棕匣铜镜,用齿耙眉钉,小南淡紫色的眼影在眼皮上贴久了,留下妆痕,卸也卸不干净,第一次用时也画的乱七八糟,直接润染到太阳穴上去。
小南说:“你等等。”从口袋里摸出自己常用的口紫,在红芭脸上比了比,想想不合适,就走出去,铁门缝的光吞进呕出,遮亮添暗,复焕再亮,她又不见了,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小型圆柱状东西,通身木质,掀开盖子,旋一下,涌出来的膏体是正常红色,也不是正红,是柔和的红豆薏米颜色,水乡常吃的豆沙,淡一点也是这种色儿,把红芭彻底迷住了。
小南教她明天再试,就送给她了,红芭干净道谢,黑灯瞎火,夜半三分,没有镜子,不涂上嘴,就睡了,第二天,红芭吃完早饭,得一天休假,就去盥洗室涂嘴唇,口红膏体十分香甜,有似有若无的桂香,闻着就融进秋天里,金桂似浓夏,红芭捏着口红,描自己嘴唇,很怕被人看见,遮遮掩掩,行动奇怪,两瓣嘴子上色,整张脸立马就白里透红,一股桃花之相,抿嘴就是羞赧,不是馋饿;低头就是含胸,不是小气;走路就是娉婷,不是旅奔;红芭的眼睛亮亮的,想猫儿一样又大又黑,越圆越润,为自己高兴,走出盥洗室,还是低着头,用袖子遮住脸,在一堆粗糙的忍者间跑回房间了。
中途弥彦问:“她怎么了?是因为没有礼物生气了吗?喂!”她也不理。
她一个呆在房间里,就转着口红玩,她好像又回到她的那一个辉煌现代文明的世界,享尽荣华富贵,受满香精郁味,做一个与劳动无关的人,好美,喜乐,欢淫逸,恶辛淘,岂不美哉?
她在房间里睡了一会,闲无聊,走出去逛了逛,也是想炫耀一下美貌,外边在下小雨,雾气腾腾,蒸水朦朦,一红颜色半吊在空中,像布若绸,一匹锦缎,仔细一看,才知道是长门的头发,周围白茫茫,长门走进,辣椒油炸一般红得溅人眼睛,长门怏怏地打了个招呼,低头看红芭,根本没注意到她的任何变化,让她的心凉了半截,红芭跟他道别后,心里也不高兴了。
但长门却侧过头对着她说了一句:“你的家人说……很快他会来接你。”红芭心中一惊,长门接着说:“他说他是宇智波斑。”
红芭接着道:“……他找上你了?”
长门“嗯”了一声:“我让他保证,现在不会对晓出手,他说,红芭也在晓中。所以,你是一个筹码,只要你还在晓组织里,宇智波斑也会守护现在的晓组织,只是……他并不看好我们。”
红芭点头道:“我想,他的意思只是……你现在的处境,让你的眼睛失去了使用力量的机会。”红芭笑了一下,她的脸在雾中也很模糊,“大概是觉得可惜吧。”
长门颤抖了一下说:“你也觉得我能改变忍者的世界,只要我拥有一方能够自由使用力量的天地?”
红芭说:“不清楚,我只是跟随着斑而已。”
长门不说话,红芭接着说:“就像小南姐姐跟随着你们。”
长门问:“小南知不知道这些事情?”
红芭摇摇头:“斑之前说,他会告诉所有人的,让我不要轻举妄动。”
长门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你也不要说出去。”
红芭一听,知道长门的意思是,他现在的立场折中,在晓组织中备受押挤,无法施展全力的长门,在斗转星移之间,也从懦弱中抽长出自己的想法,长门的双眼所注视之物,与普通人弥彦所注视之物,未必是同一个维度的事项,长门眼里星球围绕太阳椭圆形旋转,金木水火,乾坤不过如此,力量从宇宙的呼吸中,传到他的呼吸里,他很难跟弥彦解释清楚,什么是宇宙的、力量的呼吸。
斑告诉他:“你也知道,没有眼睛的弥彦,注视的只是沟渠而已,对吧?”
话音犹在耳畔,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回到现在,长门把红芭甩在身后,咬紧牙关,走了。红芭也屏住呼吸,不发出一点声音。接着她到洼地蒙古包附近散心,遇到的几队队员,个别几个注意到她的打扮,有些忍不住还笑出了声,促狭逗趣她学大人,让红芭心里厌恶他们,更是气愤,逛了一会,在没晒衣服的衣架附近走了走,就准备回去,到了必经之路广庭,看到橘子头发的弥彦皱着眉头看文件,文件被他抓得褶皱楞楞,一个狰狞舞龙形状,周围围着一圈人,七嘴八舌说些什么,小南不在,弥彦的脸色严峻苍白,或许又跟长门吵了一架,他的火气还没消,见到红芭来,弥彦勉强挤出笑容,招呼她来跟大家说说好话。
这时有人为了活跃气氛,告诉弥彦,红芭爱俏的事情,弥彦低头一看红芭的嘴巴,呆看了一会,发出震天动地的朗笑声,大家也跟着笑,红芭在一群笑声中央,尴尬地脸张红了,心里委屈生气,暂且稳住自己,听他们怎么说,结果弥彦跟她说:“好好的!怎么学坏了!快擦了!小孩子,多难看!”惹得红芭最后又哭了起来。
她的心里一盆冷水还是浇了下来,她青春的敏感脆弱,就全被没情商的男人破坏了,她这么久以来唯一的一天好心情,就兰艾同焚,化成焚膏、废稿、纸钱,统统粉末状地丢尽了风里,她听到那一声难看,心里就尖锐地疼痛,一时羞耻,眼泪就酸痛地流淌下来,滴滴答答,清水绕霞,她恨不得现在形容缟素,直接放弃穿红戴绿,从此以后都一身白,在荒凉的焚烧场上哭自己的坟去。想到这里,她哭得更伤心了,心境中仿佛到处是香灰乱飘。
弥彦拎不清楚,对她挤眉弄眼,跟小南说的是相反的话,小南半夜告诉她,女孩子爱美是正常的事情,在弥彦这里,爱美就跟犯了什么罪一样,是该羞愧一辈子的事情。
他们的笑声变成了哄骗的起哄,红芭最后放狠话说:“我要告诉小南姐姐!”一群人还是哈哈大笑,弥彦赶紧求饶,双手合十,说千万别告诉小南,想来他以前也嘲笑过小南的打扮,只不过是被骂了,才养成了夸她的习惯。一群人大吵大闹,休息了一会,还是说起了山椒鱼半藏的事情,乌云失落地西沉,昏雨之间,他们已经吃完了一笼雪片糕点,煮了热水吃,暖暖身体,冷风吹过另一阵儿,小南始终没有回来,红芭的情绪还在闹别扭,嘴里吃着别人赔给她的点心,中途跟着别人在洼地中找小南,怎么也没见到小南的身影,正有点着急了,抬头一看,弥彦在主楼的落地窗前,一伸手,一只老鹰从天边飞到了他的手臂上,老鹰黄金的鸟爪上绑着系好的直筒信件。
弥彦拆信一看,直接从13米高空跳下,袍子猎猎作响,他大吼一声“小南被抓,是山椒鱼半藏!”众人纷纷一跃而起,风大得要掀翻红芭头顶,他们像鸟群一样在空中聚集,到处跳跃,还有几人在楼上喝茶,也一跃而下,恍若顽石,要从补天的地方垂直劈开地壳,利剑弓斧一般,切开世界,最后从楼中跳跃而出的人,有一头猩红的中长发,风锤过之间,刘海吹飞,他的两只眼睛总算露出全貌——长门不知观窥了什么,天地风雷,春树暮云,晖凝照血,尖锐的音霭在他的脑中回荡,之后,他会见到这世界最恶意的一貌。
某年,带土在某个山丘上,等待结果。之后某年,止水跳下悬崖。
再某年,鼬月圆之夜,站在电线杆上,投下淅沥悲切的愁怨影子。
之后,斑复活,再度死亡。
某年,佐助同樱领完离婚手续,觉得洗尽铅华,回归本心质,结来洁去,清风明月无人邀牵挂,心回揣肚子里:他总算孤身一人。
只因当年,地球人射杀神女不成,被屠戮殆尽,血液染红神树的某片落叶,神女怀孕,因造下杀孽太多,气象不稳,只好点化红叶成人,来保胎护佑,红叶化为女性僧侣,日日诵经,胎落孩成,就回归原位,重成一片自然叶子。多年以后,因陀罗与其兄弟不合,心中悲戚,给一片脱落枝头落下的红叶,洗净叶片,珍藏收圈,放入麻布粗衣口袋中,平时无事,心神不宁时,就拿出叶片赏玩神思,视红窥脉,想秋悲春,捻叶拨杆,嗅清吐浊,有时,在叶片上记录偶得的俳句,或绘山河景图,或炼就火眼禅心,一时重新唤回红叶中的神思,让红叶重归人身,红叶无父无母,一身无凭,发誓报答因陀罗一脉,千秋万世,注视他命哉。
红芭注视宇智波一族兴衰成败,才刚刚开始。